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保鏢扯著我的手臂將我從沙發上拉起來，我還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袖不肯鬆開手，喊著小景：「小景哥哥，我是孤兒院的小女孩兒，你還記不記得我……你照顧了我三年……」
女孩兒有點委屈地看向韓濯晨，好像想聽他解釋一下，說一聲：「你不是，我愛的是你！」
我的肩和腰比她瘦了點，其他地方差不多，所以裙子穿上后沒有緊貼在身上，線條顯得更加流暢。
「這不叫騙！男人哪，得不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得到了你就覺得任何女人都比你有吸引力……唉！沒事，第一次都是這麼痛苦，以後就沒感覺了！」
「小姐，你可能走錯房間了。」
小秋幫我化了個淡妝，我的頭髮沒有燙過，太柔順，沒法做什麼性感造型，她乾脆給我弄成半濕。
還有些小的，我試了幾次都沒發弄出來，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緊張得額頭滲出汗滴。
同樣是酒，差距怎麼這麼大！
「咔！」一聲清脆是響聲，韓濯晨的酒杯在手裡碎了，玻璃碎片扎在掌心裏，紅酒伴著鮮血滴在桌上。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我覺得自己好像過了一萬年，再過一天就會瘋掉。
這時候，對面的門被拉開，一個衣裝體面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
誰知我剛要吸，他突然把手抽出去，自己吸了幾口鮮血吐出窗外，便不再說話。
看見他點了根煙，我才留意到他的手心已經血肉模糊，傷口裡殘留著很多玻璃碎片，而且上面還染著紅酒。
曾經以為思念是最痛苦的，現在知道比思念更痛苦的叫失戀！
捧著冰冷的水，我又想起他說過的話：「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就能明白你需要什麼……」
「他不愛我沒關係，他不應該騙我！不應該讓我愛上他之後，就把我像垃圾一樣丟棄！」
看見保鏢向我快步走過來，我忙抓住小景的手：「小景哥哥……是我……」
「我的事不用你管！」
見他沒有說話，我坐過去一點，打開車裡的燈，小心翼翼幫他把幾塊大點的玻璃碎片拔|出|來。
「我禽獸不如的養父！」
有一個例外。
「你怕我沒錢？！」我是沒錢，轉念想想：「記你們老闆帳上，他是我爸爸，不信你……」
晚上我放學回來，他也不在家，晚飯都不回來吃。
我醉得厲害，腦子昏和*圖*書昏沉沉的。
他看著我，手再次握緊……握緊那殘留在手心裏的玻璃杯的碎片……
每天早上起床，我總會在鏡子前面照了又照，打扮好了再下樓吃早餐。
「送小姐回去！」
「秋姐！」我看著她一身黑色的短裙，問：「你能不能把你的衣服借給我。」
「芊芊，看什麼呢？」小秋推推我。
「謝謝！」離得近了總算看清他的樣子，長得相當不錯，白皙的皮膚，清澈的眼眸，挺直的鼻樑，淡粉色的薄唇，一身天之驕子的風采。
一個老男人用淫穢的眼神將我從上看到下，特別在我纖細的雙腿上流連一陣，笑著說：「這男人長得年輕俊俏就是有艷福，這麼誘人的美女都倒貼你……」
他轉頭看著我，嘲笑的意味更濃：「景要是知道你半個月前還想跟我上床，不知道會不會被這種場面感動……」
「你放開我！」
「剛才經理交代過，說要我們留心您，不要讓您喝太多酒……」
原來感情是這麼玩的！！！
我曾經等過他，滿心期望地等到深夜，以為他還會摟著我的肩送我回房睡覺，可他對我根本視而不見，一個人快步上樓。
我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我，眼睛里閃爍過稍縱即逝的驚艷。
「我請朋友喝行不行？！」
眼前的一切開始搖擺不定，總是很想笑，不管想起什麼事都覺得好笑。
他們開始接著聊天，說的都是些我聽不懂的經濟和政策。
我想從口袋裡拿紙巾給他，發現穿的是小秋的衣服，只好說：「你的手……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他是否會在意……
如果曾經還有點難以割捨，有點心有不甘，這一刻什麼都沒了。
我是恨他的，有多恨，就有多愛。
他捧著我的臉，輕輕摸摸我臉上的眼淚：「你怎麼會在這裏？我聽說你過的很好……」
蠢得為他連仇恨都拋諸腦後，深陷在那虛幻的幸福里。
「他不要我了！他就這麼不要我了……」
在洗手間洗了下臉，在冷水的刺|激下，腦子總算清醒點。
很多次，我對自己說：結束了就結束了，繼續走你的路。
「那我等你……」
「秋姐，平時看不出來，你其實挺清純的！」
別人都還沉浸在酒色的誘惑里，我身邊的帥哥很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低頭看看靠和-圖-書在他肩頭的我，又看看面無表情的韓濯晨，悄悄抽出手臂。
那天後，我再沒等過他，很早就回房躺下，儘管根本睡不著。
清純……是女人都可以用衣服包裝出清純和潔凈，這不是我獨有的！
不知道是因為小秋的高跟鞋不合腳，還是酒精的作用，我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出去，那個男人反應超乎常人的敏捷，快速上前扶住我。
「很清純……我看見了!」
韓濯晨將我塞進他的車裡，就沒再說一句話，我也不想說話。
鼻子里泛起酸楚，眼淚開始凝聚。
我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韓濯晨，想從他的表情里確定我的猜想。
「別看了，一會兒姐姐給你介紹個帥哥！」
「不用！」
這XO跟啤酒完全不是一種東西，喝下去就像刀子一樣從口腔劃到胃裡，喉嚨里火燒一樣的痛。
看看桌上，都是各式各樣的酒……
看來我受傷只能怪我不懂得遊戲規則！
八年過去了，他沒有變，還是像記憶中那麼溫柔，全心地保護著我，在我最受傷的時候給我一個溫暖的懷抱，讓我可以依靠！
第一次喝酒，酒的味道像極了眼淚，苦中帶澀。
我打他，拉扯，他還是狠狠捏著我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鬆。
聽到這樣溫柔的話，我再也壓抑不住八年的等待的苦楚，多日的心碎神傷，把眼淚都流在他溫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不知道他回家了沒有，是不是知道我沒回去……
我看著有點像好久沒洗過，她說這叫嫵媚！
我實在太蠢，蠢得以為魔鬼會是仁慈的，善良的……
門即將關閉的短短的一瞬間，我對他笑笑，我也看見他對我牽動嘴笑，笑如寒冰……
可韓濯晨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地說：「你喝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有天晚上九點多，我實在忍受不了冰冷陰暗的房間，跑去找小秋。
孤獨無助，身心俱疲的我像是找到了久別的親人一樣，撲到他的懷裡，低聲抽泣：「小景哥哥，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說什麼？你叫穆景？」
我的視線穿過徐徐合上的門縫，剛好看見韓濯晨坐在裏面，他的身邊坐著一個特別清純的女孩兒，她望著他笑，帶著羞怯的愛慕，恰倒好處的距離，恰到好處的曖ｈｔtｐs://ｗｗw•ｈetuｂoｏｋ.cｏｍ•ｃｏｍ昧……
抬頭再看看坐著她身邊的女孩兒，淚乾涸了。
心徹底麻痹了，愛徹底滅絕了……
她好像並不驚訝，苦澀地一笑：「你太天真了！他這種千帆過盡的男人，怎麼可能愛一個女人天荒地老！？擁有過你就滿足吧。」
「帥哥！」我固執地又摟住，笑著對他眨眨眼：「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呢！」
他咬牙說：「你以為我願意管你，我是不想別人以為我韓濯晨把女兒賣來夜總會陪客……任性也要有個限度，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跟我回家，別再外面丟人現眼……」
尤其是想起韓濯晨所做的一切，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從落地的玻璃窗望著星空，就像看見爸爸媽媽無奈的凝視，好像在說：這回你該清醒了吧？
全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估計這個情景他們一定是聯想到：淪落風塵的身世飄零女子遇到了久別的心上人……
「很抱歉，我還有事……」
「沒有啊……」我的視線繞過他的臉看向他身後的韓濯晨，不知道為什麼，看他的時候能看清楚。
沒人理我，我揉揉劇痛的頭，自己倒上酒，一口氣喝進去。
可是我一看見他，就什麼都理智都拋諸腦後。
「她可能有點醉了！」帥哥修養不錯，從容地在我身邊坐下，沒趕我走，僅僅是對我視而不見罷了。
「是我不好！」他緊緊抱住我，聲音里充滿了愧疚：「我回來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
不覺得難喝，因為早已習慣了這個味道。
我隨口奉承了一句，剛要端酒杯，被酒精麻醉的腦細胞猛然被喚醒，頭再也不暈了。
簡單的說，典型的白馬王子型帥哥！
正和別人談的投機的帥哥忽然將手伸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張紙巾，繼續跟別人聊天。
「是！」他馬上恭恭敬敬地拿出一瓶給我。
這一次還是沒有與他目光相遇，只看見他酒杯里的酒在激烈地顫動，所以我心情特別好，聲音也變的輕柔：「帥哥！我一個人喝酒好無聊！你能不能陪我？」
略帶些醉意的小秋伸手摟了摟我的腰。「呦！平時穿校服沒看出來，原來你身材這麼好！」
「那也感動不了你冷血無情的鐵石心腸！」
我轉過頭不想理他，過了一會兒還是控制不住又瞄了一眼他的手ｈｔｔｐs://www•hetｕｂｏoｋ.ｃom•ｃom心，小聲說：「會感染的，我幫你弄一下吧。」
房間一下子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在盯著我這個不速之客看，除了低頭倒酒的韓濯晨。
她點了一打啤酒。「來，姐姐陪你喝酒，大醉一場，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是新的開始！」
「我沒醉，我不回去！」我挽著帥哥的手臂，身子靠在他肩上：「今晚我要陪他……」
就想去尋找他的視線，就想確定他還愛我，和以前一樣。
能讓他連煙都不想抽，可見心情是極度的不好。
不過隱隱約約覺得這種交代的用詞，不像是經理該用的態度……
「我為什麼要糾纏他……這世界又不是就他一個男人！我是討厭自己這種打扮，非常討厭！」
我承認我錯了，但真的不甘心……
「哦……名字很好聽……」
「唉！對一個已經不愛你的男人，苦苦糾纏又何必呢？」
見我點頭。小景即刻扣住保鏢的手腕，「放開她！」
……
從那之後，我們再沒說過話。
她還是沒有驚訝的表情。「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他最近幾乎每天都來……看上了一個新來的……」
在化妝間，我換上小秋的黑色抹胸超短裙。
「不用！」
「芊芊！」小景總算從十幾秒鐘的呆愣里覺醒過來，衝過來拉住我另一隻手臂：「你是芊芊？」
韓濯晨突然將我從小景的懷抱中拖出來，「親熱夠了嗎？親熱夠了就跟我回家，明天還要去上學。」
「新找的代替品？恭喜啊！」儘管頭有點昏沉，聲音有點含糊不清，我還是在努力保持這笑容。「玩之前先講好規則，別欺騙人家感情！」
有時候我甚至會衝動地以為，只要他愛我，我什麼都不在乎。
冰水很快拿來，我喝了一口，咳嗽總算壓下去。
可身體還是被酒精麻醉的有點癱軟，站在門外等小秋時，幾乎站不穩，只好靠在埋著暗紅色燈光的玻璃牆壁，獃獃地望著天花板上七彩斑斕的射燈。
我剛喝到第三杯，彷彿韓濯晨優雅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去，我自嘲地笑笑，才喝了三杯就醉了。
保鏢看了一眼韓濯晨，將手放開，退到後面。
後來一急，乾脆把嘴湊到他掌心裏，想要幫他吸出來……
我掩口劇烈地咳著，完全沒有了形象。
景！！！
「我姓穆……叫穆景！」
「去拿杯冰水！」是韓濯晨輕淡和*圖*書的聲音，他身後的保鏢應了一聲快步出去。
是小景？？？
「那我幫你把玻璃碎片弄出來。」
拿著酒和酒杯，我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門進了韓濯晨的包房。
「你認識我？」
想起在傷口上塗酒精的感覺，我不自覺搓搓自己的手心，鑽心的疼！
今天我才明白這個道理，太遲了！
喝了兩瓶之後，真的醉了！
可他吃早餐的時候由始至終都在看報紙，即使看廣告欄，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在化妝間熬了一個多小時，我腳步不穩地才踩著她七寸的高跟鞋走到吧台，學著別人用手指敲了敲大理石的檯面：「給我拿瓶XO！」
服務生為難地看看我，看看身邊另一個服務生。
「我知道，可是……」
我大致掃了一眼房間里的男人，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覺都是四五十歲，滿腦腸肥看著就讓人噁心。
「沒關係，我有時間……我等你！」
狹小的空間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我向他走過去，對他眨眨眼，展露一個帶著幾分醉意的甜笑。
裏面的人不多，穿著都很體面，看起來不像是那些道上的兄弟。
他自持有禮，風度翩翩放開摟著我腰的手。
好多次，我看著他，看到視線模糊，就希望能與他視線相遇，再看一眼記憶中的深情目光，讓我相信他是愛過的，而他從來沒抬過頭……
飛速而過的街燈，在他臉上明明暗暗，照見他糾結在一起的眉，和他手指間那早已扭曲變形的香煙。
他身邊的女孩兒驚慌失措地幫他擦著手上的血，有意無意用惡毒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我不等他說完，直接坐著他旁邊的位置上，學著對面的性感美女，擺了一個樣的姿勢……
聽了韓濯晨的話小景釋然鬆了口氣，溫柔地對我笑笑：「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芊芊？」小景撩開我半濕的發，手指摸過我滿是淚水的臉，這一次他的眼裡不是驚艷，是自責：「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我……」我正不知怎麼解釋。
他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二十幾歲，一身西方文化熏陶的紳士感覺，模模糊糊看著還算順眼。
「芊芊？」她托著我的下顎，看看我慘白而消瘦的臉：「發生了什麼事？」
我連謝謝說不出來，只想找杯水。
過了好久，他將手裡的煙扔掉，用嘲笑地語氣說：「很感人的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