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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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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十四章 溫酒話情腸

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十四章 溫酒話情腸

毋望轉身回房,一面道,「你又做了什麼叫我惱火的事嗎?」
毋望點頭,見他事無巨細皆想得周全,不知怎麼心裏澀澀的,彷彿明天再見不到似的,不由低吟道,「蘭杜……」
毋望面上一袖,嗔道,「我不用你伺候,叫人瞧見像什麼?」
裴臻張口結舌,最終又一次敗下陣來,無奈道,「什麼填房,我自然拿嫡妻的禮迎娶你……罷了,只當我沒說。」起身到廊子下,揚聲喚了夥計道,「換熱的來,菜都冷了。」
忽聽得他吃吃笑出聲來,她抬眼瞧他,只見那廝一手斟酒,一手托腮,半張著紅唇,眼中流光溢彩,幽幽地對她一瞥,石破天驚地吐出一句話來,「夫人甚有愛美之心,日後多多憐惜為夫吧,莫叫為夫獨守春閨,望斷相思。」
他蔫頭耷腦道,「我再不說成親的話了,你且饒了我這一遭吧……我伺候你洗漱。」
「你起來說話,再蹲著我就走了。」她輕拉了下他肩上的衣裳,不安地朝門外看看。
聞言,那雙斜飛雙目黝黑晶亮,半是意外半是歡喜,款款退回到她面前,俯身柔聲道,「怎麼了?」又托起她的臉輕輕地吻,貼著她的唇道,「捨不得嗎?我今夜不走了好嗎?」
毋望蹙眉道,「她也怪可憐的。」
毋望知道他高興,自己也頗欣慰,人的緣分真是上輩子就註定的,若自己未被流放到北地去,今生定是遇不上他的。那時還怨恨齊嬸子亂牽紅線,現下看來這大媒仍舊跑不掉的,兜兜轉轉良人還是他,和*圖*書可不啼笑皆非嗎。
夥計道是,忙招呼人來撤菜,毋望搖頭道,「我乏了,想回去歇著了。」
毋望怔怔的,這叫什麼?雀占鳩巢嗎?她住著,倒把正經主子攆了出去。她霎時羞愧不已,像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一樣。偷眼看他,他定定地看著那隻小小的火爐,眼神幽深晦暗。她的心口似被擰了一下,一陣涼一陣苦,無奈退步道,「罷了,你還是回園子里住吧,到別人府上終究不便。」
毋望有些悶悶不樂,嘟囔道,「既這麼,你同我提她做什麼?存心給我添堵嗎?」
復給她擦了眼淚引她入座,舉杯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夫人與愚夫共飲一杯如何?」毋望略顯羞澀地朝他一敬,瑩白的手指在瓷杯的映襯下泛出近乎透明的光澤來,溫聲道,「請公子滿飲此杯。」
毋望看他蹲在地上半天不起來,心裏不由打鼓,又等了會子,他伸了手指在地上扒拉起泥來,便知他定是不快活又不敢說,那麼大的一個人,還跟孩子似的,好笑得緊。她走過來,就在他跟前站著,他還是不起身,那堆酒罈子上摳下來的干泥已經被他攏到了一起,她無奈道,「你這是做什麼,明月先生不是雄辯得很么,這會子倒成了鋸嘴的葫蘆了?」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何況她還是我的逃妻。」他說時沒有半分感情,竟像在談論別人的事,眼神寡淡,面上尚有笑意。
毋望訝異道,「怎麼是養在外頭呢?」https://m.hetubook.com.com
裴臻掩口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混說什麼,我何嘗碰過她,哪裡會懷我的孩子?是蕭乾的,如今養在外宅里,聽說開春三四月份孩子便落地了。」
他做出一副慘樣來,悶聲道,「我說岔了,想叫你煞一煞氣兒,你聽我的嗎?我也是情急,一時口不擇言得罪了你,你若定要和我分院子住我也沒法,想來你是煩見我。既這麼的,你在府里住著,我自己帶幾件換洗衣裳,到濮陽府上借住便是了。」
毋望面紅耳赤,霍然拂袖道,「虧你還知道聘則為妻,如今怎麼樣呢,是要拿我當妾娶嗎?還是當填房?」
裴臻收緊了胳膊,在她鬢邊吻了吻道,「你瞧瞧,我若住到外頭去你又捨不得不是?咱們好好的成嗎,你就是嫌死我,好歹也忍這幾個月,照著燕王那裡鍛造兵器的速度來看,明年七月便要揮師出征的,你且叫我受用兩日,別捅我心窩子,我還不知有沒有命活著回來呢。」
裴臻抽了硃紅色的汗巾子遞給她,怡然自得地吃了口菜,自斟自飲著,偶爾將她杯里的冷酒潑掉重添溫酒,也不催她喝,彷彿只要她坐在這裏就夠了。有時喝得猛了便微咳兩聲,毋望勸道,「少喝些,仔細身子,才剛還疼呢。」
毋望一口酒未及咽下,險些如數噴出來,好容易順過了氣,拍著心口大咳不止,苦惱地想,我原也是端莊嫻靜的女子,為什麼遇上他就成了這樣?失態失儀不說,還差點,這是怎麼了,怎和*圖*書麼了?好想仰天長嘯,老天在戲弄她嗎,在北地那時他明明是個謙謙君子啊,如今為何變了個性子?
他口中酒香四溢,醺人慾醉,伴著那沙啞低沉的嗓音,蠱惑得她差點糊裡糊塗就應了。他看著她獃獃的表情嗤笑了聲,將那小小的腦袋壓在胸前緊緊一抱,然後迅速鬆開,闔上房門施施然去了。
裴臻見她鬆動了暗中歡喜,卻又裝出冷漠來,道,「那我住進軍中便是了,想來燕王是再稱心不過的,哪日說開拔就開拔,連東西都不用另備,這樣你可高興?」
「你……」她哽道,胸膛漸漸起伏不定,惶惶退了兩步,一把撐在桌上,只覺神思昏潰,腸子都絞到了一處去了,什麼說開拔就開拔,打算不告而別還是怎麼的?若果真如此,那自己豈不要悔死了?
「只怨她命不好罷了。」裴臻冷哼一聲道,「我是管不得別人的,此次就瞧蕭乾聰不聰明,若一時叫脂油蒙了竅,那她也得連坐。」
裴臻忐忑地仔細觀察她的臉,怯生生道,「你可是又生悶氣了?」
毋望被摸到了逆鱗,前半句說得她有些動容了,後半句怎麼突然串了味兒?她冷了臉子道,「不知裴公子如何的不客氣法?」
他輕輕轉動手裡的酒盅,含笑道,「不礙的,今兒高興,多喝兩杯無妨。」
裴臻自然知道沒人敢隨意闖進來的,繼續顫著聲道,「你可還記得你那方帕子?我是日夜帶在身上的,如今好容易不必睹物思人了,你卻和我隔著千山萬水似的,我連死的心都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必你鈍刀子刺,不如給我一劍乾淨。」
兩人定眼對看一會兒,不禁相視而笑,裴臻突然道,「素卿懷了孩子。」
裴臻心裏打了個突,看她臉上現出冰霜之色,傲然地透出了涼薄來,知道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丫頭,忙賠笑道,「我哪裡敢不客氣,左不過嘴上一說,你何必較真呢?若真要怎麼樣,不外乎和姑娘擠一個屋子罷了。」
他解嘲地笑了笑,也不強求,退後幾步道,「那你早些安置吧,路大人那裡你不必擔心,回頭我再去瞧瞧。」闔了一半房門又道,「過會兒把炭盆子熄了,千萬別忘了。」
裴臻微微一笑,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白皙的脖頸伸拉出一個誘人的弧度,毋望看得一愣,忙低頭啜飲一口,心裏不自覺的碎碎念,他是妖孽,他是妖孽……
裴臻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忙不迭地站起來,大概起得太猛了,肺上針扎般的刺痛了一下。毋望見他臉色蒼白,愈發顯出長眉和烏黑的瞳仁來,扶了他在桌旁坐下,悻悻得也不知怎麼開口。他略緩了緩,彎腰拎起銅壺放在桌上,壺嘴裏熱氣升騰,他給各自杯里斟了酒,抿嘴不說話,走到臉盆架子前凈了手,又推窗看,外面已經紛紛揚揚下起了不小的雪。年關將近,天氣也一天冷似一天,寒風吹來,架不住捂住口鼻悶咳,默默下了窗屜子,只站在窗前看她,凄惻道,「等到了北平我直接去濮陽府,回頭再打發人回去取衣裳,家裡的銀錢米糧都充足的,鑰匙我會叫管家交給你,那和圖書些個丫頭婆子你挑好的留下,有不好的就放出去吧。」
裴臻慌了慌,這帖葯似乎下得猛了點兒,忙三步並作兩步,扶著她的肩將她帶入懷裡。毋望心內酸痛不已,掙扎了兩下也未掙脫,便瓮聲瓮氣道,「由得你,你愛去便去,我不管。」
「你敢?!」毋望愈發疏離,擰眉道,「你若覺得我離了家裡人便可由得你擺布,那你就打錯了算盤。」
她聽了頓時心疼肝斷起來,嘆著氣道,「你起來吧,萬一有人進來像什麼?」
裴臻一看要壞事,恰巧這時店小二送了新買的紅泥小火爐來,還拎了一罈子未開封的女兒紅。便叫那小二把燒酒撤下去,自己蹲下扒了壇口的泥封,揭了油紙,往銅吊里加了酒,架到火爐子上加熱,一面思忖著:這是什麼臭脾氣,一旦發作起來當真半分情面也不講,還是快些服軟吧,這輩子是完了,遇上這麼個犟驢,往後可有苦頭吃了。
毋望一愣,怔怔放下筷子,腦中嗡嗡作響,半晌道,「是你的?」
於是毋望又開始反省,到底是不是自己太古板了,或者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退一步講,橫豎是住到了他府里,分不分院子外人看來不都是一樣的嗎?自己又何必執著,把他折騰得可憐兮兮的。
裴臻暗喜不已,到底是個女人,心眼小得綠豆似的,提起素卿竟還吃醋不痛快了。挪了凳子和她靠得近些,嘆息道,「我是眼熱蕭乾,他大我一歲,有兒有女,來年還要再添一個……春兒,咱們還是成親吧,加緊著些,或者出征前還來得及得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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