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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作為一個養父，他這麼做確實欠考慮。」

「才這麼一會兒沒見，你就記不住我了？」

「請問你是……」

她跪坐在地上，哭著搖頭。「我沒想過誣陷他，當時很多人都說他因為得不到我親生媽媽，心裏變態，對我有一種畸形的愛。我也信以為真，我以為要不是我養母及時衝進來，他已經把我……後來我才知道，他當時是看我衣服濕了，怕我著涼，想幫我換下來。」

……

黑夜，荒山，秋風，孤墳……

「……」

卓超越坐了起來，笑著蹭了蹭唇邊的血，拔下胸口的刀，那刀根本沒有刀鋒。

「再試試，你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嗓子是完好的，你能開口講話。」

「什麼時候？……你自己心裏清楚？！」

草叢呼呼啦啦動了動，沐沐受驚地站住，只見樹叢里隱約有黑影在晃動，她使勁兒扯了扯卓超越，手指向草叢。

「我是蘇沐沐。」

絕望的呼喚，響徹暗夜的長空，婉轉而悲涼！

「手機也拿出來。」劫匪還不滿足，指了指沐沐：「還有你的。」

卓超越拉住她的手，雙唇開合中，鮮血從口中湧出。

沐沐試了一次又一次，她知道，只要她能克服最後的障礙，她就可以說話，然而，她的喉嚨都喊得乾裂了，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沐沐見卓超越都不敢輕舉妄動，也忍了，從口袋裡的東西全都拿出來，丟在地上。

沐沐再也憋不住，笑了出來。輕靈的笑聲，柔柔的，似輕紗拂過人的耳畔。

卓超越揉揉耳朵，癢，再揉揉，更癢，忍不住低聲冷哼了句。「你笑起來，怎麼這麼難聽！」

只差一點點，差那麼一點點！

「既然他幫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當成親生女兒，他更不會怪你。有哪個爸爸會恨自己的女兒？」卓超越抓著她的手放在墓碑上，鼓勵地看著她，「試一試，試著喊他一聲『爸爸』。我相信，他在天有靈，一定很想聽你喊一聲『爸爸』。 」

他的名字，發音真好聽！

沐沐看向卓超越，他是第一個。「有。」

「謝謝你！」她的唇貼在他耳邊。 「超越……」

「什麼事？」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有兩個劫匪拿著刀試探著走近，快速拾了起來，塞進衣服的口袋裡。

「嗯，是我。」

「不是……他一直把我當成，親生女兒！ 」

「你可以開口講話？是陳醫生幫你的？」

沐沐正不知如何幫忙，發現被打倒的瘦男人爬了起來，拿著刀刺向卓超越的后心。

她用力吸氣，用力叫著：爸爸。

「來，給爺再喊一聲……」他輕佻地挑起她的下顎。「叫我，超越……」

有人從他背後推了一下他的頭。「滾吧，你那叫也叫調戲？『哥哥送你回家！』你那叫**！」

卓超越伸手摟住沐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又冷眼打量幾個人的身高和體型，忍了忍。從懷中拿出錢包和車鑰匙，丟到他們面前。

「喬律師，你不是說，等我有天能說話了，要陪你聊上一天一夜嗎？我隨時願意為您效勞。」

「我們扮演的悍匪，是打算搶完了車之後，再去劫銀行……」

遠處的車燈亮了，越累越近，直到停在他們面前。

他們走到山腳下時，天已經黑了，樹影像一隻只孤魂游鬼，在疾風裡撲來撲去，伴隨著怪異的簌簌聲。

有人反駁。「我們演的是悍匪！和-圖-書」

她偷偷看了一眼卓超越，假如她說是因為卓超越遇到危險，她的痛苦到了極限，衝破心理障礙，他會怎麼想……

寒冷的刀光劃過眼前……

「我求你了，以後你千萬別再叫我名字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

某人回憶一下自己做過的事，大徹大悟，不再辯解。

「你再堅持一下，等著我，我去找人救你……我很快回來！」她鬆開他，正準備下山找人，卓超越忽然笑了，握緊她的手。

大概從未和沐沐如此暢所欲言，卓超然心情很好，和她聊了很久，臨掛斷前，他像有什麼話想說，想了想，說是等她回醫院再說。

她一邊罵，一邊揮起拳在卓超越身上一頓亂打亂砸，眼淚還不停往下掉，分不清是傷心，還是喜悅。

「你說我卑鄙，我勉強接受，我什麼時候無恥，下流過？！」某人對她的措辭十分不滿。

這時候，卓超越突然出手，左手扣住男人拿刀的手臂，右手來了一個漂亮的左勾拳，一拳將男人打到在地。幾乎在同一秒鐘，他抬腿，橫掃，一腳將身側的男人踢倒，男人慘叫一聲，捂著脖子在草叢裡連滾帶爬……

「不……」她嘶啞地呼喊著，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誰也不能讓他死，他必須活著，好好活著。「卓超越……」

「大哥，這個小妹妹不錯。」其中一個身形偏瘦的一個男人說。

「嗨，是我！」

「喬大律師，我可以開口講話了。」

瘦男人恍若未覺，拿著刀走近點，笑著對沐沐說：「小妹妹，這荒山野嶺挺危險的，要不跟哥哥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怎麼說，她也經歷過監獄的洗禮，打架的水平ｈeｔuｂook•ｃｏm.ｃom雖然不高，但是勇氣還是有的。沐沐毫不猶豫撲過去，雙手死死抱住他，連踢帶咬，根本不理會他手裡有刀。

掛斷電話，沐沐又拿卓超越的電話，撥通喬宜傑的手機號碼。儘管她總是無情地拒絕他，在她的心裏，喬宜傑佔有著至關重要的位置。

一個劫匪出其不意地揮刀。

她努力了三次，才開口。「是我。」

西方的太陽，漸漸沉沒到地平線以下，卓超越輕輕扶起她。「算了，別再勉強了，我們回去吧。」

她正想悄無聲息收起表格，卓超然開口了。「沐沐，你想給人捐腎臟嗎？」

沒有人，也沒有電話求救，只有死亡越來越近。

驀然間，她什麼都懂了，這是他設計的局！

「……」對方沒有了聲音。

靠得近了，沐沐看清了男人的臉，他的臉塗了黑色的泥，在月光下看上去猙獰恐怖。男人伸手，好像要抓沐沐的手，她快速縮手……

卓超然雖是特種兵出身，身手不凡，可這兩個男人的身手竟也不弱，攻擊閃避都很敏捷，刀鋒好幾次貼著卓超越的衣服劃過。

回到了醫院，沐沐剛要坐下和卓超然說話，就看見病床邊的柜子上，放了一份文件，上面寫著腎移植配型的字樣。

她懵了，有種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

「靠，悍匪都去搶銀行！你見過悍匪跑荒山野嶺搶錢包和車？！」

每個人都曲解了他的人格，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那個扮演流氓的瘦男人裝模作樣攏了攏頭髮。「哥剛才的演技怎麼樣？能不能提名金像獎？」

「你！你？」

回程的路上，卓超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給我大哥打個電話吧，他知道你能說話，一定很高興wｗw.hetｕbｏoｋ•cｏｍ.cｏｍ。」

「把錢拿出來。」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陰森森開口：「那輛車是不是你的？把鑰匙拿出來。」

「沐沐……」喬宜傑的聲音在輕顫，「好，真好……」

大悲和大喜來得太突然，她怔了接近半分鐘，大聲喊：「卓超越，你卑鄙……你，你無恥，下流！」

她笑著說：「你猜？」

張醫生一定見她沒去取，所以送了過來。

這是她悲慘的一生中，經歷過最痛的滋味。眼睜睜看著她最愛的男人，眼睛，一點點閉上，握著她的手漸漸失去了力氣，因疼痛皺緊的眉漸漸鬆開……

「難聽嗎？」她湊到他耳邊，大聲地笑，使勁兒地笑。

「你？」卓超然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你是？」

她撥通電話，沒多久，卓超然清淡的聲音想起。「超越……」

周圍還是只有風吹落葉的聲音。

卓超越也笑了。「來，再叫我一聲，我聽聽。」

「超越，超越，超越……」

「你懂什麼，現在流氓都有文化了，調戲也要有格調的！」

這是一種喜急而無言的感覺，比卓超然的驚喜多了份沉甸甸的真心。

卓超越捏了捏手指，骨節格格響。

她忽然想起前天她又去找張醫生談捐腎的問題，張醫生見她堅持以志願者的身份捐出腎臟，同意給她做個體檢，讓她今天下午去取結果。

劫匪一窩蜂跑向汽車，開著車逃跑了。她才恍然回神，衝過去緊緊抱住他，粘稠的液體流滿她的手。

卓超越被她野獸般的狂野嚇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顧她，還是顧自己。就在猶豫的幾秒鐘，

卓超越在她身邊蹲下來，雙手環著她的肩，「你沒錯，你想替你養母頂罪，必須證明你有足夠的殺人動機，不然警察怎麼會信，法官怎hｔtps://m.hｅｔubｏｏk•ｃｏｍ•ｃom麼會信？用他的名聲能換你養母一條人命，值得。」

他倒下了。刀鋒完全沒入了他的胸口，只有刀柄留在外面，就像四年前，插在她爸爸胸口的那把刀……

她拚命搖著他。「你睜開眼睛，你不能死，你睜開眼睛……」

墓碑是冰冷的，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好像從未離開，一直在某一個角落靜靜看著她。

「對不起！」他禮貌而疏離地回答：「我實在記不起來。」

他睜開了眼睛，沾著血的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你的聲音，比我想像的更好聽。」

卓超越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一臉鄙視地看看幾個非主流「劫匪」。「行啦，我讓你們來扮演劫匪，你們一個個跑來給我演特種兵！你們見過劫匪有這麼敏捷的身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另外兩個男人一驚，隨即拿著刀沖了上來。

沐沐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嘴，這聲音，是她的嗎？她可以發出聲音了，她可以開口講話了！

車門打開，剛剛的幾個劫匪跳下來，其中一個說：「二少，沒想到你這招真管用啊！哥們兒這一拳沒白挨，值！」

沐沐靜靜望著墓碑上的照片，他的笑容讓她想起從前，他每天晚上起夜，都要來為她蓋上被子，對著她笑，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最無私的寵溺和疼愛……

「嗯，是陳醫生和超越幫我的。」

她擦乾眼淚，最後對著墓碑燦爛地一笑。爸爸，你放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開開心心活著！就算不能說話，也沒有關係。

「……沐沐？！」他的聲音溢滿驚喜。「是你嗎？」

突然間，四個黑影從樹叢里竄了出來，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見他們的身形都很高大，健碩，還有，他們手裡還拿著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