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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瓏·無雙局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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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學子生涯 第五十八章 都在騙她

第三卷 學子生涯

第五十八章 都在騙她

「把茶花給穆公子。」
他為什麼要在父親的案情上瞞著她?為什麼要將她推進國子監?
可是穆瀾的母親為什麼也要騙她?
「那面錦衣衛的腰牌還在嗎?」
「那份卷宗的抄錄本,我也看過。」穆瀾堅持著,「卷宗自然沒有任何漏洞。只有我母親聽到父親臨去前一晚醉酒時的話。我師父和母親都說我爹絕非自盡!」
等我收回皇權。等我為你恢複姓氏。等我風光娶你。
他的話讓穆瀾的臉瞬間白了。她睜著眼睛看著無涯,心裏已經信了。那是皇帝的《起居注》,不是隨便亂記的。《起居注》里記下的是,科舉弊案后,先帝召見杜之仙時對他說的話。
無涯繼續說道:「我查過了。當年會試試題的確泄漏了出去。先帝寬厚,你父親時任河南道監察御史,負責監管試題,因而被貶去了官職。賜死的只有拿試題謀私利的原國子監祭酒和買試題的監生。」
不僅沒有說過,還一個個給她分析,誰從科舉弊案中得到了好處,誰就是幕後的黑手。他列出了升任祭酒的陳瀚方,升任禮部尚書的許德昭。新任內閣首輔的胡牧山。借弊案打壓官www.hetubook•com.com員,剪除異已的東廠。
難道他們不知道女扮男裝進國子監被發現的危險?他們為什麼要把穆瀾推進險地?
無涯坦白地告訴她:「當初我微服去揚州,目的是拜訪杜之仙。他請我照顧他唯一的關門弟子。讓你進國子監。」
「我要回家。」她喃喃說道,「我要回去問母親。我要問問她。」
「房梁那樣高。他上弔的繩子不夠長。」
杜之仙騙了穆瀾。也許他不好開口,去世前借這件事,讓穆瀾去發現真相。
秦剛親自過來了。
母親在騙她。
一道酸意直衝進穆瀾眼底。她死死地忍住了。
可是穆瀾哪有心情去體會他眼裡的深情。她失魂落魄地看著湖面上飄蕩的花燈,往事瘋狂地湧進她腦中。
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母親告訴她:「你爹比我高半頭,桌子上搭了把椅子站上去,他把脖子伸進繩圈,那腳尖堪堪能點到椅子。他那細瘦胳膊得費多大勁才能把自個兒的脖子伸進繩圈哪?說他跳起來把脖子伸進繩圈的吧,一個沒跳准,椅子就蹬掉了,那動靜哪能不驚動家裡人?」
「母親記www.hetubook.com.com得那樣清楚。她甚至記得那晚為了安慰貶官的父親,親手做的菜。」穆瀾喃喃回憶著,「一道醬肉絲,一道回鍋肉,一盤熗炒白菘,一碟油煎花生米。母親還特意去買了壇劍南燒春。因為父親是四川人,愛喝家鄉酒。」
「借我一匹馬。我要最快的馬!」穆瀾提高了聲量,清亮的眼裡燃著兩團火焰。
可是,老頭兒從來沒給她說過這件事情。
當時她苦笑。一個來頭比一個大。哪個最容易下手?
「不可能!」穆瀾下意識的出聲反對。老頭兒不會騙她。父親臨終前那晚醉酒時說的話,母親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無涯輕嘆道:「我查了先帝的《起居注》。裏面記錄了當年科舉弊案爆發時父皇的一言一行。其中有句話:『杜卿酒後失言,聽者有意,無罪卻有過。念卿聲名,卿以病辭官吧。』當年出題的人是你師父杜之仙。他與原國子監祭酒是好友,酒後失言,泄漏了試題。父皇不忍苛責,掩下了此事。你父親的確是冤枉的。為了杜之仙的名聲,只能讓他背了黑鍋,貶去了官職。如果真是供奉于孔廟中的試題被泄漏。依和_圖_書律邱明堂當斬。」
師父也在騙她。
對,她要當面問母親,究竟是不是在騙她。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要她冒著砍頭的危險女扮男裝進國子監。
穆瀾整個人都亂了。她語無論次地說著腦子裡深刻下來的那些事。
於是,她進了國子監。
母親說仵作匆匆填了屍格。她覺得蹊蹺抱著她逃了。路上住的客棧莫名起了火。母親抱著幼小的她去投奔外祖父。
母親改名換姓行走江湖賣藝,她辛苦扮成男人學文習武,難道都是一個笑話?穆瀾搖頭:「我不信!」
她看過大理寺的案宗。老頭兒親手給她的案宗,從大理寺抄錄來的。卷宗如有漏洞,她還用得著冒死進國子監找證據?
老頭兒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林家庇護她。求皇帝照顧她。他臨死前都還在陽光下為她縫製衣裳。他這樣關心她,他卻眼睜睜看著她冒著被人發現女扮男裝的危險進國子監。
無涯悵然地望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心裏總有些不安:「秦剛,你令人保護穆瀾。」
聰明如穆瀾頓時明白了無涯的言下之意。一個三歲時離開蜀地遷居到北方的人,怎麼可能愛吃蜀地的菜愛喝蜀和*圖*書地的酒。
如果無涯說的一切,先帝《起居注》里寫的是真事。那麼,誰會去害死無辜的父親?誰會追殺她們母女?誰會把外祖家都燒成了白地?
她已經在御書樓里發現了陳瀚方古怪的拆書釘書。還有首輔胡牧山令禁軍百戶偷換書籍。國子監御書樓一定有問題。
老頭兒說,國子監祭酒陳瀚方。
無涯憐惜地望著她,朝暗處打了個手勢。
為什麼?
父親的自盡和外祖家被燒成白地,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這匹馬本來就是想帶來送她的。白色的茶花被牽了過來,溫順地站在穆瀾面前。穆瀾翻身上了馬。黑色這樣濃,讓她看不清方向。
「你父親祖籍四川成都。三歲時隨父母遷居河北大名府。後父母雙亡。至死未再入蜀。」
無意中泄題的是師父杜之仙。聽到試題的原國子監祭酒拿去賣給了監生。然後案發。父親給師父背了黑鍋,被貶了官。當年師父是文淵閣大學士,父親只是小小的六品監察御史。先帝想保護杜之仙,貶了監察御史的官並不算得什麼。
穆瀾明白無涯的意思。有事就拿著腰牌去宮門禁軍找秦剛。他眼裡的關切這樣濃,濃到穆瀾不想再https://m.hetubook.com.com看:「我會弄清楚這件事。總之……謝謝你。」
「我令錦衣衛查辦。五年前當初辦案的仵作已經過世了。大理寺辦理此案的官員也病死了。沒有人證。從卷宗上看,一如我所說。」
「全死了。就那年冬天,我帶你偷偷回娘家。一場大火把整條街都燒沒了。瀾兒,娘不傻。哪有這麼巧的事?這是有人察覺到你爹找到線索,要斬草除根!」
無涯誠懇地說道:「穆瀾,國子監里沒有你父親說的那種證據。你女扮男裝,萬一被人發現……我很擔心。你先離開國子監。耐心等我。」
穆瀾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
穆瀾想起了一個問題:「是我師父求你讓我蔭恩進國子監。還是你愛烏及屋賜我監生資格?」
因而母親堅信父親不是自盡。
因為穆瀾,無涯不僅查了先帝《起居注》,順道把邱明堂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他皺起了眉:「你母親真是這樣說的?」
還有母親說過的那令她印象深刻之極的高高房梁,父親上弔用的短繩子。
母親後來說起那晚聽到父親的醉話,國子監御書樓有試題沒被泄漏的證據。和杜之仙的建議不謀而合。
白馬載著她像一道光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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