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飯局
二
「是嗎？這麼說我賣虧了？！這些奸商……」她將痛心疾首後悔萬分的表情演繹的十分到位，之後還不忘補充一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要不，你明年送我生日禮物時順便附上發票，我直接去退貨，方便多了。」
李勛驚喜萬分，拍著胸脯擔保，「好！好！絕對沒問題。」
在眾人曖昧含蓄的注視下，她被他半拖半拉，半擁半抱出了包房。臨出門前，她還接收到劉總讚許的目光，估摸著女一號的角色離她已經不遠，觸手可及。
不料，一雙有力的手臂拖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然後，她的身體被緊緊擁住。
數不清喝了多少瓶紅酒，後來，她真的有點醉了。頭沉甸甸的，連思維也有些混亂，好在意識還清醒著。她知道他們的目的就是把她灌醉，所以晚醉不如早醉。
一杯紅酒出現在她眼前，不必抬眼，她也能從那修長的五指看出端杯的人是誰。
她乾笑兩聲，「哈哈，鄭處長過譽了。」
壓下滿腔積怨，她決定直奔主題。「你到底想怎樣？」
沉默了十幾秒，他掃了一眼她食指上耀眼的藍寶石戒指：「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誰都知道所謂明星飯局，吃的就從來不是飯，是局。
「不麻煩！這裏太大，我怕你回來時迷路，走錯了地方。」
她明白，他只會為自己在意的女人這麼做。可她不明白，經歷了這麼多事，過去了這麼多年，他為什麼m•ｈ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m，還在意她？
……
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依稀聽見他的呼吸沉了許多。
喝到氣氛熱烈時，李勛坐到她旁邊來，湊近她小聲說：「劉總想吃過飯在去KTV玩一玩，他讓你一定要去，陪陪鄭處長……」
這一次，簡葇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上戰場的，喝得要多豪爽有多豪爽。反正該發生的她阻止不了，與其清醒地面對，不如讓自己醉得人事不知，這樣就不必努力去忘記。
「不用介紹了，」鄭偉也很自然地起身，握住她的手，別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簡小姐的演技，我終身難忘。」
這也難怪，她不止一次給他製造過爛攤子。
熟悉的味道漫過鼻端，是清涼的薄荷香混著淡淡的煙草味道……
「我陪你去。」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調整好紛亂的心緒，她再一次走進包房。
對於這個話題，她絲毫沒有防備，怔了好一會兒，才甜笑著回答：「喜歡，很值錢。我賣了五萬塊，夠我妹妹兩個月的生活費了。」
李勛看她微笑著玩著手中的紅酒杯，若有所思，以為她有點被打動了，更加不懈努力：「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這一次，你就算自己不怕被封殺，也考慮考慮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的飯碗就全指望你了！」
剛剛開席，她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墊墊底，眾人便頻頻舉杯，且每次都有各種和_圖_書理由帶著她，就連那兩個小天後和新人也看清了形勢，一個勁兒敬她酒，還一口一個前輩，叫得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人老色衰了。
「我當然知道你今晚的目的。如果只是今晚，我可以陪你。」她嘗試了兩次，依然無法面對他深不可測的目光，轉開了視線，「反正陪誰都是陪，我無所謂……我是想問，過了今晚呢？你能別再這麼關照我么，我簡葇福薄，承受不起你這麼關照！」
他這邊滔滔不絕，正決心不達目的誓不閉嘴地說下去，誰知簡葇直接丟過來一句：「行，我去！我肯定把人陪好了……不過，我要演女一號。」
李勛第一個為她引薦的就是鄭偉，「這位是鄭處長……」
「鄭處長，這位是……」
簡葇受驚般挺直身體，哪顧得上什麼「雙腿發軟」，「身體發飄」的戲路，用盡全力掙扎。無奈人家四年的軍校不是白念的，一雙手臂鋼筋鐵骨一般牢不可摧，反倒在她的奮力掙紮下摟得更緊。
「忍？！你說的容易，你忍一個我看看。」
沒有回答。
他果真接著忽悠了：「我說真心話。要不是你品性高潔，出淤泥而不染，你早就成咱世紀傳媒的當家花旦了，什麼金像，金雞，哪輪不到別人……」
因為他的工作性質比較敏感，李勛沒有說出來，巧妙地話鋒一轉：「不用我介紹你也肯定認識吧？」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肥頭大耳的老總m•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m就是《上位》的投資商劉總，他因「偶然」在鄭偉的手機里發現了她的照片，得知他對她「情有獨鍾」，便馬上安排了這個飯局，希望可以藉機拉近拉近關係。只可惜，他選錯了人，她在這方面從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劉總更是屢次和她撞杯，各種明示暗示，讓她務必陪好鄭處長，只要把他陪高興了，《上位》的女主角就是她的。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她故意用含糊的聲音說著。起身時，又故意裝作雙腿酸軟，身體發飄，腳下「不小心」一絆，險些摔倒……
……
她笑著端起酒杯，回應，「談妥了！所以，今天晚上，我一定捨命奉陪到底！」
「條件談妥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仰起頭，把一杯紅酒喝盡，將所有的心酸混著紅酒一起咽了下去。
他永遠知道怎麼打動她。就像她永遠知道，怎麼刺痛他。
她大大小小的局也應對過不少，從來沒遇到過這麼難應付的。
她何嘗不想藉著這個機會上位，可是，任何機會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認識完其他幾位老總，又和經紀公司的高層熱絡地打了招呼，簡葇毫無意外被安排在鄭偉旁邊。
「……」她放下正欲端起的酒杯，聽他說下去。
他雲淡風輕答：「所有人都看出我想怎麼樣了，你別說你看不出來。」
公關部的李勛一見她進門，馬上迎過來為她引薦各位大和*圖*書人物，那迫不及待的架勢，好像生怕她又扭頭走了，留下爛攤子給他收拾。
冷靜想想，問了又有什麼用。人家有權有勢有個好爹，人家樂意招惹誰招惹誰，她一個二流的小演員，有什麼資格什麼本事反對。
「當然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呢？」簡葇自然地伸出手，諂媚的表情演得那個爐火純青。「鄭處長，以後還要拜託您多關照啊！」
她反射性退開一步，第一個念頭就是對他大吼：為什麼是我？！你鄭偉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比我年輕比我漂亮，還讓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為什麼還要招惹我？！你明知道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好！」
李勛迫不及待跑去跟劉總彙報，劉總聽著李勛的耳語，點頭如搗蒜。
「我知道你有底限有原則。可這個劉總的面子你不給就算了，上頭特意交代，鄭處長千萬千萬不能得罪。我的好姐姐，算弟弟我私人求你，你就忍一忍，勉強應付一下，你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
他是唯一一個幫她掩蓋的。
「忘不了，忘不了！」
她深深吸氣，努力去想象一些開心的事，比如她的演藝生涯從今日起逆轉，她將會從二線爬上一線。這麼想著，心境頓時開闊許多。
轉過長廊，到了旁人目光所不及之處，他才放開她，順手為她理好因費力掙扎而凌亂的髮絲。
「……」他還是這麼了解她。
「他真的是你的影迷，他的手機里和-圖-書存了很多你的照片。」一邊肥頭大耳的老總很知情的口吻幫著補充。「簡小姐，你今晚可要多敬他幾杯！」
他也沒對她有絲毫逾越的行為，唯一的一次身體接觸，是將她快要滑落的裙肩拉回原處，及時避免了她的不慎走光。在飯局逢場作戲了這麼久，應酬的男人哪個不是一雙色眼繞著她的胸前的峰巒打轉，恨不能把她的衣服都扒了，大飽眼福一番。
簡葇在洗手間里重新描眉畫眼，塗了個烈焰紅唇，還補了個濃重的深咖色眼影，原本清麗的臉全被妖艷掩蓋住。
她轉眸一個風情的笑。「我的大恩大德，你可要銘記於心吶！」
簡葇瞄瞄著身邊的人，從頭至尾他只安靜坐在她旁邊，悠閑地品著紅酒，冷眼旁觀著她措手不及的應對。好像在這場酒局中，他只是個局外人，與這滿桌晦暗不明的牽連毫無關係。
「我是真想忍一個給你看看，可惜我沒有姐姐你的風華絕代！」
……
她堅定搖頭，聲音也不含糊了，「怎麼好麻煩您呢，鄭處長。」
結束了不甚愉悅的交談，他們重新回到包房。
她熱情洋溢地伸手拿酒瓶，欲給他倒酒，他卻搶先了一步，在她面前的酒杯里倒滿了紅酒，鮮紅的色澤流轉于晶瑩的杯壁，酸澀的葡萄香充滿侵略性地襲來，刺|激得她的鼻根也酸澀起來……
「忽悠，你接著忽悠……」
「呵，這是當然了！」
他薄唇輕抿，「那是我讓人在法國定製的，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