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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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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迎春歸去,冷暖豪門 第六章 歡聚舊時友

卷三 迎春歸去,冷暖豪門

第六章 歡聚舊時友

小丫頭道,「是。」
慎篤腆臉笑道,「好嬸子,你就讓我看看吧,我和春兒一同長大,親的一樣,自家兄妹還計較這些個!」
毋望道,「我有分寸,哪裡就那麼嬌貴了。」又轉眼看慎篤,他傻愣愣只顧盯著她瞧,毋望道,「莫非我又變得更好看了?三哥哥這是在瞧什麼?」
「你們快別說了,怪嚇人的。」玉華道,「老太太叫繞過去不就是怕不幹凈嗎,你們倒愈發說得暢快,仔細嚇著姑娘老太太怪罪。」
謝老太太給她派的婆子丫鬟從廊下過來,周婆子和翠屏也在內,又另派了一個叫玉華的並兩個粗使丫頭,一行人往吳氏的銀鉤別苑去了。
毋望突然想起一個人,白衣翩翩廊下來,手裡可不打把水綠色的油紙傘嗎,並不覺得矯情,反倒如詩如畫一般。只是不知人在何方,如今可好……
毋望道,「不礙的,也沒驚著什麼。」又對謝老太太道,「眼下先叫大哥哥把貞姨娘的事辦了才好,要罰他也不急等著這會子,外祖母還是讓他去吧,人總放在房裡怎麼成呢。」
毋望行了禮退出來,六兒早在一旁候了多時,看見她忙挨過來,小聲道,「我可算知道了,這宅門裡規矩果然重,往後真要極小心才是,沒得叫人拿捏住了,把我送到別處去。」
謝老太太不舍地鬆手,又叮囑丫頭道,「領了姑娘從太華亭繞過去,別過大爺那個園子,才死了人不幹凈,寧肯走遠一些,可別衝撞了什麼。」
周婆子道,「可不,那貞姨娘的娘家哥哥是個爛賭鬼,欠了一身的債,這回妹子一死又得了一筆,高興得什麼似的,領了銀子就走了,也不管妹子後事怎麼料理了,你道好笑不好笑!」
毋望站起身,看老太太臉一下拉得那樣長,心道這謝慎言這回是真氣著老太太了,看他怎麼交代吧。
慎篤站起來,也踱到窗邊靠著,映著那湖光水色,倒也英俊儒雅。隨手從盆栽里撿了顆石子投進湖裡,嘴裏喃喃道,「從前的嫡母病死了,我爹前幾年又娶了一個,我也不管誰做正房,反正我是庶出,我生母好好活著便好,只不過我有時也氣惱,不明白他為何不將我娘扶正,親兒子人前只能叫親媽姨娘,那種滋味他也知道,我常覺得我父親心腸硬,當年老姨奶奶過去也沒見他流幾滴眼淚。」
謝老太太發這樣大的火,霎時驚動了院里所有的人,大太太原就貓在門外的,聽著動靜嚇得肝膽欲裂,跑進來在兒子身上打了幾下,道,「你這下流東西,惹老太太生這樣大的氣,氣壞了我看你怎麼同家裡人交代,還不快跪下!」
毋望道,「你不是幫舅舅料理聚豐園裡的事去了嗎?」
慎篤眨著大眼道,「你發配后不曾為奴嗎?」
幾人一聽忙住了嘴,護著毋望繼續往前走,又走了五十來步,對面走來兩個少年,一個穿銀色盤綉壽字紋常服,一個穿藍色緞面便服,皆是高高的個兒,毋望認真看了看,猜那年長一些的定是二舅舅家的慎行,年幼些的是三舅舅家的慎篤。
「你和芳齡芳瑕才是親的,和春君可是隔著一層,你這樣沒頭沒腦地亂闖,仔細你妹妹惱了。」吳氏道,又和-圖-書吩咐上了冰鎮的楊梅,把慎篤按在桌邊,「吃吧,看還堵不住你的嘴!」
毋望心裏也悶悶不樂,問道,「大老爺不知道那姑爺盡死老婆嗎?怎麼還讓讓芳齡去?」
毋望道,「我沒有顧忌什麼呀,說的有什麼不妥嗎?」
謝慎言歪頭搭腦的嘀咕道,「他要告只管告,難不成真給他錢嗎?我是一個子兒沒有的,叫他告去,告不成,我反倒要告他污賴訛詐,叫他吃些苦頭。」
謝老太太也點頭,這時吳氏的丫頭打了門帘進來,福了福道,「老太太,我們二太太請姑娘過去呢,一應都備齊了,請姑娘去看看可還滿意,若有不好的地方好馬上換了。」
眾人一聽,臉上露出猶豫來,玉華道,「咱們知道姑娘心眼好,不拿咱們當奴才,只是這樣恐不合規矩,叫老太太知道了要怪罪的。」
慎行點頭道,「甚好,就勞妹妹多照應我母親吧,我如今不同她住在一起,平日也不常見,正擔心她一人孤單,可巧妹妹就來了。」
謝老太太聽了這話更氣,斥道,「外頭有事?我瞧你又是和哪個不長進的灌黃湯去了,你那媳婦管你不住,只好由著你胡鬧,你如今也二十四了,怎麼還小孩兒心性,人家告你自是告不準的,只是你名聲臉面還要不要?你是個二皮臉,連累你老子同你一道惹人笑話,虧你還敢喘大氣,就該打嘴才是。」
眾人漸漸也踏實下來,相互看看,周婆子道,「姑娘疼我們,我們也是識時務的,自當盡心竭力地為姑娘,人前絕不叫姑娘沒臉,姑娘只管放寬心吧。」
「人家妹子才嫁你三年就死了,你不好好同人家交代,反倒要叫人家吃苦頭?當初不是你瞧上人家,千求萬求才抬進門來的嗎,如今什麼結局呢?你也是大家公子,我都替你臊得慌。」老太太抄起矮几上的茶盞劈頭就砸過去,道,「我定要叫你老子打你這孽障,拿人命當什麼?她雖是妾,好歹服侍你一場,你怎麼樣呢?半點哀色皆無,你是鐵石的心腸么?」
那楊梅各個烏黑碩大,慎篤撿了個扔在嘴裏,道,「我來給嬸子道喜的,傢伙什都堵上了可怎麼說呢。」
謝慎言道,「是。」又對毋望深深作了一揖,撩起袍子急急去了。
毋望道,「我去你母親那裡,往後就住在銀鉤別苑了。」
白氏道,「老爺可不就是為了這事才到這個時辰還不回來的嗎,這言哥兒是該受些規矩了,老太太教訓得極是。」轉臉看毋望,她低眉順眼在一旁站著,不喜不悲儼然老僧入定,便對謝老太太道,「我瞧我們姐兒是個有見識的,將來不知哪個有福氣的得了去呢。」
毋望道,「我中飯就在二太太那裡吃吧,等晚上再一道過來,老太太也該乏了,歇會子吧。」
兩人俱不聲不響,過了一會子慎篤道,「妹妹可知芳齡許了人家了?」
慎行又點點頭,少年得志,自然神采飛揚,推了狗皮膏藥似的慎篤,正色道,「我正要給太爺和老太太報喜去呢。」
慎篤道,「既這麼,也不枉我那年被你推下湖了。」
謝老太太咳了聲,沉著嗓子道,「叫他進來。」
慎行道和*圖*書,「你這是往哪裡去?」
毋望又氣又好笑,只當沒看見,仍舊俯身給老太太捋胸口,謝老太太見慎言跟個猴兒似的,想想到底是自己的孫子,在家裡又是個大爺,也不好太苛責了,便道,「你擠眉弄眼的做什麼?且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眼下不發落你,你起來吧,把事辦了再來回我,若叫我再聽見半點響動,仔細我叫你老子揭你的皮!」
吳氏見她發愣便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毋望笑道,「舅母最知我心,只要是你選的,我沒有不喜歡的。」
慎篤聽了,拉了毋望就跑,邊跑邊道,「快走吧,貞嫂子才死,沒得沾了晦氣。」
慎篤道,「我是半道了遇著她的,我一個爺們兒出來還打著傘,叫人看見豈不給笑話死!」
毋望瞧慎篤故意賣關子,便拉吳氏坐下,慢慢道,「正是呢!我才剛走到太華亭前頭遇著了二哥哥,聽說是放了正六品的通判,這會子給老太太報喜去了,就回來的。」
謝慎言道,「是孫兒不好,驚著了老太太,那王強無非是為錢,要告便去告,他妹子又不是我弄死的,病在床上快兩年了,哪回不是要死要活的,我當這回又是白嚇人,便因外頭有事出去了,不想她竟真死了,我要是早知道斷然是在家守著的。」
毋望心想,這慎言的機靈勁兒倒一點沒變,自己扛不住了就把她拉出來護駕,從前看著人模人樣挺好的,現下大了怎麼愈發不成器了,單看他對屋裡人的絕情,心裏就鄙視他三分。
毋望心道他躲在別處哭你哪裡知道!不論好壞總是自己的親娘,枉你空長了這麼大的腦袋了!只是要將妾扶正得另說,這世上哪裡來的貴妾,貧苦人家的女兒要扶正當真困難重重,娘家無錢無權,進了宅門又值什麼,還是人家的奴才罷了。
吳氏頓時眼睛一亮,喜道,「可是你二哥哥的官職放定了嗎?」
毋望淡淡笑著,不再說話,轉身倚窗坐下,燕脂湖上的風吹來,極涼爽愜意,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心道終於回了應天了,等一切安頓好了該去看看原先的老宅子,不知現今成了什麼樣,這幾年下來,定然是糟蹋得不成樣子了。
毋望身後的丫鬟婆子紛紛行禮道賀,慎行笑眯眯地應了,慎篤道,「你去吧,我既遇著春妹妹就不去了,你有喜要報,我只跟著我爹經商,除了掙錢也沒什麼喜可報的,還是跟妹妹到二嬸子那裡討杯水喝吧。」
丫鬟打了門帘,謝慎言弓著身子進來,斜瞟了毋望一眼,想搭訕又不敢,臉上似笑非笑的,叫人看了甚是彆扭。謝老太太哼了一聲,冷冷道,「你昨兒一宿上哪兒去了?屋裡人看著不好了,你竟還有心思往外頭跑,可見你是個心狠意狠的人!這會子可怎麼辦呢,她娘家哥哥要上衙門告你呢!」
謝老太太被毋望和丫頭們勸著,順了順氣才道,「你還有臉提你妹妹?你妹妹才一進門就被你那假舅老爺嚇著了,她一路千山萬水的來,你不說去上碼頭迎她也就罷了,還弄出這些髒的臭的來,枉你是個做哥哥的。」
慎篤打趣道,「可不是嗎,二哥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人和二嬸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做伴就來了春妹妹。」
毋望紅了紅臉道,「你怎的如此小心眼子!誰叫你那時總拉我頭髮,我疼了自然要推你。」
毋望戳戳她的腦門道,「我可不同你說過嗎,才剛定是被人訓斥了罷,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
她說得隨意,慎篤卻覺得心中悲涼,低聲道,「只怨我那時年紀小,我若大點兒,但凡有法子,一定早些接你回來。」
慎行推他道,「你可是幾天沒挨揍便皮癢嗎?」
那兩人快步走到她跟前站定,笑著互看了一眼,齊齊躬身滿滿對毋望作了一揖,說道,「見過妹妹!妹妹這一向可好?」
吳氏聽了直說菩薩保佑,高興得手足無措,又哭又笑地折騰了一陣,想起來要給慎行他爹上炷香,好通報這個喜訊,便叫他們坐著,自己到小佛堂里去了。
毋望抬頭對他笑了笑,調侃道,「你若來了,我可不還要給你收拾殘局!你有這樣的心便是好的了,我也感念你,往後你多多照應吧。當補了這幾年的空。」說著又想起今兒在老太太那兒看見的呂氏來,問道,「三哥哥,你母親怎麼換人了?頭裡那一位呢?」
「芳齡是去做填房嗎?」毋望道。
「沒有,才到那兒就有我叔叔的舊友搭救,使了銀子將我們贖出來了,那時人命真是低賤,我們四個人通共才值十五兩。」毋望將肘搭在窗沿上,側臉靠著,慢慢道,「那人又給了些銀子,供我們買了幾間屋子,我們在一個叫饅頭村的地方落了腳,我還在那裡學會了織網子,抓雀兒,想想也極有趣。」
毋望笑道,「有我呢,你們也知道我是從北地回來的,那麼多年沒人伺候也這麼過來的,如今老太太疼我,把你們派給了我,我心裏明白你們定是老太太看得上的,所以對你們也甚放心,既到了一處便好好的吧,大家清靜過日子,我也不求你們什麼,只盼著你們心裏有我,向著我,那便是最好的了。」
慎篤看上去有些萎靡,低聲道,「可不就是填房!一個庶女,哪裡有正房嫡妻做!」
眾人跑得氣喘吁吁,眼見到了銀鉤別苑才停下。毋望因這一跑臉色紅潤,又密密的出了層汗,太陽下一照,皮膚竟如嬰孩一般,慎篤十八歲的人,個頭見長,心眼沒多幾個,痴痴看了會子道,「北地的氣候養人嗎?你比小時候好看些了。」
慎行白靜斯文的臉上露出讚歎來,笑道,「春兒妹妹果然好記性,過了這些年還認得我。」
娘兩個說著,慎篤還想往那雕花拱門裡去,被吳氏攔住了,怪道,「那是女孩兒的內房,你一個爺們兒進去做什麼!」
慎篤著實是被她適才對丫鬟的一番教導驚著了,對她大大的刮目相看起來。若換了旁的女孩兒,被朝廷發配出去為奴是一輩子的污點,當然要千方百計的遮掩,她卻不一樣,大大方方的接受,絲毫不加隱瞞,這該是個何等胸襟的女孩兒啊,竟能比過男兒去!想也不想,脫口道,「你怎麼還同她們說這些個。回來了就是主子,她們伺候你是應當的,你顧忌什麼!」
毋望不理他,徑直往園子里去了。吳氏見了迎出來,叫丫鬟拿了帕子來,親自給和-圖-書她擦汗,怨道,「我就說慎篤不知道心疼女孩兒,瞧這大太陽,怎麼不給你妹妹打把傘,她從小就曬不得,傷著了可怎麼好?」
謝慎言也嚇傻了,被他媽一推,撲通一聲便跪下了,磕頭求饒道,「老太太我錯了,我回頭一定認真發送她,她哥哥混賬我也不追究了,我原是恨他不問緣由就鬧到沁芳園去,險些驚了老太太的駕,既然老太太發了話,孫兒沒有不從命的,只求老太太彆氣壞了身子,就是打我罵我都成,好歹為春妹妹保重吧。」
慎篤哼了一聲,「你道大老爺樂意嗎,架不住人家臉皮厚,三番四次的來求,又拿了當年的恩情說事,半哄半騙的,要了庚帖合了八字,說是上上大吉的,也不知真假,那穆姨娘哭得死去活來不肯答應,說芳齡好好的女孩到了那家非給糟踐死不可,大老爺也左右為難,大太太倒是極贊同的,因她娘家與那張家隱約連著姻,又說張家如何的書香門第,如何的知書達理,芳齡福大八字硬,定能壓制住那張公子,大老爺又念及以前受的恩惠,糊裡糊塗就答應了。」
謝老太太給毋望整整衣領道,「那你去吧,晌午我再打發人來叫你。」
謝慎言見她溫言軟語,不由對她多看了兩眼,只見她冰肌玉骨,貴氣天成,哪裡像個發配外省的,倒像宮裡陪公主郡主讀書的女官,當下心裏感激,便對她眨了幾下眼睛。
毋望道,「快別鬧了,怪熱的。可是定下了嗎?」
「怎的?你個朝廷命官要欺壓良民不成?」慎篤跳道,「以往你打我我也認了,如今可不成了,你叫妹妹說,他今兒才放了正六品的通判,不說幫襯弟弟,竟還要打我,這是什麼道理?」說著兄弟兩個扭成一團。
謝家原是詩書舊族,北元末盛極一時,經戰亂而不朽,洪武期間雖受了打壓,好在根基深厚,並未一蹶不振,如今也算平穩度日,祖上修的園子未擴大,只重新修葺了一番,亭台樓閣精緻巧妙,韻味獨成。毋望跟著她們在假山林蔭中穿行,隱約還殘存些兒時的記憶,只記得太華亭往左是聚豐園,如今歸了慎言,再往下走便是二舅舅的銀鉤別苑。從太華亭的腳下繞過去時聚豐園裡的木魚敲得篤篤作響,毋望道,「已經開始作法事了。」
慎行皺了皺眉,心裏埋怨這慎篤口沒遮攔,沉聲道,「你們先去,我到沁芳園去了便回來找你們,有話到園子里說去。」
慎篤也不聽,一味地跑,毋望邊跑邊想,虧得腳大,否則定要被拖掉一層皮!
吳婆子喊道,「三爺快放了姑娘,叫人看見成什麼體統!」
翠屏道,「才剛入了殮,貞姨娘的哥哥也真有趣,一會兒要發送,一會兒要叫大爺親自把死人抱進棺材里,實在鬧得不像話了,三老爺發了怒,要將他們一干人等並屍首都送到義莊里去,那人才罷休的。」
慎篤轉到書桌前坐下,手裡拿了玉石葫蘆的水呈把頑,一面道,「夫家姓張,公公是大老爺的舊識,聽著是當年外放的時候結識的,還有些恩情,官做得不大,從五品,家世倒也清白,只這姑爺名聲不好,連著死了兩個老婆,都是不明不白的。」
另一個小丫頭道,「m.hetubook.com.com聽說大爺許了他一百兩銀子,這才不鬧的,到底錢能通神啊。」
「快些來瞧瞧,看可還滿意。」吳氏拉了她的手,引她進了園子西排的屋子。那兩間屋子比旁的高出一些,掩映在古樹青草間,甚是賞心悅目。屋子的門上未裝綢子的門帘,只用密實的珠子串了掛著,掀了珠簾進去,外間窗下設了書桌,文房四寶俱全,案上擺著鎦金獅子香爐,爐里熏了蘇合的香塔,布置擺設極雅緻,吳氏看毋望面露喜色,心裏也高興,道,「可還稱心嗎?裡頭的帳紗被褥都是上年新做的,也叫丫頭拿香熏過了,只顏色不知你可喜歡,我選了秋香色的,怕你嫌素凈。」
慎篤擦擦汗道,「大哥哥回來了,後頭的自然他自己辦,我看著貞嫂子真真造孽,瘦得一把骨頭,一刻也不要在那裡多待,便混出來了。」
慎篤低頭道,「你該把那些忘了才是,一輩子都別想起來。」
屋裡的人靜靜退了出去,只留玉華一個在跟前伺候,看她坐在風口,不免擔心道,「姑娘別貪涼,萬一凍著了可不是頑的。」
慎篤嘀咕道,「我何時說蟈蟈比你好看了!」
毋望心道,那是自欺欺人罷了,自己忘了,別人未必忘得掉,與其讓她們背後指指點點,不如敞開了說倒好。於是道,「洪武年間抄家流放的豈止我們一家,我與我爹媽共擔了罪責,並不是什麼沒臉的事,況且我這些年過得也甚好,與叔嬸兄弟在一處,雖不富貴卻也平安無憂。」
毋望笑道,「沒有,只有些熱罷了。」
毋望回身見那些婆子丫頭還等吩咐,自己竟忘了安排她們,便愧疚道,「我這裏沒什麼事了,留下一個就成,往後這麼的,若沒要緊的事不必個個在跟前,我喜靜,平常也不用太多人伺候,你們自己瞧著怎麼安排時辰當值,不當差的人便歇著吧,大家隨意些才好。」
謝慎言一聽立即勒轉馬頭向毋望賠罪道,「可是驚著妹妹了?哥哥給你賠不是了,我前幾日還見天地上碼頭看來著,算算日子又覺得要再過兩日,便應個朋友相邀出去吃了酒,不想晚上我那妾就去了,才鬧出今兒這事來,哥哥真是該死,竟叫你受了驚嚇。」
邊上的人聽了都笑,毋望嗔道,「你小時候多早晚認真看過我了,不是說蟈蟈比人好看嗎。」
謝芳齡是大老爺房裡穆姨娘生的,是四爺慎儒的同胞姐姐,今年應該與毋望同歲,關於謝家的女孩兒們毋望印象並不深,因從前年歲小,謝家對女孩教養又極嚴苛,每日只在閨房裡讀書習字做女紅,來了客也不露面,頭裡毋望還常跑去看她們,後來覺得沒趣兒,到了那裡也干坐著,說話又咬文嚼字的,便更感不自在,漸漸只和幾個哥哥玩,姊妹們也不太來往了,現在猛的聽說許了人家,頓覺意外,便道,「什麼樣的人家?」
謝老太太一味地搖頭,對大太太嘆道,「你這兒子啊,讀書不上進,專弄些歪的斜的,你們年前說要給他捐官的事怎麼沒信兒了?我看還是緊著心辦才是,謀了官職也好叫他收收心,那點小聰明用在正途上或者還有一番作為。」
毋望心裏歡喜,忙斂衽還了禮道,「見過二哥哥,見過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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