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肖見誠趾高氣揚地從車上走下來。

車子駛到蘇父家，肖見誠探頭往外看了看，說一句：「這麼近？」

那人驚到，忙俯下身問：「怎麼了？要緊嗎？」

周律師拉著她，來倒一群幹部模樣的人面前，說明情況。

那人點點頭，示意讓蘇洛進去。

「你打算在街上走到天亮嗎？」

肖見誠接過錢，再問：「準備去哪兒呢？」

「現在這個事鬧大了，估計不好處理了。」

「你……你求一下肖總？」

蘇洛確實也知道憑兩條腿走不到父親家，只好上了他的車。

「我何止這次，我幫了你多少次？」

他居然已經發現她的企圖，她愣住，無法回答。

「那你準備去哪兒？」

也許，他才是對的。

「是的，如果需要你配合調查，我們會通知你。對了，現在太晚了，內勤下班了，扣押的你的東西，明天再來取吧。」

就這樣，蘇洛難以置信地離開訊問室，走出派出所大門，站在子夜一點空無一人的街邊。

肖見誠掏出錢來塞給她，催她上車。

「媽說，你老和我們作對，一回來就壞事！」

肖見誠馬上明白，「沒錢是嗎？沒關係，我借你，五百夠不夠？」

肖見誠坐在車裡看著她，忍不住打趣道：「這裏可有不少探頭，我猜明天本地新聞頭條是：兩賊人深夜開豪車偷盜，技術差最終一無所獲。」

蘇洛無助地站在那兒，想了想，把兩百塊遞還給他，「那就謝謝你，我再想想辦法，錢不需要了。」

「我媽他們在裏面，放我進去。」

她停下腳步，保持勉強的笑容，方才轉身。

「走過去不安全，你跟我車走吧。」肖見誠依舊殷勤。

聽他這麼一說，蘇洛確實也知道無法進入，只能放棄努力，回到車邊。

蘇洛其實根本沒打算真去，她也沒有錢可以去旅館。

「爸，你怎麼在這裏？」

蘇洛打斷他，「沒關係，既然是我們家的事，要帶一起帶走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送你吧！」肖見誠殷勤得很。

幸好，她看見人群中的周律師。

已經走出好幾步了，忽然聽到肖見誠在身後喊她名字：「蘇洛。」

「謝謝你！」

「不會的，我去勸他們！」

她站了很久，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

「難道你打算不讓我回來？」

蘇洛悲從中來，轉身便發足狂奔。

「不僅要謝，還得感恩明白嗎？」

肖見誠看著她，再問：「沒事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好，我告訴你，如果你聰明一點，你就應該承認你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完全可以給你安排個住處；如果你再聰明一點，你早就知道項目是我的，你如果求我從中協調，多給點補償費又算什麼？何至於到現在，一家人都坐在牢里，斯文掃地？」

她想甩開他的手，一用力，肋下突然刺痛，被逼停步，彎下腰忍耐。

相比蘇洛抓狂的樣子，肖見誠倒是淡定，他回答她的疑問。

蘇洛轉身便走，周律師跟著她，欲言又止，見她鑽過警戒線，忽然伸手拉住她，「蘇洛……」

「我沒有威脅你，我是在告訴你真相。你以為你讀了大學，幹了個慈善，你不是凡人，你就不是你爸媽的女兒了？如果他們知道我的身份，知道你居然沒有求我關照，你以為他們不會恨你嗎？他們不會罵你蠢嗎？」

「不用，我先走了。」蘇洛說完，轉身就走。

她的家已經成了一個堡壘，家門口用沙包、石塊、桌椅板凳砌成防禦牆，正門口幾個煤氣罐整齊地排放著……

「我找個旅館休息一下。」

肖見誠問：「這麼晚了，打算去哪兒？」

蘇洛想了想，說：「那……我去我爸那兒。」

肖見誠見狀趕緊追上來，拉住她。

「我？可以走嗎？」蘇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見誠舒了一口氣，忽然變得嚴肅和圖書起來，他望著蘇洛，說道：「你不必躲我，我也沒那麼無聊犯賤，硬要把你拉倒哪裡去！我只是覺得你很蠢，永遠不開竅，活該落到這步田地！」

肖見誠不屑地答：「不知道，我懶得管。」

蘇洛想起父母，試探問一句：「你知道……我家人嗎？」

蘇洛搖搖頭，答不出話來，好一會兒，疼痛緩過去，她才直起腰。

周律師還想說什麼，蘇洛已經快步向家裡走去。

「誰家裡的人都不準進，太危險了！」

其實她在這附近根本沒有親戚，但又能怎麼辦呢？要不，就在街上熬到天亮吧，她心想。

「什麼？」蘇洛不懂。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蘇洛想往裡沖，被守候的警察攔下。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原因就是，這個世界不是由你來定規則的！」

「你爸不是被關了嗎？」

正要進家門，蘇傑拿著個燃燒瓶衝到門口，蘇洛一把奪下來，放在地上，大吼道：「你瘋了？！」

「外面……」蘇洛用手指著屋外，「現在有上百名警察，馬上就要衝進來，如果現在我們趕緊出去，還有可能談，不然，我們都要坐牢！」

「我送你吧？」

中間一位年長者嚴肅地說：「你也看到，形勢很緊急，怕出大事！警方已經準備接手了，我們不能干涉替方的計劃，所以，你現在進去，很可能……」

蘇洛拿手機撥打家中電話，均是關機。

「壞什麼事？媽不懂法，你也不懂法？你知道外面現在有多少警察？」

那個人，站在幾米開外，看著她，似乎有些不高興。

警察顯然不信，「那是你媽？我都想喊她做媽了，從昨晚鬧到今天！」

看熱鬧的群眾疊成人牆，像過節一樣地興奮。有街坊看見蘇洛，神秘地笑著，指指點點。

「沒事。」

「警察？他們不敢抓我們！我兄弟說了，這種事，鬧得越大給得越多！」

一輛車卷著風，停在她面前。

「離恆東啊！」和圖書

「怎麼了？」

「我不用別人幫我的忙，我也不會為了讓別人幫忙，就去討別人開心，討別人喜歡！」

「不用你送，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蘇洛當然明白，她點點頭，道再見。

母親斜他一眼，那表情竟有些親昵。

人在窘迫中，往往只求生存，並不自知。一旦被旁人說穿，那種殺傷力，簡直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什麼？」蘇洛沒反應過來。

蘇洛衝進房子，正看見母親氣憤地坐在那兒，父親居然也坐在旁邊。

「你先走吧，不耽誤你休息了。」

「我……剛回來。」

「我是這家裡的人！」

蘇洛被逼不過，只好說：「我……我的錢包還被扣在派出所……」

而蘇洛也一同被帶走了……

「兩百就夠了。」

蘇洛拚命扒開人牆往裡擠，好不容易鑽入內圈，眼前的一幕把她驚呆了。

她重又走出來，尋到陽台邊，大力拉扯那些布滿灰塵的鐵欄杆，想從中找到一個空當。

蘇洛沒心思和他討論這個。她走下車，來到父親家門口，用力拉了拉鐵門，雖然很老舊，但是憑她的力里，無論如何是打不開的。

蘇傑也笑，「姐，別信那一套，我兄弟在郊區，也是用這方法，差不多加了一百萬。」

「是嗎？不如我送你回派出所吧？雖然你的行為不構成犯罪，但是關個十天半個月拘留還是符合條件的。」

「屋裡的人聽著，停止一切過激行為！為了大家的安全，請屋內的人配合我們工作，否則一切後果自負！一切後果自負！」

「哎呀！」肖見誠拍拍身上，「我沒有帶身份證的習慣。」

拘留室有個小窗戶，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過了好久好久，終於有人走進來，對問話的警察耳語了兩句，警察點點頭，喚蘇洛過去，在記錄紙上逐頁簽上名字。然後對她說：「你可以走了。」

到處都停著警車、城管執法車、消防車，甚至還有救護車。

父親和_圖_書走過來，望望屋外，「小洛，這是我們蘇家最好的一次發財機會，不能錯過！」

「對，我不一定會答應你。蘇洛，別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如果認識我，如果知道我對她有一些興趣，早就巴不得想盡辦法來留住我，只要討得我開心，討得我高興，這些事，不過舉手之勞，算得了什麼？可你呢，自命清高，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去喜歡那個完全沒有用處的楊銳，那種人有什麼用？在現在這個時候，他能幫你什麼忙？」

「啊——」蘇洛被他逼得，忍不住捂著耳朵尖叫起來，「為什麼都要為了錢？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周律師，這是怎麼回事？」

「這麼快就出來了？我還打算親自到牢房裡接你呢！」

到了快捷旅館門口，蘇洛下了車，進了旅館，突然想起一事，趕緊又退出來，一看，還好，肖見誠站在車邊。

此刻見到他，蘇洛心裏多少有些感激。

周律師彷彿下決心般地說：「你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嗎？」

「什麼？」

在同一時間，後門也闖進來另一群警察，父親被「請」，完全不到牆角能動彈。

「什麼事？」她問。

「蘇洛，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在裏面。」周律師見到她，鬆了一口氣。

「你如果進去，也許……會一起被帶走。我建議……」

這個房子，從來容不下一家四口，今天，屋外嚴陣以待，屋內歡聲笑語，詭異到令人害怕。

「回家看看！」

三人被她嚇到。

「別不承認，你根本就走投無路！」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格外用力。

「然後呢？就算我求你，你又憑什麼幫我？如果我真求你，難道你就會答應我？」

蘇洛搖搖頭，「我為什麼要求他？這是我自己的事！」

她想起曾經有一次見父親從門邊的小縫裡摸出一把鑰匙。於是伸手把門邊所有的縫都摸索了一下，可惜沒有收穫。

「你進去有用嗎？剛才有幹hｔtｐs://m.hｅｔｕｂooｋ•ｃｏm•cｏm部進去勸說，被你家人打傷了推出來！」

「可以啊！我反正要從這裏繞出去，來吧，路口有個快捷酒店。」

而母親見狀，正準備爬上樓梯跑走，被兩個替察趕過去，直接拉下來……

「別說了！」蘇洛大叫。

聽到蘇洛此言，四人對視著，安靜了一會兒。

父親、母親、蘇傑三個人，居然開始得意揚揚自己的「堅持」。

沒有錢，沒有手機，也沒有……家。

「這次是你幫了我？」她問。

「他租了個房子，我去那邊。」

「我剛從那兒過，都拆了，什麼都沒有。」

此時，屋外傳來高音喇叭的聲音。

「喂，拿了錢跟你也沒關係，這是我們蘇家的！」母親馬上糾正。

聽到這話，蘇洛也不由得強硬起來，「我蠢？那你告訴我，怎麼才不叫蠢？」

父親抬頭呵呵笑，「人多力量大，剛才要不是我在，那些人就把這裏佔領了。」

蘇洛急切地說：「爸、媽、小傑，聽我的，趕緊出去吧！拆遷款我一分錢不要，我保證！」

父親賠著笑臉，「對，你們蘇家你們蘇家，只要你們過好了，我就放心。」

真理一出現，無可反駁。昏暗的路燈下，蘇洛看著肖見誠，他的眼中，有狂熱而堅定的光，彷彿整個宇宙都在他身後運轉，戰無不勝，攻無不破。

「應該可以的，你幫我跟他們說說，讓我進去。」

蘇洛急得跳腳，「警察不讓我進去，我又聯繫不上家人。」

周律師有些猶豫。

母親突然笑道：「我說了吧，她從來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她走過去，很不好意思地再度開口：「可不可以借身份證給我用一下？我沒有身份證。」

「姐，這時候一定要齊心！我們如果自己都不團結，怎麼拿到錢？」蘇傑一邊說，一邊往後門移動。

蘇洛勉強擠出個笑臉，「沒事，我有個親戚在這附近，我去他們家。」

整個小街，已經成了一個戰場。

蘇傑見是她，氣結，「你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