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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心頭好比剜了塊肉，不情不願的應了。

答非所問，岑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睃了她一眼，叫了田媽媽來：「你去柏哥兒院子里瞧瞧。」

田媽媽睃了眼二夫人和岑知柏，低聲在岑老夫人耳邊輕聲說道：「二少夫人房裡只有些散碎銀子，衣裳都在……沒找到一張銀票……有些首飾……今日二少夫人打扮很是富貴。」

老三升了刺史，有老二的經歷在前，半點不敢貪墨。家裡就指望著他撐門戶了，也不敢讓他貪墨。去揚州赴任，家裡又劃了五千兩銀子過去供他花銷。

四夫人由驚恐慢慢變得高興起來。她是九哥兒的親娘。四房產業豐厚，老五娶了媳婦，還在讀書，只有公中那點進賬。老七明後年也該說親了。九哥兒怎麼也不能讓親娘和親兄過得窮酸，幸災樂禍的在旁邊偷笑。

四夫人嚇得往椅子裏面又縮了縮，心想岑三娘讓她盯緊四房產業，叫鄒氏幫她看帳，這些話可怎麼好當著大夫人的面說。見老太太眼神銳利如刀，硬著頭皮欺欺艾艾的說道：「三娘聽說九哥兒快到隆州了就提了提四房的產業。說我是九哥兒的生母，九哥兒大了也能看懂帳了。若有不懂，柏哥兒媳婦出身商賈，可以去請教她。就這兩句。」

大夫人也嚇了一跳，不敢哭了，拿帕子印著眼角的淚漬。轉眼看到二夫人和二郎沉默的坐在一旁。心裏頓時覺悟了。真要說四房的產業，二房是一點關係都沒沾上的。老太太留了二夫人和二郎，想必這頓無名火是鄒氏母女在四房老宅過夜惹出來的，心頭就安定下來。

岑知柏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起身就叫人套車備馬。

岑老太太又吩咐大夫人：「把四房的產業都清點出來。回頭九哥兒回來，把帳交給他查。」

拐杖敲得窗戶嘭的一聲，從老太太手裡飛了出去。

二兒子說垮就垮了。堂堂侍郎居然丟官發配。好在三兒子和-圖-書升了官。否則七娘和王家的親事也得黃了。

二夫人這才驚道：「母親是說鄒氏要離開岑家？」

結果鄒氏一夜苦等，等到天明號陶大哭一場。

「住口！」岑老夫人現在心裏只想著岑三娘留鄒氏母女過夜的事，哪裡管得了四房產業的事。

岑老太太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往柏哥兒院里塞了四個丫頭，一個懷孕抬了妾，三個都是成了通房。想調去柏哥兒院子的丫頭只要相貌出眾，都沒攔著。鄒氏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二夫人半晌才反應過來：「鄒氏去四房老宅，不是母親叫她去的么？」

岑知柏大怒，站起身道：「田媽媽，你去搜我的院子作什麼！」

可是岑三娘留了鄒氏和寶兒過夜，岑老夫人就不得不深想了。

這時腰間一緊，琴兒從身後抱住了他，胸抵在他背上蹭了蹭：「二爺，你不是叫奴婢侍侯你換衣裳么。怎的到琴姐姐就捨不得走了，奴可不依。」

岑老太太未雨籌謀的做著最壞的打算。岑知柏回到院里就叫人：「琴兒，侍候爺換衣裳！」

她持了箸正要發話用飯。丫頭稟了田媽媽，田媽媽又稟了老太太。岑老夫人放了筷子，說道：「叫她進來傳話。」

隆州城不大。三房和四房本是同宗，隔得並不遠。兩人投契，大可以兩邊頻繁走動。婆婆在家，祖母在家，哪有不先經過長輩同意，就留在別人家過夜的道理。

岑知柏先是眼睛一亮，又踟躕道：「這不好吧？明日她返家豈不是要大鬧一場。畢竟是她的嫁妝錢。」

一杯茶把岑知柏潑得回了神。見老太太發作，不敢再說，匆匆的回自己院子換衣裳去了。

聲音雖輕，下面幾人都豎著耳朵，仍聽到了。

「老二媳婦，今日鄒氏出門，帶了些什麼人？」

盞茶工夫，岑知柏和琴兒翠兒都端正的跪了。

此時四房老宅，鄒氏摟著寶兒不無傷和-圖-書感的說道：「我雖說打定主意要和離。如果二郎醒悟，巴巴的來接我。瞧著他尚有幾分真情的份上，我便是舍了一半嫁妝給他倒也使得。」

岑老太太氣了個倒仰，嘿嘿笑道：「那你去搜你媳婦的房間，能找到的銀子都歸你。」

兩婢嚇得直不起腰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岑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了筷子。桌上的人也跟著放了筷。待漱過口凈了面之後。岑老夫人就留了岑知柏和幾個媳婦，讓其他人散了。

翠兒伸手搭在他肩上，衣袖褪到了手肘，露出雪藕般一段手臂。

回來時上房已開始用飯。田媽媽就沒吭聲，靜靜的站在旁邊伺候。

岑老太太這才發作起來，拐杖在地面頓得作響：「你還想著她明白返家？我看她是不想回來了！」

門還虛掩著，燈光也沒熄掉，三人正同擠在被窩裡一處說話，嬌笑聲透過窗戶傳進岑老太太的耳中，氣得老太太提起拐杖朝窗戶輪去。

大夫人親自點了茶，侍候老太太用了一杯。這才聽老太太慢悠悠的說道：「老四媳婦，你再把昨兒去見三娘，她提及鄒氏的話再說一遍。」

岑知柏在裡頭大怒：「哪個不見眼睛的！」

「二爺，怎滴叫琴兒不叫奴呀？」廂房門口俏生生探出張桃花臉來。穿了件粉色的大袖寬袍。她像是聽到聲音才從床上起來，探出半邊身子往外望，身上的袍子鬆鬆垮垮的系著，赤著腳，勾著只小巧的繡花鞋輕輕晃著。

岑知柏戀戀不捨的看著二婢，正想討個饒，岑老太太又道：「十兩銀子一個的丫頭，去了還有新的，急什麼。去接你媳婦和女兒，接不回來，當心家法！」

「九哥兒才十二歲，那裡懂這些庶務……」大夫人有點捨不得。

岑老夫人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罵道：「叫你說你便說，羅嗦什麼！」

田媽媽清了清喉嚨，長聲呦呦：「二少爺，老夫人來m.hetubook.com.com了！」

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陪著老太太才坐下。大夫人的大兒媳，三兒媳，四夫人的五兒媳都站在旁邊侍候。鄰桌坐著大老爺四老爺和幾個子侄輩。濟濟一堂。

她萬萬沒想到，鄒氏如此桀驁不馴。

大夫人一聽就怒了，抽了帕子嚶嚶哭了起來：「母親，我勞心勞力替九哥兒打理著四房的產業，賬本您一年一看，年終結算可是虧空的？三娘這明擺著在說我這個大伯母從中謀利，虧了九哥兒。您可得為媳婦說句公道話！」

岑老夫人和所有的老人一樣，看著兒孫滿堂，心情分外高興。

岑老太太等到入睡，吩咐田媽媽一有消息就叫起自己。

岑知柏正想著晚上如何作樂，反應有點遲燉：「讓她在四房住一晚也沒關係。兩家離得又近……」

「且看柏哥兒能接回人不。接不回來，哼，鄒氏的意圖就不用再說了。」岑老太太闔著眼，愁眉不展。

「坐下！」岑老太太越聽越心驚。冷著臉問岑知柏，「你媳婦的銀子擱哪兒你可知道？」

打發走了幾人，岑老太太長嘆一聲，有點疲倦：「老了，不如從前了。」

岑老太太哼了聲，吩咐田媽媽道：「拉下去看住了。一月後若有孕就留，無孕就發賣掉。唆使少爺連正事都忘了，這可不是老婆子將你們許給爺們的初衷。」

老太太端坐在正房，看到岑知柏歪著髮髻，衣領帶子結了個死結，腰帶鬆鬆垮垮，忍不住罵道：「拾綴好了再來見我！」

岑老太太操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殘茶潑了他滿臉：「去接你媳婦和寶兒回家。接不回來你也不準回來！」

田媽媽沒有動，躬身答道：「奴婢去過了。二少夫人把陪嫁的四個大丫頭，寶姑娘的奶娘都帶去了。」

等田媽媽知道岑知柏還沒有去四房時，拍著大腿哎哎哎了幾聲，又覺得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忍叫起。結果一早岑老太太起身時才知道消息，氣httｐs://m•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om得叫人抬了軟橋直奔岑知柏的院子。

「她不回來，她能去哪裡？」岑知柏下意識的反問道。心頭又是一喜。鄒氏不在家，豈不是今晚院子里他想怎麼玩就就怎麼玩？以往鄒氏在家，幾個通房笑得大聲些，她都撐著腰站院子里罵。今日不正好清靜了？

那婆子被帶了進來，躬身行了禮道：「杜夫人留了二少夫人和寶姑娘，說是要留她們在四房老宅歇一晚。」

岑老太太眼睛一瞪：「他看不懂，他還有姐姐和姐夫在。他已經過繼去了四房，姐姐姐夫親還是你這個隔房大伯娘親？照我的吩咐去辦！」

當晚岑三娘打發人去三房報信。

岑知柏心頭一熱，幾步就走了過去，攬著腰狠狠的親了下去：「俏翠兒，勾死爺了！」

先前她讓四夫人去請岑三娘，沒叫鄒氏，就是有點擔心鄒氏找岑三娘吐苦水。四夫人回來一說，她又覺得縱然訴訴苦也沒什麼關係，說不定還能拉攏岑三娘和三房的關係。

老太太吃著茶，神色間看不出喜怒。四夫人心頭不解：「母親，昨兒不是回來就稟了您？可是媳婦哪說得不對？」

岑知柏捉著她的手臂想都沒想就親了下去。

報信的人是岑家三房遣來侍候的婆子，到三房的時候正趕上老太太傳晚飯。

田媽媽凈了手拿了玉捶給她捶背，心裏也有些不解：「老太太，您說會不會是鄒氏防著院子里那幾個妾和柏少爺？柏少爺最近用錢大方，鄒氏把銀子藏起來了？」

老二下獄之後，老二媳婦上下打點把攢的家底都花光了。賣了田莊產業得了一萬兩銀子回來交給公中。不說吃穿住用，寶兒長大，要花三千兩銀子置辦嫁妝。有了兒子，娶妻至少五千兩。一萬兩銀子夠什麼？

是啊，還有重孫，還有柏哥兒，鄒氏不過是個商戶女，嫁進門四年才生了個女兒。她算什麼？二夫人就收了淚。

岑家就靠田莊桑園入息，地里能產多少銀子？岑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太太自然要想辦法把鄒氏拿捏在手裡。用孫媳的嫁妝自然不好聽。可是鄒氏主動給的，就不一樣了。

岑老太太重新上了轎回院子，才到門口，就見大夫人匆匆走來：「母親，三娘來了。」

鄒氏成婚四年只得一女。二老爺丟官發配，膝下也只有柏哥兒一個兒子。二夫人被二老爺丟官下獄嚇得精神氣都垮了，那裡有心思替兒子考慮子嗣。她這個祖母賜婢妾給孫兒，誰都挑不出她的錯來。

「去四房把你媳婦和寶兒接回來。就說你娘病了。現在就去。」岑老太太懶得再和他說，直接吩咐道。

岑知柏一怔，嘟囔道：「女人藏銀子防丈夫比防賊還厲害。我要知道，早就拿了銀子把春滿園的嬌芳姑娘抬回府了……」

岑知柏嚇得從被窩裡跳了出來，匆忙穿了衣裳出去。

岑三娘笑道：「反正以你的意思為準。你若和離，我便去談價錢。你若想立威，不讓三房拿捏著你，我就幫你想辦法。我已吩咐下去了，若是二爺來接你，再晚都來通稟。你且歇著，我先回去了。」

岑老太太聽得不耐煩，罵道：「老二還沒有死呢！我的重孫還在柏哥兒妾肚裏沒有出世。瞧你這樣子，有半點官家夫人的模樣沒有？」

岑老夫人嗯了聲，看了田媽媽一眼。田媽媽就親自送了那婆子出去。

岑老夫人記得清清楚楚。到隆州時，鄒氏就只帶著四個大丫頭，寶兒的奶娘。到了隆州后又添買了十個丫頭。意思是鄒氏把她的人都帶走了？

岑知柏伸手將她扯到身邊，左右一望，一個嬌一個俏，一手攬一個，後腳勾著門踢得關過去，直接就撲上了床。把岑老太太的話忘得乾乾淨淨。

鄒氏要和離么？二夫人悲從中來，眼淚泄了一臉：「五娘去了，老爺也發配到了幽州。兒媳也要和離，過年節時侍郎府還熱熱鬧鬧的，還不到半年，怎就變成了這樣子！」

這幾年家裡的三郎五郎相繼成親，花掉了大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