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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生香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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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無方沒有他那麼多的企圖,只是問:「你們怎麼找來的?」
令主咬著牙,笑得有點猙獰,「是嗎,果然一片孝心,哈哈哈。」
教程不是白看的,知道過程中可能會有驚心動魄之處,姑娘家比較面嫩,那麼私密的事,讓人窺見了不好。抬頭望天,熱淚盈眶,難道今晚就是他白准人生的轉折點嗎?他憧憬了好久,忽然夢想成真,還真有些不適應呢。
轟隆隆的雷聲遠了,隔了一片水幕似的,她能摸索到熾熱的胸膛不動如山。靠著他呢,她鬆了口氣,莫名安心。睜開眼才看清這壁壘分明的軀幹,比她以前見過的所有身體都要強悍健壯。他有紋身,從一邊頸項蜿蜒而下,覆蓋了整面肩頭。這紋身似乎是一種圖騰,也許源自他的族群。她忘了外面的電閃雷鳴,正想好好研究,忽然他的胸肌炫耀式的沖她一跳,她頓時面紅耳赤,差點忘了這老妖怪有多不要臉。
令主感受到了眾妖羡慕的目光,自覺很有面子,他挺了挺腰,「本大王喜歡以德服人,娘子說得沒錯,魘都對人犯的待遇太好了,為了給她排解寂寞,本大王專門派了一隻偶進去陪她。」
「麓姬?」無方訝然,生怕自己看錯了,審視再三。就算目下的處境有些狼狽,但這風流的身段和我見猶憐的模樣,確實是她無誤。可她攛掇振衣替嫁,說好了會營救他的,後來連人影都沒見。令主要拿她問罪,不是下令關進寒淵了嗎……看來梵行剎土的牢獄實在不堪一擊,魘都天牢里丟了振衣,聽上去等級更高的寒淵,又被麓姬輕易脫逃了。
有這點大志向,已經讓璃寬茶很敬佩了。他說:「媳婦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您的當務之急可別忘了,還是得捏女偶啊。您看屬下給您描述女人的身形,您又不肯聽。您和魘后糾纏了那麼長時間,一點成效都沒有,屬下太為您著急了。」
令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看來這事還怪本大王了?」他的嗓音里已有不悅,忽然暴喝一聲,「藤妖,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盜琉璃寶珠,姑且算你覬覦奇珍。可你盜了藏臣箭,又能不被箭氣所傷,以你的修為是萬hetubook.com.com萬達不到的。說,究竟是受誰指使,盜箭又是為了印證什麼?」
「娘子,為夫的身材不錯吧?」他志得意滿,「千錘百鍊,出淤泥而不染。」
令主很少有動怒的時候,無方一度以為他不知道什麼叫生氣。可是看他現在的態度,字字句句皆蓄雷霆,必定是有她不知道的更大的威脅存在著,才能讓他難得的正經起來。
令主有些遲疑,含糊著說:「可能一代新雷換舊雷了吧,新的力量更大,就是準頭差了點。」說完彈了一下弓,「好在我的寶貝追回來了,可惜你徒弟還是下落不明。沒關係,咱們收拾一下,上酆都吧!」
無方覺得這是私事,沒有必要告訴她,「我只想知道你盜箭的目的,說實話吧,免得皮肉受苦。」
璃寬茶作為智囊兼心腹,不能對令主的失落視若無睹,他搓手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道:「藏臣箭和主上休戚相關,這次丟失,沒有對您造成什麼影響吧?」
結果當然不理想,她逃了,還偷走了他的寶貝。然而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可疑。有吃有喝還有美男,這麼好的牢獄生涯,對於妖來說簡直就像得道成仙。既然選擇出逃,不逃得遠遠的重新開始生活,反倒鋌而走險,這可不像麓姬的秉性。
璃寬茶說:「我會追蹤主上的氣味,就算外形再怎麼幻化,主上的王者之氣也像紫微星一樣,時刻指引著屬下。」
令主聽完覺得有幾分道理,便沒有再深究:「回去還把它封起來得了,放在外面招賊。該來的終會來,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成個親,生他三五十個孩子玩玩……」
令主咂了咂嘴,說得深沉:「本大王記得你看上過那隻藤妖,還揚言要娶她。阿茶,是不是你和她裡應外合,背叛了本大王?」
說起來竟有些心酸,明明臭名遠揚,誰知道實際混成這樣。難道寒淵都沒有派人把守嗎?說明天牢吃過一次虧,還是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令主聽了眼中金光一閃,發現這是個前所未有的好時機,孤男寡女,幕天席地……
瞿如的目光堪稱鄙夷,當著外人的面這麼喪失尊嚴真和圖書的沒問題嗎?令主不要臉,她師父還要臉呢。
不歡迎也轟不走了,令主坐在山石上,氣得說不出話來。
洞房應該怎麼辦呢,步驟得先想好。是先親她,還是先脫衣裳?令主回憶起來時的點點滴滴,一想心頭就一哆嗦,那觸感……簡直讓人神魂蕩漾。所以越蕩漾,就越心急,當他扛著一條氈毯回到萬象澗的時候,發現巨石上多了兩個身影,還以為是自己太急切導致眼花。待走近一看,璃寬茶那張賤出新高度的臉湊過來,親親熱熱叫了一聲主上,他立刻絕望得幾乎崩潰,把毯子往地上一砸,大呼小叫著:「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他說好啊,「實在是太好了。娘子你坐會兒,我去準備鋪蓋卷。」樂顛顛跑出去,其實哪裡是預備寢具,是去驅趕方圓二十里內的妖鬼了。
璃寬猶猶豫豫張開雙臂,被令主一腳踹下了巨石,「冷血動物,一邊去!」踹完了搖身一變,又變成了朏朏的樣子,小步往前磋著,「我不介意繼續當解憂獸……娘子你抱著我睡吧。」
令主蔫頭耷腦,心說你們不來,心和身早就一起攻下了。現在呢,白忙一場,氣得他都快變形了。心情不好,態度當然也不好,「你把魘后推下水看看,本大王擰下你的蛇頭來。」
無方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你可知道振衣的下落?」
辦法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晴朗的天幕上忽然布滿了烏雲。奔走的雷電在雲層中結成了一張網,兜頭扣下來,瞬間把麓姬和離得最近的幾隻妖扣住了。強光耀眼,什麼都看不見,只聽見一個接一個的炸雷劈在耳畔。看熱鬧的妖們四下逃竄,這像天劫又不像天劫的變數,實在叫人分辨不清。無方是不用歷劫的,但這沒有準頭的雷電也叫她心慌。她用兩手蓋住耳朵,荒山野嶺無處可避,然後一雙溫暖的手蓋在她手背上,把她拉進他的黑袍里。
誰也不知道令主為了順利洞房有多努力,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被打斷,這種挫折感,是會讓他懷疑人生的。他抬頭看看,她又準備和瞿如鳥一頭睡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叫了一聲:「娘子我冷。」
hetubook.com.com方經歷了一番變故,覺得心累。她席地坐了下來,「今晚不想走了,明天再上路。」
麓姬瑟縮了一下,「不知道,婚禮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小公子。艷姑娘一定是怪我沒有履行承諾,可那天的情況根本容不得咱們插手。鎢金十六城的城主,還有酆都冥君和各妖族首領都在,吵吵嚷嚷要新娘子敬酒,令主也不護著點兒,真讓新娘子下轎……」
麓姬回過頭來,似乎很驚訝,「艷姑娘當真跟了令主?」
眼看局勢不妙,麓姬抽抽搭搭哭起來,「小妖……小妖就是想弄點好東西離開梵行剎土罷了。靈醫是知道的,我那情郎死了,令主又給我送來一個,不能帶走全是白搭。我就想著,箭是令主的寶貝,說不定有聚氣的神通。如果能保我的新郎子靈力不散,我就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再也不必困在這片穢土上了。」
死了一切可疑之處就再也沒有答案了,這無頭公案也不了了之了。藏臣箭找回來,令主毫無損失。梵行剎土上少了個麓姬,就像萬頃良田裡少了一根苗,絲毫不引人注意。這件事就這麼翻過去了,可越簡單,越讓人疑竇叢生。
果不其然,夜色下的美人五指暴漲,紅唇蹙起來,往薄如刀鋒的指甲上一吹,震蕩出長長的一串嗡鳴。令主的腳步頓住了,躊躇片刻若無其事地轉開,「我去觀察九泉,算算明天什麼時候進生死門比較合適。」
無方對他的真小人很是服氣,能夠這樣深度剖析自己的人品,世上有決心做到的實在沒幾個。她嘆了口氣,垂眼看跪地的麓姬,「她是怎麼跑出寒淵的?又是怎麼進魘都盜走藏臣箭的?你們魘都對待人犯的條件太寬鬆了,任何牢獄都可以來去自由。」
旁聽的眾妖們啪啪鼓起了掌,為魘后喝彩。重入魔爪,以後就要和這老妖怪千年萬年廝混下去,妖生簡直一片黑暗,居然能忍住不哭,簡直豪傑!
又在胡說了,無方沒當一回事,對璃寬茶道:「抱著你家主上,他冷。」
「連老天爺都聽不下去,想讓她閉嘴呢。」令主尷尬地說,「我也沒想叫她死,她卻灰飛煙滅了。」
無方沒有作www•hetubook.com•com答,轉頭看令主,令主對插袖子躬身坐著,哀傷從每個窟窿里泄露出來。璃寬茶無措地望著他,蹲下來小聲說:「主上,屬下是擔心主上的安危,才匆匆趕來的。其實多了我們兩個也沒什麼不好,多個人多點機會嘛。屬下無條件為主上背黑鍋,比如把魘后推下水,讓主上來個英雄救美什麼的,一來二去好事就成了。到時候請主上自己挑,到底是攻心呢,還是攻身。」
結果麓姬卻掩唇大笑起來,「我以為靈醫很有風骨,沒想到最後竟屈服於令主了。我盜箭的目的,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們不信,我也沒有……」
璃寬拱著眉報以微笑,雖然梵行剎土陰霾無邊,他家令主卻永遠活得充滿陽光。這種迷一般的自信和自得其樂,整個剎土恐怕只有吞天能和他媲美了。
真是說得有理有據啊,令主聽得冷笑,「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箭是兵戈,能聚氣才怪,你盜它,還不如盜本大王的夜壺。哭哭啼啼幹什麼?本大王最恨女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看看魘后,她逃婚被抓回來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這就叫骨氣!」
內容和語境一點都不搭,璃寬傻眼,瞿如獃獃地看向他,「師娘,不必這麼驚喜,我和阿茶是來給你們做伴的。」
男人心事重重,女人卻很放鬆,瞿如左顧右盼,「聽說是麓姬?原來從她來鎢金剎土求醫起,就是一段孽緣。咱們又沒有對不起她,她騙了師娘的泥巴兒子還恩將仇報,真是沒良心。」
她十分遺憾地看向令主,「你的名字取錯了,不應該叫白准,應該叫白令。你的手令沒有人遵守,你的命令也沒有人肯執行。」
瞿如和璃寬面面相覷,「難道師娘不歡迎我們嗎?」
提起這個就光火,「今晚要不是你和小鳥攪局,離本大王捏出女偶還遠嗎?」一面說,一面想起先前開過的眼界,一個人嘿嘿笑彎了腰,拍著腿道,「本大王要攻城略地,不爭這一朝一夕。下次鏡海紅蓮盛開之時,就是本大王現身之日。只要環境烘托得好,再加上本大王驚世的美貌,一定能讓她神魂顛倒。」
娘子柔情似水,不枉他費盡心機出賣色相。主動要求hetubook.com.com睡一晚,就是鬆口的意思了吧?令主往回趕的時候,高高興興蹦了兩下,心想回頭整點小酒,助個小興什麼的,畢竟他也是頭一回,有點緊張。
璃寬嚇出了一身汗:「主上,雖然我辦事不牢靠,但做妖起碼的道義還是有的。您迎親那陣子我也想當新郎官,看見麓姬屁股大,就一門心思想娶她。後來您的婚禮黃了,她和那個凡人一樣是罪魁禍首,作為魘都的軍師,您最忠實的部下,完全可以犧牲個人幸福成就大我。再說我要您的箭幹什麼,您上萬年沒用了,扔在庫房那堆破爛里,打掃都嫌它礙事。我想偷還用得著聯合藤妖?一個人背起來就走好嗎。」
於是女人睡了,男人在澗底落寞地踱步,紛揚的水霧灑在黑袍上,憂傷得像一朵喇叭花。
無方終於掙了出來,這黑袍就像另一個乾坤,明明沒有開叉,卻不知道她是怎麼穿過那層布的。再回看剛才網子罩住的地方,只剩幾堆焦炭,她茫然問他,「裏面哪一個是麓姬?」
「那雷真是天雷嗎?」她沒歷過劫,不表示她對常識一竅不通。
令主同樣很遺憾,「娘子我不能改名字,其實白准也名副其實。」他壓低嗓門湊到她耳旁,「因為我經常朝令夕改,答應了別人的請求有時候也會變卦。白准么,也就是白答應了。」
旁聽的眾妖這時候不大敢喘氣了,看來這位端莊、嫻雅、有頭腦、勇於直戳令主神經的美人,不是情婦也不是姘頭,正是魘后本人啊,沒聽見令主管她叫娘子嗎!嘖嘖嘖,怪道氣質如此不同,濃妝只是為了符合她尊貴的身份。大家看她的眼神立刻充滿敬畏,同時也對令主表示十二萬分的佩服,經過幾千年前的一次情傷,令主大人竟奇迹般的再次高攀了!
影響倒不至於,但前奏來了,暴風雨也不遠了。漫長的一萬年間,從來沒誰惦記過這把弓箭,就因為他心血來潮解了它的封印,結果招妖孽覬覦了。
這一嗅嗅了四百由旬,難道他不是蜥蜴,是狗嗎?有這樣的手下,走背運也不難理解了,令主感到絕望,看來這個洞房,猴年馬月才能入了。
令主指了指,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風吹過來,光禿禿大地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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