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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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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十五章 汪汪閣淚垂

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十五章 汪汪閣淚垂

他拖住她的襦裙道,「既來了就留下吧,咱們一頭睡,說說話可好?」
毋望訕訕的反不好意思起來,背過身擦了眼淚,嘴裏反駁道,「誰哭了?想是你看岔了。」
一旁的濮陽金台和楊亭舟頓覺不妙,濮陽忙打圓場道,「路大人一路上辛苦的緊,夫人才剛吩咐過了,大人要吃些什麼只管說,叫小子們去辦就是,只盼快些養好傷,燕王殿下在北平正惦念著呢!」
房裡一陣窸窸窣窣,馬上就開了門,那女孩面上驚惶失措,焦急道,「怎麼回事?」
他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冷,你捂捂我好嗎?」
稍過了會子裡頭人應道,「濮陽大人可有事?」
毋望頭搖得像撥浪鼓,心道真和他一頭睡了,她今夜還能睡嗎?這人明顯不是柳下惠,最擅長的便是扮豬吃老虎,千萬不能上他的套。
濮陽金台贊了贊,這位夫人雖年輕,心思倒也不一般,只和他說過一回話,現下隔著門板卻聽得出他的聲音來,頗不簡單。思忖著回道,「主上才剛給路大人換藥回來咳得吐了血,夫人過去瞧瞧吧。」
路知遙嗓音微有些啞,中氣卻足了許多,沒法子拱手,只得道,「多謝先生,路某吃了兩帖葯,這會子好多了,今兒若不是先生及時出手相救,路某恐怕已是蒙古人的刀下鬼了。」
臻大爺提著借來的藥箱往廊子另一頭去,濮陽金台隨侍左右。到了門前抬手拍了拍門,裡頭的楊亭舟一手端著湯碗探出頭和圖書來,見是裴臻,忙放下碗恭敬揖了揖。
待傷口全數包紮妥帖了,臻大爺晃晃悠悠踱到水盆前凈手,接了帕子邊擦邊道,「今兒換了葯,這幾天安生了,再過三日重換了,長几日就不必包紮了,悶在裡頭倒不好。」又在桌旁坐下,看著只顧喘粗氣的路知遙道,「殿下極看重大人,曾同在下說過,路大人允文允武,指揮僉事一職虛位以待,急需路大人這樣的人才,日後歸順燕軍,必有一番大作為,大人好生將養,裴某將大人全須全尾的交給殿下,便算不辱使命了。」
濮陽金台忙道,「夫人莫急,從前也是有過的,只是這回太過勞心勞力,又重了些。主子不叫打擾夫人,屬下也是擔心,咱們不好陪著,夫人是房裡人,比咱們方便些,夫人過去只別出聲,瞧著若是睡著了就回來,屬下怕主子嫌我多事,回頭又要責怪。」
怎麼發作得這樣厲害呢?她坐在床前愁腸百結,拿手絹掖了他額頭的冷汗,心裏怨他那些暗衛們,想看他出手也不管他身子吃不吃得住,他們在一旁看大戲似的,留他一人和蕭乾對戰,想想都是一肚子的氣。想將他的手臂放進被窩裡,見他袖子上赫然沾了一灘血漬,她喉中一哽,頓時心如刀絞起來,真真是各人的肉各人疼,瞧他如今這副模樣,哪裡還有那言笑晏晏的平和悠然?她的眼淚驀然落下來,猝不及防打在他的手背上,才想去擦,他的手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動,低沉的喚了聲「春兒」,抬頭摸摸她的臉,笑道,「怎麼哭了?我又死不了?」
裴臻微點了頭,闔眼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濮陽金台替他脫了靴子蓋好被褥,猶豫道,「我瞧夫人房裡燈還未滅,要不要去把她請來?」
路知遙心內冷哼一聲,明月君果然好權謀,話里都帶著玄機,三兩句把他撇了個乾淨,如此想著,到底氣兒上也不服,應道,「叫先生一說路某愈發慚愧,春兒這幾日跟著我風餐露宿的,受了不少的苦,待我痊癒了總要想法子補償些才好。」
濮陽金台快步趕上來,心裏惴惴不安,待進了裴臻房門,見他撐在床沿劇烈咳嗽,人已搖搖欲墜,忙箭步上前扶住,驚道,「主上,這回怎的來得這般凶?」
裴臻將藥箱放在桌上,回頭看路知遙,他臉色雖蒼白,眼神倒仍是犀利冷峻的,便笑道,「路同知現下覺得如何?」
裴臻抬手拭了嘴角血跡,緩緩道,「無妨,不過累著了,歇歇就好。」
裴臻嘴壞,心眼倒也並不十分狠辣,看在他有情有義的份上也不認真同他計較,用溫酒清洗了他傷口周圍的皮膚,仔細上了金創葯,下手也放得輕。饒是如此,路知遙也生生疼出一頭冷汗來,汗水順著脖頸蜿蜒而下,結實的胸膛泛出蜜色的光。裴臻嫌棄地撇撇嘴,心裏嘀咕,這小子人雖討厭,皮相倒還不錯,若當真要做對手和_圖_書,可歸到勁敵那一類去。
原來那濮陽金台有個女師傅,兩人其實暗生情愫,無奈迫於世俗教條難以廝守,雖然最後結局圓滿,但其過程真如油煎似的難熬。裴臻這麼一說,濮陽愣了愣立即會意,男人總是比較容易理解男人的痛苦,心愛之人時時在身邊固然好,但那種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也不好受得很。
毋望也顧不得追究那句「房裡人」了,心裏忽上忽下的沒了主意,點頭繞過他輕推裴臻的房門,見他平卧在床上,眉間尚有苦痛之色,鼻翼快速的翕動,偶爾輕咳兩聲,竟是昏沉沉的模樣。她靠到床前喊了聲「蘭杜」,他全無反應,想是疲累至極神思不清了,回頭看看濮陽,比了個「去」的手勢,他微一頷首,掩門退了出去。
裴臻搖搖頭道,「路大人言重了,都是自己人,說什麼相救不相救的。」他一面打開箱子將工具和藥粉取出來碼好,一面也暗自佩服這個讀書人的身手,那些蒙古人何等的力量?他一人竟能連殺他們五人,果真是條錚錚的漢子。不過佩服歸佩服,個人的欣賞完全不能凌駕于神聖的愛情之上。於是臻大爺有意無意地開始提醒這位勇士一些需要注意的常識,「若說要謝,裴某更應該感謝路大人才是,我們春兒得虧大人這一路的照顧,到我身邊時方能平安無恙,這都是大人的功勞,況且朵顏三衛本就是沖春君來的,倒是咱們連累了大人呢。」
主意一定便去敲毋望的www.hetubook.com.com門,壓低了聲道,「夫人可就寢了?」
濮陽金台道是,再看他,臉白得沒一絲血色,抿著唇,額上有細細的汗,喘得略急促,一手緊緊抓著被子,手指關節都是泛青的,那虛弱的樣子,真叫人覺得心裏不是滋味。濮陽金台攢眉一嘆,退出房來,暗自斟酌到底要不要叫那女孩兒,這回出來他身邊連個小廝都沒有,沒人值夜萬一要喝水吃藥怎麼辦?雖說他不叫喊她,想來想去到底不周全,他們是未婚夫妻怕什麼,早晚是一家子,媳婦照料爺們兒而本就是應該的,自己和他常混在一處,誰不知道他這大半年來連個通房也沒有,鐵英和虞子期還常打趣說他要得道成仙了,可見也是個死心眼的。如今他抱恙,把那女孩兒送進去,萬一能成其好事不是功德一件嗎,何苦鍋里的瘦油條似的熬著,要是攤上了開戰,那要熬到多早晚去?
裴臻道,「別叫她操心,又不是什麼大病,她來了我非但沒法子休息還要受煎熬,你是過來人,難道不明白嗎?」
濮陽金台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又道,「我明兒去找輛寬敞些的馬車,回去別騎馬了,和夫人一道坐車吧。」
裴臻小坐了片刻站起身來,拱手道,「路大人歇著吧,養足了精神,后兒上路,只可惜沒有水路通北平,免不了車馬顛簸,要路大人受累了。」說罷轉身出門,急急往卧房而去。
那廝嗤地一笑,朝著手努了努嘴道,「這是什麼?若不是眼淚,那就https://m.hetubook.com.com有玄機了,莫非夫人對為夫垂涎三尺嗎?」
毋望堅定道,「不成我坐著說話也是一樣,你有什麼但說無妨。」
路知遙平復了呼吸道,「勞煩先生了,沒想到先生不僅善謀斷還精通醫術,路某佩服之至。」
裴臻的眼霎時微眯了起來,心道你敢說這話?信不信我讓你永遠痊癒不了?
路知遙「哦」了聲,暗道生得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沒點暗疾才奇。不過此人似乎比外言傳的還神奇些,難怪春君死心塌地的,從小青梅竹馬的慎行都不在眼中,自己只憑這短短五六日相處,哪裡有半分勝算呢?
毋望大大地後悔自己剛才怎麼那樣容易感動,他醒著就嘴欠,心疼他還要被他恥笑,臊得她兩頰發燙,站起來道,「你睡吧,我回房去了。」
裴臻有些失望,晶亮的眸子瞬間就暗淡下來,囈道,「不到大婚我絕不動你,這也不成?」
裴臻擺手道,「不礙的,老毛病,過兩日就好。」
裴臻淡淡笑了笑,復屈指擋在口前短促地咳嗽起來,路知遙奇道,「先生身子不好嗎?」
裴臻回了回神,手上不曾停下,把幾種葯混在一個銀碗里,拿清水調勻了,走到床前掀開被褥道,「換藥吧,眼下止了血,包紮也可松一些了。」接過楊亭舟遞來的剪子,絞開被血污浸透的繃帶,傷口已然縫合過了,才見那會兒乍看之下很深,不過幸而未傷及經脈,再過一分便砍到要命的地方了,也算他有造化,及時隔開了那把彎刀,否則這會子該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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