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麼久？睡哪裡呢？」
父親忽又問道：「聽說你們那裡要拆遷，是不是有這回事？」
「那怎麼行？您這麼年紀了，怎麼還可以值通宵班？」
「他沒告訴我。」
局勢逆轉，肖見誠窘在那裡，看著蘇洛得意地晃著父親的胳膊。
「路上小心點，走有燈的地方！」父親趕緊叮囑。
「沒吃晚飯嗎？」蘇洛問。
「那有什麼了不起？有錢人沒一個是好東西！」蘇洛無動於衷，她鬆開父親的手，打了個呵欠：「我困了，回家睡覺去！拜拜。」
蘇洛這才注意到，跟著他出來的，就是上午見到的周律師，周律師微笑著向她點頭，蘇洛也趕緊送過去一個笑臉。
沒走多遠，她發現腳下的路突然變亮了，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向前方。
「好！」她應著，一蹦一跳地下了階梯，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謝謝！謝謝！」蘇洛的父親雖然莫名其妙，還是馬上熱烈地道謝。
一轉頭，明亮的車燈刺眼地跟在身後。
與此同時，蘇洛在心裏呻|吟：真是——見鬼了！
「什麼？」
蘇洛忽然不想回家，她決定去看看父親。
蘇洛和父ｍ•heｔuｂｏｏｋ.com.com親趕緊讓到旁邊，兩個男人走出來，其中一人與蘇洛視線相撞，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詫異，很快，便開始由衷地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父親伸手過去摸一摸，說：「還沒冷？」
「我也是想過去看看你們。」父親送她出門，口裡解釋。
兩人站在那半扇門口，蘇洛準備告辭：「爸，那我先走了。」
父親笑著站起來，伸伸懶腰：「沒事，我白天可以睡嘛。」
蘇洛掃一眼，發現父親的字歪歪扭扭，想必是年紀大了，拿筆拿不穩了。
「反正一個人呆在家裡也沒事，出來打個工也好，日子混得快。」父親說起來有些凄涼。
肖見誠轉身走下階梯，周律師隨著他一道往下走去。
雖然看起來很近，但繞著小街小巷，足足花了半小時，蘇洛才走到大門前。
蘇洛有些緊張，這裏都是辦公樓，入夜後，人跡罕至，她下意識地往人行道的內側走去，手裡緊緊地抓著背包帶。
蘇洛繼續晃著父親的胳膊，看著戰敗者的背影，心中很是高興。
蘇洛聽到這話，迅速打斷：「不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別幹這種事！我不會見的！千萬不要！」
「從晚上七點，值到明天早上七點。」
然而，那車子沒有駛遠的跡象，反而，伴著她，漸漸停了下來。
蘇洛最怕聽到這樣的話，心有戚戚，無話可答。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蘇洛馬上頂回去。
「好！好！不要就算了。」父親趕緊表態。
「有個把月了，就是那棟樓！」老人將手朝遠處的高空一指，蘇洛順著他的手望過去，一幢高樓在不遠處矗立著，隔著這一片高低破敗的棚戶區望過去，那光芒四射的樓頂，簡直就像是浮在半空中。
「您要值到什麼時候？」蘇洛問。
「也沒什麼好看的，都是過日子。」
蘇洛慚愧，答：「是今天的晚飯，沒吃完，我打了個包。」
「煲仔飯。」
父親依舊不明就裡，微弓著背，陪著笑臉。
「確實要這樣！我們會走法律程序，和你這種人，也沒什麼可談的。」蘇洛如今的心態已是不同，口氣自然也硬氣了許多。
「你這話什麼意思？」蘇洛在旁，忍不住問道。
肖見誠卻以為抓到她痛腳，馬上反httｐs://m•hetｕboｏk•ｃｏm.com問：「跟我既然沒什麼可談的，那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肖見誠志得意滿，哪會相信，依舊說：「不過，關於拍賣的事情，我們按法律程序來比較合適。」
遠遠地，可以看見他父親坐在一個小桌子旁，正趴在那兒認真地寫著什麼。大廳的玻璃門大部分都關了，只留下半扇門給人出入，蘇洛走進去，父親並沒有發現。
「好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父親忙答。接過盒子，在抽屜里翻出去雙筷子，大口吃起來。
「老樣子。」
那人把視線轉向蘇洛的父親，點頭贊道：「你做得很好！我要向物業公司提出表揚！」
「是的。」蘇洛忙答。
父親連忙擺手：「哪有地方睡哦？要坐在這裏，還要定時上下巡視。」
「對啊，晚上守傳達室。你不知道嗎？」
父親不停地點頭，三口兩口就把那點飯吃完了。
「他現在晚上不在家，在上班。」
「他對我也很沒禮貌啊！」
然後，她將視線轉回到肖見誠身上，輕快地答：「沒問題！我也不想麻煩肖總您！」
肖見誠不由地輕咳兩聲，藉以調整姿態，然後繃著臉，一本hｔｔｐs://m•ｈｅｔuｂoｏk•com•ｃoｍ正經地指指身後，說：「那行！以後有什麼事，你直接和周律師聯繫。」
「我們這個辦公樓，確實要加強管理，尤其是下班時間，閑雜人等不要隨便放進來。」肖見誠補充道。原來，他以為蘇洛來找他，被保安攔在門外。
父親點點頭，也沒有推辭，將錢塞進褲口袋裡。
「多少錢呢？」
父親含糊地說：「今天下午打牌打得忘了時間，來不及吃了。」
「上班？」蘇洛覺得奇怪，她沒聽父親說過。
「一個月一千二。」
蘇洛從錢包里拿出五百塊錢，塞進他手裡：「上次聽說您頭痛，有時間去醫院看一下。」
到了父親家樓下，有幾個老人在樓道口下棋，認得她，大聲問道：「妹子，來看老蘇嗎？」
「您自己一個人住，生活上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蘇洛忍不住嘮叨起來。
「小洛，你怎麼認識他？」父親在旁邊問。
「你的個人問題解決了沒？」
「可是，他很有錢啊！這座樓都是他的。」父親用敬畏的表情指指這座樓。
「你跟他說話怎麼沒有禮貌呢？」父親還是老規矩，開口就談禮貌。
肖見誠瞟她一眼，口氣輕淡地甩一句：「你有ｈe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什麼事情，可以在工作時間，與我秘書約一下。」
「誰知道你在這裏？我到這裏來，是找——我——爸！」蘇洛用力地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然後將手挽住了父親的臂彎。
「對，沒多久。您吃嗎？」蘇洛明白他的想法，主動問。
「好像聽蘇傑說，有這回事，我不太清楚。」
「爸，寫什麼呢？」蘇洛站在桌前，問道。
「小洛來啦？」爸爸抬頭，見是她，很高興，揚起手中的本子給她看：「我在寫值班日誌。」
城市的夜晚，比白天還要喧鬧。在街道上遊盪的人，成群結隊，竟比白日里還匆忙些，每個人的眼底多少都有茫然。
「哦……」父親正準備繼續說什麼，有人從大廳里走出來，到了他倆身後，出不得門，說道：「麻煩讓一下！」
「你也有二十七八了，要抓緊啊！我看我們這樓里就有不少有錢的年輕人，改天我打聽一下？」
蘇洛道聲謝謝，迎著那棟樓走過去。
父親看見她手裡拎著飯盒，問道：「乖女兒，給爸爸送吃的來了。」
「太少了，別幹了！」蘇洛有些心疼。
「工作上打過交道。」
「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不要到家裡去。」蘇洛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