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走到門口，穆瀾彷彿又回到那天混亂之中，自己跑上假山一把推開房門的時侯。她沉默地站了會，唇角上翹，燦爛的笑容又掛在了臉上，推門笑道：「應兄……」

有千百種辦法甩開林一鳴。穆瀾尋思著，能否利用林一鳴充當自己不在現場的人證呢？林一鳴是譚弈的人，他做證不會讓譚弈懷疑。

理智歸理智。情感卻不受控制。

穆胭脂的話浮現在穆瀾耳中，她猛地抬起了頭：「皇上怎麼不下旨砍了我的腦袋？女扮男裝禍亂朝綱，這理由夠嗎？」

「是。我恨你。但願從不相識。」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去了琉璃廠。

去看鬥雞，比窩在御書樓強。林一鳴不等穆瀾反對，搭著她的肩道：「鬥雞是技術活，我不親眼看，如何能指點你？」

果不出穆瀾所料，林一鳴見了鬥雞比見了親爹還親熱，一雙眼睛粘在數只鬥雞上都轉不動眼珠子了，沒有餘光看穆瀾。

許玉堂不喜歡被人圍觀，萬人空巷時大都躲于轎中。與監生們出和*圖*書行，小娘子們跟來圍觀，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穆瀾握緊了拳頭，沒有讓自己轉身就逃。

譚弈不甘示弱。

到了休沐日。許玉堂邀了監生們赴宴。隔壁那桌定是被譚弈包下的。

御書樓中，穆瀾拿了本書靠著窗戶翻閱著。眼角餘光瞅到不遠處晃動的一角衣袍，她撇了撇嘴。甩開一個林一川，來了個林一鳴。

雕花窗戶旁，綠衫如霧，人如玉。四周擺放的冰盆飄送著絲絲涼氣。

多麼熟悉的話。跟當初一模一樣。只不過，當初她是誤闖進這間亭閣。今天，她是想避開他。

水入茶盞，盈香滿室。

窗外的蟬叫得聲嘶力竭。林一鳴又抬頭往窗邊看去，咦，穆瀾人呢？他扔下書轉身，穆瀾的臉在他眼前放大，唬得他後退兩步：「做賊哪？嚇死小爺了！」

「天太熱了。一鳴兄，我去買兩個冰碗。」

穆瀾擠出人群，快步走向一旁的綠音閣。她讓雲來居做夥計的六子給應明送了封信，約好今天在綠www.hetubook.com.com音閣見面。

無涯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她走來。

林一鳴頭也不回地說道：「叫老闆多放紅糖！」

他開始冰山融化，在宿舍里練習各種「笑容」。最終的「微微一笑」讓穆瀾看得兩眼發愣，低下頭說了句：「騙子！」

是恨嗎？穆瀾不恨。她理解原諒當年才十歲的無涯並不知曉那枚玉璽蓋上的旨意是池家幾十條人命。如果深究原因，無涯也能恨她父親為他父皇開出一副虎狼之葯，讓先帝早逝。

許玉堂和監生們在蓮池開詩會。譚弈一群人就在蓮池畫畫。

許玉堂組織監生在樹林里席地而坐辯論。譚弈和舉監生們就在樹林里吹笛撫琴以樂會友。

「明天休沐，想去琉璃廠看鬥雞。一鳴兄，你是行家，能否指點小弟一二？小弟賺了銀子分你兩成？」

那天晚上坐在屍堆里的情形撲進了穆瀾腦中。那天在宮中，核桃跪在她面前說不願離開的情景讓穆瀾心如刀絞。

那襲綠衣帶著熟悉的龍涎香停m.hetubook.com.com在了她面前。無涯將她轉到一邊的臉抬了起來：「這麼恨我？」

這邊是冰山，那邊還能與俊俏的監生們以詩會友。於是人氣開始一邊倒。賞景開詩會時，許玉堂偶爾能看到自已隊伍中有監生悄悄朝譚弈那邊瞥去幾眼。

而譚弈不一樣，太不一樣了！他能笑著收下小娘子送來的花簪在帽上。開詩會時，還請小娘子們也賦詩應和。

炭爐紅色的火苗溫柔舔著紫砂水壺。無涯垂下眼帘靜等著水開，白皙修長的手自寬大袍袖中伸出，穩穩提起了水壺。

以至於休沐那天，滿京城的小娘子們都開盤口押注，打賭這天能在哪兒看到兩個美男。於是，兩人出行的隊伍中又多出了兩隊娘子軍。

應明在國子監最後一年，照例和其他監生分去六部實習三個月。他這次運氣好，分到了戶部，給一位管理庫房的主薄打下手。照律，抄沒官員的家產都封存在戶部庫房。穆瀾想知道池家抄沒的家產存在哪間庫房，只能暗中找應明打聽。

和_圖_書他抬起頭望向穆瀾。

一如當日所見。

穆瀾才一勾引，林一鳴眼睛叮地亮了：「我和你一起去，五五！」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更何況天氣熱了，小娘子們穿著清涼，笑聲甜脆得像蜜似的桃。

許玉堂進了率性堂就顧不上穆瀾了，忙著成天與監生打交道。到了休沐日，國子監里幾乎看不到人影。

靜美如蓮花的微笑外加貴胄公子們的風度……「天熱了，搭涼棚送小食酸梅湯！表哥你親自去送，就這樣笑！」

下旨？！

除了東廠，穆瀾實在不知道和譚弈有深的仇。譚弈說受了她的羞辱，必百倍千倍回報。想不明白，也無從化解。

在靳小侯爺的勸說下。許玉堂終於想明白為了朝廷人才大事，犧牲小我的重要性。

「你不願意去深想。是因為你愛上了年輕俊美的皇帝。早告訴過你，離他遠一點。先帝駕崩，新皇繼位。年幼的皇帝登基當天，小手蓋了幾張聖旨。其中一張就是抄滅池家滿門。不聽我的話，如今可是心如刀割？」

穆瀾獃獃地站https://m.hetubook.com.com在門口。她垂下了頭。她早該想到的。當初應明能給她換一間擎天院的宿舍，不就是得了無涯的旨意？自從端午什剎海一別，她刻意地不去想他。無涯就能忘了她？他有了核桃，將來還會有六宮嬪妃。他憑什麼還要來纏著她？

然而，這樣的時侯，譚弈還記得讓人盯住穆瀾。

穆瀾腳步微頓。是這間啊。她進京城與無涯再相遇，就在假山上的這間亭閣中。她謝過夥計，邁上了石階。

進了綠音閣，她開口打聽應公子訂下的房間。夥計將她請進了後院，引著她走向假山：「廂房訂滿了，應公子訂了這間。」

如在夢中。

兩人當下說定。

「如果需要下旨才能留住你。我也會做。」無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裏湧出一絲酸楚，又有一絲甜蜜。因為核桃，她依然無法釋然。不正是因為她喜歡自己？

靳小侯爺當場拍板：「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譚弈有嗎？」

國子監萬人空巷和羞殺衛階兩大公子爭鬥越演越烈。

想到這裏，穆瀾放下了書。

「我走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