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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而且聽說這幾天他身體不太好，曾經托信讓我送點退熱的葯進去，我忙著典禮的事，還沒顧得上。」

「你還愛著她？」

「怎麼不能是我？結婚前我要和……」

「還……還好。」楊銳的身體在發抖。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不會！一定不會！你長大了，還要嫁給楊老師呢！」蘇洛拍拍小英的頭。

「如果我報告了，也許你根本不會在乎！」

「沒有麻煩他們，反正學校也要拆了。」

「沒有，只請了你。」

「不遺憾！」蘇洛說，「謝謝你！」

「蘇洛，你怎麼來了？」

蘇洛明白，她何嘗不是如此，也不是愛，但總會有些難過。

肖見誠結婚的前一天，蘇洛啟程前往古坪縣。

「我本以為，你和他……」

忽然，身後傳來小小的聲音，「蘇老師？」

這場景，真像是夢中，泥濘的山路，不斷往上，路兩邊都是荊棘，腳踩不住，總是往下滑，只能抓住路邊帶刺的枝條，手掌被劃破，火燒火燎，鑽心地疼痛。

基金會正式發函邀請捐款方一同前往，那邊接受邀請，蘇洛知道，來的一定不會是他。

「那好，蘇洛，也祝你幸福！」那人說完，掛斷電話。

「當然。」

「你好好休息，別說話。」

下午，一行人到達古坪，縣裡的領導都在招待所迎接，蘇洛在人群中見到了滿老師，她走上前打招呼。

小英用力點點頭，走到爐灶旁，片刻工夫，就燃起了熊熊爐火。

「太好了！你會生火嗎？我要燒水。」

沈瑩訕訕地離開。

楊銳不再說什麼，蘇洛看他表情，知道他也為這個消息難過。

「你是我們的朋友。」

「蘇洛。」楊銳轉頭，在她耳畔說，「很遺憾那時沒有接受你。」

蘇洛抬起頭，見她一副志得意滿的表情，「蘇洛，請你一定來參加，祝福我們！」

現在，大雨里，山洪在不遠處咆哮，那個男人在遠方迎接自己的婚禮，蘇洛突然發現，hｔｔps://ｍ.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ｍ愛是多麼奇怪的東西，大部分人身處其中，卻不知道真相何在。

她心裏為自己鼓掌，狠狠地鼓掌。

「我說，我要和每個前女友說再見！」那邊大聲說。

蘇洛趕緊回頭，幫楊銳穿好衣服，背上背包，兩人牽著小英，衝進雨里。

忽然，旁邊有人發出冷冷的聲音，「早就警告過你，不能用我的錢討好別的男人，沒想到，你居然跑來和他以身殉情！」

「那就好，如果孩子去鎮里有困難，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蘇洛最後一個攀上飛機，她看見楊銳已經蓋著毛毯躺在擔架上，而小英也裹著毛毯蜷縮在艙角，這才放下心來，趴在甲板上，氣喘吁吁。

蘇洛回頭，看見門邊一個小身影，原來是小英。

「別說這些，不會有事！」蘇洛堅定地回答，心裏卻也在打鼓。雨聲里，山谷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山洪越來越近，在山與山之間奔瀉，不知道接下來會衝到哪裡，一旦席捲而來，必是無處可逃。

蘇洛輕輕地拿手巾給他揩乾，他矇矓地醒來，啞著嗓子說謝謝。

黑暗中，慌不擇路，只能往高處不斷攀爬，開始還打著雨傘，但雨大路滑，雙手都要用力攀援，還要照顧小英和病中的楊銳，蘇洛索性把傘給扔了。

小英扭捏著，把頭埋進臂彎里。

「看天氣再說，如果實在趕不回去，難道公路不修了嗎？」蘇洛倒是無所謂。

「怎麼會是你？」蘇洛問。

聽見響動，他掙扎著坐起來，見是一身濕透的蘇洛，格外驚訝。

好不容易，三人到了高處，找了棵大樹，多少擋掉些雨水。楊銳連站都站不住，靠著樹滑坐在地上。蘇洛脫下身上的衝鋒衣，將他和小英擋在衣下，拿出手機打電話求救。

她紅光滿面，笑臉盈盈，將鍍金的請柬送到蘇洛桌上。

周律師反問：「你花了他這麼多錢，難道不是嗎？」

楊銳順從地把葯服和*圖*書下，蘇洛幫他睡好，走出寢室，摸進廚房去燒水。

兩人—路玩笑著，倒也輕鬆自在。

蘇洛將臉轉過來，對著肖見誠，「我跟你一樣，在幾個小時前，也發現了人生中一個最大的失敗，那就是，我愛你！」

陽光正好，應惜艷陽年！

「楊銳，你還好吧？」

蘇洛把小英拉近一些，三人頂著衝鋒衣，抱在一起，盡量令楊銳溫暖。

「哦，好的，再見！祝你幸福！」蘇洛亦大聲回答。

蘇洛收好手機，摸了摸楊銳的額頭，高熱再起，她擔心起來。

「蘇老師，我們會死嗎？」小英突然在旁邊問。

這個問題令沈瑩的笑容瞬間僵住。

楊銳虛弱地笑了，「嫁給我？」

「其他同學呢？」

「我們是做善事，關注人間疾苦！」

不顧大家反對，蘇洛飯都沒吃，買了葯就往山裡趕。

而這個人，也看著她，忽然間，張開臂膀，說道：「沒有毯子了，如果你不想凍死，就到我這兒來吧。」

「蘇洛……如果今天有什麼事發生，是我……害了你。」楊銳在蘇洛耳邊說。

果然，來的是周律師。

突然，天空中有機器轟鳴的聲音，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在樹叢中掃來掃去，蘇洛跳起來，迎向光柱的方向，奔跑過去，大力揮手。

那人回頭答：「山洪要來了！快跑！」

小英怕得哭起來，蘇洛緊緊地抱著她和楊銳，只能聽天由命。

「不，我已經調到縣教育局宣傳科工作。」滿老師說。

肖見誠在她耳畔輕輕說：「蘇洛，幾個小時前，我才發現，我的人生有一個最大的失敗，不得不承認的失敗，你知道是什麼嗎？」

蘇洛高興極了，「小英，你怎麼在這裏？」

「朋友？」

楊銳的房子透著微弱的燈光，蘇洛推門走進去，楊銳躺在床上，形容憔悴。

「修公路是好事，村民們都很高興。」

「學校馬上要撤了，這學期上學的孩子也不剩幾個，楊老師在那裡守著。」

「滿和圖書老師，你是過來參加儀式嗎？」

蘇洛燒熱了水，給自己簡單擦洗一下，換了身衣服，將小英送回宿舍，又灌了滿滿一瓶開水，回到楊銳的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手機又響起來，蘇洛估計是周律師，摸出來接通，大聲問：「聯繫了嗎？會有人過來嗎？楊銳生病了，必須趕緊治療！」

「我打電話給你，你為什麼不說你有難？還祝我幸福，還說只是下雨！如果我真的不管你，明天你就成烈士了！」

果然，不一會兒，有老鄉跑過來敲門，「快跑，往高處跑！」話沒說清楚，又掉頭衝進雨里。

「我在楊溪村！」

兩人擁抱在一起，機艙外，早晨的霞光四射，映照著他們飛翔的方向。

為什麼要鼓掌呢？她也不知道。

蘇洛抗議：「喂，難道我是邪路嗎？」

蘇洛把手機放回口袋，重又撐起衝鋒衣。

「挺好的，就是下雨！」

不出一個月，蘇洛在辦公室，迎接到前來發喜帖的沈瑩。

「那我會和他那些女人們坐在一桌嗎？」

「你……怎麼是你？」蘇洛有些意外。

「我在這裏上學啊！」

「冷嗎？」

身穿軍裝的士兵從直升機上滑降下來，指引三人，一個一個套上救生索，接上了飛機。

「那你一併把我這個疾苦的大齡男青年給關愛一下吧。」

「還好嗎？」

「也許肖總想給你我創造機會。」周律師答，「反正他已經改邪歸正。」

小英在宿舍害怕，跑來尋求陪伴，蘇洛抱著她，坐在床邊，聽雨聲越來越大，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她忽然覺得挺高興，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這時候聽到，也許是最後一次聽到，真好。腦子裡開始回想和他之間的那些片段，當時氣得七竅生煙的那些事情，此刻只覺得珍貴。他經常諷刺挖苦刻薄她，但是能記起來的，還是他說：「蘇洛，我是真的喜歡你。」

「明天開工典禮，你怎麼趕回去？」楊銳卻擔心她的事情。

「是。」

www.hetubook.com.com「他—個人？」

「我也愛你！」肖見誠說著，深深地吻在蘇洛的唇上。

「對，山洪！我和楊銳，還有一個學生，我們三個人現在困在山上，具體情況不清楚，你趕緊向縣裡報告，估計情況比較嚴重！」

楊銳點點頭，忽然說：「聽說……明天他們結婚。」

蘇洛抬眼，見肖見誠端坐一方，雙手環抱，似乎心懷不滿。

蘇洛把請柬放回桌上，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去，你也不必來這裏炫耀勝利。至於隨禮，一個月前我就給了，你找你老公去要吧。」

但這話，在蘇洛聽來，比什麼都美妙。她仰頭，問：「我又怎麼了？」

她伸手探他的前額，有些燙手，「挺厲害的，那就兩粒吧。咳嗽嗎，嗓子疼嗎？再吃兩粒消炎藥吧？」

周律師在夢裡被吵醒，口齒不清，「怎麼啦，蘇洛？」

「怎麼沒水了？」

「是什麼？」

「好好好！你保持手機暢通啊！我馬上，馬上！」周律師掛斷電話。

蘇洛攀著他強壯的手臂，快樂得要落下淚來。

蘇洛忽然記起自己背包里還有半瓶礦泉水，趕緊掏出來，倒在杯子里。

「結婚比你的命重要嗎？」

「你還是蠢！那樣罵過你，你居然還是蠢！」他緊緊地擁抱她，口裡卻說著兇狠的話。

「這兩天……沒時間去燒。」

蘇洛拿過請柬看了看，只問：「基金會每個人都請了嗎？」

「所以說你永遠不開竅，早告訴過你，遇到我這樣的男人，應該死死纏住，絕不放手！要是有這種生死關頭、性命攸關的事情，更要馬上報告，好讓我取消婚禮，英雄救美，滿足虛榮心！」

雨聲太大，信號不穩，蘇洛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並不是為了逃避什麼，公路開工，選的吉日與肖見誠的結婚日正是同一天，本就應該去。

「我來縣裡參加公路的開工典禮，聽滿老師說你病了，趕緊來給你送葯。」說著，她從背包里掏出退熱葯，就著燈光看劑量，「一日三次，和圖書一次一到兩粒。你現在熱得厲害嗎？」

蘇洛一聽，急起來，「那怎麼行？我們來了車，我去送！」

「來，別嫌棄，先把葯吃了吧。」

「今天星期五，他們都回去了。我要照顧楊老師，所以沒走。」

蘇洛追出去問：「怎麼啦？」

「不可能的。」蘇洛馬上打斷他。

蘇洛低頭，繼續工作。

剛才，在彷彿快要死去的剛才，他還在電話里跟她說再見，可如今，他居然坐在一旁，伸手便可觸到。怎麼可能？難道這是幻覺？難道這整個都是場幻覺？

車子行到路盡頭，蘇洛下車，打發車子回頭，自己藉著手機的光，摸黑進村。一邊走著，一邊就有雨往下落，越來越大，幾乎連路都看不清了。幸好有上次出入村莊的經驗，蘇洛終於找到了村小學。

「你在哪裡？」

「怎麼會呢？」肖見誠的聲音忽然低下來，他緊緊地摟著她，吻她濕漉漉的頭髮，「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蘇洛有些驚訝，「那學校里……」

「可你要結婚了。」

「沒……沒事。」

那邊卻傳來一個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你怎麼跟他在一起？」

一邊說著，她走到旁邊，拎起熱水瓶想要倒水，水瓶里空空如也。

蘇洛笑起來，「我知道。」

「怎麼這樣？老鄉們都不來管管你？」

「應該吧。」

「我在楊溪村，這裏山洪暴發，我們被困在山上，你趕緊幫我想辦法救援！」

「什麼什麼？山……山洪？」周律師嚇到結巴。

楊銳睡著了，呼吸有些粗重，熱度稍減，額頭上、脖子上，都是退熱葯逼出來的汗。

「也說不上是愛，但總會有些難過。」

「為什麼？」

廚房裡冷火冷灶，蘇洛抓了瞎，柴火灶怎麼燒水，她完全不得要領。

蘇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開不了口，也無法挪動，她害怕自己—動，這個人就消失了。

正說著，燈泡滋拉滋拉響著，滅了。

蘇洛猶疑片刻，撲進他懷裡，極溫暖，極真實，原來，他真的來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