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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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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六章 今日歲華新

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六章 今日歲華新

毋望大窘,如今也不忌諱她們叫她大奶奶了,幾個管事婆子偶爾和她說些什麼姑娘小子的她也不惱,只有裴臻的奶媽子自打聽說年前他們要大婚不痛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背地裡和人抱怨說她白折騰人。她愈發厭惡的厲害,按說她沒有貼心的長輩在,有些什麼要留心的該是她這個奶過哥兒的來教才是,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熱絡些下個氣兒,那些坑府里銀子的事自己也就不追究了,偏她拿大不肯低頭還要對著干。毋望一氣之下便送她兩個丫頭,打發她回她兒子那裡養老去了,聽說早晚在家咒罵,眼下忙,暫且不與她計較,待到過了年總要料理的。
林婆子往灶神像前上供品,都是些甜食,諸如糖瓜,湯板之類的,還在旁邊放了兩個生雞蛋,毋望奇道,「怎麼不放熟的?」
他踱過去在床沿坐下,她靠著床架坐起來,穿著藕荷色的絲棉中衣,長發如絲披散,臉色微有些發白。他頓感心頭悵然,蹙眉拉過她的手,將袖子卷上去些,只見她腕上五指指印根根分明,紫中泛著青,襯著如玉的肌膚尤其可怖。他沉下嘴角,揭了罐子上的油封,剜出一塊藥膏來替她塗抹,也不說話,只一遍一遍的推揉,恨不得將那淤青立刻推散開來。
他動不得,卻可以藉助別人來壓制他,比如說燕王世子朱高熾,再仁德賢明總有度,依著春君的描述,和朱高煦私通的人,除了世子嫡妻王氏,不作他人想,和圖書他若知道了,這奪妻之恨能忍得嗎?加之他們兄弟早就為那世子頭銜鬧得不愉快,只要稍加點撥,還不往死里整治他?裴臻靠在圈椅里冷笑一聲,以朱高煦的為人來看,離天子之位一步之遙時必定有所動作,到時全力支持朱高熾,再名正言順地收拾老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有的是耐心。這會子虞子期已經安排人手設計讓朱高煦和王氏的奸|情在朱高熾面前敗露,這麼一來也夠朱高煦忙一陣子的了,所有事情皆要瞞著朱棣進行,別看朱高熾一向仁懷天下,到底是天潢貴胄,說話辦事都經過深思熟慮,真真是滴水不漏的,有時軟刀子更有用,也叫朱高煦吃些悶虧才好。
他忍笑嗯了聲,抖了抖衣袍跨出門去。行至廊下舉掌三擊,屋頂落下一個黑衣人來,跪拜行禮后垂手待命,裴臻道,「派人到涿州去,將那個被高陽郡王殺死的驛丞家眷送到燕王府大門口,還有沿途那些吏民苦主列個名單,也打發人送去。開春新皇登基朝賀定要讓燕王遣他去,他這一去就別叫他回來了,喬裝殺之,此人不除終是心腹大患。」
眾人都應,還有雜役婆子道,「過了二十三,諸神都上天了,百無禁忌,娶媳婦聘閨女不用擇日子,奶奶和大爺趕亂婚趕得好,來年添個大小子。」
毋望知道他一晚上總不受用,便溫言道,「我哪裡怨你什麼,只沒料到臨走竟有密報,才叫高陽郡王有機可乘。」她打個寒戰,和*圖*書探前身子環上他的腰,枕在他肩上嘟囔,「虧得我在北地遇著的是你,若先遇上他,那我這會子不知怎麼樣了。」
林婆子道,「奶奶不知道,黃鼠狼和狐狸是灶王爺的部下,這雞蛋是給它們的,宴請了上頭,下面也得打點一下。」
裴臻捋捋她的頭髮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叫穆大正調一隊人過來守著宅子,外人想進來是不能夠的,你只管放心吧,他若敢來,便叫他橫著出去。」放她躺下,掖實了被角,俯身在她額頭吻了吻,耳語道,「睡吧,我走了。」
他緩緩往卧房去,手裡琉璃佛珠捏得咯吱作響,心道一計不夠二計來湊,朱高熾那裡若沒有動作豈能就此讓他逃脫了,那小子有勇無謀,且看他如何收拾他吧。
裴臻送走了虞子期,一人在書房燈龕下坐了很久。
這時裴臻沐浴梳洗完了進來給灶神上香敬酒,女眷退到一旁,他跪在灶前喃喃數道,「灶王爺一家之主,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又供上雜麵湯,接過丫頭呈上的簸箕,從灶台前一路將灶君坐騎的馬料撒到門外,這些儀式做完了揭了灶神像燒掉。正要問今兒餃子什麼餡兒,外頭虞子期進來給毋望見禮,旋即在裴臻耳邊低語幾句,裴臻得意勾起嘴角,攬了他的肩道,「此事值得慶賀,今日咱們兄弟共飲一杯吧。」
裴臻大感受寵若驚,她肯主動來抱他,肯對他說這樣的話,簡直是預料之外的,拍拍她的背道,「你到現和*圖*書在才發現我的好?從前我雖對你使心眼,到底是沒有惡意的,不過想讓你心甘情願跟著我罷了。」
她笑起來,原來這天地間不論是人還是鬼神,禮數都是一樣的,要辦事必要各處都孝敬到的。
毋望覆上他的手,略遲疑道,「我才剛想了想,還是趁早將親事辦了吧,我心裡不安得很,這麼下去要出岔子的。」
他的半邊身子已經酥了,氣息不穩地低聲一笑,想退後一些,她又纏上來。他只得按捺道,「我的姑娘,快些安置可好?再這麼下去天都要亮了,歇下吧,明兒還有事要你操持,先將身子養好,大婚之前別作下病才是。」
毋望心有餘悸,問道,「高陽郡王怎麼辦?」
那暗衛道是,躬身一揖,身形上拔,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勾肩搭背,直往平波院的抱廈里去了。
她有些痛,不禁縮了縮,他忽然察覺了,抬起頭,眼裡含著愧色,訥訥道,「弄疼你了?我下手重了。」
果然,話才出口,那隻手嗖地縮了回去,他苦笑著站起來,她怯怯道,「等到大婚吧,好不好?」臉已埋進被褥里,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確實太衝動,險些壞了大事,虧得虞子期在,勸住了才沒讓事態惡化。那時在牌樓下看見她那樣,他真是亂了方寸,心底幾乎恨出血來,立時將那朱高煦碎屍萬段也不足以泄憤,自己寶貝似的呵護的人竟給他來侮辱,若由著性子來,什麼高陽郡王,這會子早下陰曹找閻王爺報和*圖*書到去了。可惜眼下形勢不由人,再稍加籌措就要開戰的,箭在弦上,要是出了紕漏,大家都得不著好處。朱高煦再不濟總是朱棣的親兒子,上陣還需父子兵呢,他多少總要偏袒些。當然,以朱棣的城府來看,即便真殺了朱高煦他也絕不會因此怪罪,他定是以大業為重的。可若是他穩穩坐定了皇帝寶座之後,那秋後算賬的事歷代都不少見,就拿他親爹來說,功臣尚且消滅殆盡,更別說殺了他兒子的人,朱家一門皆是睚眥必報的,要麼在他起兵前一腳踩死他,否則他的兒子便動不得……
她在他的頸邊蹭了蹭,熱熱的氣息拂在他的喉結上,哄孩子似的嬌聲應道,「我知道你最好,從來不曾想過害我。」
毋望嘆了一聲道,「我原想回應天再辦的,如此看來是不成了,只是父母宗親都不在,這親怎麼成好?」
毋望一時只覺心中甜蜜,生出待嫁女兒的情致來,頰上飛紅,低頭道,「就依你說的辦吧。」
裴臻道,「那就請了燕王來證婚,他原先裝瘋賣傻,出不得大廳,咱們另設一堂拜天地,禮到就是了。只是委屈你,少不得要從別處出門,或者到你二哥哥官邸,或者從濮陽金台府上,謝二爺那裡恐怕行不通,布政使司那麼多眼睛盯著的,只有濮陽那裡了,他夫人武藝高強,有她護著我才放心。」
又過十日已至臘月二十三,這日裴府上下早起,籌備著過小年的一應事宜。林婆子笑道,「今兒咱們廚房熱鬧,奶奶和-圖-書來了,回頭大爺還要來祭灶神呢。」
裴臻取笑道,「尚未出嫁便從夫了嗎?看來裴某得著個好媳婦呢。」說著又去給她另一隻手上藥,一面又道,「我沒能護你周全,你可怨我?」
四喜回身看了看,後身屋裡燈已滅了,便回道,「才躺下,這會子應該還未睡著,大爺可要進來?」
梆子敲過四更,他起身撩了窗紗看對面,她這會子也該洗漱完了,廊下也沒有丫頭走動的聲音了。想起她一直呼痛,定是傷著了,到箱櫃里翻了活血化瘀的膏藥來,推門往她房前去,篤篤敲了兩下,值夜的大丫頭四喜來開門,他道,「姑娘可睡下了?」
直起身才要往外,曳撤下擺牽制了下,低頭看,一隻手牢牢攥緊了他的衣襟,他不由失笑,蹲下道,「捨不得我走?那我今兒留下,反正就要成親了,早一日同房也沒什麼,大家省心。」說著作勢解領上盤扣,心裏也隱隱期待她當真允了,畢竟這種日子對他來說實在煎熬,能早些結束簡直就是燒高香了,無奈這丫頭固執,他也不好逼她。
裴臻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如此就要多謝高陽郡王了,我當真求之不得,天一亮就吩咐下去,前頭籌備得差不多了,拎出來再辦也方便。」
裴臻點頭邁進房裡,四喜罩了燈罩端了蠟燭前頭引路,房裡錦幔重重,安息香流轉纏綿在鼻尖,行至床前時他抬手揮了揮,四喜放下燈退了出去。床上人動了動,支起身探頭看,輕聲道,「這麼晚了還沒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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