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可以結束了
楊銳看見他們，腳步停頓了一下，似乎想打個招呼。
「將來？為什麼要想將來？」
「那你現在住哪裡？」
「十萬啊？那給了你，別的你就不能分了。」
「可是，肖見誠已經提出來要求我們修改方案，起碼我們可以去論證一下嘛！」
終於，會議結束了，大家一鬨而散，蘇洛拖拖拉拉地收拾著，想等楊銳離開后再走。
謝謝他把蘇傑救出來？這似乎有些見外。跟他說父母想開麻將館？惹他鄙夷取笑。告訴他縣政府非常樂意修路，而且楊銳氣到返回古坪？這似乎又有些邀功請賞。
「就這樣！」
蘇洛拿筆認真地做著記錄，寫些什麼，她自己並不知道。
蘇洛把十萬塊錢塞進周律師包里，拜託他還給肖見誠。
笑聲從肖見誠的房間傳來，房間開著門，肖見誠坐在沙發上，將一個陌生的美女環抱在腿上，那美女正把一顆草莓送進他嘴裏。
「只是個心意，你幫我很多。」
肖見誠看著她，點點頭。
「你到底什麼意思？」
「好。」
「蘇洛啊，歡迎你回到心光基金會，我們相信，有你的重新加入，心光的事業一定會更加輝煌、更加燦爛！」
「如果是呢？」
「誰來執行？山裡那麼多孩子小學剛畢業都去打工，有誰來強制執行過？」
新茶果然醉人，不一會兒，蘇洛倚著窗框，覺得頭昏沉起來，她看著遠處的山巒，生出許多思緒。
蘇洛有些不知所措，一邊道謝一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你看，那個山頭。」他指過去，「我覺得風水極好，將來用作墓地。」
「我不要。」
「哦。」楊銳在遠處答著。
「沒什麼意思，你也不用我明說。」
竟是肖見誠，鼓著掌，由遠及近。走到女同事身邊，說一句：「還不幹活兒去？遣散費可給不了多少！」
肖見誠嚼著草莓，看見蘇洛出現在門前，他起身，走過來，當著她的面，合上了門。
有了她的許可，蘇洛繼續完成擁抱的動作，兩人虛空地抱了抱，便各自鬆開。
走廊兩邊的辦公室，都是寬大的玻璃窗，每個人從走廊上經過，均一覽無餘。
母親納悶地說：「你不是在和他談戀愛嗎？」
「沒想什麼。」
忽然手機響了，弟弟在客廳，小跑著把手機送過來，「肖總，肖總。」
「沒必要！」
「這裏的樟樹，最少都有五十年歷史，一百年以上的，也有幾十棵，都是我從深山老林裏面挖回來的。」肖見誠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那次在古坪的金礦，就是你掉到山下的那次，我也是去朋友的礦區買樹。」
蘇洛乾脆問到底：「那麼……是不是我們之間可以結束了？」
「嗯。」
這真是巧了，昨晚也是如此，難道電話也通人性嗎？
肖見誠把方案扔回她桌上，「農村人口萎縮，集中辦學是大勢所趨，你現在修這樣一所學校，將來只能拿來餵豬。」
「我該怎麼做？」
「我們基金會一直做的是捐建小學和助學支教，不懂修路。」
蘇洛聽到這話，心一軟，答不上來。
「不熱鬧啊，我們到熱鬧地方去租個地方，您可以重新開粉店啊！」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聽他的？」
蘇洛知道他說到做到，只能投降，跟他出了門。
「那不就行了？」
正在胡思亂想時，走道里傳來兩人嬉笑的聲音。
「這是新茶，加上你現在是空腹。」
蘇洛笑笑，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滋味，她把手機扣在桌上，沒有回復。
蘇洛回到基金會，召開會議，討論修路的方案。
「建校方案。」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完豐盛的晚餐。母親忽然提出，樓下有個二十平方米的自帶車庫，應該可以改造一下，辦個粉店或是麻將館。
肖見誠哪給他機會，拖著蘇洛大踏步就進了電梯。
「你……你敢！我告訴喻秘書長。」
肖見誠答：「愛妃平身！」
「那我挺高興的。」
「你答應她了？」
她抬眼，四處尋找，終於看到最暗的角落裡，有楊銳低頭坐著。
「周六我來接你？」
「你用建校的錢來幫孩子交住宿費不就行了，要不，修條路，買兩台校車，日日接送，也許更為合理。」
「真不能走？那我找秘書長，讓他換辦公室。」
電梯來了，她走進去，摁亮一樓，這一次，完全沒有阻礙，她安靜迅速地，重新回到一樓。沒有人在門外攔著她，她走出大堂，來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重返人間和圖書。
蘇洛有些渴，端杯想要牛飲，肖見誠制止她，「你平日喝茶嗎？」
「可是，那個村裡很偏遠貧困，沒辦法送孩子去鎮里上學，也交不起住宿費。」
「這是你們基金會最大的辦公室？」
「為什麼這麼多？」
他低頭說—句，她抬頭答一句。
「然後我還得帶她吃飯去。」
「經會領導共同商議，並報主管部門審批，我們決定，任命蘇洛同志為基金會秘書處的副秘書長，分管項目工作，重點管理扶貧助學項目的具體執行！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向她表示祝賀！」
「他有錢就要聽他的？蘇洛，我早跟你說過，我們是做善事，不是做乞丐！」
蘇洛示意肖見誠先走，自己跟上，肖見誠哪會肯，直接挽著她肩頭，並排而行。
「別這樣，人家看見不好。」蘇格小聲抗議。
蘇洛呸他一聲。拎著包往回趕。
「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蘇洛點名問他，他只答：「我不清楚這方面的情況。」
「那你……」
那邊半晌沒說話，最後掛斷了。
「幫什麼忙？」
肖見誠已經走了，一個陌生的男司機，恭敬地駕車，將她送回城裡。
「你有他賬號嗎？」
聽到這話，肖見誠立馬否決：「不！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他打交道。」
那女人嚇得趕緊竄進電梯。
「我就敢！你告訴誰都行！我就是仗勢欺人，你又能怎樣？」蘇洛抬高音量，好讓旁人都能聽見。
蘇洛轉頭，非常懇切地說：「你條件這麼好，一定會遇到一個配得上你、你又愛的女人。」
接著，他走出了辦公室。
「對，而且母老虎凶起來，比公老虎更厲害！」蘇洛氣勢洶洶。
蘇洛長舒一口氣，「太好了，你們以後別再去鬧事了。」
「行，你再叫我！」女同事說完。走出門。
肖見誠索性拖了把椅子坐下來，認真地看那份方案。
肖見誠已不想再聊，他只看見她的雙唇，在燈光映照下，嬌艷欲滴。
周律師有些為難，「我怎麼好意思給，不如你直接匯給他。」
蘇洛的眼睛被熏得熱淚如注，但她口氣一如既往的清淡，「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對了，那個拖拉機的錢，可以在捐款里報嗎？」蘇洛又想起往事。
「現在才四點！」
她回到房間，收拾好東西，徹底離開。
「不娶她，又娶誰呢？」
「我沒有。」
「是啊，越想越想不清楚了，將來怎麼辦？」
「這是你的？」蘇洛很驚訝。
蘇洛攔住他們的就業狂想，「這房子不是我們的，怎麼能隨便動人家的車庫呢？」
肖見誠站到蘇洛面前，語重心長地說：「趾高氣揚，不是仗勢欺人，你要拿捏好分寸。」
「錢多不怕，關鍵要有效率。」
蘇洛在心裏，長長地答了很多，可是，如果說出來，都像是謊言。
蘇洛拉住他，「你鬧什麼？」
他的表情，忽然與昨日判若兩人。
「什麼區別？」
「誰送你回來的？」蘇洛忙問。
「暫時投有。」
蘇洛只能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拋出一長串問題：「當地政府有沒有配套？教學樓的面積需要這麼大嗎？給排水系統的造價是不是太低？宿舍的床位經過測算嗎？最多能夠容納多少學生？建了一所這麼大規模的學校，有沒有這麼多生源？有沒有這麼多老師？下一步的辦公經費和運轉費用由誰來支持？當地教育局有這個實力嗎？」
「你不用幫，她地位穩固。」
「原來我擔心種不活呢，現在長得鬱鬱蔥蔥，估計兩個人都抱不上了。」
「說出來沒關係，我心胸寬廣。」
「就這樣？」
「那你少喝點，別喝醉了。」
「不談戀愛，他對你這麼好，他傻啊？」
「不清楚，只是說都安排好了。」
電梯到了一樓，肖見誠走出電梯，回身看著她，「在我，是可以結束了，沒必要把你拖在這兒。你看著辦，隨便你吧。」
「不太喝。」
蘇洛回身，電梯正在合攏，楊銳背上那個破爛的登山包緩步離開。
女同事只好窩著火走開。
蘇洛正低頭將手機調到震動，突然聽到這個名字，轟地冒了一身冷汗。
蘇洛跟進去，一棵巨大的樟樹紮根在樹林中央，斑駁龜裂的樹榦粗壯無比，虯枝盤曲蜿蜒回斜地生長，姿態蒼勁。
小秦出現，照例端著一杯茶，斜倚在門邊。
「我？和我女朋友出去吃飯。」肖見誠一邊答，—邊在那女人臉上狠和圖書狠親了一口。
蘇洛惱了，一拍桌子，「把縣領導電話給我，我直接問他們。」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各有幾分明了。
說著，兩人到了電梯口，梯門打開，楊銳走出來。
喻秘書長趕緊將她引向另一個方向，「這邊這邊，你的辦公室我們調整了一下。」
部門經理默契地伴奏出熱烈的掌聲。
「她哭了很久，求我幫忙。」
「喂，是你想太多了吧？」蘇洛說道。
停車坪里，停著肖見誠的車，蘇洛看見，忽然有些高興、想著馬上就能見到他。
蘇洛瞪著她，「我是什麼玩意兒不重要，關鍵要看看你自己是什麼玩意兒！想做的話，聽我的指揮，不想做的話，換個工作！」
今天，蘇傑出獄了。
「那倒也是。」
「這次沒有辦什麼手續、交什麼錢？」
「他不會以為我跟你有什麼吧？那我可就死定了！」周律師抓狂。
「你仗勢欺人時更好看！」肖建成看來心情不錯，油腔滑調重又上身。
「讓她先下樓等你，我們倆說清楚。」蘇洛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好了，大家開會，手機都收起來。別玩了！」辦公室主任大喊，「都收好，楊銳，楊銳，說你呢！」
肖見誠伸手握住她的左手，另一隻手，費力地往前伸，想要夠到蘇洛的右手。
蘇洛心裏刺痛了一下，她曾經愛他那麼久，他並不真正知道。
「你也可以死在這裏，我不反對！」
下午，周律師簡訊發來：錢已交肖總。星期天爬山去吧！
小秦讚歎道：「你命真好！」
蘇洛被他問傻了，趕緊拿出紙和筆，說：「別急別急，你再說一遍，我記下來，改天一個個落實后再答覆你。」
「不用了，說是沒事了，而且說我們的補償款，一分錢不扣，都會撥到賬上。」
儘管會上已經達成共識，但蘇洛仍不放心，會後，她追到楊銳辦公室詢問。
天色暗下來，兩人回到小樓。飯後，工人端上兩杯沏好的茶。
楊銳埋下頭，久久不語，然後，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說了一句：「我回山裡去了，如果要修路，你另派別人，如果修學校，你再通知我吧。」
蘇洛茫然地坐在房間里，難道，這也是她應該學習的—部分？
「不行，周六我們要搬家，改天再說吧！」蘇洛揚揚手，告辭。
「什麼我親愛的？」蘇洛嘟嚷了一句。
「好建議，我很久沒爬山了。」
「那個學校的設計方案和基本預算都已經出來了，我報給你審一下？」
「是嗎？」蘇洛興緻來了，跑到樹的另一邊，將雙手環繞樹上，「來，我們試試看？」
「當然不是，秘書長的最大。」
「榮歸故里，衣錦還鄉，感覺很好吧？」
「那怎麼辦？」
蘇洛果然認真地答：「我愛你。」
「我沒有不理你。」
夜裡，有蟬鳴不斷，肖見誠擁著蘇洛，望著窗外月亮的清輝。
楊銳惜字如金，只答不知。
蘇洛忽然伸手，將那女人拖出電梯，自己走進去，關上了電梯門。
「不會欺負我，只會鄙視我。」
「四百年……」蘇洛抬頭仰望，只剩慨嘆。
晚上，蘇洛在新租的房子里搞衛生，跪在地上，用鋼絲球狠狠地擦瓷磚，一身大汗淋漓。
「義務教育，強制執行！」
弟弟忙答：「當然不去了。在牢里，快把我餓死了！」
那女同事想還嘴，又沒膽量，正在此時，遠處傳來掌聲。
蘇洛沒有答，而是走過去想擁抱她。
「他對你百般諂媚吧？漲你的工資升你的職了吧？」
「他捐的錢！」
他也不再追問，忽然說起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我送沈瑩上了計程車，然後回去找你，保安說你們已經走了，為什麼那麼快？」
「還差一點，你再往前一點。」
「好。」
「我不要了，還有，我們儘早搬出去吧。」
肖見誠大力地拍打著樹榦，「這棵樹估計有四百年歷史，我是想盡了辦法，才從山裡偷出來的。」
蘇洛笑而不語。
「你換別人去吧，我不去。」
楊銳站在辦公桌后，看著她，忽然說：「沈瑩昨天找了我。」
偌大的會議室，此時只剩兩人，格外空曠。
蘇洛道：「謝皇上龍恩浩蕩！」
兩個人順著一條山路，往山坳深處走去，大概半小時后，蘇洛看見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足有幾百棵樟樹，每一棵都粗壯高大，樹冠茂密，鳥鳴聲在枝丫間迴旋，清亮悅耳。
「四點還不下班？太陽快落山了。」
「好。」
「她怕你把肖見誠搶走。」
「我在想你。」蘇洛坦言。
蘇洛隨他走過去，發現自己被安排在會領導那頭，有了個帶衛生間的大辦公室。
「修路也是做善事啊！」蘇洛答完這句話時，突然意識道，他說的「乞丐」是指自己。
快下班的時候。蘇洛忽然接到弟弟的電話，他居然從牢里出來了。
「抱住了！抱住了！」蘇洛高興地叫起來。
「那不就結了，你扔在他桌上就走。」
「現在已經開始放暑假了，最好能夠儘快開工，不耽誤孩子學習。」
「有高人算過一卦，說我必定孤獨終老。」
喻秘書長帶著幾個部門主管站在門前，見她出現，熱情地上來握住她的手。
「然後呢？」
「……我該怎麼回答？」蘇洛抬頭問。
「為什麼？」
他看看表：「快下班了，走吧。」
「錯，他們是鄙視自己，怎麼投這麼好的命！」
昨天，他說，蘇洛，你的人情還清了。
「修路的錢更多！」
他伸展雙臂，悠然地說：「這就是我將來的歸宿，肖家茶園。」
喻秘書長說完，滿臉笑容地退出去。
「我坐後面就好！」蘇洛推辭。
「是。」
「是周律師。」
肖見誠也笑著，緊緊握住她的手。
蘇洛抬頭看她，這女同事素日就愛傳播八卦，此時臉上的戲謔更為明顯。
電活掛了，蘇洛坐在桌前，久久沒有動靜。
他格外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那樣輕，那樣安靜，彷彿怕驚嚇到她，怕她飛走，怕她散去。而她，第一次主動回應了他，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貼上他的身，跟著他，往快樂里陷進去。
「可是，你想過嗎。即使有公路，即使可以免贄住宿，即使可以每天坐校車，那些孩子就一定會去嗎？他們的父母、爺爺奶奶就一定會送嗎？即使在本村，我都還要經常上門做工作，如果要去那麼遠，他們根本就不想麻煩！」
她趕緊又說：「還有，縣裡已經同意改建鄉間公路。」
「可是我們跟縣裡已經談好修學校的事情了。」
蘇洛接通電話，放在耳邊，眼看著楊銳轉身離開。
「當地有幾個特困戶，房子全倒，生活困難，也想申請專項救助，我寫了個報告，到時一併送給你。」
蘇洛收拾了一下東西，走進會議室，所有的人都已到齊。沒等她找到落座的位子，已聽到喻秘書長拍著身邊的空座，揚聲喚她：「蘇洛，來，坐到這兒來！」
肖見誠無奈，噴嘖稱奇，「母老虎就是說的你吧？」
「我肖見誠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跟女人睡了之後還得錢的！你這是污辱我？快過來，把錢拿回去！」
「便宜極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來，我帶你去走走！」
「快去商量吧，姐，趕緊結婚算了。」蘇傑說得更激進。
他回頭，明顯不快，問：「什麼事？」
「……我沒有。」楊銳搖搖頭，拿起地上的登山包，背上肩，「我也做不到。」
「我倒覺得可能性很大，你想，我若娶了沈瑩，是什麼下場？」
「要感恩，懂嗎？蘇洛，你要感恩！我幫你這麼多，你不能不理我，懂嗎？」
蘇洛只好抬頭，等他，一步步，來到面前。
蘇洛默默地走出電梯，女人在旁邊嘟嘟嚷嚷，蘇洛回頭，大吼一聲：「滾！」
「你們現在說要修路，縣裡會更歡迎，而且他們也更容易拿到國家項目補貼。」
「知道了，我先看一下。」蘇洛復又低頭，公式化地答。
蘇洛僵在那兒，有些尷尬。
每個同事對她都畢恭畢敬，甚至連小秦也是如此。大家聽說新的建議是肖見誠直接提出來的，立刻熱烈擁護。
「有事……有事！」那邊捨不得，「蘇洛，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吧，公務員，我哥們兒，條件很好，可不可以？」
他跟著走進來，「這是你的新辦公室？」
他站在桌前，隔著桌子，而她坐著。
「沒意思，提醒一下，好了，有事了！」
「謝謝你。」
「是嗎？」
「什麼事？」
蘇洛答不上，無法答。
肖見誠滿意地笑了，「蘇洛，你的人情已經還清了。」
蘇洛怎麼肯示弱，當然說得痛快，「在我，也可以結束了！」
蘇洛默念著「趾高氣揚」這個詞，狠狠地推開基金會沉重的玻璃門。
「不勞你關心！」
「那——我怎麼知道？」女同事拖著長音回答。
「不是鬧，他答應我了和_圖_書的！」肖見誠一本正經，「不如，我給你另捐個基金會得了，跟他混沒什麼意思。」
「他給我們的，比這多多了，不想欠他太大的人情。」
「瞎扯什麼呢？」
難道……
「我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你吃醋了？」肖見誠轉頭問。
「在想什麼？」旁邊看著她的那個人問。
蘇洛瞪他一眼，生怕別人聽見，趕緊返身進了辦公室。
「那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算不清了。」
「真的！蘇洛，亘古不變的真理，奉子成婚，母憑子貴！」
「當然，你還來上什麼班？這一生，可以享盡榮華富貴！」
「你們家房子被拆了？」
肖見誠揚著眉，望著那個空杯子，嘆道：「深山老林，孤男寡女，你這樣勇猛，是不怕死呢，還是愛我至深？」
「我是真心喜歡你。」他吻著她的頭髮，輕輕地說。
「早就給他啦，不然，他會放過你親愛的楊銳？」
肖見誠將車停好，招呼蘇洛下車。
蘇洛急忙趕到父母租住的房子，弟弟剛剛洗完澡，父母親早已做好一桌子菜。
「還錢還找別人？直接來呀，把錢砸在我臉上呀！來呀！你來呀！」肖見誠在那邊叫囂起來。
「你總要嫁人的。」
蘇洛把電話扔在一旁，繼續擦瓷磚，汗水、淚水和84消毒液混雜在一起，怕是這世上最兇狠的毒液。
「那不行，坐前面來。」喻秘態度堅決。
此時，喻秘提高嗓門，宣布了一個快樂的決定。
「以後還要去公安局報到嗎？」
「小心我的茶，很燙！」小秦尖叫，退後兩步。
「恭喜你。」他表情還算自然。
電梯門徐徐關上，蘇洛的心，咣當一聲，落了地。
那頭，肖見誠問道： 「怎麼樣？秘書長扔下去了嗎？」
蘇洛呸他，「還這麼年輕，怎麼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誰要你們懂？專業人員懂就行了。」
「七十年？那要多少租金？」
第二日，蘇洛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她略作洗漱，下樓尋人。
……不是的，沒走呢。我們在裏面喝酒，喝到很晚，等你來找我，等到我都醉了……
電梯往上升，蘇洛盤算著，要跟他說什麼呢？
「要抓住機會啊！趕緊給他生個兒子！」
「當然有！」
蘇洛站在辦公室中央，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該幹什麼。
果然，所有的目光都迅速集中在了兩人身上。
「喝醉？」蘇洛從沒聽過這個說法。
門關上的—剎那，女同事迫不及待地哼道：「什麼玩意兒啊！」
周律師笑起來，「不如這個周末一起去爬山？」
蘇洛懶得理他，坐回桌前。
「那行，還算是知道輕重。」
蘇洛永遠學不會的，就是裝聾作啞。
會議繼續進行，喻秘書長一如既往，對每個議題發表冗長的評論。
「不用謝。」他準備轉身。
「我弟弟的事，謝謝你。」
「她找你，我為什麼要知道？」
「總之，我沒有跟肖見誠商量好之前，你們不能去動車庫！」
車子開了很遠，開到一個幽深的山坳里，四處沒什麼農家，只有漫山遍野的茶樹。山中間一塊平地，圍了個園子，起了一棟小樓。
母親都看不過去了，幾次叫她住手，「別搞了，像是跟地板有仇一樣。」
「你幹什麼？」肖見誠問，旁邊那女人彷彿受了驚嚇，直往他身上靠。
蘇洛點點頭。
「肖見誠。」她忍不住喊他。
「沒什麼怎麼辦！我是金主，以我的意見為準，你要他們再去做一個修路的可行性方案來。想當年，你在那兒光榮負傷，如今也算是回饋鄉里。」
「你……為什麼這個態度？」
肖見誠振振有詞，蘇洛再也找不出理由，索性說：「下次讓楊銳回答你。」
小秦看看表，「是的，九點的會，我先回去拿個本兒。」說著，端起地上的茶杯，走開了。
「那為什麼要娶她呢？」
蘇洛走到門口，看他攬著那女人，往電梯口去。
桌上的電話突然震動，讓寂靜的空氣跟著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出「肖見誠」的名字。
隔著樹榦，蘇洛看不見他，只能不停地問：「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你？你可以在家等我，你也可以出去和朋友玩，隨便你。」
「誰說的？」
「你先說你幹什麼？」蘇洛反問。
「我喝酒都不醉，還怕這個？」蘇洛毫不畏懼，一飲而盡。
肖見誠彷彿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楊銳坐在一角，始終沒有表態。
那女人想解這危局，在旁邊嬌滴滴地插www.hetubook.com.com一句：「哎呀，我們約了朋友，要遲到了。」
「他有點事出去了。」
小秦趕緊把茶放在地上，伸出雙手，「來，抱一個！」
她衝過去，趕在電梯關門前，把門攔住。
「謝謝不必，好好幫我花錢就行，別拿著我的錢去討好別的男人。」
肖見誠說完，起身。蘇洛看著他，完全無語。
肖見誠駭笑，「討好我也不用這麼直接。」
「有區別嗎？」
「就這麼定了啊！」
「我說了那不是我的生意，我從不沾礦。」
「怎麼？還了十萬塊，有底氣了？」
還沒想好呢，電梯已經到了頂樓，蘇洛走出電梯，忽然聽見女人的笑聲。
「怎麼不好！我看以後誰還敢欺負你！」
肖見誠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順著她的目光一起遙望。
「什麼高人？騙子！一槍斃了他。」
蘇洛站起身，衝出去，對那個女人的背影說：「你，回來一下！」
肖見誠先喝一口，「嗯，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錯。」
肖見誠湊過來，「看什麼呢？」
所有人都看著她，她只好穿過大家擁擠的座位和大腿，坐在了喻秘身邊。
「是去買樹嗎？我以為你是去挖礦。」
「那個事不用再跟我說，錢已經給你們，隨便你們怎麼用。」他轉身揮揮手，將那女人摟得更緊。
沒想到，喻秘書長喊道：「楊銳，楊銳，過來！你那個建學校的事情，還有扶貧的事情，趕緊跟蘇秘書長對接一下，不是等著用錢嗎？」
「你什麼意思？」
「在哪兒建……哎，不是說了不準討好別的男人嗎？怎麼又在他那兒？」肖見誠看到地址，嚷起來。
蘇洛將目光又投向遠方，清風徐徐吹來，她眼神迷離，拿手托著下頜，那側影讓人傾心。
蘇洛不聽，拿來84消毒液，淋到磚縫間。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直撲上來，熏得她睜不開眼睛。
「我在忙。」
下午，另一個女同事，送來楊銳報告的那些資料。
「你就說，你也喜歡我，不，你說你愛我。」
「是，一千二百畝山地，租用七十年，足夠我死在這裏。」
「你如果問縣領導，他們當然是同意的。」
「不！不！這是集體決定，你先休息一下，十分鐘以後全體會議，要安排工作。」
她趕緊推辭，「喻秘，我還是坐原來的地方比較好。」
「我有事，來不了。」
「瞎說什麼？那個學校必須要重修了，不然孩子沒地方上學，只能去非常遠的鎮上集中學習，很多孩子會輟學的。」蘇洛急忙解釋。
晚上，擠在母親床上睡著，蘇洛突然說：「媽，只要錢一到，你給我十萬塊，我還給肖總。」
蘇洛使勁把手往前伸，兩人的手指尖觸碰到一起。接著，肖見誠一用力，兩隻手終於緊緊相握。
沒等蘇洛反應過來，掌聲、議論聲、艷羡的目光、探究的眼神，已如潮水般湧上。
電話里，那人已是醉意朦朧，「蘇洛，來，陪我喝酒。」
蘇洛心裏本有很多話，想向她傾訴，但剛剛她退後的一瞬間，令蘇洛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改變。
「你……現在……和肖見誠……」小秦試探地問。
蘇洛再答：「我愛你。」
蘇洛翻看著，問：「楊銳呢？」
終於沒話可說，他沉默了—會兒，轉身想走，又回頭看著她。
蘇洛知道多說無益，改口問：「要開會了嗎？」
「那怎麼行？我去讓他騰給你！」肖見誠說著，又要往外走。
「我才不關心你呢，蘇洛，我關心我自己！你如果不嫁掉，我怎麼下得了決心不來惹你？」
「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肖見誠已經快步走到樹林深處，高聲喊：「蘇洛，你進來！」
沒等蘇洛阻止，他已經將電話接通，放在蘇洛耳旁。
女同事轉身踱回來，明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難道你不想嗎？你連自己養老送終的地方都已經規劃好了。」
「是的，我在想你。」蘇洛答得格外認真，「我想我認識你有多久了，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你和我吵架是為了什麼，還有，我欠你多少人情。」
喻秘推推她，她下意識地站起，勉強擠出個笑臉，鞠了個躬。
「嗯。」
「我不能走。」
黃昏的微風一陣陣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彩色的鳥兒撲扇著翅膀，在枝頭跳躍飛翔。大自然的喜悅，從古樹中傳遞出來，在兩人的懷抱中迴轉流連。
蘇傑馬上跳起來，驚詫為什麼還要辦麻將館。父母親的意思，卻還是干回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