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坪
第五十六章 心有所憂
因為知曉穆瀾的身世，他強令譚誠收回了對穆瀾的通緝，把穆瀾與穆家班割裂開來。如今穆瀾消失不見蹤影。無涯又有點擔心。畢竟穆胭脂養大了她，生恩哪及養恩。如果穆瀾為報養恩，堅持和穆胭脂共進退，他怎樣才能保護她，讓她從珍瓏一案全身而退？
船揚帆啟航。雁行真的扔下他們走了？燕聲抱著包袱急得蹲在了地：「少爺！早曉得你不脫那件衣裳嘛，好歹也能當個幾十兩銀子！」
先皇后的親妹妹組建了刺客組織珍瓏。忠於陳家的金瓜武士陳良錘開了河堤，致水淹山陽縣。起因卻是許德昭和譚誠賣了個破綻。穆胭脂了當。以為憑藉捅出了庫銀調包案，能借皇帝之手除掉許德昭和譚誠。
秦剛知道是在問自己，趕緊答道：「錦衣衛也在暗追查。穆胭脂應該早有防備。東廠海捕書未下之前，有人盯著。但去年秋突然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東廠的眼線第二天被發現死在城外十里坡。」
京城這個年關過得異常平靜。無涯派禁衛軍抄沒三十萬兩庫銀的雷霆之舉像被寒風捲動的大雪，末了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拳頭揍在了棉花。」無涯望著案頭已被整理過再遞來的奏摺神情黯然。
和*圖*書雁行往旁邊跳開，望天長嘆：「本想著同門一場，跟著揚州首富的兒子好歹能吃香喝辣讓你養老，現在你身無分，還想讓我拿出娶媳婦的老本來養你？林一川，我把你解僱了。以後甭想再使喚我了。」
唯一令無涯寬心的是，穆瀾只是穆胭脂的養女。他絕不相信穆瀾會聽令穆胭脂，成為珍瓏的刺客殺手。
說著了船，付清了船資，站在船頭朝兩人揮手道別。
主僕二人灰溜溜地走了。碼頭數雙眼睛將這一幕看在了眼底。
馬車在天香樓外停了停，春來幾次欲開口相勸，又咽了回去。皇帝故地重遊，這是想冰月姑娘了。可惜那位冰月姑娘無福，不肯留在宮裡。這會兒也不知道去了何地……
為了復讎，穆胭脂敢毀壞河堤，不擇手段。還有什麼事情她不敢做？
一個杜之仙，朝便有門生無數。
難道陳皇后難產真與母後有關？無涯腦浮現出母后溫柔的面容，下意識地否認了這個想法。當年父皇尚在世，母后僅是貴妃。陳氏一族在朝為官者眾。許家不過是一門新貴。反過來說陳皇后打壓母后，無涯還能相信。他實在想不明白母后如何能在宮不知不覺害得陳后難產。
馬車再次前行。
「叫秦剛。」無涯自己結好帶子，吩咐了聲。
經過一冬雨雪，封條的紙沾滿了污漬，凄慘無地粘在門。或是因為天冷，又或是這座宅院被查封顯得不祥。穆家曾經居住的這條街巷空寂無人。圍牆有幾隻麻雀不怕寒冷嘰喳叫著跳來跳去。
離三月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無涯心裏唯一希望的是看到穆瀾出現在秀女之。穆瀾選擇做回邱家女，她才真正和穆胭脂再無關係。
開春之後的陽春三月，各地的秀女該進宮。他已行過冠禮，一國之君，後宮不能空虛。穆家班消失了。穆瀾蹤影全無。選透之時，他若找不回穆瀾。他又該以什麼理由推卻立后納妃？
雁行笑吟吟地喊道：「沒錢雇得起我么？燕聲，等我掙夠了錢，我雇你當小廝啊！」
這時，雁行拎起錢袋在林一川和燕聲面前晃了晃：「此去京城，一個人的船資要十兩。我付了船資，剩下的僅夠我自己啃燒餅，還得節約hｔｔps://ｗwｗ•ｈetｕbｏｏk.coｍ•ｃoｍ著吃。沒多餘的銀兩分給你倆了。」
以為拿到了許德昭的把柄，能給他沉重一擊。讓他的手從朝政縮一點回去。甚至讓胡牧山浮出水面站在自己身邊。然而卻被許德昭輕鬆化解，還擺出一副忠君為國的姿態……
他停頓了下又道：「那時侯穆瀾還在揚州。穆胭脂估計連她也瞞著。」
百年大族，昔日與朝堂的牽連千絲萬縷。陳家雖然式微，未必沒有人在暗支持珍瓏。
「我，我……」燕聲嘴笨被罵得回不了嘴，哭喪著臉站起身道，「少爺，咱們沒錢坐船，去哪兒啊？」
無涯有些怔忡：「穆家班的人一個都沒抓到？」
林一川抬腿一腳踢過去罵道：「你攢的媳婦本呢？別給我說你在我家好吃好喝月錢賞錢拿著，攢了這麼點銀子！」
可惜不能。
無涯煩躁地起身，出了御書房。
風依然冷洌。卻將枝頭的老皮吹裂，露出屬於春天的新芽。
燕聲瞧得目瞪口呆，眼看著船解了纜繩起航，急得跳腳大喊：「雁行！雁行你失心瘋了不曾？你怎能扔下我和少爺不管啊？」
許德昭這手庫銀調包案雖然沒有將珍瓏一打盡，但卻讓無涯對珍瓏生出了忌憚之心。
穆胭脂的珍瓏究竟是怎樣的和_圖_書一盤棋？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無涯想，自己或許是這盤棋里穆胭脂也想吃掉的子。
「少給我丟人！」
「你，你，你……」燕聲直接被嗆得結巴起來。
對面穆家麵館已經被東廠查封。
母后昔日身邊的女官梅紅，牽出了靈光寺老嫗與蘇沐被殺案。錦衣衛丁鈴查到山西於家寨，寨子便被大火焚盡。是誰在殺人滅口？梅紅死了十幾年，她又能藏有什麼秘密？
他是皇帝。
「可恨！」無涯一拳揍在案桌。
天空積攢著鉛灰色的層雲。沉重地壓在皇宮之。檐下新懸出的大紅燈籠也絲毫化解不開他心頭的陰霾。
無涯掀起了車簾的一角。
沉浸在與穆瀾在天香樓的繾綣回憶，無涯心裏分外失落。他恨不得回到那時，永永遠遠互不揭穿身份。
春來趕緊跟，見皇帝頂著寒風站在丹陛之，趕緊抱起大氅給他穿。
「走到京城？」燕聲瞪圓了眼睛，見林一川朝官道的方向走去，趕緊抱緊包袱跟了過去，絞盡腦汁想辦法，「少爺，要不我悄悄回去和老宅的人借點錢……」
「主子，到了。」
離開林家，主僕三人徑直去了碼頭。 打算坐船進京。
林一川朝碼頭來往的人群掃了一眼道：「沒船坐走路。靠自和*圖*書己的腳走到京城不用花錢。走吧！」
「出息！」不提衣裳還好，提起衣裳，林一川想著穿的是燕聲的舊衣渾身不自在。他都忍了，燕聲還敢嘲笑他？林一川寒著臉罵道，「你家少爺那叫有骨氣！你呢？林一鳴激你幾句話，憑白把積蓄白扔了。你怎麼這麼蠢啊？蹲這兒丟人現眼做什麼？起來！」
親舅舅狂妄奸詐，譚誠滑不溜手。這兩人的陰影壓在無涯心頭，讓他時刻都想將這片陰影撕碎。然而此時，他找不到出手的時機。
無涯隱隱感覺到模糊的事件背後隱藏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此時卻怎麼也猜不到真相。
他還沒有立后沒有皇嗣。他一人的安危關乎江山社稷。珍瓏和穆胭脂必須剷除掉。
東廠查到的穆家班班主是先陳皇后的親妹妹陳丹沐。她化名穆胭脂，成立了刺客組織珍瓏。不僅殺了東廠數人，同時還指使金瓜武士陳良擊毀河堤致水淹一縣。而陳良更是被已逝的大儒杜之仙收留，做了他十年的啞仆。
此時回想，許德昭和譚誠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神色，簡直是明明白白地譏諷嘲笑。他真的鬥不過他們，拿不回皇權？
春來愣了愣，這是打算出宮？他不敢多問，叫了個小太監去禁軍叫秦剛，跟著無涯往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