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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從軍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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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惜英雄成敗轉頭空 第一章 風雲 設計 奇襲

第六卷 惜英雄成敗轉頭空

第一章 風雲 設計 奇襲

林敏慎心道:「我能不答應嗎?她手裡抓著我一把的小辮子,都明白地威脅我了,然後又用江湖人最在意的『義氣』來給我搭台階下,我能怎麼辦?」林敏慎無奈地笑笑,答道:「元帥對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只能答應。」
息榮娘聽了心中一驚,忙跟著趙四到前面去看,只見四五個小嘍啰抬了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過來。那人身上多處箭傷刀傷,神志早已不清,嘴裏只含糊不清地叫著「唐將軍」。
十一月十八,京防都督姚慶降,開安定門引齊渙大軍入,至此盛都城破。新帝齊涇自刎而亡,康王齊泯失蹤。齊渙于太極殿內即位,改號初平。
不知怎的,崔衍心中突然有些煩躁,伸手一把推開了徐秀兒,自己掀開帘子徑自進了屋。徐秀兒微微怔了怔,低頭猶豫了一下,抱著崔衍的大氅低頭跟了進去。
冬風並未給江南帶去絲毫涼意,反而將戰火催發得更加旺盛起來,江南一時大亂。
阿麥吩咐黑面道:「你先從營中挑選出五百兵士出來,秘密帶往張士強處,命他先行試驗,切莫漏了風聲。」
息榮娘與魏鈞對望一眼,見唐紹義凝神沉思,也不敢出聲打擾,只默默地跟在唐紹義身後。一會兒工夫三人已是到了議事堂,唐紹義突然問息榮娘道:「寨子里能抽出多少好手來?」
息榮娘等得不耐煩,心中一直壓著的怒火也燒得越發旺了,忍不住從椅上站起身來,憤然道:「你若不想去救唐大哥就直說!咱們自己去救便是!」
徐靜自然不願阿麥去豫州,聽了正要再勸,外面卻有親兵來稟報說清風寨的息大當家過來了。阿麥微微怔了怔,這才吩咐親兵將息榮娘帶到客廳等候。
阿麥嘴角掛著淡漠的笑意,搖頭道:「不要夜襲,我們要等到明日一早。」
徐靜眨了眨小眼睛,「你答應了?」
陳起輕聲道:「此種人,誘殺即可。」
崔衍見舅舅真動了怒,這才老實地閉上了嘴,應道:「我知道了。」
同時,冀州的新兵徵募進行得如火如荼,只不過十多天,已是徵到了青壯一萬六千餘人。阿麥將其先集中苦訓一個月後,才又打散併入江北軍各營,開始全新的訓練。
阿麥又問道:「豫州可有消息?」
阿麥卻是淡淡地笑了笑,答道:「不管如何,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徐靜這幾句話說得慢悠悠的,阿麥一腔怒氣頓時散了個乾淨,無力地坐倒在太師椅上,緩緩說道:「的確是,現在著急也截不回來他了。」
十一月十五,太子齊涇于明德殿中倉促即位。
林敏慎笑了笑,答道:「元帥說了,陳起既抓了唐紹義不殺,就是還有著別的想頭,看管上也定會十分嚴密,救人是不易救的,不如乾脆就去韃子軍中劫一個位高權重的來,將唐紹義換回來好了!」
阿麥面容沉寂,只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了。」
「先生是說利用陳起婚禮之時的混亂?」阿麥問道。
眾人都不敢接話,靜默了片刻才聽有將領問道:「平饒雖敗,但唐紹義卻落入咱們手中,是殺還是——」
賀言昭聽得心中感動,行禮道:「元帥放心。」
周志忍又問道:「你屋裡是不是還有個石達春送的婢女?」
二十七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北漠軍營中尚還是處於一片靜寂之中,江北軍的騎兵突然從西而來,兵分兩路像兩把利刃一般刺入北漠軍大營。一路騎兵由阿麥親率著只追著北漠的中軍大帳而打,另一路則在北漠大營中往回賓士廝殺,幾次切割之後便將北漠軍中攪了個天翻地覆。
陳起笑了一笑,說道:「所以要攻下青州,必先除去唐紹義騎兵,斷了江北軍這隻臂膀!」
張生幾名將領聽得眼中似都能放出光芒來,眾人不是沒有參加過大的戰役,可是卻沒有一場能夠和此次相比,用四千騎兵去攻韃子幾萬兵馬,竟還要想著全殲韃子!
張生微怔,隨即便又明白了阿麥的用意。早晨韃子尚在睡夢中,正處於最疲憊的時候,突然遭遇大規模偷襲,其慌亂可想而知!而自己可以利用早晨天亮明了韃子情況,選擇最合適有效的戰術來消滅敵人。
陳起看到戰報之後,將自己關在屋中靜坐了整整一日,直到天黑時才從內打開了屋門。周志忍等俱在門外等了半日,見陳起開門均沉默地抬頭看向他,周志忍猶豫了一下,方才沉聲說道:「元帥,勝敗乃是兵家常事。」
息榮娘依舊穿著一身紅衣,卻是勁裝打扮,眉宇微鎖,坐在椅上,見阿麥進來立即站起身來迎向阿麥,說道:「寨中已得可靠消息,韃子正將唐大哥押往豫州,麥元帥何時出兵去救?」
平饒之戰終成了一面倒的局勢,幸得江北軍的騎兵兵力單薄,阿麥不敢戀戰,在饒水邊對北漠軍進行剿殺之後便迅速東撤,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麥卻是笑了笑,說道:「去救唐紹義不能動用大軍。」
崔衍挨了罵卻仍不服軟,硬著脖子犟道:「我就是看他不慣!變著法兒地給我常大哥做小鞋穿!」
徐靜聽了沉默不語,林敏慎更是聽得動容,立刻表態道:「不過就是劫個傅悅過來,容易得很,我去便是!」
唐紹義眉目一肅,答道:「我定然得去,不說他曾為國忍辱負重多年,是個德高望重的將軍,只說他曾對我有收留之恩,我就不能見死不救。」
唐紹義認出此人是石達春手下的副將杜再興,當年隨石達春一同降了北漠,卻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找來這裏。唐紹義連忙將杜再興從地上扶了起來,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唐紹義用力托住杜再興,將他按在床邊坐下,沉聲問道:「石將軍現在肅陽?」
此話一出,林敏慎臉上的神色便有些古怪,徐靜那裡也覺察出這話似乎不能這麼說,忙又解釋道:「你不同於穆白,他武功高強,即便劫人不成也能逃脫,而你連自保也不成,去了反成他的拖累。」
阿麥聞言不覺有些愧疚,避過了徐靜的視線,低頭沖徐靜一揖道:「謝先生教誨。」
這一夜,對於江北軍諸將來說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而平饒的北漠軍營之中,士兵們睡得很是香甜,可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可能是他們中很多人的最後一眠。
阿麥低頭沉默片刻,說道:「自我進入江北軍,從一名小兵一路到現在的江北軍元帥,身邊的人不知死了多少,伍長、陸剛、楊墨……再後來是張副將、老黃、王七,我身邊能稱得上兄弟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很久以前,我只覺得軍人不過是把刀罷了,殺與不殺皆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恨韃子。那時唐紹義就對我說過,我之所以還不恨韃子,是因為我從軍時日尚短,我的兄弟們都還在我身邊活蹦亂跳著,自然不覺如何,可當這些人漸漸地離我而去,一個個都死在韃子的手上時,我就不會認為我們軍人只是把刀了。」
眾人應諾,又簡單地商量了一下途中安排,便一同趕往豫州。
待到第三日一早,息榮娘便叫人送了信來,他們已在青州城外等候。阿麥此時不僅已將軍中事務俱都安排妥當www.hetubook.com.com,更是向徐靜與張生、賀言昭幾人言明,若是她不能回來,便由張生來統帥江北軍,賀言昭為輔。
徐靜與林敏慎見阿麥一直沒什麼表示,不禁都有些詫異,兩人互望了一眼,卻都沒有出聲相問。
一會兒,肖翼和莫海等人俱都到了,阿麥與他們簡略地說了說石達春之事,令他們三人協管冀州軍務,自己則帶兵馬前往青州接應。
阿麥略點了點頭,將唐紹義帶人去援救肅陽的事情與賀言昭簡單說了,又吩咐他派斥候前去肅陽探聽消息,同時立即調劑兵馬,準備明日西出接應唐紹義。賀言昭忙領命去了,阿麥又去探望徐靜。徐靜股間已是磨得稀爛,剛上過了葯正趴在床上抽著涼氣,全無了往日的淡定,口中正叫罵著:「唐紹義這個莽夫二杆子,待他回來,老夫定不饒他!哎呀——」
林敏慎見此,不禁玩笑道:「你這樣跟交代身後事一般,看得我都跟著心慌起來。」
石達春實是江北軍做的事情,是他後來從阿麥處得知的,他原本在豫州時就受過石達春照顧,對其頗為感激,後來再聽說石達春為國甘願捨棄個人聲名,心中對他更是敬佩。杜再興講的俱是實情,他必得帶兵去救,可肅陽距此千余里,即便只帶騎兵疾馳救援也需五六天的時間才能到,而且還要以遠來疲憊之師對抗姜成翼的精兵,勝負難料。若這隻是陳起設好的一個圈套,那……
息榮娘答道:「還有兩三個,當時因有事未在寨子里,唐大哥又走得匆忙,便沒等他們。」
徐靜說道:「唐紹義人雖莽撞尚知不能隨意調動騎兵犯險,你身為江北軍統帥,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就要引兵前去,我且問你,江北軍可是你阿麥一人的私軍?那些將士的性命與唐紹義相比怎就如此輕賤?」
阿麥笑了笑,說道:「行事還要見機而論,不過這元帥二字卻是先不能叫了,你們就叫我韓邁吧。」
杜再興點頭道:「就在肅陽,城中糧草軍械俱是不足,石將軍守不得幾日!」
阿麥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之色,沉聲問徐靜道:「先生此話怎講?」
阿麥沉默不言,心中卻在想這事十有八九是陳起之計,如果真的是石達春身份敗露,陳起又如何容他輕易逃出豫州,豫州那可是北漠大軍行轅所在之地!不過徐靜說得也有道理,事到如今著急也是無法,唯有冷靜下來思考對策才是。阿麥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叫了親兵進來,吩咐道:「先叫人去甸子梁叫張生領騎兵直去青州待命,然後再去請三位副帥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姜成翼不知陳起為何會突然想到打青州上去,聞言思忖了片刻后,答道:「我覺得還是周志忍更穩妥些。」
杜再興聽了頓時大喜,急聲道:「就是現在走,末將也能行!」
趙四哪裡知道什麼石將軍土將軍,只好搖了搖頭,「不知道。」
徐靜淡淡地瞥了林敏慎一眼,對阿麥說道:「我既勸不了你打消主意,也不再多說,你只記住自己還是江北軍元帥,身系一軍安危便是!」
徐靜拈著鬍鬚沉吟不語,心中只琢磨著林敏慎的話,過了片刻后才又問道:「可說了要去劫誰?」
話音未落,張生與賀言昭等人俱都狠狠地橫了他一眼,林敏慎只得連忙又說道:「當我沒說,當我什麼也沒說。」
賀言昭只道是問武安那邊的情況,答道:「傅悅一直陳兵武安,這一陣子倒是老實得很,沒什麼動靜。」
息榮娘步子一頓,停了片刻后才轉回身來,狐疑地看著阿麥,問道:「你什麼意思?」
阿麥與林敏慎二人均是詫異,阿麥不禁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阿麥被徐靜問得面有愧色,啞口無言。
賀言昭稍覺意外,答道:「沒有。」
唐紹義壓下他的肩膀,安撫道:「明日吧,明日一早便可出發。」
直到午後,阿麥才帶著林敏慎從城外掃墓回來。徐靜得了信,派人將林敏慎尋了來,見了面開門見山地問道:「她叫你做什麼?」
待到眾將散去,徐靜抬眼看了看阿麥,說道:「如今看來,石達春不是叛變便是已遭了殺害。」
這也正是阿麥心中所憂慮的,她看一眼徐靜,見他又習慣性地捋著自己的鬍子,心頭不禁一松,笑著沖徐靜一揖到底,說道:「還請先生教我!」
周志忍氣得無語,覺得自己這個外甥果真是根燒火棍子一竅不通!乾脆也不與他講其中曲折,只沉著臉厲聲喝道:「大元帥與常家的爭鬥,你少跟著摻和!我今天告訴你這事,就是叫你心裏有個數!」
息榮娘稍一遲疑,終還是忍了脾氣復又轉身返回,看著阿麥問道:「元帥到底要何時出兵?咱們太行一十八寨的人馬都已準備好了,只等著元帥一聲令下便可殺向豫州。」
只是,陳起想不到,今日她便要從這裏破了他這個局!
陳起淡淡地笑了笑,清俊的臉龐上難掩倦意,說道:「我知道,只是此事是我大意了,太過小看了……麥穗。」
翌日,張生帶著騎兵從甸子梁趕至青州,阿麥又從賀言昭青州守軍中抽調了五千精銳出來,親任了主帥帶軍趁夜出了青州。剛繞過了武安,豫州那邊便傳過消息來,石達春因暗通江北軍的事情敗露,確實是帶著家眷部眾逃出了豫州。
阿麥卻是沉默不言,半晌后抬頭看向徐靜,說道:「我已命賀言昭下去準備,一旦張生帶騎兵來到,便帶兵西行。」
北漠征南大元帥陳起上書小皇帝,言江南之亂暫時不會平息,此時南渡反而易陷入南下內戰之中,更何況江北軍佔據青、冀二地,一旦北漠大軍南下,江北軍便如利劍懸于腰腹之上,必成心腹大患!與其南下,不如先全力攻下青、冀二州,然後據宛江而觀江南,趁江南內鬥虛空之時,一擊而就!
軍中事務俱已安排妥當,第二日一早,阿麥便只帶了徐靜及林敏慎等幾個親衛趕往青州。青冀兩地相距三百多里,阿麥一路上催馬快奔,每逢驛站便更換馬匹,如此一來竟在當天晚上便進入了青州城。
北漠寧國長公主要送嫁豫州的事情她已在諜報上看到過,當時她只覺得胸口發悶,並無太多別的感受,畢竟陳起早已不是槐樹下的那個陳起哥哥,而阿麥也不再是那個把嫁給陳起哥哥當做人生第一要事的傻丫頭。
陳起先得高位,再娶公主,風頭一時無二。
趙四搖頭,「剛到寨門就倒下了,問什麼也不說,只念著唐二當家的名字。」
夏初平元年正月二十六日,阿麥率騎兵由南繞道至平饒城西南,擇山後隱藏。前去打探的斥候回報,小城平饒正有韃子騎、步兵混雜的大軍進駐,數量不明,但看樣子應該有數萬之眾。
徐靜聞言一怔,抬眼看向阿麥。
「傅悅!」屋外突傳來阿麥的聲音,帘子一掀,阿麥從外面進來,看著徐靜說道,「傅悅就在武安,離咱們最近,此是其一。其二,陳起正欲聯合傅家打壓常、崔等將門,傅悅于陳起來說十分重要,他不得不救!」
姜成翼忍不住問陳起道:https://m.hetubook.com.com「元帥已有算計?」
「押回豫州吧,」陳起接道,「此人還有用,暫時殺不得。叫成翼回來吧,江北軍此勝之後必會又龜縮回青州,再留無益。」
杜再興便將石達春暗通江北軍被陳起發現,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家眷部眾從豫州逃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到後面又要給唐紹義跪下,央求道:「唐將軍,求你去救救石將軍吧,我們本是帶了兩千餘人出的豫州,只剛走到肅陽便折損了快一半,石將軍只得困守肅陽。末將拚死才能殺出求救,求唐將軍看在石將軍為國多年忍辱負重的分上,去救一救石將軍吧!」
阿麥抬眼迎向徐靜的視線,聲音平緩地說道,「先生,這些年過去,我才真的明白他說的話,我也不過是個平常人,有舍不開,有放不下!我不想到最後只剩下了我一個,坐在他們的墳頭上喝著酒,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醉話。」
阿麥點了點頭,帶了林敏慎等親衛同張生四千騎兵轉向西南,想要經南路繞往姜成翼身後,奇襲平饒。因俱都是騎兵,阿麥等人速度極快,又防消息走漏,專派了人截殺韃子的斥候,這樣一來,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姜成翼身後的平饒。
阿麥不禁笑了,站起身來衝著徐靜一揖到底,「阿麥謝先生。」
阿麥雖是女子,可這幾年來東征西戰,體力比尋常男子還強上許多。而林敏慎有內功護體,自是不把這等事情看作辛苦。其餘幾個親衛也俱都是青壯男子,不覺如何,唯獨苦了徐靜一個。他年紀本就比眾人大了不少,平日里去哪都是乘著輛騾車,何曾遭過這樣的罪!前面幾個驛站換馬時還能獨自上下馬,可等到後面幾個驛站,就得需要他人扶著了。
息榮娘轉頭問趙四道:「他可還說了些什麼?」
阿麥先坐下了,又伸手示意息榮娘也坐下,這才開口問道:「不知魏教頭傷勢如何?可嚴重嗎?」魏鈞隨著唐紹義去救人,雖未被北漠抓住,卻也是受了傷回來的。
出城沒走多遠,便看到了等在路邊的息榮娘等人。除了身上還帶著傷的魏鈞、一直跟著息榮娘的趙四之外,還另有兩個阿麥從未見到過的面孔。
阿麥俱都點頭應了,說道:「先生就留在青州坐鎮吧,以防武安傅悅再有異動。」
阿麥想了想,說道:「應不是叛變,否則杜再興去尋唐紹義時不會隻字不提劉銘的事情,那才是唐紹義的命門所在。」
息榮娘身為清風寨的大當家,對軍事也大概知道些,明白阿麥講的俱是實情,可心中卻總有些不甘,又疑心阿麥不肯動用大軍是怕損失兵力,因此便也不答話,只斜著眼打量阿麥。
周志忍想不過是個婢女,也沒太放在心上,又聽崔衍應了,便也沒再說。周志忍留了崔衍吃晚飯,又與他講了些軍中事務,直到晚間才放崔衍回去。
天色已黑,阿麥不想有火光引得韃子注意,所以便只藉著月光在地上粗略地畫平饒附近的地形圖給張生幾名將領,邊部署道:「咱們與韃子兵力懸殊,若是硬拼損耗太大,我們遲早要消耗殆盡。不如將韃子驅向南邊,平饒城南便是饒水,河寬水深。今年天氣比往年都要暖得早,我已派人去饒水看過,現在河面的冰層極薄,必經不起大隊人馬的踩踏……」
阿麥略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問道:「息大當家,唐紹義那日帶了寨中多少人去的?回來了多少?」
息榮娘被問得一怔,想了想才答道:「現在寨子里又沒有什麼事,抽出百八十個來不成問題。」
徐靜訝異地看了看阿麥,取過信看了起來,不及片刻也不禁失聲道:「哎呀,這個唐紹義!」
肖翼與莫海等人俱是應諾,阿麥送他三人出去,又叫人將黑面叫了來,囑咐他軍中操練之事。張士強帶著鄭嵐等工匠遷入太行山之後,已是研製了一批火器出來,阿麥親自帶著人去看了,試驗過後很是滿意,那些火銃的射程足有二百大步,已快能追上強弓的射程。
城守府門口的守衛看著不禁愕然,林敏慎等人聞聲卻是哭笑不得,阿麥只得吩咐守門的小兵去給尋個小轎來。那小兵連忙跑著去了,一會兒工夫江北軍步兵統領、青州城守賀言昭帶著一頂小轎從府內疾步出來,向阿麥行了軍禮,叫道:「元帥。」
息榮娘見此也拿不定主意,唐紹義一直領了江北軍與寨中的騎兵在甸子梁,離寨子還有五六十里,這人也不知是什麼來頭,既然叫唐紹義為唐將軍,那就應該是軍中之人才是。正思量著,那男子又念出別的來,他聲音含糊,息榮娘費力聽了半天,才模糊辨出那是「石將軍」來。
阿麥用騎兵驅趕引誘,把北漠軍引向南方饒水,在饒水岸邊江北軍騎兵展開攻擊,殺北漠軍兩萬餘人。北漠軍無奈之下只得撤向饒水南岸,可饒水冰層極薄,人馬上去之後很快便踏破了冰面,無數的士兵落水,溺死在冰冷的饒水之中……
冀州元帥府,阿麥看到唐紹義的書信時已是兩天之後,唐紹義將事情的因果、自己的考慮及決定均寫得清清楚楚,同時在信中讓阿麥命青州軍西行接應他與石達春,當然,前提是杜再興說的一切屬實,而他又能將石達春部眾順利救出的話。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牽扯到陳起的娶親之事中去,不管陳起娶的是北漠的公主,還是隨便一個別的女人,那都已和她阿麥沒有任何關係。而若是去劫公主,那就意味著她不得不再次和陳起面對面……
翌日一早,唐紹義便帶了清風寨的九十二名高手奔肅陽而去。大當家息榮娘本也要跟著同去,卻被唐紹義嚴詞拒絕了,息榮娘雖然百般不情願,可到底不敢違唐紹義之意,只得聽話地留在了清風寨中,極為不舍地看著唐紹義帶人絕塵而去。
正月里,有人舉報南夏降將石達春暗通江北軍,北漠征南大元帥陳起著人去豫州拘石達春來問,誰知石達春卻斬殺了來將,攜家眷與舊部逃出豫州。陳起聞報大怒,著姜成翼領兵追殺。北漠諸將聽了也俱是驚怒異常,想不到那石達春竟真的暗通江北軍,還敢殺了北漠將領,帶著南夏殘兵逃出豫州!
徐靜想了想,說道:「我與你同去青州。」
唐紹義又是沉吟半晌,方才對杜再興說道:「你遠來辛苦,身上又帶著傷,先好生睡一覺,我連夜去尋麥帥商量營救石將軍之事。」
那親兵應諾出去,徐靜問阿麥道:「你真要去青州?」
石達春叛逃的事情傳到清風寨時剛過了上元節。這日一大早,息榮娘便叫人從庫房裡翻找布料,想給唐紹義縫件新袍。正忙活著,趙四急火火地從外面跑了上來,叫道:「大當家,大當家,山下來人了!」「什麼人?」息榮娘問道。
息榮娘不禁皺眉,問趙四道:「這石將軍又是什麼人?」
與冀州的秩序井然截然相反,江南此時則正是風起雲湧,時局變幻莫測。
阿麥面現堅毅之色,沉聲說道:「不是武安,而是繞過肅陽,偷襲其後的平饒,截斷姜成翼的退路!」
m.hetubook.com.com麥卻沒這樣樂觀,陳起與唐紹義這兩人她都極為了解,陳起此人心思極深,若是真設下這套引唐紹義前去,必然還會有幾個準備,即便不能稱心地除去江北軍騎兵,怕是也要將唐紹義人除了才算。偏生這個唐紹義又非講究那套忠孝仁義之道,明知前面可能是坑也要拼著性命去跳一跳,生怕萬一錯了再誤了石達春的性命。
郎中答道:「身上箭傷三處,刀創四處,看刀口似是韃子彎刀所傷,除一箭險些擦了肺葉很是兇險外,別處都是些皮肉傷,養得幾日便無大礙了。」
待崔衍回到自己府中已是深夜,徐秀兒還在屋檐下站著,見他回來沉默地迎上前來,將懷裡的手爐塞到他手上,自己則踮起腳尖替他解身上的大氅。
陳起方轉回過身來看姜成翼,淡淡笑著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麥依舊是不答,反而又問道:「寨子里可還有像魏教頭那樣的高手?」
阿麥點頭道:「先按唐紹義安排的行事,命青州做好接應石達春的準備。」
徐靜聽了轉過頭來,用手捋著鬍鬚沉吟片刻,說道:「先等一等吧,算著日子,若是有信就是這兩日了。」
陳起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他是老將,穩健有餘,進取不足,他不是唐紹義的敵手。」
崔衍心中一突,反問道:「她也是江北軍的細作?」
息榮娘神色先是一愣,隨即眉梢一揚眼看著又要發火,卻聽阿麥又輕笑著說道:「息大當家先別發火,且聽我把話說完。」
阿麥沉吟片刻,緩緩搖頭道:「先生,此法雖穩妥,卻太過保守,不如圍魏救趙。」
阿麥臉色更為難看,徐靜見她如此,只得勸道:「好在他並未帶了騎兵過去,只那些武林中人,即便中計也可脫身。」
徐靜盯著阿麥,一對小眼睛中似有精光閃爍,問道:「你是鐵了心要救唐紹義?」
徐靜聽得心中一動,問道:「打武安?」
徐靜一見阿麥臉上看似誠懇實則奸詐的笑容,先是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這才又繼續說道:「上京傳來消息,韃子小皇帝要將公主送到豫州與陳起成親,那送親隊伍怕是都已經出了上京了,你們去劫那傅悅,還不如去劫這個公主,陳起舍了誰也不會舍了這個公主!而且,陳起不管是要將唐紹義殺了祭旗,還是剮了泄恨,想也不會是在肅陽,只能是著姜成翼帶回豫州。」
「姜成翼。」杜再興答道,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唐紹義面上的神色,又繼續說道,「末將殺出肅陽后本想去青州向麥帥求救,只是那姜成翼派了多人在路上截殺末將,末將只得棄青州而來尋將軍。」
徐靜淡淡地瞥了林敏慎一眼,卻是慢悠悠地說道:「劫傅悅來容易,就怕是你把他劫了來也換不回唐紹義。」
見阿麥不理會自己的問題,反而問起魏鈞來,息榮娘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耐著性子答道:「他只是受了些皮肉傷,沒有大礙。」
一旁的阿麥卻垂下眼帘沉默不語。
阿麥與林敏慎兩人棄了軍裝,換作了普通江湖人士的打扮,打馬出了青州城。
息榮娘與魏鈞聽了臉上便都帶出些自得的笑容,若論行軍打仗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比不上唐紹義、阿麥等行伍出身的將軍,可若是講到投毒放火、暗殺行刺,卻是比那些只知舞刀弄槍的士兵強多了。息榮娘忍不住有些躍躍欲試,說道:「唐大哥,我這就去召集人手,你說吧,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與此同時,江北八州除卻青、冀兩州被阿麥的江北軍所佔之外,其餘豫、宿、雍、益、荊、襄六州俱已被北漠收入囊中,各地的起義軍被陳起鎮壓殆盡,北漠軍的佔領區暫時算是穩定了下來。北漠小皇帝開始考慮是先東進青州、冀州,還是乾脆渡江南下,趁著江南內亂之機直取盛都!
阿麥答道:「你若還想要去救唐紹義,最好就不要走。」
唐紹義微皺眉頭沉默不語,似在思量什麼,片刻后又問道:「陳起派了誰人來追?」
唐紹義面露微笑,答道:「就因為咱們人少,行事反而更為便利。我們不需與韃子正面相抗,只想法斷了他的糧草飲水,或者殺了他的主將引他大軍自亂即可。」
姜成翼笑道:「元帥好沉得住氣,也不叫人緊著建公主府,難不成真叫寧國長公主住到這行轅里來?」
阿麥淡淡笑了笑,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下,說道:「先生,豫州那邊並無消息。」
林敏慎又道:「不過元帥心計百出,足智多謀,不是常人所能比,若是元帥能同去豫州,救出唐將軍的勝算便又多了幾成!」
徐靜少見阿麥如此情緒失控,心中雖知此事頗為嚴重,可卻仍忍不住笑了,說道:「你也別急,這事是不是圈套還未定論,再說唐紹義人已經是去了,你現在便是急得上房,又能怎樣?」
「先生,」阿麥終抬起頭來,說道,「若去豫州,我得同去。」
阿麥知徐靜是怕自己意氣用事才要跟去,便點頭應下。
阿麥笑了笑,叫了外面的親兵進來送息榮娘出去。
唐紹義點頭,暗中卻給了身旁魏鈞一個眼色,魏鈞上前去扶杜再興,抽空子極快地點了他的昏睡穴。杜再興一下子昏睡過去,唐紹義俯身看了看他身上的傷處,叫了郎中進來問杜再興的傷勢。
林敏慎語氣平淡地答道:「去救唐紹義。」
陳起走到牆上的挂圖前,指著地圖上的太行山南段說道:「探子回報說唐紹義領了江北軍的騎軍在此,若是攻青州,唐紹義必會引騎兵西出太行,或斷我糧草,或日夜襲擾我軍。」
張生難掩心中的緊張與激動,聲音里已是隱隱帶著了些顫音,問道:「元帥,咱們要趁夜偷襲嗎?」
唐紹義卻先鬆開了手,息榮娘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崔衍沉默半晌,悶聲應了聲「哦」。
「麥穗」這兩字他說得極為艱難,說出后卻不由自主地自嘲地笑了笑,經過了這許多的事情,他怎麼能還以為她還是那個曾經心思單純的阿麥,他怎麼能忘記了她本就是將門虎女,她有朝一日會展翅衝天。
說著便辭了徐靜,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肖翼聽了很是震驚,驚愕道:「石達春竟是我江北軍留在豫州的眼線?」
阿麥見狀便直言道:「此去豫州,我會同去。息大當家也回去考慮一下,若是願意與我一同奔赴豫州,三日後便帶著寨中的頂尖高手在城外等我。」
陳起猜得不錯,江北軍不僅阿麥帶著騎兵很快地向東撤退,就連賀言昭所帶之軍也因提前得到了清風寨的消息,半路上就轉了回去,連肅陽的邊都沒挨。就這樣,賀言昭反而比阿麥的騎兵還要早到青州。
徐靜氣得直衝著林敏慎瞪眼,林敏慎卻故作視而不見,只看著阿麥,等著她的答覆。
唐紹義聽了不語,心中卻已有考量。
那幾個親衛自是知道怎麼回事,不用阿麥吩咐便齊齊動手去攙徐靜,徐靜卻是坐在馬上高聲叫道:「動不得,動不得,還是抬吧,抬下去!」
戰報傳回豫州,整個北漠軍高層皆被震驚。平饒一戰,北漠損失人馬達五萬之眾,其中被江北軍擊殺者兩萬餘人,hetubook•com•com還有三萬人是被自己人擠落饒水凍溺而死。本是為剿滅江北軍而設的伏兵,竟被江北軍偷襲,損失大半。
小皇帝看了陳起的奏摺,拊掌叫好,非但立刻准了陳起所奏,還又另加了一道旨意,晉陞陳起為太子少保,明年春送寧國長公主至豫州,與陳起成親!
十二月初七,齊泯于嶺南發布勤王令,號召各州軍隊北上勤王。
唐紹義眉頭緊鎖,一時極為矛盾。此事疑點重重,可偏又如此緊急,讓人來不及去細查。
賀言昭跟在阿麥身旁,低聲問道:「元帥,出什麼事了?怎的突然就過來了?」
姜成翼自是見識過唐紹義騎兵的厲害,聞言不禁說道:「若是那樣倒是個麻煩事,唐紹義善於奇襲,防不勝防。」
徐靜搖頭嘆息一聲,沒再說什麼。
徐靜有些意外,問道:「不去救人?」
徐靜乾笑了兩聲。
崔衍帶兵剛從益州平叛而回,在舅舅周志忍處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氣得蹦了腳,叫道:「常大哥早就說那石達春不是好鳥,可陳起偏生還要將他當個寶一般護著,只說什麼要做樣子給南夏人看。現在如何?非但折損了咱們兵將,還叫那廝逃向青州去了。我倒看陳起怎麼全這個臉!」
息榮娘貝齒輕輕地咬著下唇,瞥了唐紹義一眼,輕聲問道:「那唐大哥你去不去救石達春?」
「唐將軍!」杜再興面上立現焦急之色,一把扯住唐紹義,急道,「請速去救援石將軍,肅陽城小,他那裡挨不住幾日啊!」
徐靜笑而不語,只嘴角含笑看著阿麥。阿麥復又垂下了眼帘,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她這樣的神情林敏慎已是看見過幾次,看似平淡無比,每每卻都是她心中有極難抉擇的事情時才會如此模樣。林敏慎見此不禁也屏氣凝神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阿麥,等著她的決定。
徐靜恨鐵不成鋼般地搖著頭,嘆道:「胡鬧,胡鬧!你就是功夫再高,又怎能從千軍萬馬之中救唐紹義出來!」
「剛進城,這不就給元帥道喜來了嘛。」姜成翼笑道,「皇上竟然將寧國長公主送來豫州與元帥成親,可見皇上待元帥果然非同一般。」
陳起道:「唐紹義此人混過軍中又混匪窩,可見雖驍勇善戰,卻過於意氣用事,殺之不難。」
阿麥看信后又驚又急又怒,直氣得把信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怒道:「胡鬧!」
息榮娘說道:「只憑唐大哥說的這些,這人便值得咱們大夥去救他。」
息榮娘見阿麥只帶了林敏慎一人過來,心中便有些不喜,只衝著阿麥冷淡地叫了一聲「元帥」。倒是那魏鈞想著唐紹義既然看重阿麥必然就有他的道理,便主動開口將另外幾人向阿麥一一介紹了,又恭敬地問阿麥道:「元帥,咱們如何行事?」
一旁的徐靜看了心中卻有些不安起來,他知道阿麥是個情緒內斂之人,除了作假給人看的外,她很少會在人前透露出心中真實情感,只有上次剛看到唐紹義信時,一時情急之下才會失控地發了頓脾氣。而這次,已經確定唐紹義被俘,生死難料,她卻反而這樣地平靜……
姜成翼走到廊下,解下身上披風遞給一旁侍立的親兵,又跺了跺靴上沾著的殘雪,這才笑著走進屋子。屋角上籠著兩個火盆,炭火燒得正旺。因陳起不喜熏香,屋中並未放置香爐,只在案頭立了個大青瓷花瓶,斜插了兩枝紅梅,與窗外的梅樹交相輝映,絲絲梅香倒襯出屋中的清冷之意。
徐靜一時有些傻眼,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竟然連說的機會都沒有!徐靜思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第二天又去尋阿麥,阿麥卻不在。問院中的親兵,說是元帥一早便出城去給王七將軍掃墓了。徐靜聞言愣了一愣,又問元帥帶著誰去的,親兵答道:「只帶了穆白一個。」
待到青州城守府門外,阿麥等人都下得馬來,只徐靜一個還高坐在馬上不動。
十一月中,已正式更名為齊渙的商易之帶領大軍以迅雷之勢攻到盛都城外。
周志忍被崔衍這種點火就著的爆炭脾氣氣得臉色鐵青,呵斥道:「你這愣頭青!大元帥的名諱也是你能隨便叫的!」
徐靜答道:「傅悅雖然重要,卻比不過唐紹義去,比不過青、冀兩州,比不過陳起的野心,所以,你們劫他也無用。陳起必能想出既不得罪傅家,同時又不放唐紹義的法子來!」
息榮娘一聽阿麥肯同去豫州不覺有些意外,心中的猜疑頓時減了大半,想了想應道:「那好,我也需回去和寨中兄弟商量一下,就此先告辭了。」
「不行!」徐靜立刻變了臉色,反對道,「你是江北軍的統帥,怎能以身犯險!豫州你決不能去!」
徐靜橫了阿麥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要不你就讓人抬著我隨著你去!」
魏鈞聽唐紹義這樣說,便說道:「那咱們這就回甸子梁算了,不算那些新兵,只咱們寨子的騎兵與張統領的騎兵湊在一起便有五千,幾日便可奔襲肅陽。」
息榮娘見阿麥總是避重就輕,強忍了心中不耐之情,壓著脾氣答道:「除去重傷的四個,其餘的都可用。」
林敏慎臉上似笑非笑的,心中卻道這老狐狸分明是怕阿麥去了危險,就想要舍著我一個去!想到這,林敏慎便笑道:「徐先生所言極是。」
說著竟就要轉身去召集人手,唐紹義一把拉住了她,正色道:「大當家,你聽我把話說完。」
「沒讓我去救人。」林敏慎說道。
徐靜沒再說話,只默默轉身往回走,待走到無人處,這才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叫道:「哎呀!這個林敏慎!又要被阿麥忽悠了!」
阿麥點頭,「石將軍一身是膽,全心為國,不計個人得失名聲留在豫州與韃子周旋,現今身份泄露了,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前去救援,決不能寒了石將軍的心。」
阿麥未答,待進了屋中才問賀言昭道:「韃子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息榮娘面上仍有不解之色,魏鈞卻聽明白了,只是他曾跟著唐紹義參加過青州之戰,見識過韃子鐵騎的厲害,不禁遲疑道:「不動騎兵,只咱們寨中這百十來個人,雖說大夥功夫那都是沒得說,可如何能拖得住韃子成千上萬的騎兵?」
張生與賀言昭聽了心中俱是一松,如此看來倒不像是韃子設的圈套了。阿麥心中卻仍是有著莫名的不安,分兵時還囑咐賀言昭道:「唐紹義比咱們早了四五日出發,此時怕是已經到了肅陽,不論成敗俱都會有消息傳出。你此去肅陽,一定要多派斥候打探,切莫中了韃子的伏擊,一旦看到形勢不對,無須勉強,也不用顧及石達春及唐紹義等人,先緊著自己跑了即可!」
趙四答道:「是個當兵的,已經暈死過去了。」
阿麥見此不禁彎了彎嘴角,說道:「若是旁人便也算了,但是陳起,你去了就算能劫到那公主,也未必能逃得出豫州來。」
阿麥又是輕輕點頭,這回卻是半晌不語,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息榮娘沒好氣地橫了趙四一眼,琢磨了一下,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別給耽誤了什麼事才好,你騎馬去給唐大哥送個信。」
阿麥卻是搖頭,只和*圖*書說道:「我自己去,你們守好冀州就是。」
莫海情緒不禁有些激動,他本是豫州將領出身,曾在石達春手下為將,與石達春的情分自然與他人不同,現聽阿麥這樣說,立刻表態道:「元帥,讓我帶人去接應石將軍吧!」
徐靜心中迅速盤算著,偷襲平饒雖然冒險,但是總比不知肅陽情形就貿然跳進去的要好。徐靜妥協道:「也好,你叫賀言昭帶少許兵往西相迎,記得多帶旌旗虛張聲勢,暗中將精銳調往平饒,不管唐紹義那裡情況如何,你只一擊即走以保實力,切莫戀戰。」
姜成翼聽了眉頭緊皺,為難道:「可唐紹義人馬在太行山中,行蹤不明,除之甚難。」
徐靜默默地看著阿麥半晌,冷聲說道:「你若就這樣去了,比唐紹義還不如!」
唐紹義沉聲道:「有些話還應當和大當家講清楚,大當家也該和下面的弟兄們都說明了,此去肅陽,不論成敗都將是十分兇險。石達春只是江北軍中人,雖與我有舊,與寨子里的兄弟卻並無干係,去與不去全憑大夥自願。」
阿麥仍不答話,息榮娘一氣之下乾脆也不再說了,轉身便走。人還未走到門口,突聽阿麥從後面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還想去救唐紹義嗎?」
唐紹義卻搖搖頭,回答魏鈞道:「若再去冀州,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四五日,耽誤不起。」
聖旨傳到豫州已是年底,豫州剛剛下過了雪。姜成翼從宿州而回,得了信過來行轅向陳起道喜,剛進院子,便見那書房的門窗都大開著,征南大元帥陳起正負手立於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前的梅樹失神。
阿麥帶著騎兵人城,見前來迎接的人群之中並無唐紹義的身影,心中不禁一沉,果然便聽賀言昭稟報說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清風寨的魏鈞,得知唐紹義中計被俘,魏鈞仗著武藝高強從韃子大軍中逃出,奉唐紹義之命來與江北軍報信,肅陽之圍乃是陳起奸計,石達春根本就不在城中!
徐靜面色稍緩,說道:「當今之計,只有多派人西去打聽,以不變應萬變!」
阿麥面色平靜,淡淡說道:「唐紹義那裡容不得我再等了,就算他中了陳起之計,我也不能不救他。」她不能不救唐紹義,就如唐紹義不能不去救石達春一樣,雖然明知道去了就是中了圈套。阿麥不禁苦笑,若是論到計算人心,他們都不是陳起的對手。
徐靜又說道:「咱們先等兩天,若石達春真的叛逃出豫州,豫州定會有消息傳來。」
唐紹義還未回答,一直守在門外的息榮娘卻聽到了,忙在後面跟了上去,急切地問道:「要去哪裡?」
「唐紹義?」姜成翼不禁詫異,奇道,「他不是已經退出江北軍了嗎?怎的還會和他碰面?」
陳起卻沉默不言,過了一會兒突然問姜成翼道:「若打青州,誰去最好?」
周志忍見他如此反應,心中頓時又覺生氣,橫眉怒道:「不管是與不是,她總歸是南夏人,又和石達春有牽扯,你留她做什麼!」
「去了九十二人,回來了十七個。」息榮娘冷聲答道,停了停,又忍不住追問阿麥道,「麥元帥準備何時出兵?到時我清風寨好一同出兵。」
徐靜知阿麥所說的劉銘乃是原漢堡城守劉競託孤給唐紹義的孩子,徐靜認同地點了點頭,又問阿麥道:「你要如何?」
被打蒙了的北漠軍無法得到及時有效的組織指揮,像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正中阿麥心計!
阿麥抬眼看向徐靜,說道:「江北局勢一直不穩,韃子小皇帝既然敢將寧國長公主送到豫州來與陳起成親,必然會派大軍相隨護衛,劫她怕是很難。」
「肅陽情況不明,現在只能聽杜再興一人之言,若是貿然領騎兵去救,實在太過冒險。」唐紹義知息榮娘與魏鈞二人均不懂兵法,又細細解釋道,「再說如若真如杜再興所講,石達春現在被困肅陽,他手中尚有些兵馬,又不求殺敵多少,我們只要想法拖住韃子兵馬,助他東逃即可,等到了青州這邊,自會有江北軍接應。韃子有了忌憚,更不會貿然追擊,石達春便可安全到達青州。」
阿麥不欲多說,只衝著他點了點頭,便轉身指揮著那幾個親衛將徐靜小心地從馬上抬下來扶入轎中,進了城守府。
徐靜的眼睛是那種窄而細的形狀,可不知為何,林敏慎卻突然有種看到了狐狸眼睛的感覺,怔怔地看了徐靜片刻后,才突然擊掌叫好道:「妙!徐先生果然妙計!」
說完,轉身就去召集寨子中的功夫高手。唐紹義也是個雷厲風行之人,見她如此便也不再多說,先提筆寫了封信叫人快馬加鞭地給阿麥送去,又讓魏鈞把杜再興的昏睡穴解了,喚醒杜再興問道:「你可能撐得住?如若能撐得住,明日一早便同我一起趕往肅陽。」
徐靜既然能出「劫公主」這個主意,心中已是將這些考慮了周全,聞言說道:「若是在路上劫人,那自是不易,可若是等到了豫州,劫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公主,卻是比劫持那傅悅要方便行事得多了。而且……」徐靜捋著鬍子輕笑了笑,說道,「行他人之不敢想,方能得出人意料之利!」
趙四聽了忙去給唐紹義送信,息榮娘則叫人抬了那男子去找寨子里的郎中醫治。不到天黑,唐紹義便從甸子梁趕了回來。那男子剛剛醒轉過來,見到唐紹義,一下子便從床上起身撲倒在唐紹義身前,急聲叫道:「唐將軍,快去救石將軍!」
息榮娘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元帥有什麼話就說吧,榮娘洗耳恭聽。」
十月初二,唐紹義帶張生騎兵去往南太行中的甸子梁,同行的還有以鄭嵐為首的江北軍軍械造辦處的數十名工匠,阿麥命張士強為督辦與之隨行,臨行前給了密令與張士強:一旦鄭嵐有所異動,先殺之。
阿麥正色道:「豫州遠在千里之外,乃是韃子大軍行轅所在,城內城外精兵不下十數萬,就是把整個江北軍都帶了出去也未必是其敵手,更何況韃子還坐擁以逸待勞之利。所以,大軍動不得,唯有派高手潛入豫州,伺機救出唐紹義。」
阿麥得到消息,一直繃緊的嘴角終輕輕地彎了上去,露出不屑的笑意來。這果然是陳起布的一個大局,用石達春引唐紹義前來,然後逼得她江北軍不得不西出……
阿麥越想越氣,到後面竟氣得叫道:「他愛逞英雄就叫他一個人逞去!反正也沒帶我的騎兵去!」
阿麥輕輕地「哦」了一聲,沒等息榮娘開口便又緊接著問道:「那從北漠軍中逃出的十七個中還有幾人可用?」
唐紹義留下郎中守著那杜再興,自己帶了魏鈞從屋裡出來。魏鈞問道:「二當家,你真要趁夜走?山裡夜路可是不好走。」
十一月十四,齊景病死於宮中。
唐紹義臉上神情很是凝重,看向息榮娘,正色道:「大當家,這事還要你與大夥商量一下才是。」唐紹義說著,便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原來竟是不想用江北軍騎兵去援救石達春,而是只帶少許寨中的高手前去接應。
息榮娘回過頭,眉眼飛揚地問唐紹義道:「唐大哥,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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