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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西域人是否都是如此熱情直白，雖然知道他確是對自己很好，子青還是著實不太習慣，斟詞酌句道：「在我們漢朝，男人與男人之間一般不用喜歡，只說兄弟情分。你可以說，我是你的好兄弟。」

待她想用力抽出時，阿曼已經帶著她擠進篝火圈中，這才鬆開她的手，握著她的肩膀對她道：「站在這裏別動，我跳舞給你看！」

「好多年都沒有跳過，」他仍喘著氣，笑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還真有點生疏了。」

少年的身姿美得近乎神奇。

趙破奴雖是滿臉不屑，目光倒是好奇地盯著看。

水面上漣漪輕盪。

「我的事……」子青想了想，目光黯然道，「我爹娘都不在了。」

雙膝翩然如蝴蝶一般，在沙地中躍然旋轉，圍著火堆整整轉了一圈，然後他才騰空躍起，站住了身子，優雅而高貴地將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頷首。

「怎麼，著迷了？」

「我有個哥哥。」子青想到易燁。

和圖書湖水旁，子青低頭將水囊浸入清澈的湖水中。

他笑著問她，同時胸膛起伏不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顯然剛才的舞蹈，尤其是以雙膝旋轉須得耗去甚多氣力。

手被他挽著，大概由於才卸過貨，他的手心暖暖的，子青不甚習慣與人如此親近，略縮了下，卻被他拽得更緊了。

「我也是。」阿曼歡快簡直有點不像話，道，「我們一樣……再說再說！」

流動在他的血液里。

「最喜歡？」子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思量良久，才道：「小時候最喜歡捏出來的小面人，現在還沒想過。」

阿曼笑道：「我小時候最喜歡把器皿上面的寶石扣下來當彈珠玩，現在最喜歡的——是你。」

「諾。」趙破奴一喜，「原來將軍你也對他心存懷疑，我還以為……」

起伏在他的呼吸之間。

篝火那邊又傳來羊皮鼓的聲響，一下又一下，極為原始古樸的聲音，又極富節奏，彷彿那節奏天生就在脈和圖書搏中跳動一般。

阿曼想了想，笑道：「那就算了，這裏人太多，下次我帶你去另一處地方，比這裏要美得多。」

火光搖曳著。

趙破奴盯著阿曼和子青，直搖頭，朝霍去病道：「你瞧瞧你瞧瞧……還好子青是個男人，這要是個女人，哪裡經得住這個。這小子，他、他簡直……」他搜腸刮肚地終於找出了一個詞，「……他簡直就是個妖孽。」

袍角飛舞，如欲乘風而去的白鳥。

「一個大男人跳什麼舞……」

「……」

霍去病又往子青那邊望了一眼，卻已不見人影，忙環顧四下尋找，方才看見他二人正往水邊走去，想是去取水。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霍去病自嘲一笑，收回目光，將水囊拋給趙破奴：「我去躺會兒，沒事就別讓人來找。」

「放心吧，有我呢。」

阿曼聽罷，笑著將她看了又看，末了還是道：「我喜歡你，最喜歡的就是你！」

沒有人能把目光移開，所有人的眼睛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生怕這畫面有任何一丁點兒缺失。

「跟我說說話。」見她話委實太少，阿曼直截了當地要求道，「說說你的事，我想知道。」

霍去病靠在樹上，飲了口清水，笑道：「……像是要跳舞。」

鼓聲突轉急促，阿曼隨著鼓點舞動起來，舉手投足間，讓人完全無法轉開目光。

聽到這聲音，阿曼把她手中尚在收拾的東西往旁邊一丟，朝她笑道：「走，我們到火邊去！」

她看著眼前這個人，熊熊火光映著他笑容璀璨，雙目如星。無論舞步如何走向何處，或近或遠，他的目光始終牢牢地鎖在她。

趙破奴笑道。

這樣的舞蹈完全超乎了子青平素所知所聞。

子青注視著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曼在旁邊掬水洗臉，又將水甩得到處都是，然後哈哈大笑。他自己玩了一會兒，突然側頭朝子青道：「咱們游到湖中間去玩，如何？」

阿曼簡直是驚喜：「我也有個哥哥hetubook.com.com！我們又一樣！」

「……我哥哥可不怎麼樣，對我也……」他聳聳肩，沒再說下去，然後又鼓舞她道，「說說你最喜歡什麼。」

說罷他便轉身，頭微仰著，背脊挺拔，自然而然地踩著鼓點而行，行至篝火旁，將右手放到胸口，朝眾人微微頷首，姿態高貴……

「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子青接著道。

阿曼笑著，朝西域人的方向由行了一次禮，這才走回到子青面前。

「能為一個人跳舞，真是太好了。」他低低道。

他拉著子青就朝篝火跑去。

子青微微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子青本待想推開他，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低頭時正看見阿曼衣衿下的后脖頸，兩條暗紅色猙獰疤痕赫然在目，往背脊延伸下去。

霍去病也盯著那兩個人，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儘力淡然道：「是不是妖孽我不知道，不過，他確實不是頭驢，眼下還殺不得。……明日過白龍堆，出了大漠就該到樓蘭了。到了樓蘭你去找當地人查他和*圖*書的來歷，務必要查清底細。」

子青退開一步，搖頭。

說著，他把頭一低，正擱在子青肩膀上，溫暖的呼吸就拂在她的脖頸上。

每一下鼓點不像是鼓手打出的，而像是由阿曼跳躍的身體所彈奏出來，契合得天衣無縫。

令人吃驚地是，他仍在旋轉之中。

這原是西域的禮節，其他西域人見狀，便知他要跳舞，那鼓手邊打著手鼓邊朝他行來，最後在他身側半蹲下來，竟是要專門為他伴鼓。

他究竟遭遇過什麼？她怔怔出神。

「那小子發什麼瘋呢？」趙破奴被鼓點吵得腦門兒直發脹，不滿道。

鼓點越來越急，他開始急速地旋轉，雙手攤開著，面上帶著笑意，彷彿在承接何物又彷彿是在準備著擁抱何人。

他突然高高躍起，繼而落地，並不是雙腳落地，而是雙膝。

那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散發出的熱情。

「查清楚底細總沒什麼壞處。」

在其他人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篝火旁的西域人已熱烈拍手，口中大聲喊著子青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