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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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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十三章 何當重相見

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十三章 何當重相見

「沛哥兒……」毋望徹底無措,張了嘴也不知說什麼好。
那廂裴臻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送他去無量山,學了雄辯之才倒用來對付他了?哭笑不得之餘又不能得罪這位小舅爺,遂笑道,「你放心,自然是正房嫡妻,斷不敢委屈了她的。兄弟這一路辛苦,我打發人伺候你沐浴更衣,晚上張羅酒席給你接風洗塵可好?」
毋望大喜,是沛哥兒回來了。她們管他叫大爺,真是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忙道,「快叫他來。」話音才落就聽見堂屋裡傳來腳步聲,丫頭打了灑金軟簾,一個半大小子悶頭便闖進來,離她三步停下,拱手滿滿一揖,聲音微有些顫,卻極力保持平穩,謙恭有禮地說道,「給姐姐請安,姐姐這一向可好?」
德沛道是,在紫檀月牙桌旁坐定,抬眼看過去,眼神複雜,只是疏離地笑,竟和從前天壤之別,那種小心謹慎,儼然成了另一個裴臻。
毋望上前扶起她們兩個,只道,「不是好好的嗎,不過受了些驚嚇,現在都好了,你們也不必自責,這事怎麼能怪你們呢,誰也沒想到張家兄弟會這樣。」
毋望不明所以,傻傻道,「問什麼?」
微雲拉她上榻,給她手上腳上都抹了香膏子,又解了她小衣上的帶子讓她趴下,渾身上下都擦勻了才算完,邊擦邊嘖嘖道,「咱們姑娘這肉皮兒天底下難找,大爺真是好福氣,后兒晚上不得迷死?」
微雲見自己說漏了嘴,也怪不好意思的,捂著臉道,「一時說順了,這兒也沒外人,不怕叫人聽去。」
裴臻招了人來帶他去廂房,微雲淡月等識趣地退和_圖_書了出去,他給她理了理頭髮,拉在懷裡抱了一會兒,輕聲道,「后兒就成了,多好……」
微雲忿忿道,「果然人心難測。聽說他兩個被影衛抓著了,追他們,他們還沒死沒活地跑,虞大人恨得牙根痒痒,切蘿蔔似的就把他們的腳給砍下來了,昨兒後半夜裡拖回府里來叫大爺發落,大爺也沒說什麼,只吩咐連人帶腳給他老子娘送去了,這會子死活不知呢。」
上房的丫頭婆子們早預備好了熱水,伺候她沐浴更衣,微雲和淡月互看一眼,屈膝在她跟前跪下,哭道,「奴才們護主不力,叫姑娘一人涉險,虧得姑娘沒事兒,否則咱們便是死了也沒法向大爺交代。」
這一聲呼喚,彷彿跨過了迢迢山水,跨過了宇宙洪荒,硬生生地刺進她的心底里去,她淚眼婆娑,看見他伸出手臂,也顧不得街口人來人往,起身撲進他懷裡,抓著他的衣襟兀自抽泣哽咽,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他強笑著應了,百般滋味在心頭,漸漸覺得眼睛酸澀,忙低頭在她額上一吻,彎腰將她抱起來,匆匆往裴府大門裡去。
毋望笑得岔氣兒,細想想已經很久沒這麼笑過了,三人正鬧著,外頭有人咳嗽了一聲,小丫頭在廊子下回道,「姑娘可洗好了?劉家大爺來了,在勁松院里候著呢。大爺讓來問問,姑娘要是方便見客,就帶劉大爺過來。」
毋望不語,如今回來了,張家兄弟也算是開發了,那些恨便煙消雲散了,哪裡來那麼多時候消磨在這些不痛快上?轉出雲母石的圍屏,光腳踩在番外採買來的羊毛地毯上,來回走了和圖書兩遍,大感自在非常,淡月探出頭來道,「姑娘穿上軟鞋吧,回頭受了涼可不好,后兒還有好些禮要過呢,沒得身子撐不住。」
「不擔心。」他截了她的話頭,和她兩額相抵,嘴裏嗡噥有聲,「娶你……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要娶你……」
裴臻笑了笑道,「我和濮陽去說,明兒讓他媳婦陪你進王府,他那位夫人可是他的授業恩師,有她在,自然萬無一失。」
毋望原當姐弟見面少不得抱頭痛哭的,自己也滿滿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可這德沛一來便是這樣,倒弄得自己不自在起來,偷眼看裴臻,他倚在集錦槅子旁,甚是讚許地淺笑著,瞧毋望傻了眼,便對德沛道,「好兄弟,客套什麼,都是自己人,快些坐下吧。」
毋望驚愕且無所適從,德沛長高了很多,一副勁裝打扮,眉眼也長開了,英姿勃發,再也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撿番薯的野小子了。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莫不是離家之後遇到什麼事了?她憂心忡忡,又不好太直接,只得道,「沛哥兒,這一路可順利?」
她一驚,若去王府豈不是又要遇見朱高煦嗎?還有那位世子妃,這等水深火熱的地方不去也罷。再回頭想,王妃相邀又不好拒絕,他總歸是在燕王手下當差的,沒得日後叫他難做人,權衡了利弊,道,「既然王妃發了話,想來高陽郡王也不敢造次,若不答應倒變成咱們不識抬舉了。」
德沛道,「勞姐姐擔憂,我接著師兄的信就下山了,原還該早兩日到的,只是走到東阿縣時遇著了一場大雪,耽擱了時候。」
她叫了聲「六叔」,邊笑邊哭,路和-圖-書知遙心中驟痛,忙解了大氅給她披上,吩咐軍士備車,面帶慍怒地對鐵英道,「明月先生這樣厲害的人物,竟連女人都護不周全,叫路某齒冷!」
他嗯了聲,又道,「才剛王妃打發人來問,想接你過王府里去,后兒從那裡出門,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三個女孩兒面面相覷,淡月挨過來,臉上帶著紅暈,小聲道,「姑娘,可要叫個婆子來問問?」
裴臻掩口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這孩子,師父平日就教你這些?怎麼學究似的,她不過洗個澡,你哪裡看見我們白日宣淫了?」
毋望被他一說,腳趾頭都蜷了起來,諾諾稱是,忙不迭叫丫頭拿了軟鞋來穿上,先前想抱著他一通噓寒問暖的想法霎時煙消雲散了,她悲哀地意識到,她最心疼最寶貝的弟弟如今不需要她去保護了,他可以一個人駕車跑幾千里山路,懂得替她爭取權益,還滿腦子的人情世故,自己在他眼裡竟然涉世未深。她再也沒有什麼可為他做的了。
推開佛堂的門時,路知遙一眼就看見了她,當即怔在那裡,回身看鐵英,稍作計較已瞭然在胸。
德沛狐疑地在毋望臉上巡視,慢慢挑起了眉道,「師兄這是什麼道理?后兒要娶她,今兒她怎麼在府里?」
毋望一聽紅了臉,淡月啐道,「你這作死的,沒羞沒臊,敢拿主子打趣兒,可是腚上皮癢嗎?」
這屋子裡供著炭爐子,她只穿著中衣也不覺冷,便道,「沒什麼,我自己知道料理。」
微雲點頭道,「自個兒到庫里抓藥去了,那嗓子不吃藥好得慢,后兒還要招呼客人呢。」
鐵英和路知遙攜燕王手諭和圖書長驅直入,校衛營各處歸置,井然有序。
毋望僵住,那兩個大窘,三人相視,呵呵地傻笑起來,淡月大剌剌道,「不會也沒關係,大爺總知道怎麼辦,叫他伺候姑娘不就是了么,爺們兒家,這個最在行!」
毋望一時沒反應過來,劉大爺?哪個劉大爺?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沒想出這麼個人來,莫非是應天劉家的宗親嗎?因道,「大爺說是哪兒來的?」
這話招來另兩個沒頭沒腦的一通亂咯吱,微雲道,「這蹄子了不得了姑娘,快給她配個女婿,留著是禍害,不知道哪天就跟人跑了呢?」
鐵英搖頭道,「一言難盡啊,夫人丟了,我家主上都瘦脫了相,閑話莫敘了,還是快叫他們夫妻團聚吧。」言罷打發了手下暗衛送她上車,濮陽金台正巧趕到,便親自駕車往明月府飛奔而去。
微雲比著手勢,尷尬地笑道,「就是『那個』啊……洞房花燭夜,有哪些要小心的,姑娘這兒沒有媽媽嫂子,什麼都不懂,怎麼伺候大爺……」
淡月左右看了看道,「大爺沒在?」
兩人語塞,德沛端起茶盅,拿蓋兒撥了撥茶葉沫子,那老神在在的舉動,哪裡像個十來歲的孩子,頓了頓又道,「不知師兄拿什麼禮迎娶家姐?我記得在北地時師兄便打我姐姐的主意,我姐姐品性純良,且涉世未深,難免被你誆騙,你若怠慢了她,我可是不能從的。」
裴臻繞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接了丫頭呈上來的茶遞給他,一面道,「師父身子可好?可有什麼話托你帶給我?」
毋望猶豫了半晌,囁嚅道,「你還娶我,不擔心……」
毋望坐在車上撫胸長嘆,這會子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這一天一夜竟像到鬼門關轉了一圈,所幸有驚無險。那高陽郡王倒也仁義,不曾動她分毫,只是裴臻怎麼想呢?她不由又有些糾結,他可會懷疑她?可會嫌棄她?倘若他因此和她有了芥蒂,往後的日子怎麼過才好?
毋望眼淚汪汪地感嘆,這就是娘家人的氣勢啊,沛哥兒真是長大了,叔叔嬸子要是瞧見了,不知歡喜得什麼樣呢?
德沛斂神道,「師父一切都好,臨走叫我帶幾本兵書孤本給你,這會子在車上,回頭你叫人去取就是了。我才進府就看見下人在布置,似乎不單是除塵迎新年,府里要辦喜事?」
微雲笑道,「姑娘糊塗了,自然是您的弟弟,小劉大爺了。」
德沛點了點頭,「沒有便好。」又對毋望道,「姐姐也是,見客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還光著腳,打量不是外人就能這樣嗎?」
毋望和裴臻互看一眼,裴臻道,「后兒我要娶你姐姐過門,往後你就別叫我師兄了,叫姐夫吧。」
毋望自發地伸手環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直裰里,悶聲道,「總算過去了。」
那德沛瞥了毋望一眼,幽幽道,「我正要問,姐姐大白天的洗什麼澡?尚未成親,白日宣淫,有違禮法,師兄這也不知嗎?」
毋望面紅過耳,猛然愣在那裡。
一路上心思百轉千回,估摸著快到了,就打了窗帘子往外瞧,遠遠已看見裴府的牌樓,牌樓底下站著個人,挺拔頎長,風姿神貌,只是面容略顯憔悴,眼見馬車漸行漸近,疾走幾步迎了上來。車還未停穩,便打起門帘往裡看,啞聲嘆道,「春君……」
淡月道,「活該惡有惡報,沒一氣兒打死算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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