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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聲音越來越隱約，終於斷了。

肖見誠低頭去記，她趕緊走了。

父親見形勢不好，只好口裡含含糊糊地念叨著什麼，轉身離開了。

蘇洛有些焦急，她不喜歡這樣，話還沒說上兩句，就不明不白地結束。

母親在家門口擺了個早餐攤子，有時會被城管驅趕，或者也有暴燥的客人尋釁鬧事。

「還不錯！」

「你跟村上說，可以開工，沒問題！」蘇洛大聲答。

「你要沒頂住？是不是準備自己出這一百多萬？」

迷迷糊糊地，她居然又睡著了，而且在做夢。

「我找小洛！」

蘇洛拿被子蒙住頭，只希望把這混亂的人世隔絕開來。溫暖的黑暗裡，她想再睡一會兒。

「蘇洛，拍賣結束了？」楊洛在那邊問，通道不好，話筒里滋滋啦啦的，顯得格外遙遠。

「拍賣公司會直接送到您的府上。」蘇洛答得格外殷勤。

「不敢不敢，我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甘拜下風！」肖做拱手狀。

胡總這時看見旁邊的肖見誠，馬上大聲抱怨：「肖總，你今天是故意為難我！」

不知為何，在楊銳面前，她總是這樣，越得意的事，越發故作平淡。

「遵命，老闆！」蘇洛道。

走不到兩步，手機又響，她一接，肖見誠的聲音傳出來：「這是我的電話，記得存下來！」

母親抓著勺猶在大聲喝罵：「蘇建國，你給我滾遠點！我還要做生意，別在這裏礙我的事，小心我把蘇傑叫回來！」

只見母親手裡抓著勺，兇ｈtｔｐs://wwｗ•ｈｅtｕbooｋ•com.ｃｏｍ悍地站在煮粉的大鍋前，攔住一個人的去路：「你別到這裏來瞎吵，沒有人會理你！」

「你有什麼病，前幾天還看到你在河邊上和老太太跳舞，跳得不知道多起勁！」

「哪個是你的女兒，這裏沒人是你的女兒！」

「我下次如果想捐錢呢？」

「為什麼要感謝你？你又沒買東西！」

蘇洛的思緒，有些走遠了，手機里的女人，仍在抱歉地說著：「對不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不一會兒，蘇傑闖進來，現在還是四月，他卻只穿著件背心，露出胳膊上華麗的刺青。

「是我！」

父母離婚時，蘇洛已經六歲，多少對父親有些感情，而蘇傑只有兩歲，在他的成長中，對父親的記憶，全部來自於母親的詛咒和抱怨，所以，恨父親，是他表達對母親的愛的最好方式。

「就是啊！我還沒怪你差點闖禍呢！」

肖不介意，說道：「留個電話給我，你放心，我的手機通道好得很。」

「對你完全沒興趣！」她直接答。

蘇洛有時覺得莫名地厭倦，為什麼總有這樣無聊的男人，在身邊糾纏。

她定睛一看，居然又是肖見誠。

「我這幾天頭痛得厲害……」

小秦費力地遞給她：「這些沒良心的人，把紀念品都拿走了，畫冊就隨手扔掉，要扔也回去再扔嘛，太不給我們面子了！」

「我說！我打算暑假時……開工……應該沒問題吧？」楊銳的聲音時斷時續。和-圖-書

「留給你幹什麼？」

「什麼？你說什麼？」蘇洛提高嗓門問。

「為什麼？那是我的啊！」

母親也在這時走了進來，她接著蘇傑的話說：「下次他來，我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這老東西，真無恥，居然還敢來要錢！他不想想當年，我們一家三口沒錢沒糧，差點餓死！小洛，你不準給他一分錢，聽到沒？聽到沒？聽到沒？」

蘇洛掏出手機，走得離人群遠一點，想給楊銳打個電話。

「哈哈哈！」胡大山很得意：「多謝肖老闆承讓！」

蘇洛在門邊站了會兒，又走回床上倒下。

自己一個人正在爬山，陡峭的山路泥濘不堪，腳下總是打滑，走得格外艱難，兩旁生著灌木叢，疲累時想伸手拉著樹枝借力，結果全是倒刺，扎得手生疼。

喻秘書長此時又帶著那幫記者擁過來，將胡大山圍到中間。

「嗯。」

她想應該是楊銳，快跑兩步，把資料放在車上，趕緊拿出電話。

「為什麼不存？」肖問。

「嗯，是的。」

此時，蘇洛手裡的電話響起來，是楊銳。她忙走到旁邊去接。

「我如果想先被基金會的募款經理灌醉，然後再花一百九十萬買兩個瓶子呢？」

「太好了……你……休息……」

簡訊遙遙地飛向遠方的大山。

掛了電話，她看見小秦手裡抱著一大捧資料，趕緊去接。

「到酒店，找陪酒小姐。」

「你找她幹什麼？輸光了？又找她要錢？她自己還養不活，哪有錢給你？」

「憑m.hetubook.com.com什麼給你看！」蘇洛有些臉紅，側身走開。

「你不知道……打架賭錢也能發財……」弟弟賴賴地答。

肖見誠跟著她：「你得感謝我！」

「他來幹什麼？」

「發得了什麼財？好好過日子才行！……」

山裡的通道不好，有時楊銳為了打個電話，得爬上一個很高的山坡，才可以找到信號。不知道楊銳現在是不是正在那個山頂上，蘇洛曾經在楊銳的陪伴下，爬上過那個山頂，在夜裡，月亮的清輝灑下來，腳下一彎銀色的溪水繞著山峰，繞著村莊，戀戀地不肯離去。在那一刻，世界變得格外小，小到只剩下那個村莊和那座山。

身後，有人開腔：「看你要怎麼謝我？」

正說著，胡大山迎面走來：「小蘇，那兩個花瓶呢？」

母親回頭繼續做生意。

蘇洛趕緊爬起來，披上衣服衝到門口。

小勝利，蘇洛得意地露出笑容。

「怎麼不能說？他這輩子反正也快活夠了，可以死了！我跟你說，他別被我碰到，被我碰到，不死也得死！」蘇傑的眼裡卻是格外晶亮地閃著光，仇恨的光。

她知躲不過，隨口報出了電話號碼。

「好啦好啦！……」

蘇洛的父親哭喪著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當年下海發了點財，找了個第三者，就和母親離了婚，把蘇洛姐弟倆都丟給了母親。可惜後來時運不濟，家財散光，女人也跑了。現在，他靠退休金租了間房單住，時不時會回來找蘇洛要錢花，蘇洛看他可憐，有時會給一些，母親和*圖*書和弟弟卻非常反對。

「沒機會了。瓶子賣完了！」

母親滿意地向屋外走去。蘇傑跟著，親熱地摟著母親的肩，說：「媽，我昨晚又贏了錢。」

「很成功吧？」

「真可惜，不過下次賣個茶杯碟子什麼的，說不定我買得起，你還是告訴我電話吧？省得我又繞個圈，去找胡大山。」肖某擺明了非要不可，你不告訴我，我找別人去要。

其實蘇洛心裏明白自己在做夢，因為她經常會回到這個夢裡來，但是，即使知道在做夢，卻也醒不過來，只能不停地往上走，往上走，一抬眼，無盡的山路蜿蜒不絕。

第二天休息，蘇洛本想睡久一點，但一早就被吵鬧聲驚醒。

蘇洛嚇一跳，轉身的同時，下意識地把手機背向身後。

「我如果想被灌醉呢？」

這話一出，那邊再無回應，然後，電話掛斷了。

「什麼？聽不清……」

「扔在這裏也挺好，下次還可以用，省得我們再出錢去印。」蘇洛安慰她。

「那倒也是！你先放車上去！」

旁邊的食客大口地扒拉著粉，都是鄰舍，這種場面見得多，大家早已習慣，眼皮都不抬，也沒人勸說。

蘇洛捧著資料往車上走，電話又響。

「那我可出不起！」

「肖老闆，第一，我是個窮光蛋，沒錢捐，第二，活動結束了，您可以早點回家休息。」蘇洛覺得他話中諷刺，也沒好氣。

「這邊的學校……」聲音弱下去，聽不清。

肖見誠忙舉手做發誓狀：「我沒看到你的簡訊。」

「行了，小傑，別這樣說！和圖書」蘇洛把頭埋進被子里，呻|吟道。

「剛讓你存下我的號碼，看來沒存？」又是肖見誠。

她微皺著眉，站在那裡，不停地回撥，卻始終無法接通。

「聽到了。」蘇洛弱弱地答。

蘇洛喜歡這氣氛，捐了錢還能高高興興的，這才是慈善的本意。

「我來找女兒，怎麼是瞎吵？」那一個人是蘇洛的父親。

「不是我在後面頂胡大山，你能多得這一百來萬？」

「病了？直接去死不更痛快！」

「打114，找我們辦公室。」

「移動的信號有時確實不穩定。」突然有人打斷她的想象。

「是嗎？那就讓我看看！發簡訊給誰？說的什麼？」肖見誠轉得快。

「那老傢伙來了？」他兇狠地問。

「你也是不爭氣，只知道打架賭錢！」母親吼他，話里卻是疼愛。

不管是誰打來，她衷心地感謝那個人。

「我病了，要治病！」

肖見誠望著她，一臉誠懇地建議道：「你可以捐錢在那邊建個基站，那就不會出現這情況了。」

「誰？」

陌生的一串數字讓她有些失望：「你好！」

手機鈴聲悶悶地響，越來越強大，終於把蘇洛從夢中喚醒，她一掀被子坐起來，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確實沒存！」這人太無聊，蘇洛已沒耐心敷衍。

「要錢，說是病了。」

「拍賣公司統一保管起來了。」

蘇洛被他這一說，臉上掛不住，忙否認：「看到也沒關係。」

號碼按到一半，她改了主意，編了個簡訊發過去，只有簡單兩句話：「活動成功，工程可以按期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