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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競風沒有被握住的另一隻手忍不住伸過來，輕觸這張質感良好的臉，長指輕輕地撫過那對可愛的蒲扇般的長睫毛。

連自己的孩子流掉了都能若無其事地和妻子簽字離婚的關競風。

關競風的腦海一片空白，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身處何地。只是在外頭灑入的月光下一張眼便看到面前這張素凈的小臉，眼光便如何也移不開。

「尹小姐、尹小姐注意輸液線哪！」

「你說呢？」服務員將咖啡遞上來，左延清拿起杯子啜了口，「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尹老師身上，」她微微笑了笑，突然想起那一次關競風因擔心焦急而幾近抓狂的樣子——那一副她從未在這個冷漠男人身上看到的樣子，「其實說出來也無妨，既然你都知道了，而且說實話，競風也料到你知道了——他的破綻不是故意留下的，只是錄相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有點措手不及，才會讓我那麼做。」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是，在拍賣會的那晚，當他緩緩地說出「我要送給我的學生，她的生日很快就來了」之後，主辦方感動地想在音樂盒上刻上「Honey,happy birthday」這幾個字樣。

夜已經很深了，照理說應該有護士進來趕她回自己病房的。但奇怪的是這些護士不知道是受誰指點，都只是安靜地呆在房間外面https://m.hetubook.com.com。

「先引開警方的注意力，能維持多久就維持多久？」

「身體會受不了的。」

下一刻，他錯愕地看到她突然瘋了一樣地尖叫起來跳起來，也不顧旁人在場就激動地跳上前去抱住他脖子：「關競風，你再不醒來我真的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你知道嗎？！」

她忍不住抽出其中一隻包著他的手，伸上前去，用食指輕劃過他好看的眼鼻。

記憶中的那對眼，從十三年前到十三年後，時光飛逝，可它卻始終璀璨耀眼。一如當年他在倫敦看到的那片閃耀的星空，在音樂盒的露天拍賣場的上頭，熠熠發光。

半夜三更，當關競風從冗長的睡眠中轉醒，有些艱難地睜開乾澀的眼皮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關競風？」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

芯辰的動作這才一頓，下一刻，立即小心地鬆開雙臂，輕輕地將自己過於激動的身體退開一點點：「頭還痛嗎？」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說到這裏，就像覺得自己已經說夠了，於是站起身。

她看著他，片刻之後終於轉過頭：「你先回學校吧，順便去系主任那幫我多請假兩天。」

這樣的眉，這樣的眼，這樣的好看。

而此時此刻，面前的這張臉卻突然返璞歸真了。脂粉未施，小和圖書臉上的皮膚略顯蒼白，蒲扇般的眼睫毛在淡淡的月光下投下兩團陰影，徹底掩住了眼皮底下那對明亮的眼。

說完，左延清將香煙按熄在煙灰缸里，轉身離去，留下後頭的余紹廷露出一臉深思。

芯辰，你是我最璀璨的星辰。

余紹廷神色一凜。

從十三年前到十三年後。

左延清沒有多堅持，微微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便拿起包包離開。

「那個捷足先登的人是誰，說實話我們也很想知道——所以，有勞余警官動用您精明的大腦儘快破案，好讓大家都解脫。」

繞舌的話令余紹廷笑出來：「他留下的破綻太多了，多得讓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過既然早料到我猜得到不是你，為什麼又要把你推出來？」

泰山崩於前亦面不改色的關競風。

余紹廷輕笑了聲，聽上去像是冷嗤。

「不會。」她緊緊地握住關競風的手，就像生怕錯過一絲絲醒來的動靜似的，「我一定要在這裏等到他醒過來。」

「天哪關競風！你真的醒了關競風！」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看過無數次的臉。從十三年前至今，它從最初的乾淨清秀逐漸演化成如今的美艷傾城，並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它永遠是經過了粉底腮紅眼線眼影睫毛膏的精加工才願意無懈可擊地進入他眼球。

靜寂的病房又只剩下他們兩人。關競風仍閉著眼，m.hetubook.com.com呼吸平緩而順暢，安詳得如同前面兩天，卻迥異於以往的任何一刻。

於是左延清明白自己的話起作用了：「第二，關競風和尹芯辰之間那點兒破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相信余Sir您也猜到八九不離十了吧？試問這麼寶貝咱尹老師，競風會選擇那個時機辦事，然後讓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嗎？呵，那可真是天方夜潭了。」

「我知道你不信，」她重新挑出一根煙來，似是料到了余紹廷的反應，所以並不怎麼以為意，「以他的性格和對尹老師的保護欲，的確是完全有可能去做這件事。但是我要告訴你——他來不及，懂嗎？他還來不及下手，就有人捷足先登——我的意思是：是，關競風的確想過要做掉傅明析——誰讓他敢染指他的寶貝芯辰呢——不過很抱歉，余警官您的思維方式完全沒錯但問題就是現實錯了，現實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余紹廷在聽完這席話之後斂了斂唇邊的弧度：「我沒有辦法找出任何證據來支持剛剛那番話，我也無法告訴你那個捷足先登的人是誰。但是我想提醒余警官兩件事：第一，如果這件事真的是競風做的，那麼警察局絕對不會有機會對外公布傅明析被人謀殺。像競風這樣的生意人，讓大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看到『興進少和*圖*書東由於生意敗壞，不堪壓力于某日清晨自殺于公寓』不是更帶勁嗎？」

他頭痛欲裂，大腦就像被幾千隻卡車同時輾過去一樣，壞脾氣的眉又習慣性地攏起，卻看到身上的女人。

整個樓層的VIP病房一共有六間，他們也沒有特意去包場，但事實上卻由於昂貴的費用整個樓層只有他和她這兩間住了人。護士們就呆在這兩間病房外面等待叫喚，若裏面沒有按鈴或出聲，她們就全都呆在外頭，然後在半夜換藥時間到的時候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不意外地看到芯辰疲倦的臉貼在她和他相握的手上，睡著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左延清將燃到盡頭的香煙按掉，微笑的臉對著余紹廷的，「可是我要告訴你，拿我的人格也好拿我的人頭也好，我都可以向你保證——傅明析絕對不是競風殺的。」

芯辰立即睜開眼。

「是。」她點頭。

誰能相信這樣的男人竟然會為了區區一名小女子絞盡腦汁到這個地步？

「他的腦部受到撞擊導致昏迷不醒，但並不是特別嚴重，相信很快就會醒過來了。」這是醫生的解釋。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病房外頭那些借探病慰問實則想拉關係的花籃已經擺滿了整條走廊，他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當時的他阻止了主辦方，思考良久，只要求他們在音樂盒背面最不引人注目的一個角落裡，寫下幾和*圖*書個字——你是我最璀璨的星辰。

「啊，關先生你醒啦？」推門而入的護士原想像前幾晚那樣躡手躡腳不打擾佳人入眠，誰知一看到關競風的動作一觸到他睜開的眼睛，心情一激動，輕喊了出來。

被送進醫院的第三天，颱風已經過境，盛夏的驕陽再度如火如荼地展露拳腳，可關競風仍舊沒有醒來。

「我不困。」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都幾夜沒闔眼了。」第三天夜幕降臨的時候，左延清在她身後勸道。

呵，冷漠自製的關競風。

期間尹爸尹媽來過幾趟，王太太來過兩回，餘下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尹芯辰和左延清呆在這裏。芯辰幾乎成了雕像一樣地坐在病床前握著關競風的手，而左延清則大部分時間坐在窗前看書，或者走來走去端茶遞水，負責將那些不知從哪收到消息前來探慰的人技巧性地打發出去。

關競風想阻止也來不及了。輕叫聲輕易地進入淺眠的女人耳里，再加上那最最熟悉的三個字——

因為這場車禍，學校很人道地主動提出放她三天假，可是三天已經過去了，關競風卻沒有醒來的跡象——是，她沒事，她的頭腦依舊清醒完全有回校上課的能力，但問題是眼前的男人仍動也不動地躺在這裏，試問她又捨得擱下他走到哪裡？

她竟然連入睡了雙手也緊緊握住他的——毫無由來地，一種很柔軟的東西浮上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