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想要給他一點安慰，可是什麼安慰都是無濟於事的。
他越吻越失控，乾脆將我壓倒在沙發上，狠狠扯開我的襯衫，貪婪的手指在我身上每一寸熟悉的肌膚上遊走，甚至拉開我胸口唯一的遮擋……
「你為什麼被學校開除？」
我尷尬地攏著衣扣早已不見的衣衫，撐著還出於虛弱狀態的身體坐起來，向後移了移，與他拉開點距離。
他抱著我的時候，我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臉埋在他胸口，對他說：「你是個好人！」
「看見她恬靜的笑容，我不忍心告訴她，他剛剛被一個小混混偷了警槍，別說升職，就連那小小巡警工作都保不住。
既然有他的仰慕者在場，我決定表現的大度一點，也答了一句：「好！」
「我以為爸爸會打死她，衝過去擋在他們中間。『爸，不可以！』
「老婆？」婆婆用粗糙的手摸摸我的臉，像是久違的親人一樣。「你這麼快就娶老婆啦！你媽媽要是知道一定開心死了。」
他說：「真想有個金色的牢籠，囚禁我的下半生……」
這種情形下，我下逐客令，似乎有點太不給他面子。
「所以你乾脆繼續混黑道？」
「我以後……不會了。」
就聽見韓濯晨毫不客氣地說：「好。」
「沒關係。我老婆的腳好像傷的很重，麻煩您看看能不能治好。」
他的眼睛閃著奪目的光，唇角泛著悠遠的笑……
「十八歲那年我懂了感情，我問她：『媽，你愛他，是因為他是警察嗎？』
「媽媽看著他，嘶聲揭底地喊著：『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你離婚。』
我在乎，真的很在乎。
「嗯，他給我打過電話，說在那邊太孤單。我讓他再找個伴，他不肯。」
抓不住現在，未來有何意義？！
我從沒奢望過韓濯晨這種男人會為我守身如玉，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可以理解，但Lucia絕對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她不僅愛著他，還了解他，他們交流眼神間那份默契和領會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
「『我能戒掉。』
「嗯！」韓濯晨抬眼看一眼Lucia，看看我。
他將我抱到車邊，等在車邊的保鏢快速上前幫我們打開車門。
車到了酒店，他後面的話沒說完。
他完全不在乎別人的側目，眼眸里只映著我的臉。「芊芊，我會當真的……」
他駐足在寬敞明亮的大廳中央，很多人在看著我們，好像還有人在偷偷地拍照。
「半個月後有人通知媽媽去……認屍。
Lucia詫異地看看他，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她馬上說：「請等一下，我去給您煮一杯。」
我撫摸著他強健有力的手臂，想撫平他被殘酷的風雨打得凌亂的羽翼。「如果你累了，就別飛了，找個地方歇歇吧。」
懷疑就像倫敦ｍ.ｈｅｔuｂook•cｏm•ｃｏm散不開的濃霧，遮住了心底的陽光。
「您身體還好吧？」
要是讓我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如此對他的女兒，估計我不被嚇傻，也會傷心欲絕。
「昨天你剛說過要跟我離婚。」
我寧願她問出那句：「為什麼？」
「你也別再自責了，你為你媽媽做的已經夠多了，是她沒這個福份享受……」
「沒事？！」韓濯晨將我放在沙發上，對Lucia說：「她近期不能走路，把所有的安排都推掉。還有，最好給她找個特護，再準備個輪椅……」
「那後來呢？」
「那不重要，沒人會在乎。」
也不喜歡看見她那種心領神會的態度。
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是個斤斤計較的女人，可是當我看見她放在我面前的是一杯漆黑色的咖啡，他們面前是兩杯純白色的牛奶，一陣劇痛在心口澎湃。
「我沒記錯的話，你兩年前跟景出國，兩年後跟孟氏的繼承人回來，你還記得你是我老婆……」
「問吧。」
離開的時候，呂伯伯跟他說：「聽說前幾天你繼父從澳洲回來了，想把你媽媽的骨灰帶走。」
當他推開我的房門，便側身倚著房門，玩味地觀賞著裏面每一樣東西。
老婆婆一看見我，曖昧地指指我：「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女朋友啊？」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我說。
「我把最後一杯酒喝進去，對他說：『我不想幹了，黑道不適合我，我要回去上學。』
瀰漫著中藥味道的黑屋裡，一個已經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在收拾這東西，他身邊還有個老婆婆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抱著我走過半條小巷，進了一間連牌子都掉了的店面。
他扳回我的臉，唇印上我的唇……
一個做了十年還是巡警的警察，憑什麼能平步青雲，做上高級警督，在警界有今天的地位，理由不言而喻。
Lucia開門看見韓濯晨抱著我站在門口時，眼裡是極力掩飾還會流瀉而出的欣喜。
「回到學校，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面對枯燥的英文單詞和數學公式，每次一聽見老師講課就會昏昏欲睡，一看見有人打架就會熱血沸騰，最可悲的每到夜深人靜我就控制不了對毒品的渴望，偷偷地吸……
「我在乎！」
「沒事了。」我不是個小心眼的女人，但她和我說話的時候看別人，實在讓我很不舒服。
司機從鏡子里看了我一眼，啟動車子。
我剛想說：不用，他很快就回去。
他一打開車門，外面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亂作一團。
她都沒有拿自己的包……
陌生的地方立即變得很親切，我立刻好奇地四處張望，街邊擺著亂七八糟的攤位，所有的東西都是廉價和_圖_書的貨物，卻還有人在不遺餘力地討價還價。
她見韓濯晨脫下外衣放著沙發上，很體貼地問：「你們要不要喝點東西？」
我義正嚴詞：「就憑我……是你老婆！」
他的唇在我的頸上游移，含糊的聲音聽來相當性感：「我還不至於蠢到把情人安排在老婆身邊吧？」
「哦！」老婆婆很聽話地走開，臨走又回頭問了一句：「小晨啊！婆婆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快點回家吧，你媽媽很擔心你……」
「Lucia。」韓濯晨叫這個名字總是很順口，聲音聽起來也特別溫柔。「芊芊還沒吃飯，你去幫她弄點吃的。」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對他的媽媽心存愧疚。
那個呂伯伯放下手裡的葯，過來拉了拉婆婆：「很晚了，你快點進去做飯吧。」
韓濯晨抱著我的手緊了一下，語氣還是很輕鬆地說：「是啊！」
Lucia去煮咖啡，韓濯晨則很隨意地四處參觀著，包括每一個房間。
「我在家裡還沒養好傷，學校就把我開除。因為和我打架的學生家裡很有錢，不肯善罷甘休……」
老婆婆一看見韓濯晨，忙跑過來。「是小晨吧？好久沒見你了。」
「還早呢，我跟小晨再聊一會兒！」
他要敢說：沒有關係。
「安以風說：『晨哥，你這次是真喝多了！』
「好！」婆婆上上下下看看那他。「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哦……」Lucia放下剛喝了一口的牛奶，站起來：「我馬上就去。」
我努力地壓制著體內翻滾的火焰，低頭安靜地喝著牛奶，不去看面前那兩個人的眼波流轉。
我甩開所有的「也許」，這個世界有無數種未來，現在卻僅有一個。
「沒事。」他問我：「想去哪裡？」
呂伯伯幫我敷完膏藥，幫我去拿葯，韓濯晨悄然走到陳舊的櫃檯邊，把錢包里的現金放進抽屜。
「她低頭洗著衣服，臉上都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晨，他就要升職了，他跟我說：他升職以後，就不用我出去工作，我可以在家好好照顧你。你知道嗎？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他沒有回答，倚著沙發靠背上，一條腿悠閑地放在另一條腿上。
上車后，他對司機說：「去半島酒店。」
「大哥說：『晨，我真當你是兄弟，我有什麼地方虧待你，你儘管說！』
氣氛突然有點凝重，我試圖打破這個氛圍，剛要開口就聽Lucia說：「剛才，我們酒店打來電話，說有位客人的保險箱失竊。」
低矮破舊的樓房上掛滿髒亂的招牌，橫幅，本就不是寬敞的街道顯得有些壓抑。
他無言地看著我，輕輕合上房門。
「合法夫妻？」他坐過來，在我逃脫前成功將我的身體困在他和沙發靠背之間。「那麼我想問一下，我們是不是可以履行一下夫妻間的合法權益？」和-圖-書
Lucia拿起自己的風衣，匆匆出門。
……
他手臂的肌肉在我的撫摸下變得柔軟。
「又過了兩個月，大哥把對手滅了那天晚上，我們喝了數不清多少瓶酒，大哥興奮地告訴我：等他做整個黑道的老大，他不會再讓幫派之間互相殘殺，不會讓兄弟橫屍街頭。
「看這是不是你房間。」
嫉妒是女人的致命傷，它會讓女人變得愚蠢……
他身子傾向我，手指用力捏著我的下顎拖起。「你以什麼立場問我？」
迸發的火焰頓時熄滅，他飛速起身，坐直。
「芊芊，你的腳怎麼樣了？」她問我問題的時候，眼神並沒看我。
呂伯伯抱歉地說：「你別往心裏去，她最近總是這樣，一陣明白一陣糊塗。」
他就像天空中蒼涼的飛鷹，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飛得高遠，沒有人知道他飛的有多累，多孤單……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後來，我家的對面搬來一個警察，他是個好人，常過來幫媽媽幹活，還送米和面給我們吃，還說：『都是朋友送的，我不會做飯。』
「一年後，媽媽改嫁了。她的工作很累，一日三餐都是繼父在做，他做飯很好吃，比媽媽做的好吃很多……
「是好多了。」韓濯晨附和著，聲音聽來也有點茫然。
見他的唇接近，我不安地別過臉。只覺後頸一熱，一陣電流通遍全身。
熱浪在喉嚨出流過，熱氣燙傷了我的眼睛。
「我跟著大哥混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從一個倒賣黑槍的地方找回了繼父的槍。我沒急著脫身，一來是怕人會起疑心，二來是那段時間大哥的對頭總找他麻煩，我不想在那個時候棄他不顧。
「腫成這樣，我也不好說。這樣吧，我先給她敷個消腫止痛的膏藥，觀察一段時間再說。」他見韓濯晨痛苦的表情，笑著說：「你被人打得一身傷的時候，我也沒見你疼成這樣。」
他搖搖頭。「我被綁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過了半年……」
「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看見媽媽跌坐在地上，手捂著流血的手臂，爸爸的手裡拿著一個破碎的酒瓶。
「那你去處理一下。」韓濯晨一本正經地思考一下，又說：「告訴經理：不要報警，如果是我們的責任就先包賠他的損失，等事情解決完，我們再慢慢查。」
「是。」
我就要被摔在地上時，他忙用力把我抱得更緊些。
「您放心，我會儘快辦妥。」
「跟他在一起后，媽媽變得很愛笑，有時夜深人靜，我還能聽見隔壁房間里的甜蜜的笑聲。
幾個學生穿著邋遢的校服，騎著自行車，吹著口哨從我們身邊過去。
「晚飯已經安排好了，酒店一會兒會派人送上來。」Lucia平靜地說著，表情看不出一點異樣。
聽見開門聲，我猛然想起自己忽略的是什麼事——Lucia會很m.hetubook.com.com快回來。
我幾乎以為我聽錯了，看來他真的學會尊重我意見了。
如火如荼的熱吻和身體的糾纏牽動我腳上的痛，我根本無暇去顧及它，也不想顧及它，一味竭力去迎合著他的熱情。
車開離的市區，駛進我從未來過的一個街區。
「之後，他再沒回來。
「『拿著吧，想吸的時候弄不到，你就知道什麼滋味叫難受了。』
「我喝咖啡會失眠。」他剛說完，掃了一眼Lucia手邊的牛奶杯，正欲端杯子的手縮回去。「Lucia，給我換杯咖啡。」
我依稀記得有個什麼重要的事情被疏忽，卻在還沒來得及記起時，又被他覆在身子柔軟處的手挑撥得意亂情迷。
韓濯晨掩口輕咳一聲：「她要多久才能走路？」
我端起咖啡，藍山的酸苦比任何時候都濃烈。
他對我苦澀地笑笑，小心地將我放著椅子上。
呂伯伯轉身時，看在眼裡卻未多言，看樣子早已經習慣。
「合法權益？」我咽咽口水：「這個問題急著討論嗎？」
「媽媽也漸漸變了，常常對他笑，還把好久不|穿的紅色裙子找出來穿。
他沒做錯什麼，人生對他何其殘忍！
「婆婆知道你被學校開除心情不好……可大麻這種東西以後千萬不能沾！」
「他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頭，就離開了。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了一段很長的故事：
他低頭溫柔看看我，笑著說：「是我老婆！她的腳扭傷了，我來請呂伯伯給她治治。」
他點點頭，接過呂伯伯手裡的葯，抱著我離開。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她腦子有問題。
我絕對把手裡的牛奶潑他臉上，告訴他：以後都別讓我看見你！
牛奶同樣喝不出香甜，反而很燙！
「我想再找個高中報名考警校，繼父告訴我，我不能做警察，因為我在警察局裡已經留了案底，在警察的眼裡我是黑的，白不了……」
很意味深遠的一句我明白。
呂伯伯挽起我的牛仔褲，用力地轉了一下我的腳踝，我緊咬嘴唇，疼得額上沁出汗滴。
「有燈光我會失眠。」
「有天下課，我被幾個學生堵住水房，一個比我還小一年紀的男生打了我一個耳光，理由很可笑：為的竟是一個女生跟我多說了幾句話。我本來就焦躁不安，一時氣憤罵了他們幾句，後來被他們打到忍無可忍，還手了。
「那時候的我並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曖昧是什麼東西，但我知道媽媽很開心，尤其是爬在窗邊看見他巡邏回來的時候。
我剛說完，他忽然露出邪惡的笑……
「『那好吧。』他從懷裡拿出一包海洛因，放著桌上：『以後需要的話，隨時來找我。』
「我餓了。」
他坐下，剛好Lucia端著三杯飲品走出來，一個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老婆兩個字從他口裡說出來，我先是一hetubook.com.com呆，隨後覺得中藥味如鮮花的芳香，光線黯淡的房間溫馨。
「是！我明白！」
我不由得幻想起他如此青澀時的樣子，想來想去……沒法想象出來！
「我媽媽十六歲就跟著我爸爸，十八歲就生了我。
被他抱出車時，我問。「這是什麼地方？」
「嗯。」
「我在問你……」
搖搖欲墜的樓房連個陽台都沒有，洗乾淨的衣物直接掛在窗口，那潔白與骯髒的矮樓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
「你在看什麼？」我問。
不用聽，我也知道後面發生過什麼事。
韓濯晨做了這麼多，想要的大概就是他媽媽能幸福，可惜他連媽媽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靠在他胸前，摟緊他。 「你沒事吧？」
「目前為止我們還是合法夫妻。」
「我會的！」他說話的時候睫毛垂下，從我的角度里剛好能看見他眼底濃濃的內疚。
「回酒店吧。」
我顫聲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爸爸天天賭博喝酒，回家就知道跟她要錢，她從未有過一句怨言，但我總聽見她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沒有。』對男人來說，那種在慾望和激|情中墮落，跟一群充滿血性的兄弟出生入死的感覺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我知道那不是我該走的路，我要做個好人。
我還是認為比起夫妻間的合法權益，第三者這個問題比較迫切一點。
「為什麼沒有檯燈？」
再看一眼他面前的牛奶，我強壓下怒氣，淡然地問：「換口味了？」
他的腳步一停，站在酒店的大廳。
我的十指緊緊捏著滾燙的牛奶杯，灼痛從十指充滿身體。
「最近不要走路，每隔三天過來一次，我給她換藥，視情況而定。」
「我長大的地方。」
半條街並不長，他走了好久都沒走到盡頭，每邁出一步，都彷彿已經疲倦得無力再邁出下一步。
他們一定在一起很久了……
「那天深夜，我對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的繼父說：「你別跟我媽說，我認識一個黑道上的大哥，我幫你把槍找回來。」
漫長的思念，昨夜燃燒后殘留的火星，再加上一天的摩擦升溫，一旦重燃，便是野火燎原。
我開始質疑他的愛，也許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深，也許他是在看見我炫目的美麗后才徒生了佔有慾，也許，很快他又會厭倦我，拋棄我。
「你喝我的好了。」我沒等他回答，把咖啡放到他面前，從他手邊端過牛奶來喝了一大口。
韓濯晨握緊我的手，表情看起來比我還疼。「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等Lucia出去，我抬眼看著韓濯晨。「你跟她什麼關係？」
「他起初不同意，說黑道的人都不簡單，見我堅持，也沒再反駁，交代我說：「說話千萬要小心點，暗中幫我問問消息就行。」
車子在也不知怎麼七轉八繞，在一條很窄的街道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