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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邁一步，眾人就退一步。

他們說話這會功夫，李栩已經進屋找了一圈，發現老滿貫果真不在，出來咬牙切齒地哼道：「自己跑了，倒把你這個外甥女留下來喂狼，這事他還真幹得出來。阿貓，跟我們走吧，這地方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呆了。」

蕭辰淡道：「不知道。」

方才還噪雜的巷子，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且安靜地有些過了頭。白盈玉還拿著菜刀而渾然不自知，她想對蕭辰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會惹他討厭一樣。

李栩喜得在旁直附和：「走走走，阿貓，走啊。」

「李大俠，蕭大俠，多謝你們的好意，我……」

「我……我也不知道。」

這個聲音，白盈玉抬頭張望，終於在那幫大漢的身後看見了立在牆邊的蕭辰。

這邊蕭辰已經在撣衣袍，撣完衣襟撣衣袖，撣完衣袖又撣衣襟，撣得連外頭趕車的李栩都探頭進來瞥了一眼。

「小五，別玩了，早點打發了清凈。」

「那他……」她思及老滿貫已經是一把年紀，若是當真被人趕出家門，那該如何是好。

見他應了，白盈玉輕咬嘴唇，不知為何，心裏明明暖流滾滾，可就是很想哭，張了張口，又喚道：「……李五哥。」

回到屋內，給老滿貫留了封書信，白盈玉便抱著小玉隨蕭辰李栩上了馬車。一行人一路往天工山莊而去。

蕭辰愈發皺眉：「……它身上這股味道就已經夠重的了，要是再掉毛，誰受得了。」

大漢整齊劃一地搖頭，雖然是討賬的，可也都是窮苦人，和圖書誰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蕭辰點點頭，揚聲道：「小五！」

緊張之間，刀鋒往那大漢的脖子貼得近了些，頓時劃出了條血痕。大漢以為她當真動了手，立時一聲慘叫，殺豬一般尖銳。

「這個，蕭二哥……小玉它不怎麼掉毛。」白盈玉只好道。

對此殺氣騰騰的話似有所感，小虎斑貓鬱悶地叫喚了一聲，然後更加親密地把頭窩在白盈玉懷中。

「嗯，行。」他仍舊沒意見。

很好，李栩興緻勃勃想再抽一張，被蕭辰喝道：

「我們走了，那些人會不會再去找我舅舅的麻煩？」

也不知為何，眼中情不自禁地霧氣升騰，白盈玉暗恨自己的不爭氣。

「別叫我蕭大俠了，小五管我叫二哥，你與他年紀相仿，就跟著他叫吧。」蕭辰平平靜靜道。

李栩被她氣的跳腳，手指東指西的比劃著，急道：「這地方有什麼好，破破爛爛也就算了，還得擔驚受怕，今日還只是上來討債，搞不好將來把你拿去抵債都有可能。」

一手交欠條，一手拿銀票，雖然過程麻煩了些，但終究是功德圓滿，大漢們也不多廢話，立時退走交差去了。

白盈玉撫摩著它，卻不敢有半句反駁。

「以後，我就是你二哥，小五就是你五哥。」蕭辰說得極自然，「走吧，馬車就在巷口等著，帶你去天工山莊，也見見大哥。」

他不是走了么？

「喵嗚……」

蕭辰沒接話，只覺得有隻小小的東西直往自己懷裡拱，伸手去抓，可一碰到毛絨絨的就不適地縮回來。

他怎麼會和圖書在這裏？

「他既然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我想，你實在不必擔心他。」蕭辰道，「能對別人狠得下心的人，多半都不會虧待自己。」

「快把它拎回去！」他皺眉嚷道。

知道他們將退，白盈玉尚存幾分理智，虛弱地點點頭：「嗯，明日一定把錢還上。」

「……謝謝，我會想法子掙銀兩還上這錢。」半天，她憋出這麼一句話。

眾人呆立，下意識地就想去堵耳朵。大漢手腳並用地往回爬，著實不能在這個瘋女人旁邊多留一刻。

「……那就帶著吧。」蕭辰語氣透著無奈。

堵老滿貫門口的人被白盈玉這副這架勢也弄得有些不上不下。

蕭辰則皺眉：「你還養了貓？」

「你們再等等，他一定會回來的，很快就會回來。」

蕭辰緩步走過來，因為聽得見大漢粗重的呼吸聲，所以他能輕易避開他們所在。他走過來，直走到白盈玉身前才停住，低聲問道：「你舅舅欠了他們多少銀子？」

「……」白盈玉呆了半晌，遲疑道，「我不懂，我根本是個累贅，你們難道不嫌棄我么？」

「小玉！不許皮！」為了表現下家教嚴格，她輕聲薄責著小玉。小虎斑貓不甚在意地弓起背來，雙爪前伸刨了刨，極力伸展開身子，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才在她懷中窩起來。

「嗯，我撿來的……不能丟。」

李勛無語，只反覆道：「反正這個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白盈玉躊躇片刻，慢慢垂下握刀的手：「不，我還是想留在這裏。」

「可是……」

白https://m.hetubook.com.com盈玉把刀握得更緊些，並且改用雙手握刀，厲聲道：「不行！這是我家！你們誰也不許進來！」

「……」

白盈玉低頭望去，見到鮮血自后脖頸滲出，頓時也著了慌，以為自己真殺了人，不可自制地尖叫出聲，刀也被丟在一旁。

「沒什麼可是的，二哥都開口了，咱們現在就是一家人，我們可不能把你丟在這裏。」李栩是個急性子，「東西也別收拾了，我剛才都看過，這屋子壓根也沒剩下什麼。」

白盈玉望望李栩，又望望蕭辰，極輕極輕道：「……蕭二哥……」

蕭辰道：「不急。你舅舅呢？」

「……那怎麼辦？打尖的時候，我給它洗個澡吧。」白盈玉怕蕭辰說出要丟掉小貓的話。

「來了！」終於等到上台亮相，李栩連蹦帶跳地竄過來，站定，然後底氣十足地開始教訓那幫大漢：「就為了五十兩銀子，你們就這樣欺負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

「行！」李栩不加思索就答應了，手指點點菜刀，「連它一起帶上也成。」

「姑娘，咱們有話好說……」半晌，才有人開口，「我們是來要錢，也不想弄出人命來。」

「可他畢竟是我舅舅，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裏就是我的家。」白盈玉語氣雖輕，卻很堅定。

白盈玉一抬眼就看見蕭辰極難得地扎著手，不敢碰小玉的樣子，她忙快手快腳地抱回這隻趁著自己發獃就溜下去的小貓。

「他去籌錢，應該就快回來了。」她飛快回答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騙他們，還是在騙自己。

「m.hetubook.com.com那我這就回屋寫。」白盈玉轉身往屋內走去。

「那可不成，時候到了我們就來收房子，姑娘，你杵在這裏也沒用，還是回屋收拾收拾東西，另找個去處吧。」

細細思量了一番他的話，白盈玉禁不住輕嘆口氣，細聲道：「以前聽我爹娘說起他，還以為他是極好的一個人，沒想到……」

此情此景，李栩驚訝讚賞之餘，還得附耳低聲向蕭辰解說：「阿貓拿了把菜刀，擺出拚命的架勢，我看這招有用。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她越來越能幹了。」

「五十兩！」一名大漢替她回答了。

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了下，立時又加倍地緊握著，白盈玉戒備地盯著他們，嘶啞道：「我舅舅已經去籌錢了，籌到錢他自然就會來還給你們。」

而反應過來的白盈玉，快捷無比地又把剛剛才丟掉的刀揀了回來，護身符一般持在胸前，一步一步地邁出來……

「哎！」李栩笑眯眯地應道，「其實可以把李字去掉。」

李栩乖乖應了，心不甘情不願地抽出張五十兩的銀票：「欠條呢？」

「你和它呆一塊這麼久，早就和它一個味道了，哪裡還聞得出來。」

「不必等明日了，就現在吧。」一個聲音淡淡道。

「這樣吧，我們再寬限一日，明日，最遲明日，一定要把錢還上！不然……呃……你知道哦。」大漢對她道，聲音也不敢高，生怕一個不小心激怒她。說起來也有些丟人，以他們的人數和塊頭，歷來出門討賬，幾乎都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故而相對來說，實戰經驗就少得可憐。眼下碰見這麼個不hetubook.com.com要命的，直覺就認為硬碰硬不上算，還不如再拖一日，想好法子再來。

蕭辰沉默片刻，道：「算了，天冷，萬一把它凍著更麻煩。」

蕭辰「嗯」了一聲。

白盈玉摟著貓，身子隨著馬車顛簸而微微搖晃，心裏不免還是有些放不下，畢竟老滿貫至今不知下落不明。

「就是就是！」被刀架著的大漢也忙道，試著動了一下。

蕭辰本是想哼一聲，卻不知為何，胸中湧上一股無名酸楚。於是，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到下個城鎮，先買個籠子把它關進去！免得它再亂跑。」

「順德城就這麼大，我們給了他兩天時間來籌錢，現下期限已到，可他人呢？」

還好，還錢看來他沒意見，她試探地接著道：「要不，我給你們寫一張借據？連上回的一百兩銀子一起。」

「有味道么？」她奇道，自己怎麼聞不到。

「呃？……」白盈玉壓根沒聽懂。獃獃地望著他。

李栩鄙視地看了他們一樣，又抽出一張：「八十兩的！」

大漢仍是搖頭。

「哦。」

「我還是個瞎子呢，他們也沒敢嫌棄我。」蕭辰渾不在意道，「……現下天黑得早，早點走就能多趕些路。」

「這是一百兩！」存心在這幫狗腿子跟前擺擺闊氣，李栩抽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快！找錢！」

大漢委屈地摸著脖子上的血痕，心道：明明是她欺負我們嘛。

兩人的慘混叫成一片。

原來他也會心疼小玉，白盈玉不由地抿嘴一笑，剛想說感激的話，卻又聽蕭辰道：

蕭辰「嗯」了一聲。

她隨之也微微一笑，問道：「我能把貓也帶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