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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聽起來句句分明，蘇洛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內心被衝擊著，只能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

「無所謂，我對你，也是一時性起，你總是掃興，我過一段時間也就淡了。但是你，如果照著這個路子走下去，將來難得遇上好歸宿。」肖見誠居然帶出長輩的腔調。

可以罵，可以打，但是同情虛擲，且再次被戲弄，令蘇洛內心極度挫敗。

蘇洛深吸一口氣，答道：「因為我，非常非常，討厭你！」

一個老人坐在店門口打瞌睡。

肖見誠不答。

這句話殺傷力不夠？

「那不行，我要把錢驗……」

「那個老頭。」

「辛苦你，就幫我辦這件事，然後我送你回家，再也不見面，我保證！」肖見誠少有地誠懇。

「老闆，買兩條煙。」蘇洛喊。

……

「那就是你表達上讓人接受不了。」

蘇洛更混亂了，只想走開：「你讓我下車。」

老人醒來，眼底混沌。

她嚴肅地說：「肖見誠，你最好現在就停車！」

「是嗎？怎麼表達才好呢？」

「為什麼去買他的煙？」

回到車上，蘇洛將煙和錢遞迴給肖見誠。

蘇洛楞住，馬上反駁：「你撒謊！」

綠燈亮，肖見誠打起精神，將車向前駛去。

老人站起身，走到櫃檯后，想了很久，回頭對蘇洛說：「要多少？」

肖見誠猶豫了一會兒，把東西往後座一扔，開車掉頭。

「我倒要看看，你的智商有多高？結果，我發現，你居然這麼容易相信我，簡直跟白痴差不多。」肖見誠得意洋洋。

「你口口聲聲喜歡我，為什麼要說這些，讓我難過的事？」蘇洛忽然虛弱至極。

「可以——」

「嗯，要考慮到對方的感受。比如，你爸爸如果一時無法接受你，你就要用他能接受的方式來靠近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

蘇洛無助地在心裏吶喊。

肖見誠開心地笑了：「蘇洛，你真是心腸好，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會永遠不再見面了吧？」

「為什麼？」肖見誠明知故問。

蘇洛打斷他的話：「今天我本打算讓周律師把錢帶給你，是他看見你，所以喊你過來，完全不是我的本意。」

「婉轉？」

「我撞牆是我的事，你為什麼要管我？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這個我有證據，你問他，他也會承認。另外，楊銳，和沈瑩分手后，又和別的女人談過戀愛，而且現在也沒斷，你知道嗎？」

肖見誠點頭：「我以為他起碼會囤個兩三條。」

他沒有聽見？

蘇洛以為自己聽錯：「是誰？」

「你……瞎說！」

此時，她聽見肖見誠平靜地答：「完全可以理解，像我這樣的人，的確是，非常非常討厭。」

蘇洛暗舒一口氣，一切終於結束。

「你還想著傷好后，跟他到鄉下去，朝夕相處，像楊過和小龍女那樣浪漫吧？他答應過你嗎？他是不是總是那麼情緒低落，永遠也不答應你，但是永遠也不拒絕你？」

車子停在了某個破敗小區的路邊。

「身體怎麼樣？」

「知道？」蘇洛奇怪。

「什麼意思？」

農婦詫異，將煙從車上拿下，仔細端詳。

前方紅燈，車停下來，肖見誠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彷彿極疲累。然後，他低聲說：「就像你說的，他也一樣，非常非常，討厭我。」

肖見誠大笑：「哈哈，蘇洛，我終於知道你的死穴！」

兩人都沒再說話，車內寂寂，儘管蘇洛眼看著車子駛過自家的巷口，這個時候卻也無法開口喊停。

肖見誠突然從蘇洛還的錢中間，抽出幾張，遞hｔｔｐs://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迴蘇洛手裡，指指車外：「請你幫我個忙，去那個小店，買兩條最貴的煙。」

蘇洛跟著豪爽起來：「其實，你只要不幹那些莫明其妙的事兒，我們也沒必要那樣對立。」

蘇洛半信半疑，緩緩下車，慢慢走到路邊的那家小店。

肖見誠將車起步，調頭回行：「好了，不玩了，聖母瑪麗亞，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我爸。」肖見誠答得有些艱難。

「他這兒只有一條。」

「我知道。」肖見誠悶聲說。

這一問，蘇洛倒不好意思了，「也不是那樣，我只是口氣重了一點，你其實挺優秀的，主要是……你有時候太莫明其妙。」

肖見誠被這句話問倒了，過了許久，方答：「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忍受，那個讓我難過的人，比我活得開心。」

「可以試試嗎？」

「我的本意是，不要再見到你。」

他臉皮厚到這樣的程度？

蘇洛無力堅持，她心裏被剛才的對話堵塞著，連呼吸都困難。看著車窗外，她忽然喊他的名字：「肖見誠……」

於是，他們一直橫穿整個城區，開到了荒僻的市郊。

蘇洛想了想：「行吧，我以後有時間去他那兒轉轉，也許能發現點線索。」

蘇洛忍不住提醒：「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在這兒買煙，不過，這種小店的煙，多半是假的。」

肖見誠默默點頭，忽然問：「蘇洛，我真有那麼讓人討厭嗎？」

這話聽起來蹊蹺，而且他的表情忽然如此輕鬆，令蘇洛警覺：「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般吧，年紀很大了，有些遲鈍。」

「那是為什麼？」蘇洛忍不住追問。

「我並不是非常非常討厭？」

「我……」蘇洛很猶豫：「我也不一定能幫到你。」

「他不讓我管。」hetubook.com.com

「莫明其妙？」

肖見誠接過，竟問。「怎麼只有一條？」

「是。」

「行——」每個問題，蘇洛都長長地答。

「這些事，也不能全怪你，我們自己也有責任。」

「以前我們倆的恩怨一筆勾銷？」

「兩條。」

「為什麼讓我去？」蘇洛莫明其妙。

「當然——」

「不是——」

「你不是不同情窮人嗎？你不是納了稅嗎？」

肖見誠望著她，那面孔就在眼前：「喂，躲開些，小心我親你！」

「不用你信我，但我告訴你，楊銳在鄉下呆這麼久，自有他的算盤，很快他就可能回城裡，進團委系統了，這你又知道嗎？」

肖見誠高興地從後座拿過那條煙，拆開，抽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然後爆發齣劇烈的咳嗽。

他升起車窗，樂不可支，撫掌道：「看來，這假煙買得值！」

剛過了兩個來月清靜的日子，蘇洛不希望再與這個人有任何交集。

蘇洛擔心那農婦當真，趕緊伸頭往車窗邊，大聲喊：「別要！是假煙！」

「老闆！老闆！」蘇洛走上前搖搖老人。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蘇洛忽然醒悟：「你，剛才在騙我？」

「是你讓我買最貴的啊？！」蘇洛莫明其妙。

這個男人，雖然有那麼多無聊惡劣的品性，但是，與父親隔絕，畢竟過於殘酷。

「你只愛弱者，對不對？」

「當然，兒子吃香喝辣，老爸窮困潦倒，這世上哪可能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你以為是演電影嗎？」

「什麼方式呢？」

「我也說不好，我還不了解他。」

「買兩條煙。」

說這句話時，蘇洛雙眼注視著前方，每個字都清晰準確，然後，她等著，等著，等著一個急剎車，或者是一個怒吼。

「怎麼了？」

「有時間吃個飯聊個天打個麻將也m.hetubook.com.com行？」

「他？」蘇洛更奇怪，回頭看那個小店，已經淹沒在街景中，分辨不清。

蘇洛終於不忍，安慰道：「老人年紀大了，總會原諒你的。」

「別生氣，蘇洛。」肖見誠居然安撫她：「我這麼做，只是想告訴你，每個人都可能利用這一點來欺騙你。你爸，你媽，你弟，還有楊銳。」

車外正好有農婦拖著一車菜經過，肖見誠降下車窗，將整條煙扔到車上。

老人拿出一條藍色的煙：「560。」

肖見誠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這種奇怪的舉動挑起了蘇洛的好奇心：「他是誰？」

「我……」

肖見誠回頭看她，終於開口：「他不是別的窮人，他是我爸。」

「我？」肖見誠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這也是犯賤，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倒是一天到晚琢磨你。想來想去，蘇洛，你其實看上去強大，內心也是極自卑，所以，你才會討厭我，你才會愛楊銳。試想一下，如果我把這個爹的故事演下去，或者演得更慘，更悲情，或者我再得個絕症什麼的，你會不會愛上我呢？」

肖見誠不答。

「因為同情我，我不捐款，讓你弟賠錢，讓你爸辭職，讓你家被強拆的事兒，都可以忽略不計？」

「最貴的。」

這個回答，聽起來有些傷感和無奈，令蘇洛無言以對。

「可能婉轉一些比較好。」

太久了，以至於蘇洛等不下去，她回頭，看見肖見誠表情淡定。

「你爸？為什麼一個人在那裡？你為什麼不管他？你不是很有錢嗎？」

見他狼狽，蘇洛不由得地笑起來。

「沒有人騙我，除了你！」

肖見誠將車緩緩停在路邊，轉頭對蘇洛說：「那你能不能幫我？」

「這麼說，還是可以見？」

「我除了剛才那個爹是瞎說，沒有一句是瞎說。蘇洛，這世和*圖*書上，大家心裏都有一把算盤，只有你沒有。所以，你總是撞牆，你明白嗎？」

蘇洛趕緊縮回座位，瞪他，並沒有特別不快。

「我只是想讓你不要太難過。」

「其實我說的都是真的，做的也是發自內心的。」

他趕緊將煙摁滅：「嘩，這煙還不是一般的假！」

「要不，你再去買了兩條別的？」

「那你不會再買兩條別的？」

「搞不清你到底想什麼，說話做事都和別人不一樣。」

「沒什麼意思，我終於知道，你並不討厭我，也許，還有些好感。」

「哦！什麼煙？」老人提起精神。

「就算這樣，他也不讓我管，所以，我才會讓你去幫我買東西，如果是我進去，他一定會將我趕出來。」

「誰？」

「我沒有兩條，我只有一條。」

「怎麼可能？我看他一個人都快走不動了，坐在那裡打瞌睡。」

「那你的本意是什麼？」

「……我不信你。」

「一條就一條吧。」蘇洛只想趕快完成任務。

「所以，你是因為同情我？」

「當然知道，這種男女之事，傳得比風還快！」

「不會！絕對不會！」蘇洛立馬答。

「我騙了你，我承認！但是，有人騙了你，他不一定會承認。比如你媽和你弟，他們早就簽了拆遷協議，後來看到別人拿的比他們高，就立馬反悔，抬高價碼，你知道嗎？還有你爸，他辭職，是因為他私下收了我幾個商戶的物管費，拿去賭錢輸了一大半，派出所讓他賠的是這個錢，你知道嗎？」

「你知道他和沈瑩的事？還有……他和別人？」蘇洛震驚。

老人沒醒。

都沒有，車依舊在安靜均速地行駛。

她一言不發，想打開車門，摸索了半天，不得要領。

蘇洛遞過去6張100元，老人摸摸索索翻出4張10元錢給她。

蘇洛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