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有一種朋友叫鄭偉琛
暗光下，鄭偉琛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才發現他的眼中藏著深切的痛苦。
「你告訴我她在哪座城市。」
鄭偉琛忍不住在心裏低咒一聲，之後，二話不說把美女丟在酒店門口，開車一路從二環飆到四環外，以奇迹般的速度在堵車高峰期飆到了葉正宸說的飯店。
酒局結束后，大家又去會所玩了一會，到了凌晨時分才散場。
「嗯，你晚上過來拿吧。」沒有一句廢話，葉正宸掛斷電話。
鄭偉琛為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好心地再問了一遍：「你剛才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四）
「沒有。」他放下手腕，說想吃擔擔麵，要了一碗面。
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鄭偉琛繼續笑著調侃某人：「什麼時候有空帶葉太太出來聚聚，我好久沒見她了，挺想她的……」
看著葉正宸失神地凝望著前方，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不斷收緊，像在極力控制自己追上去的衝動，鄭偉琛不禁順著葉正宸的眼光看過去。毫無意外，他尋到了那位略顯憂鬱的美女，素衣淡妝，眼波流轉間，三分憔悴，七分冷艷。
「還放不下？」
「二十年的二鍋頭？你岳父真難伺候。」他有意把「岳父」兩個字說得字正腔圓。
「在日本受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為受傷，我也不會回來得這麼遲。」
他特別特別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捲走了他的愛。
鄭偉琛見葉正宸沉默不語，他不再追問，起身說：「走吧，我陪你去喝點。我聽說了一家非常地道的川菜，擔擔麵的味道不錯。」
「等等。」葉正宸問，「這麼晚還沒睡，在加班嗎？」
「你真的為了她什麼都不顧了？」
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葉正宸掩口輕咳一聲，轉頭看向別處，含糊地回答：「她求我幫忙救她未婚夫。」
葉正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滑了一下，把手機放在耳邊：「有事嗎？」
「我喝得不多。」他說著，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丟進垃圾桶，「給我拿件襯衫。」
眾人皆驚嘆：「伍哥，你真會要，葉少那個百無禁忌的車牌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一個冷眼射過來，遠勝萬年寒冰的冷意。
「有，我今天去商場看了，沒有喜歡的款式。」
……
鄭偉琛當然知道，葉正宸的父親是個雷厲風行的軍人，一向專制，說一不二。
「款式仿雷達的新款，機芯是jaeger精密度最高的一款。」鄭偉琛說，「怎麼樣，滿意嗎？」
不必再問，鄭偉琛已經懂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走了……」
「我沒醉。」
「放人？你確定？」
吃了一口，葉正宸把碗推到一邊，似乎不合胃口。鄭偉琛看出他有些反常，不禁多看了一眼，無意間看見他褲袋裡的錢包露出一半，錢夾舊得不成樣子，皮邊已經磨皺了，邊角的地方還有點脫色。這個錢夾是葉正宸考上醫學院那年，鄭偉琛送他的，算起來已經有七年歷史了。以葉正宸的敗家性子，七年不換錢夾堪稱奇迹。
「看來你也不是很忙，還有時間關注娛樂新聞。」
大家都已入座，唯獨葉正宸旁邊的位置空著，毫無疑問是留給他的。在幾個哥們中，鄭偉琛和葉正宸的關係最好，因為他們在一座大院里長大，穿過一條褲子，一起打過架，一起偷過槍，當然結果是一起挨打……總之，除了沒共用過一個老婆，剩下的全一起干過。
他早預料到她會焦慮不堪，會想盡辦法救人，只是他沒想到，當年的她理智而決然，把他逼得快瘋了仍狠得下心，如今的她為了印鍾添什麼都肯做，就連跟男人上床都行。
看著那些字字句句滿是濃情蜜意的簡訊息，葉正宸的手指越來越顫抖，但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一句話都不說，沉默著關閉了手機。
自從上次酒局后，葉正宸又消失了十天。在那十天里，鄭偉琛給他打過很多電話，前幾個無人接聽，後幾個無法接通。鄭偉琛以為他去了日本，便將兩塊海鷗的情侶表鎖在柜子里，那是他特意請廠家晝夜趕工，用了一周時間做好的一對情侶表。
一瞬間，氣氛熱烈的酒桌鴉雀無聲，伍建帆的段子也卡在了一半處。眾人齊刷刷地看過來，似乎想確定一下剛剛那句嚴重脫線的對白是否真的出自葉正宸之口。
葉正wwｗ•ｈｅ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ｍ宸低沉而沙啞的三個字，像是驚雷一樣將鄭偉琛轟得睡意全無，他驟然坐直：「誰？喻茵？」
見面的第二天，葉正宸約他去射擊場活動一下。
「哥只是非常好奇，他們用了什麼方法讓你在結婚協議上簽字。」
看見電腦上自動報出的環數，九十九環，葉正宸深深蹙了蹙眉，取下耳機。站在葉正宸身邊的鄭偉琛看見電腦上報出的環數，臉上浮現出些許詫異：「見到她了？」
這世間最傷人的情便是如此，難捨，難再續……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印鍾添會突然向薄冰求婚，而她會以閃電般的速度接受。
然而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有了未婚夫，他也許不該再為難她。
葉正宸不說話，又伸手去褲子的口袋裡掏，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款松下的手機。他思考了很久，才將手機開機。簡訊提示音連續響起，他顫抖著手指點開，一條一條細細翻閱。
鄭偉琛又瞄了葉正宸所謂的女朋友一眼，上面似曾相識的景物讓他恍然想起那是日本京都的嵐山，他去過一次，印象深刻。片刻的震驚后，他猛然意識到：葉正宸的女朋友在日本京都，這是否意味著，葉正宸不肯泄露行蹤的兩年也在日本？他一向不喜歡日本，曾信誓旦旦說過，他絕對不會去日本。那麼，他這兩年為什麼要去日本？又為什麼要隱瞞行蹤？
他一時失神，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她循聲回頭，看向他這邊，一個短暫的回眸……
「是，我查清楚了，他的確清清白白。而且在調查過程中，他主動提供了非常有力的證據，算是有立功表現。」鄭偉琛看著陷入沉思的葉正宸，「如果……非告他，只能告他知情罪，緩刑的可能性很大。」
春暖花開的時節，春心也在萌動，鄭偉琛剛剛處理完一個案子，離開酒店時偶遇一位極品美女。美女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見到他便主動來搭訕，他還沒來得及回應，葉正宸打電話給他，也不問他閑忙，直接道：「我回來了，在老地方，過來喝酒。」
「我當然沒時間。剛剛來的路上，在娛樂新聞里搜索了一下。」他頓了頓，說，「果然很勁爆。」
「你別跟我說，你還沒對她下手。」
在鄭偉琛的一手安排下，半個月後，葉正宸終於找到機會和他思念已久的人單獨會面，地點是國際飯店的總統套房。
一分鐘的停頓后，手機鈴聲第二遍響起來，狹小的空間將音量無限放大，鄭偉琛不得不揉著飽受荼毒的耳朵抗議：「再不接我的耳朵要聾了。」
他沖了個涼，額頭的微痛略有緩解，思緒也清明了。他拿出手機撥通同事的電話：「老李，我記得你最近接到了一封舉報信，舉報的是南州市的副市長，是吧？」
時鐘的指針指向三點時，葉正宸拿著兩瓶酒出現敞開的大門前，他身上的襯衫只扣了兩顆扣子，衣襟上染了一片酒漬，看來有些狼狽。對於其他醉酒的男人來說，這種形象無傷大雅。但葉正宸就算喝再多的酒，都不會醉成這種樣子。
「總統套房，如何？」
葉正宸一驚，身體猛然綳直。他的反應讓鄭偉琛更確定了自己的推測——葉正宸的確去了日本，而且其中必定有隱情。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凌晨，還是無法入睡，乾脆坐起來，嘗試撥了葉正宸的電話，他的手機總算開機了。
「你這是搞什麼？」
葉正宸一腳踩向油門，車子猛地一個加速，沖了出去。
「那你和那個丫頭呢？」
「我明天有事，抽不出時間。」
「哥們兒說句良心話，喻茵也沒什麼不好的。人長得漂亮，性格好，家世好，最關鍵的是，對你一心一意……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合法夫妻，你要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三）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經過一番慎重思考，他開口。「渡月橋，鋼筋混凝土鑄造，橋面木造，站在橋上縱覽嵐山紅葉。我去過一次，印象深刻。」
「就這樣？」
「我養的細胞竟然沒死，它很堅強地活著，大概也在等你。」
既然看不出，他乾脆直接問了：「你去南州看見她了嗎？」
「只要還沒有結婚，一切都來得及。」
「嗯。」葉正宸抬頭，看著車窗外葉子枯黃的老榆樹
ｈｔｔps://ｗｗw.ｈetｕboｏｋ.cｏｍ•ｃｏm，緩緩開口，「既然沒罪，那就放人吧，別難為他了。」葉正宸將車開到三環邊的一個小街口，在路邊停穩，看了副駕駛座位上的鄭偉琛一眼：「南州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那段陳年的愛，留給葉正宸很多難以忘卻的記憶，其中當然包括……他莽撞地衝擊她的身體，天翻地覆的快|感讓他完完全全沉淪，那時，她痛苦地仰起頭，死死地咬著下唇，黑髮絕望地散在真皮座椅上，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電話里只剩下呼吸聲。
葉正宸從口袋裡摸出個紅本子，往面前的檯子上一摔：「我跟喻茵結婚了。」
「我試過了，但我做不到……我想回國找她，可我爸說，我要是敢回來，他就讓我永遠見不到她。你也知道他這個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在那四年中，他只與葉正宸喝過三次酒，已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四個字——刻骨銘心。
「查出是誰指使的嗎？」
那晚，他們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話，聊著聊著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刺眼的陽光將鄭偉琛喚醒，他睜開眼，身邊的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茶几上的酒杯也收回原來的位置。
一周后的午夜，鄭偉琛躺在床上，用手機瀏覽器中輸入「簡葇」，屏幕上出現一條娛樂新聞的標題「宅男女神簡葇與天世傳媒少東戀情曝光」，他頓時睡意全無。
迎著烈日的強光，葉正宸以教科書一樣的標準軍姿站穩，瞄準，扣動扳機，連續十槍，乾淨利落。
「失戀也不用這樣吧。就憑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犯得著這樣嗎？」
已有八分醉意的葉正宸又拿出錢包，掀開來，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鄭偉琛第一次見到葉正宸露出這樣的表情，深知他對照片上的女孩是動了真情。
「想通了？」鄭偉琛問。
「差不多了。你的情敵非常配合，已經把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劉副市長貪污的贓款還沒追查到，但查出他在北京、上海有幾棟豪宅。」
「滾！」葉正宸拍掉他放在照片上的手指，搶回錢包，「這是我女朋友。」
葉正宸思索片刻，點頭：「你幫我安排一下吧，我想見她一面。」
鄭偉琛並非純粹為了調侃某人，而是這個問題確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二十年的哥們兒，葉正宸的性格鄭偉琛太了解了，寧死不屈，讓他娶一個不愛的女人，除非把他打成白痴。
「喂——」對方很快接通，含糊的聲音聽來不像是睡意，倒像是醉意。
葉正宸給他倒上一杯酒，遞給他，問：「你睡不著，是不是因為今天娛樂圈又有新聞了？」
鄭偉琛立刻從保險箱里取出情侶表，趕去他們以前經常去喝酒的高級私人會所。他一進包房，就見葉正宸獨自一人坐在包房裡喝酒。
（一）
鄭偉琛見葉正宸一副墮落男人的樣子，氣得搶過他的煙：「當初是誰逼著我戒煙的？說再吸煙就跟我絕交。」
鄭偉琛乾笑兩聲：「你才喝了一瓶酒，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
「為國捐軀？」葉正宸聽到這四個字，似乎想起什麼，苦笑了一下，然後拿了瓶茅台，直接往嘴裏灌。
作為葉正宸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鄭偉琛見到他的反應，揚眉一笑：「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我懂了。」
「今天痛痛快快喝一場，明天酒醒了，回家好好疼你老婆，把該忘的都忘了。」
是怎樣的愛能讓她喪失理智，放下所有的原則和尊嚴。
桌上已經擺滿了精緻的佳肴，但沒有開席，似乎在等著他。席間除了葉正宸，還有幾個哥們兒，都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其中當然包括it界的傳奇人物伍建帆。
鄭偉琛被噎得半天沒說出話，最後感慨一聲：「一樣是哥們兒，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用喻茵的話說：葉正宸捲走過無數女人的愛情，卻從未愛過任何女人。
「你別說你失戀了。」
鄭偉琛有點蒙了：「你不是跟她分手了嗎？」
「能讓你魂不守舍的女人，我真想見識見識。」
「不是我請。」葉正宸大言不慚地說，「伍哥結婚沒通知我，我給他個機會讓他把酒席補上。」
「我在聽《愛》……」
「滿意，可惜……」葉正宸把表丟在一邊的沙發上，「用不上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鄭偉琛忽然有些後悔說了剛才的話。畢竟和圖書是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兒，鄭偉琛怎麼會不了解葉正宸，他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也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不論他是否愛喻茵，既然娶了她，就一定會善待她，可是，他為了這份沉重的責任放棄自己愛的人，究竟是對是錯？
自此之後，葉正宸又一次銷聲匿跡，鄭偉琛無數次撥電話給他，他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換作以前，鄭偉琛頂多咒他幾句沒心沒肺就算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可現在，他總感到不安，似乎能真切地感覺到葉正宸在日本的無奈和煎熬。
「好，你放心，有哥們兒在，絕對不會讓你遺憾終身。」
「嗯。」葉正宸為了證實他的腦子的確已經被愛情沖昏了，問，「你認不認識海鷗手錶的廠商？我想定製一對情侶表，越快越好。」
突然有一天，葉正宸打電話給他：「晚上陪我喝酒，老地方。」
伍建帆眼睛一亮：「你的車牌借我用兩年唄。」
這件事倒是提醒了鄭偉琛，他趁機說：「為了防止我結婚時找不到你，你先把禮金付了，免得我惦記。」
鄭偉琛當然要狠罵一頓，罵夠了，再重要的工作他都放下，找家地道的川菜館，和葉正宸喝到爛醉才甘心。
許久，葉正宸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我會和她分手。」
鄭偉琛開車送葉正宸回家。車開得極快，呼嘯而過的風幾乎穿透耳膜。放眼前方，除了一片一片的燈火，什麼都看不見。
葉正宸一本正經地答：「我很認真。」
「禮金？」葉正宸立刻心領神會，「說吧，我的什麼東西讓你惦記得睡不著覺？」
「師兄，早！」
（二）
她慵懶地伸展雙臂，迎著陽光微笑，像個可愛的精靈。
「趕時間嗎？」鄭偉琛湊近些問。
「依我看，你的舊情人已經變心了，你和喻茵也結婚三年了，你不如……」
「你們剛認識？」
雖無意竊聽，但封閉的空間讓對話毫無遺漏地傳進鄭偉琛聽力極佳的耳朵里。
鄭偉琛欣賞女人一向從身材開始：女孩穿著一條日韓風格的短裙，外面搭著米色的風衣，風過處，隱約露出極有美感的曲線，黑色的絲|襪更襯出勻稱修長的雙腿。欣賞完身材，鄭偉琛又欣賞長相：相當不錯，素顏明媚，骨秀神清，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來，哥陪你喝酒。」鄭偉琛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喝了一個通宵，鄭偉琛一覺睡到下午，醒來時頭疼欲裂。他打電話給葉正宸，想問問他怎麼樣，頭疼不，誰知某人氣定神閑地告訴他，正在給喻茵辦理去日本的簽證手續。
葉正宸苦笑著抽出照片，最後看了一眼，撕成碎片丟到窗外。一路上，他們什麼都沒再說，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能再多談一句話。
「窗前的櫻花要開了，我讓它一定要再等等，等你回來陪我看。」
電話那端猶豫了一下：「四川，南州。」
「我爸爸明天過生日。」喻茵說話從來都是這樣，話講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自己領悟。
「想不通還能怎麼樣？難不成搞婚外情？」
「怎麼喝這麼多酒？」
「嗯。」葉正宸揉了揉劇痛的太陽穴，放下手中的槍，坐到旁邊休息區的椅子上。他的心情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他本以為來射擊場可以緩解一下，沒想到連瞄準時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葉正宸躺在沙發上，出神地看著天花板：「還想……知道……睡她的床是什麼感覺。」
「今天有個帥哥約我去東京，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和他私奔了！」
不過，他記得最清楚的，始終是她甜美的一笑和那句最溫暖的「師兄，早！」
「我今天煮了擔擔麵，很好吃！我有煮你的份……雖然你不在。」
一陣節奏感極強的手機鈴聲響起，葉正宸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放了回去。
「反正他不在國內，車牌借我用幾年唄。」
葉正宸接過手錶，細細摸著錶鏈上的字，那是按他的要求刻上去的：「丫頭」。
考慮到自己畢竟是家中獨子，還沒娶老婆傳宗接代，鄭偉琛只得適可而止，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數月後的一天深夜，電話鈴聲將鄭偉琛從熟睡中吵醒，電話號碼是一連串的亂碼。他掛斷，電話又百折不撓地響起來，他氣得接通電話就罵：「你找死吧！」
「放得下嗎？」
「……」電話和_圖_書里沉默了很久。
葉正宸什麼都不說，從桌上拿起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嗆到鼻腔，引發了劇烈的咳嗽。
鄭偉琛無語，專註地喝酒。幾杯烈酒入腹，酒精伴著睡意襲來，頭有些暈了。鄭偉琛端著酒杯看向身邊神情清冷的人。這五年，葉正宸真的變了，變得更加克制，讓人無法從臉上讀出任何情緒。
有人問：「葉少，你耍我們吧？」
「好。」
話說某人也真是沒人品，打電話給鄭偉琛從不問他在幹什麼，有沒有時間，直截了當地說：「我回來了，安排個好地方，不醉不歸。」
「這要看她愛的男人是誰。」
不知喝了多久，兩人都醉了，鄭偉琛問：「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
葉正宸冷冷地瞪他一眼：「找不到就別結婚。什麼時候找到我，什麼時候結。」
「……」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錯過了她，我這輩子都會遺憾……」
意識到事態嚴重的鄭偉琛特意去了葉正宸的家，與葉父懇談了三個小時，終於說服了葉父，將這個消息傳遞給葉正宸。
今天也一樣，鄭偉琛剛一坐下，一口氣和葉正宸幹了三杯白酒，心情頓時爽了。
葉正宸得到消息后立刻回國，結束授勛儀式便去了南州。看著葉正宸匆匆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鄭偉琛無限感慨地搖搖頭。
「那你忙吧，我沒什麼事。」
「你在喝酒？」
「你還好意思說！我提前半年打電話給你，你根本不開機！」提起這茬，伍建帆當然要借題發揮一番，「我這半年天天睡不著覺，就盼著你什麼時候開機，把我的禮金補上。」
他開了另外一瓶酒，倒滿，端起酒杯仰起頭喝了一大口。
「今天怎麼這麼有空，請大夥出來聚？」
「丫頭！」他喚她。
「當然有差距，葉少對你——那是真愛。」
「行。」葉正宸那叫一個慷慨，「你乾脆把我的車開走，省得辦手續。」
「我這邊快要結束了，我拿兩瓶酒去你家。」
「發生了什麼事？」鄭偉琛急忙又問。
鄭偉琛在飲水機前接了兩杯水，把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問：「她昨天不是去了酒店嗎？你沒跟她解釋清楚？」
「認識半年多了，她住我隔壁。」
兩個小時，葉正宸的確有充分的時間去解釋，可是當她在他面前輕解衣衫時，他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忘了，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真切地感受他懷念已久的溫度和柔軟。等他真的把她抱在懷中時，他的理智徹底脫了軌，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葉正宸說了句：「我還有事，回頭再聊。」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葉正宸沒有回答，低頭倒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悶酒，儼然一副失戀的樣子。
「你不是說，吸煙有利於思考？」
「查不到。反正是不想讓我回來的人。」葉正宸嘲弄地笑笑，「我知道的太多了。」
「沒有。」
「薄冰回國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鄭偉琛沒有動，訝然看著他胸口剛剛愈合的傷痕：「你受傷了？受傷還喝酒？」
「這妞不錯，給哥介紹介紹。」他當然是為了試探女孩在葉正宸心中的位置，故意調侃。
不到一小時，幾瓶白酒見了底。大家都有了些醉意，頗有興緻地講起身邊的奇聞趣事。葉正宸心不在焉地聽著，時不時瞄一眼自己的手錶。
聽見這個提議，葉正宸更是濃眉深蹙，一言不發地默默喝水，似乎在權衡利弊。
事後再來後悔，為時已晚。
鄭偉琛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忍了又忍，從衣櫃里拿出件襯衫遞給葉正宸時，還是問了：「誰做的？」
「給你看樣東西。」鄭偉琛獻寶一樣把手錶交給他。
「沒關係。」喻茵頓了頓說，「我爸爸說他想喝二十年前的二鍋頭，你知不知道哪兒能找到？」
葉正宸打斷他的話：「我不想她太擔心。」
「我根本沒機會解釋。」
鄭偉琛也覺得這事兒太可笑。葉正宸何許人也？萬千花叢走過，花瓣從不沾身的男人。女人在他眼裡只是女人，再無其他。就算把他和一美女堵在婦產醫院的人流室門口，他也會淡定得不能再淡定地告訴你，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我在家裡，睡不著。」
「用不上？」鄭偉琛大惑不解，「你們吵架了？」
「重金雇傭的職業和_圖_書殺手。」
葉正宸靠在沙發上，眼睛望著酒杯中蕩漾的液體，良久才問：「真愛一個人，是該笑著參加她的婚禮，祝她幸福，還是該不惜一切代價，讓她重回到我身邊？」
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句。
「我先去個地方。」
「甭管為什麼，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兒，就算為國捐軀，也不是這麼個捐法！」
「你有沒有想我？說吧，不要不好意思！」
「……」
鄭偉琛搖頭，感慨道：「紅顏，果然……禍水！」
鄭偉琛腦子裡嗡的一聲，急忙拿起小紅本看，上面赫然寫著葉正宸和喻茵的名字，登記日期就是昨天。
「我明白，我會的。」葉正宸平淡地回答。
片刻的沉寂后，眾人一陣大笑，似乎聽了一段特別可笑的段子。
一襲倩影迎面走來，葉正宸坐正，視線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她換了條黑色的連衣裙，端莊而高雅。然而，薄薄的妝容無法掩飾她臉色的蒼白，恍惚的眼神透著疲憊，看得他的心在隱隱抽痛。昨日的她若是如此憔悴，他恐怕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提起她，葉正宸的眉峰皺了皺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才說：「她在試婚紗，她穿上婚紗很美。」
鄭偉琛說：「下午把材料送我辦公室，我來查。」
鄭偉琛馬上答：「好，我等你。」
葉正宸笑而不語，早已習慣了這種「禮遇」。因為他大學畢業一年後突然說他家老頭子同意他繼續深造，他想讀個醫學博士玩玩，從此便下落不明，手機從不開機。從那以後，鄭偉琛多了個習慣：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為的就是葉正宸隨時可以聯繫到他。
鄭偉琛沒攔著他，既然他想醉，就讓他醉吧。誰知喝了幾口，葉正宸不喝了，摸索著拿起定製的手錶看了一陣，又摸出錢包，打開，放相片的地方早已空空蕩蕩。
「放不下也得放，我沒有別的選擇。」
「印鍾添和這宗案子無關吧？」其實，他早就知道印鍾添是無罪的，否則他再怎麼色|欲熏心，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顛倒是非黑白，救一個有罪的人。
「海鷗？」鄭偉琛想了半天，才想起手錶里有這個老掉牙的牌子，「這個牌子還有嗎？」
葉正宸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我結婚了。」
因為這個承諾，整整三年裡，鄭偉琛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薄冰的消息。任何一個追求她或者暗戀她的男人出現，鄭偉琛都會第一時間知道，然後想辦法讓人知難而退，除了印鍾添。因為據他所知，這個印鍾添與薄冰相識多年，對她像對待妹妹一樣照顧有加。
作為從小玩到老的朋友，在葉正宸一生唯一經歷過的愛情中，鄭偉琛自認連一個旁觀者都算不上，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遺憾。他沒見過那段愛情的甜蜜與苦澀，也沒有聽到葉正宸哪怕隻字片語的講述。
鄭偉琛聞言一愣：「沒機會解釋？那你兩個小時都幹什麼了？」
「別問我為什麼，我一個字都不能說。」
「是，我最近有點忙，還沒時間處理。」
「她叫薄冰，是個特別可愛的女孩。」葉正宸對著照片，嘴角的柔情越來越真切，「和她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嗯，演習結束了，大家交流一下。」對於工作的事，他向來都是這樣一語帶過。
「是的，我很想她，想知道她在幹什麼，有沒有迷路，有沒有被教授罵，有沒有躲在研究室里偷偷哭，有沒有，想我……」
他失神了，又記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溫暖的冬天，一個穿著淺粉色睡裙的少女站在陽台上，膚色似白雪，眉目如煙花，薄薄的睡衣下，玲瓏的身材若隱若現。
她驀然回首，留在他記憶深處，一個最甜美的笑臉。
「求了兩個小時？」
鄭偉琛一拍桌子：「我服了！」
葉正宸陰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目光轉向倩影即將消失的街角。
鄭偉琛一見葉正宸，火氣上涌，走到他旁邊一拳揮過去，用了九分力道。葉正宸不閃不避，肩膀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打完之後，鄭偉琛毫不留情地補上一句：「你還有臉回來，死在外頭得了！」
鄭偉琛心底一熱，順手把錢夾從他褲袋中抽出來，反覆看看，掀開。讓他意外的是，葉正宸的錢夾里居然夾了一張女孩的照片，而且有點像偷|拍的。女孩側身站在一座橋上，出神地望著遠處漫山遍野的紅葉，棕色的捲髮迎風舒展，眼波清澈如同一泓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