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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吻過我們的臉

作者:明月他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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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尾聲

「城北,城北,我說趙明明,你能不能有出息點,別開口閉口就是江城北行不行?」
「大恩不言謝,你記在心裡頭就行了。」
趙明明笑著搖了搖頭,問:「你是不是還在想周振南放棄泰悅的事情?」
趙明明聽了江城北的話一怔,卻沒有說話,只是聽他繼續說:「周釗平快不行了。」
趙明明被他臉上的神情氣得哭笑不得,看著他,道:「為什麼又是我買單?」
「我有錢怎麼啦,誰規定有錢就要買單的。你不買是不是?那我給江城北打電話啦。」周振南說著還真拿了電話做出就要打電話的樣子。
馬路兩邊都是一輛接一輛停著汽車,看車的人穿著橙色的背心坐馬路邊打著瞌睡。可是只要有一點兒汽車的聲響又很快警醒了過來,見到是自己管轄範圍內的車便快步地跑過去。如果不是,便只懶懶地掃過一眼,又低下頭開始假寐。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江城北撫了撫趙明明的臉龐說道。
「哦,是嗎?他是周振南的爸爸,跟你有什麼關係。」
「周振南,那是我的杯子,你怎麼這樣。」趙明明不滿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這麼有錢,怎麼連一杯咖啡的錢也要摳。」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停頓了一下,才說:「明明,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嗯,我和城北都會記在心裏的。」
夜風吹過,吹得他的頭髮與他身上的睡衣翻飛。趙明明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拿起一件外套終於走了上去幫他披著,說:「當心感冒。」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突然從背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趙明明的面前,說:「新年禮物沒有,戒指倒是有一個,不知道你要不要?」
「周振南,除夕那天來跟我和城北一起吃年夜飯吧?」
「說,什麼事?我還有要緊的事,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周振南說著在趙明明面前坐了下來,端起她面前的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
屋外遠遠近近地傳來鞭炮聲,轟轟隆隆,一聲又一聲。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際,趙明明不禁說道:「不知道周振南來不來。」
江城北說著頓了一下,看向周釗平,說:「今天,我把它送給你。」
趙明明說著沖向門口,準備去迎接來和他們一起吃團圓飯的周振南。江城北沒有動,耐心地將一個一個的餃子放進沸騰的鍋里,氤氳的熱氣呼呼地噴在他俊朗的面孔上,映出他嘴角細密溫暖的笑意。
他的心裏好似亂麻一般,千頭萬緒,似乎有些酸澀,所有的一切,到頭來又停在了剛開始的地方,又好似有些瞭然,彷彿到了終於可以放下的那一刻。不論他願不願意,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情,都到了他必須直面的時候。
「那你認為呢?」
「你已經知道結果了吧?」江城北脫下西裝m•hetubook•com.com問。
「是你請我來的,當然你買單。」
「有你這麼損人的嗎?」
「嗖」的一聲,外面的天空中開始綻放出繽紛的禮花,黃的、紅的、紫的,各種絢爛到極致的光華奪目一片連著一片,久久不息。過年了。
江城北聽趙明明這樣問,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才說:「我不知道。」他說著低下頭去不再看趙明明,他低下頭的姿勢彷彿受了傷的小獸,帶著幾分沮喪和無奈,讓人心疼。
「哎呀,那怎麼辦,我忘了。」
這是一個樣式十分簡潔常見的煙灰缸,白色的玻璃材質,切割成菱形的面,映出病房的倒影。江城北、周釗平、周振南的身影在菱形的切割面上不停地晃動著。它的右下角有一處是用透明膠粘在一起的,還能看到碎裂的痕迹。
「我還是比較偏愛泰悅,二世祖這樣的事情你比我在行,還是留給你吧。」江城北對周振南說道。
周振南聽趙明明這麼說,怔了一下,才驚覺,是啊,又要過年了。溫暖的陽光彷彿是流動著的一般,像水一般緩緩流淌。剎那之間,周振南彷彿想起了許多事情,又像是什麼也沒有想。
他這樣的神情讓江城北也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慨,他第一次真心地,主動向周振南伸出了自己的手,說:「謝謝你,周振南。」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不能讓你太得意了。」
夜半的時候,趙明明醒來發現江城北不在床邊,心裏猶疑了一下,也輕輕從床上爬了起來。從房間出來,看到江城北站在客廳外面的陽台上抽煙。夜色中,他的身影顯得修長而單薄,沒有開燈,只有外面的燈光和一點清白的月光照著他,有一種瑟瑟的凄清。他夾在手指間的煙頭,在暗夜中間隔地閃著艷紅的光。
江城北聽了周振南的話一怔,抬眼看向他。耳邊卻還只是反反覆復地回蕩著「彌留期」三個字:彌留期、彌留期……江城北想起上次周釗平來找他的情形,並沒有覺察出他身體特別的異樣,或者他也根本沒有去注意他的身體。
病房裡十分安靜,只有周釗平喉嚨里發出的咕咕聲。江城北看著周釗平伸過來的手,心裏只覺得說不出的複雜莫名。可是自己的那雙手,卻是怎麼也伸不出來。他拿出一個白色的玻璃煙灰缸。
穿著職業裝的男男女女快步地穿梭于寫字樓之間,奔向一個一個目的地,飛速的腳步和講電話的頻率顯現出這個城市湍急的腳步。
「那又怎麼樣呢?」
「可是他快要死了。」
江城北和周振南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在門口握手道別。也許還會有不解的怨恨,難平的委屈,不能言說的蒼涼,還有對溫情的抗拒,但是不論怎麼樣,時光不會放過任何人,歲月總會讓所有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情誼閃爍出金色的光芒。
也許他有很多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也許,他覺得他的兒子明了他的心意,無須他留下隻言片語。也許,他相信他的兒子會比他做得更好,所以一張白紙足矣。
「沒有,是你自己這麼說的。再說他遺棄你媽媽和你,既然他不管你,你憑什麼還要管他?」趙明明故意說道。
江城北終於還是去見了周釗平,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病床上的周釗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周釗平的身邊只有周振南,沒有其他的人。周振南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爸,江城北來看你了。」
趙明明見他這樣,嚇得連忙拿出錢包,說:「我買我買。」說著十分不滿地瞥了一眼陰謀得逞一臉壞笑的周振南。
趙明明不理他,只是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愛吃土豆絲的?」
江城北把這個煙灰缸放到周釗平的手裡,說:「小時候,媽媽總是騙我,說爸爸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要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做完,就會回來看我。我就天天等,天天盼。後來,我想要送一件禮物給他,媽媽說爸爸抽煙,我就決定送一個煙灰缸。因為我覺得,這樣只要爸爸一抽煙就會想到我。於是,我便開始攢錢,天天跑到商場的櫃檯前面看,計算手裡的錢和煙灰缸的價錢還差多少。雖然錢存得很辛苦,但是我覺得很開心。每存下一分錢,我就想象我爸爸抽煙用這個煙灰缸的樣子。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我終於存夠了買這個煙灰缸的錢,買下來后,我就天天等著爸爸能夠回來,我不停地想著他拿到這個煙灰缸的樣子。
說著站了起來,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看著趙明明,說:「我建議你呀,趕著現在的形勢不錯,趁熱打鐵,纏著江城北趕緊把婚結了。否則,就憑你這個競爭力,從紐約的時代廣場排到咱們北京的天安門,只怕也輪不到你。」
周振南聽了江城北的話沒出聲,沉默了良久,終於點頭道:「好。」
「明明,我不怕輸,也不怕失去泰悅。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拿回泰悅,我會贏。可是我沒想到周振南他放棄了。」
趙明明看了一眼江城北,又望向窗外,焦急地盼望著那個親切的身影。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一輛熟悉的汽車駛進他們小區的大門。趙明**里說不出是激動還是高興,大叫道:「城北,是周振南的車,他來啦。」
最後,他終於說道:「你們不用等我,我去了就去了,沒去就沒去。」
是啊,贏了又能怎麼樣呢?贏了,他們也不能斬斷彼此的血脈相連。贏了,他們也不能放下午夜夢回時突然的恍惚與惆悵,還有心底深深的嘆息。
陽台上晾衣竿上的和-圖-書衣架在夜風中簌簌作響。這時,整個城市陷入一種深夜時分才會有的寧靜,呈現出一種與白天完全不同的形態,靜謐而安寧。一幢幢樓房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只有極少的窗戶里還亮著燈,像閃爍的星光。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馬路上的路燈像一條條串起來的燈籠,發著燦燦的光。
前所未有的狂喜瞬間將趙明明席捲,像海嘯,像地裂,讓她整個人深陷其中,無盡的喜悅,彷彿夢想成真,一瞬間,淚盈于睫。
趙明明聽他這樣說,想了想,搖了搖頭,說:「只怕不行哦。」
趙明明見他這樣,也沒了脾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周振南見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起來。
「當然了。」
血脈這個東西,會讓人互相關愛,也會讓人彼此憎恨,可是無論愛恨,卻永遠無法擺脫,因為已經溶進人的骨血,成為生命里的一部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血脈,才會讓人在特別的時期做出特別的決定。
趙明明點了點頭,說:「好,我正好要出去買點東西。」趙明明說著,便留下江城北一個人出去了。
江城北的名字彷彿一道驚雷,讓周釗平睜大了眼睛,發出一種光芒。他看著江城北,顫巍巍地伸出一雙早已枯瘦的手,緩緩地伸向江城北。
江城北這樣鄭重其事的語氣神態,讓周振南亦是一怔,握住他的手,說:「江城北,不論你信不信,我覺得這次是我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江城北握住她的手,說:「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周釗平的葬禮很簡單,只有極少的幾個人參加,寧靜而肅穆。按周釗平生前的要求,只有在江城北和周振南都在的情況下,才能宣讀遺囑。他的遺囑沒有內容,留給江城北和周振南的都是一張白紙。
周振南見她這樣,無可奈何地長嘆了口氣,失望地看著她搖了搖頭,表示她沒有希望了。說:「謝完了吧,我要走了。」
她願意,她當然願意,她如此如此的願意。
她擁住他,他亦擁住她,這樣緊緊地相擁。整個世界瞬間沉靜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有她和他,只有他們眼中的彼此,一生一世。
突然之間,江城北覺得茫然起來,往事排山倒海般呼嘯而來,他想過無數的可能,無數的結局,想過自己贏,也想過自己輸。卻沒有料到,最後周振南竟然選擇這樣來結束,這讓江城北錯愕不已,也讓他措手不及。
趙明明聽江城北這樣說,遲疑了一下,終於問:「那你會去看他嗎?」
往事一幕幕,像潮水一樣將周釗平掩埋。
「他想見我。」
「趙明明,你願意嫁給我嗎?」
等趙明明回來的時候,江城北已經不在了。起先,她以為他在房間里,推開房門進去也沒有看到他。本能地心裏一驚,拿起電話和-圖-書就要找他。可是剛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又把電話放下了。
周振南聽江城北這麼說,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好一會兒,才聳了聳肩,說:「也許吧,誰知道呢。」
周釗平的眼角垂下淚來,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流向發線,他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說:「城北,振南,謝謝你們。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去見你們的母親,向她們說出那句在心裏藏了許多年的對不起了。」
「不論怎麼樣,可見兄弟總是兄弟。」
江城北聽她這樣問,人一怔,像是完全忘了這回事一樣,一臉茫然地問:「還要新年禮物的呀?」
除夕的那天,趙明明和江城北在廚房裡做飯,江城北切著土豆絲。他的刀功極好,只聽見嗖嗖的刀劃過的聲音,一小會兒,粗細均勻的土豆絲就出來了。他邊裝著盤邊說:「怎麼樣,還可以吧?」
「爸爸已經進入了彌留期,你願不願意去看看他?」周振南突然問道。
江城北從東方實業的大廈走出來。金色的暖陽照著大地,照著林立的大廈,照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隨著人群躍動的腳步,那燦燦的光芒也好似在流動著一般。因為這難得的好天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好像都是歡快的。他走在寬闊的馬路上,心裏是莫名的錯綜複雜,好似有萬千的感慨,讓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你一定要來,我們等你。」
「陳峰打電話告訴我了。」
「我明白,城北,我都明白。」
「江城北,我放棄的原因很簡單。我煩了,不想再跟你糾纏了,不想再跟你鬥了。鬥了這十幾年已經夠了。我承認雖然你還不錯,可是我對男人又不感興趣,幹嗎這一輩子都跟你耗?」
從咖啡館出來,破雲而出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金燦燦的。路上張燈結綵,掛著紅艷艷的燈籠,路旁店裡的玻璃櫥窗上都貼起了大大的、紅艷艷的福字,有一種喜氣洋洋的氣氛。趙明明禁不住想,要過年了。
「周振南,謝謝你!」
江城北回家的時候,趙明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在陳峰告之她的那一剎那,趙明明片刻的怔忡之後,只覺得悲喜交加,涕淚俱下。
趙明明聽江城北這麼說,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但很快,她便笑了起來,說:「沒事沒事,我就隨便一說的,沒有也沒關係。」
不知道站了多久,江城北攬過趙明明的肩,說:「進去睡覺吧。」
周釗平的臉已經瘦得凹進去了,聽了江城北的話,劇烈地顫動著。一雙手握著那個煙灰缸抖啊抖,他反覆地,用力地,緩緩地,摩挲著這個再普通不過的煙灰缸,摩挲它的每一個稜角,每一個凹痕,每一塊膠布,像是在捧起人生最寶貴的財富。
江城北專心地包著餃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趙明明的話,仍舊專心致hetubook•com.com志,將一隻只餃子排列得整整齊齊,像是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你……」趙明明好像真生了氣,瞪了一眼周振南站起身來就要走,卻被周振南一把拽住,說,「想逃單?把單買了再走。」
「周振南,這次可能是你最好的機會,將來也許你會後悔。我並不會因為你這次放棄了收購而改變我的策略。」
良久,周振南終於說道:「你是老大,東方實業你來掌管比較適合。」
「我怎麼樣了,喝你杯子里的水說明我不嫌棄你。」見趙明明似乎又要數落自己,周振南便抬腕看了一眼時間,說,「那,已經過了三分鐘了,你再不說什麼事,我走了。」
「你這麼認為嗎?」
周振南還穿著簽約時候穿著的衣服,只是摘了領帶,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帶出幾分不羈的味道,坐在江城北的對面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放棄了?」
「不是。」江城北說著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去見一見周釗平。」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轉過頭來看著她笑了一下,說:「明明,你挖苦我?」
(全書完)
「後來,我長大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既傷心又憤怒,便把這個一直珍視的煙灰缸砸碎了。可是我媽又悄悄地用膠布把它粘了起來,放在我的床頭。」
周振南說著輕輕地嘆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江城北,說:「再說贏了又能怎麼樣呢?」
江城北坐在周釗平的病床邊,看著生命垂垂已逝的周釗平,心裏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許,周釗平帶給江城北的是虧欠和仇恨,可是他這些年所經受的錐心刺骨的折磨,又何嘗不是命運對他的懲罰。
趙明明走上前擁住他,讓江城北的頭埋在自己的脖頸間。她身上有一種溫暖的氣息,讓江城北迷戀而沉醉,彷彿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可以露出自己的疲憊與無助。他喃喃地說道:「我不知道,明明,我真的不知道。」
江城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周振南的眼神默認了他的話。
趙明明聽他這麼說,嘻嘻一笑,向他伸出手,道:「我的新年禮物呢?」
「趙明明,我這可真不是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趙明明見他這樣說,心裏又酸又澀。她明白他,他的生活習慣了太多堅硬的冷漠,太多不能言說的委屈,太多殘酷的虧欠。溫暖反而讓他無所適從,讓他不知應該如何面對。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江城北和周振南握過很多次的手,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背景,對著不同的媒體,不同的人,風度翩翩,笑容可掬。這一次,沒有記者,沒有利益,不用裝腔作勢,亦無須逢場作戲,可是手與手的相連卻從不曾這麼緊密,帶著血脈的溫度,讓兩個人都生出一種陌生的暖意,直通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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