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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見誠打開車門，忽然回頭，對蘇洛說：「不讓我說，也行！不過，有個條件……」

「為什麼？」蘇洛提不起說話的力氣，倒顯得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那你就要殺了他嗎？他是誰？他是你爸！你身上流著他的血，他是你爸，你知不知道！」蘇洛的聲音更大了，她覺得自己的喉管都快要爆裂了。

蘇洛立馬坐進去，對他說：「麻煩你送我回家，我有急事！」

蘇洛心急如焚，掏出五十塊錢，衝著肖見誠遞過去：「我付錢給你，麻煩你開車，我真的很急！」

「你別發瘋！有什麼事好好說！」

但蘇洛焦急地等著蘇傑接電話，看也不看他，徑直向外快步跑去。

「蘇傑和你爸打起來了！」

「他不是我爸，我不認識他！他是個畜生，他沒養過我，我是媽養大的，我不認他！」蘇傑還在嘴硬。

「是的，你快回來，我擔心會出事。」

「那也行！」蘇洛腦袋木木的，她只惦記著還要收拾院子。

這時，母親卻和美慧一起，從旁邊的門裡走出來，母親大聲嚷著：「蘇洛，你可不要吃裡扒外，你可不要忘了那時候是誰沒良心，把我們一家人扔下，去跟狐狸精好！小傑是在幫我出氣，你憑什麼要罵他？」

父親接過錢，長長地嘆口氣。

父親聽到此話，在她身後發出嗚咽聲。

父親沒答，搖搖頭，一跛一跛地往外走去，門外的看客，此時已漸漸散去。

「你要幹嘛？」情緒有慣性，她接通電話后的第一句話，其實是衝著那台正在駛出前坪的黑ｈｔtｐs://wwｗ.hｅｔｕｂook.ｃoｍ.coｍ色小車。

「幹什麼？」

蘇洛看著肖見誠的車尾，兩根排氣管正在冒出輕煙，心裏有無數惡毒的語言在翻騰。

「好，好，馬上！馬上！」蘇洛合上電話，抬腳往外跑，邊跑邊撥通蘇傑的電話。

她轉頭往家裡走，卻見到肖見誠背著雙手，站在路邊等她。

蘇洛拿手拍打他身上的灰塵：「其他的地方呢，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自己感覺一下。」

「行了，我送你吧，好不容易能賺五十塊。」他邊說邊踩下油門，車子瞬間提速，向前飛奔。

分開人群，只見自家的小院里已是一片狼籍，桌椅板凳打翻一地，到處散落著白色黃色的米粉和麵條，父親坐在一攤碎煤渣上，身上儘是污潰灰塵，蘇傑凶神惡煞地站在他旁邊，罵罵咧咧地，手裡居然還拎著一把菜刀。

計程車開走了，蘇洛站在路邊，覺得自己疲累不堪。

「蘇洛，你不準管他！我警告你，如果你要管他，你就去跟他住，你就別回來了！」母親在她身後大叫。

「姐，你趕快回來！」電話里是美慧的聲音。

蘇洛顧不得他後面的這幾句譏諷，忙說道：「我爸工作很負責，他身體平時挺好的。今天的情況不一樣。」

「不用，到路口我打車就可以了。」

「進不來就等等，總會有車的。」肖見誠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起了拍子。

母親氣急，返身回去，大力關上了房門。

蘇洛對著電話大聲答：「爸……我就回來ｗww.ｈｅｔｕboｏk.com.ｃoｍ了，你躲開點……你別理小傑……你到隔壁方叔叔家裡躲一躲……」

果然，肖見誠挑著眉，慢條斯理地說：「今晚陪我喝酒去。」

「保安要保護我們這些業主的安全，你爸也太沒有戰鬥力了，這怎麼能行？」肖見誠說著，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請你做保安倒是不錯，夠剽悍！罵也能罵，打也能打，全才！」

正當此時，政協的大門口，一台車悠悠地開了出來，是肖見誠。

「爸，您沒事吧？」

「我要打死這個老畜生！」

「那麻煩你送我去路口，這裏計程車進不來。」

「沒事……沒事……」

家門口聚集著很多看熱鬧的群眾，蘇洛來不及回答他，把五十塊錢往他身上一扔，趕緊衝下車去。

蘇洛急得快哭出來，她轉過頭正準備接著懇求肖見誠時，那人已經坐正身子，道：「好了好了，我送你，你住哪裡？」

「什麼條件？」蘇洛迎面問過去，她已經猜到答案。

蘇洛急得直跺腳，她想攔下一輛計程車趕回家去，但政協在馬路的盡頭，很少有空駛的出租開進來。

「您也是，跑到這裏來幹什麼？」蘇洛忍不住責怪起他來。

肖見誠降下車窗，從齒縫裡往外迸字：「你注意點啊，拍壞了要賠！」

蘇傑倒也沒反抗，只是瞪著眼答道：「他吵我媽，他還想打我媽，我看不過去！」

「你開門！」蘇洛只說。

肖見誠右手抬起，捻著那張五十元的鈔票，說：「車錢給少了。」

電話響了很久，終於通了，裏面一片混亂。和*圖*書

肖見誠彷彿仍在鄭重地思考：「年紀比較大，身體也不太好，我得跟他們說說……」他邊說邊轉身往車邊走去。

「喂！」蘇傑大吼一聲。

父親連忙擺手，返過身來把蘇洛往後推：「別來別來！別跟著我！我自己回去！」

肖見誠駕車連闖紅燈，左突右繞，以最快的速度在蘇洛家門口來了個急剎車。

「什麼事？」

「誰笑話？誰敢笑話？要笑話也不是笑話我，是笑話他！有了幾個錢，就在外面找女人，活該現在沒人養！」母親揚著頭，對著院子外的看客們，聲音高亢地宣布：「我本本分分，辛辛苦苦把你們拉扯大，我可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別人笑話……」

她在心裏盤算，不如衝過去把他揪下來，拳打腳踢，破口大罵，然後回單位辭職罷了。

蘇洛心裏真想抽他，她用手肘把他頂在牆上，狠狠地說：「你不認他，他也是你爸！如果他是畜生，你就是畜生養的，聽明白沒有？下次再看到你這樣，我揍死你，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父親彷彿沒聽到她的話，只是在電話里繼續喊叫：「我真是可憐啊，我要被自己的兒子打死了……小洛啊……」

蘇洛這時也管不了那麼多，她衝到車邊，猛拍車門。

「跟這個老東西有什麼好說的？我早就看不慣他了……」蘇傑話音未落，只聽到話筒里傳來重物落在地上的碎裂聲，母親的尖叫聲，父親的呻|吟聲。

「扭得厲害嗎？我送您到醫院去看看？」

肖見誠猶豫了一秒鐘，打開了車門。

蘇洛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被母hetubook.com.com親責罵，正好這時門口來了輛計程車，她趕緊攔下，把父親送上車，又從包里掏出200塊錢塞給他：「您回去還是看看醫生，別摔壞了哪兒沒發現。」

「我打個車送您回家吧？」蘇洛跟在他身後說。

此時，肖見誠正將車停在政協門口，等待門衛打開自動門，見蘇洛快步跑過來，以為是來找他理論，放下車窗，準備應戰。

肖見誠把錢塞進她手裡：「那好，你先把這五十塊拿回去，到時我得查一下到底要罰多少？你再給我。」

「為什麼？」蘇洛聽到這話，又急起來。

「你有事嗎？」她問。

「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還說它幹什麼？別人聽見了笑話。」蘇洛不由說道。

蘇洛接通電話，聽到父親帶著哭腔在電話里喊：「小洛啊……你在哪裡啊……我會被打死了……」

「蘇傑？和我爸？」蘇洛聽到這話，難以置信。

「蘇傑，你在幹什麼？」

蘇洛幾乎快瘋了，她衝過去，奪下菜刀，把蘇傑狠狠地推到牆角，大聲喝斥道：「你想幹什麼？你拿著刀想幹什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蘇傑趁此時，甩開她的手，轉身攬著美慧進了屋。

「我闖了兩個紅燈，估計得罰400塊。」

蘇洛想到父親如果失去工作，情況會更糟糕，只好跟著肖見誠身邊，懇求道：「肖總，你再考慮一下吧，我爸很珍惜這份工作！他這個年紀，找個工作不容易。」

背景里隱隱有蘇傑的叫罵聲。

見她要走，肖見誠忽然搖頭道：「我回去得跟物業說一下，你爸這麼大的年紀，不適合和_圖_書做保安了。」

這五十塊讓肖見誠臉上綳不住了，他忍著笑，正準備回話，蘇洛的手機又響了。

「對不起，我送不了，我也有急事。」肖見誠愛理不理地說。

「有。」

這是一場戰爭，很多年了，都沒有打完，零零星星總有炮火。交戰的雙方，最好的利器就是子女，子女站在誰的身邊，誰就是勝利者。母親每每用這個策略，贏得最後的勝利。

「蘇傑……你在做什麼？你別亂來！你千萬別亂來！……」蘇洛忍不住對著手機大叫起來，但蘇傑不僅掛斷了電話，而且關了機。

父親踉蹌著站起來，臉上老淚縱橫：「剛才蘇傑把我推來推去，我的腳扭到了。」

蘇洛被母親搶白，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可惜考慮還未周全，手機響起來，是家裡的電話。

「好了！別說了！」蘇洛忍不住打斷她：「您進去吧！休息一下。」說完，她轉身往父親身邊走去。

小時候母親要賺錢養家，根本沒時間看護兩姐弟，蘇傑幾乎是被蘇洛帶大的，雖然他最終成了個混混，但對姐姐，卻是從不敢高聲說話。如今見姐姐這樣爆怒，他也不敢再回嘴。

父親試著走了兩步，說：「還行，不用。」

蘇洛攤開手，實話實說：「我沒錢了，下個月發了工資再給你。」

蘇傑的聲音突然清晰地傳過來：「把電話掛了！你叫什麼叫，再叫我真的打死你！」電話隨即斷了。

蘇洛小時候會怕，會不敢到父親身邊去，但現在她不一樣了，她依舊走到父親身邊扶起他。

「開門！」

「怎麼了？」

「是這裏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