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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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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雪地梨花,宿命姻緣 第十五章 世事皆人情

卷一 雪地梨花,宿命姻緣

第十五章 世事皆人情

原來章程過繼之後就叫紀程了,毋望哀嘆一番,紀程真是沒有章程叫著順口啊。
劉宏面露難色,遲疑道,「又要叫公子破費,這怎麼使得!」
「你瞧我的手藝可還使得?」裴臻笑著叫章程看他包得歪瓜裂棗的點心,那等著取貨的婦人自然認得裴臻,接過他遞來的紙包,歡天喜地的去了。
那幫人何等的精明乖覺,只消劃上一眼,便知其中端倪,復又細細打量毋望,只見她這許多人面前毫無拘謹,形容端莊大方,生得又一副絕美的相貌,當下紛紛會意,笑道,「是不是臻大爺開的都一樣,日後我們盡心拂照也就是了。」
裴臻道,「糕餅怎好作飽,你不必推辭,我差人送來就是了。」又輕聲在毋望耳旁問道,「春君可要喝湯嗎?」
毋望面色一僵,心裏突突地跳,沒計奈何只得道,「你在田頭上見過他,他是裴公子。」
裴臻措手不及,忙迎了出來,連連作揖解釋道,「各位老闆誤會了,梨雪齋的東家並非裴臻,是那位劉宏劉老闆,裴臻今日是來幫忙而已,過會子便要走的。」
章程聽了驚喜莫名,忙不迭作揖謝他,裴臻心道,一不小心又做了個好人,我裴某人何時成了大善人了!我對你們的恩德先欠著吧,到時一併還來也就是了。
裴臻道,「不敢不敢。」面上笑得和煦,心裏極不屑,毛頭小子不在鄉下種地,跑到這裏來攪和,既是自尋死路,那也不用客氣了。又轉身對毋和-圖-書望道,「我險些忘了,這次我去北平談生意,特地去燕軍中找了昔日的舊識,多番打聽,總算找到了你那弟弟。」
裴臻不經意看了毋望一眼,低聲道,「我說使得便使得。」看章程傻愣著,拍拍他的肩膀道,「紀公子也一同前往吧,趁這當口,正好將你的事提上一提。」
裴臻但笑不語,這時人群里走出來一個人,原是劉宏往日的東家,見了劉宏羞愧道,「劉先生,原來你與裴老闆有淵源,都怪我那時不察,若早知道,定然要將賬房的空缺留給你的。」
章程見他這樣客氣,忙還禮道,「我才接管生意,很多規矩都不甚懂,久聞裴公子善於經營,還要向公子討教一二。」
裴臻也知這些財閥的心思,也不辯解,如今恨不得叫全城的人都知道這女孩兒是他的人,哪裡還想撇清什麼,否則以她這等姿容,不消到明日,門檻必定被提親的媒婆踩平,那樣還得了嗎!旋即笑道,「既這麼著,裴臻便先謝過了。今日也勞各位跑了一趟,我這就傳話下去,到我的得風樓擺上三五桌,一來與各位敘舊,二來嘛,也有些私事與幾位老闆商議。」
裴臻道,「聽紀校尉說,他還長了四五斤肉呢,你放心吧,我一切都打點好了,擔保他在那裡吃不了虧。」
章程才轉頭,恰巧看見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對他笑,不由怔愣一下,思量半晌未想起他是誰來,只得倉促抱了抱拳,低頭問毋望www•hetubook•com•com道,「那位公子是何人?好似在哪裡見過的。」
裴臻頷了首,又對張氏說道,「你們女眷不便同往,我叫人送些飯菜過來,也省得再生火。」
劉宏也站起來行禮,道,「各位老闆駕臨,小店蓬蓽生輝。」
裴臻轉眼瞧他,那章程長了一張斯文老實的臉,眉尾微有些耷拉,想來性子也極溫吞的,這樣的人過繼過去,又沒些手段,豈不被人排擠死!想著,心下便有些可憐他,隨口道,「我同那幾個掌柜也算熟悉,待下回見了面同他們提一提,貨還從你這裏拿,買辦事宜俱繞過那個管事,直接同你商量便是,這樣你握了實權,再不會叫他們拿捏了。」
章程的惆悵一點不落全進了裴臻眼裡,裴臻心中歡愉,臉上笑得更是高深,又對毋望說道,「我今早來得匆忙,沛哥兒的家書未曾帶上,回頭我使了人送來。」
「還有呢?」毋望急道,「他可曾瘦了?」
毋望又驚又喜,一時忘情抓著他的衣袖急問道,「你見著沛哥了嗎?他可好?」
打發了那群人,大夥才算鬆了口氣,裴臻吩咐小廝著人抬轎子來,一面道,「劉先生也去罷,眾人既是為了梨雪齋而來,主家不去未免失禮。」
毋望顫了顫,生生忍住臉紅。心下惱道,這斯文敗類,當著一屋子的人同她咬耳朵,豈不叫人誤會她與他有什麼!忙看向章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面上看不出喜怒來。
和_圖_書人亂鬨鬨笑道,「那今日便不醉不歸了。」
一干人等摸不著頭腦,問裴臻道,「這位劉老闆莫不是臻大爺的貴戚?」
劉宏謙道,「不怪老闆,我這腿原沒料到能治好,若拖個一年半載的,豈不耽誤了老闆的生意。」
章程微微訝異,暗道怎的是他!上回匆匆一面,並未看得太真切,只覺坐在馬上飛揚跋扈,如今那裴公子緩緩走來,神情很是恬淡,看著是個無害的人,於是善良的莊稼漢子章程一眼有了主意,防雖說還是該防著,心裏倒也不似從前那樣深惡痛絕了。
正想再寒暄幾句,突聽得外頭一陣鑼鼓喧天,原以為誰家娶親做壽,等了片刻,那儀仗倒好像停在門外不走了,張氏與毋望忙出門看,只見十幾個穿著體面的男人走了進來,直走到裴臻面前,一個個拱手道,「臻大爺開業之喜,怎不知會我們大傢伙,咱們也好來討個彩頭,怎麼好一人悶聲不吭的,要不是張老闆的太太回娘家路過門前,咱們還蒙在鼓裡,失了禮數呢。」
裴臻瞧她要哭,疼惜道,「你過後頭去擦把臉吧,叫你叔叔嬸子見了,還當我欺負你呢,這裏的活我來做,你去吧。」說著接過她手裡的點心,有模有樣的捆紮起來。
張氏忙道,「不必麻煩了,你們爺們兒自去談事,我們娘倆守著餅鋪子豈會餓著!」
章程也是個較真的性子,皺著眉道,「我適才看見一個角沒包嚴實,點心屑子漏出來了。不過頭回包,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樣已是不錯了,若換了我怕更不中用呢。」
裴臻面上笑著,心裏暗道,這傻小子也不算太傻,還知道打個巴掌再賞顆甜棗兒。頓了頓又道,「你們莊子上換了管事嗎?如今管事不通得很,幾家米面鋪子的掌柜皆有怨言,怕是秋後要從別家拿糧了。」
毋望囁嚅道,「這回又麻煩公子了,本來便有事在身,還要抽出時間來替我們尋訪親人,我告訴了叔叔嬸子,他們也定然感激公子。」
毋望撂了手,轉身回後院,章程又不得跟去,也不會包茶食,站在邊上甚是無趣。
毋望驚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叔叔說出腿是裴臻治的,被有心之人聽去了害了裴臻,便急急張羅了茶水請他們坐下。裴臻見她那樣,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唇角一勾,面上不由多了幾分柔情。
「閣下是紀公子罷?久仰久仰!」淺淺一揖道,「我與貴庄以前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和令尊也算舊識了,如今令尊過世,莊上的事務必定由公子掌管了吧,日後還要請公子多多關照呢。」
毋望點頭,眼裡的淚盈盈欲滴,抽泣道,「他好便是最大的喜訊了。」
一旁的章程心裏有些酸澀,從前他只是個種田耕地的窮小子,與那些有錢人並無往來,也未曾聽說過裴臻的名號,只當他是個一心眠花宿柳,手上又稍有幾個銅子兒的土財主,可如今進了生意場,方知他竟是那樣的人物,單他那家「得風樓」就已名滿天下,更別提藥鋪錢莊了和_圖_書,各省各縣均有分號,生意幾乎做進應天府去。撇開這些不提,人品身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從不踏足風月場,也絕無失體面的行為,這樣的人,若真同他爭春君,要贏怕是極不易的,自己也只有憑著春君的偏愛和這些年的情義,方有五分的勝算罷了。
章程自是喜不自勝,口中直道,「多謝裴公子,待事成之後,定要到公子府上專程拜謝。」
裴臻任她拉著,不慌不忙道,「他現跟著紀校尉學拳腳功夫,未時以後有先生專門教他與另兩個孩子學用兵與計謀,因他為人機靈,很得上司的喜歡,還帶到燕王跟前去過,燕王殿下也極賞識他,想來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裴臻微一笑,也不管那幾人臉色千變萬化,瀟洒轉身,拉了章程,叫小廝將劉宏扶上了轎,撐起他那把油紙傘,翩翩然往得風樓去了。
毋望又驚出一腦門子汗來,再看叔嬸,他們臉上也尷尬不已,章程更是面如菜色。
章程懊喪道,「我也沒法子,新來的管事和太太娘家沾著親,換也換不得。」
事實證明,裴大公子也確是個會做表面文章的人,他見了章程並未像見著仇人似的打算手刃,面上一貫的溫文爾雅,舉止言行也謙恭得體。
裴臻溫聲道,「既到了北平,順道去看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我知道你們苦無他的消息,心內定是很挂念,裴某力所能及的事,便替你辦了,也好叫你安下心來做買賣。」
裴臻拱了手道,「各位先行一步,裴某稍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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