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祁大小姐
李栩忙朝她拱手道：「飛龍門排行第五，李栩。」
祁無刀展開來略略一看，片刻功夫便復疊起，收入袖中，笑道：「這單買賣鄙庄接下了，兩位先住下，圖紙方面自然會有師傅來向你們討教。」
「姓蕭的，這可是你說的！」
「多謝。」
蕭辰微笑頷首：「多謝小姐美意，我一定回稟師父。」
李栩與白盈玉對望一眼，均未想到唐門那麼大個門派，居然也會落個求人賒賬的地步。蕭辰波瀾不驚地喝著他的茶，恍若對此間的對話充耳未聞。
「好，多謝小姐。」
「此事說來也是湊巧，是工坊出了些岔子，加上……掌門再三交代家醜不可外揚，就請當家的莫再追問。」
蕭辰倒不否認：「聽出來又如何？」
岳恆拍拍李栩的後背，又拍拍蕭辰的肩膀，細細端詳他們倆：「……都大了……師父他可還好？」
說這話時，蕭辰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廳中其餘四人面面相覷……
「大哥！」他歡喜喚道。
「你別仗著自己是瞎子，就以為我不敢對你出手！」唐蕾氣得直跺腳。
之前並未想過如此順利，唐塔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
「聽出來又如何？」
唐蕾想明白的那刻，她便惱地直接嚷嚷出來：「你說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好，好得很，三山五嶽地跑，想找他都不容易。」李栩笑道。
祁無刀轉頭望向白盈玉。
「多謝小姐。」
整座天工山莊便由這位祁無刀ｈｔtps://wwｗ.heｔｕbｏｏk.com•com小姐當家。
一句話，誰攔著他不讓退隱，就是不孝。
「我不厚道？！」唐蕾又是氣惱又是委屈，「你怎麼不想想，是他先把我罵成狗？究竟是誰沒有口德？」
「哪裡哪裡……」難得有人讚賞兩句，李栩謙虛地臉都紅了。
白盈玉聽這姑娘連接說了兩遍「他仗著自己是個瞎子！」，自己是旁人，尚且覺得刺耳之極，想來蕭辰內心定是難受萬分。
岳恆聞言呆住，不可置通道：「當真……是他讓你們來？」
近幾年來，祁老爺子年歲已大，身子骨也不太好，幾乎不太管事。用他老人家話說，忙了一輩子，操勞了一輩子，老了老了，自然就得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能再煩心了。
「是我說的。」
眼看兩人越說越像是來真的，旁人直冒冷汗，很有默契地交換眼色之後，唐塔先按住了唐蕾的肩膀；李栩雖然不敢按住蕭辰，卻緊緊拉住他的胳膊，低聲勸道：「二哥，咱們是來找大哥，別給他惹事才對。」
唐蕾咬咬嘴唇，怒瞪向蕭辰，只恨後者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
白盈玉雖未曾見過岳恆，但也隨著他們起身，朝那人望去：此時已是冬日，旁人都穿著夾袍或是狐裘，他卻僅著單衣，大概是由於一路趕過來，身上尚升騰著熱氣。更令人側目的是，岳恆相貌本可算得俊朗，但左臉上有道傷痕，自眼角直達唇邊，甚深，讓人見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不由地心驚。
「師父那脾氣，大哥你是知道的。」蕭辰柔聲道，「當初他沖你說了那樣決絕的話，現下心裏早就後悔了，可又抹不開面子。」
蕭辰也已起身，臉上帶著笑意，朝向那人喚道：「大哥。」
聽李栩這麼一說，岳恆眼眶立即濕了，喉頭哽咽了幾下，楞是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那他怎麼不來？」
「那我們就出去比劃比劃。」
另有一人與正出院去的唐氏兄妹擦肩而過，快步朝廳堂而來，尚未進來，李栩已起身迎了上去。
「我何時罵過你？」蕭辰冷哼道。
蕭辰聞言，怒極反笑：「這點奢望，蕭某還真不敢有。」
「蕾蕾！這是何地，不可胡鬧！」唐塔喝住她。
偏偏蕭辰不肯讓半步，倒被她激地怒意更盛：「瞎子又如何……莫說我瞎了，就算我再讓你一足一手，你照樣過不了三十招。」
「蕾蕾！」唐塔忙喝住她，朝祁無刀難堪一笑道，「暗器是趕著要用的，可我爹傷了后，一時間也找不到人來作。唐門的暗器一般作坊那是根本做不來，掌門想來想去，僅有貴庄可信。只是還有一個難處，因唐門銀兩一時周轉不開，想問當家的，可否賒賬？」
唐塔點頭：「不錯，此次唐門想在天工山莊定製一批暗器，我們已將圖紙與定金都帶了來。」
李栩最先反應過來，想笑，卻還得給唐塔唐蕾留著面子。緊接著，白盈玉也明白m.ｈｅtｕｂooｋ.ｃｏｍ•cｏｍ了，不便在他人面前笑出來，遂半側了身子，抿著嘴強忍著。
祁無刀喚來庄中僕人領著唐塔唐蕾往西廂住下。唐塔倒也罷了，唐蕾下台階時還回頭瞧了一眼……
蕭辰微笑道：「就是師父讓我們來看大哥你的。」
「我、我只當他真的永遠都不認我了！」岳恆用袖子胡亂抹了下臉，一眼看見祁無刀，又抹了幾下汗掩飾道，「熱，有點熱！」
「誰家都有走窄了的時候，賒賬自然可以，只要有貴掌門的親筆簽字畫押就行。」祁無刀答應得非常爽快利落，唐塔唐蕾聞言皆是一喜，「有有有，臨行前掌門特地交於我帶來。」唐塔自懷中掏出一方信箋，遞于祁無刀。
這般舉止大方端莊貌美的女子，該是深居繡閣之中才對，可偏偏她眉宇間又透著幾分颯爽英氣，並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含蓄內斂。
這話卻是唐蕾最不愛聽的話，氣惱地嚷嚷道：「他不就仗著自己是個瞎子么！就以為我怕了他。」
「奉陪！」
祁無刀此時才在首座坐下，丫鬟忙送上手爐，她捧住，轉向唐塔唐蕾，含笑有禮問道：「兩位遠道而來，可是有事？」
其實白盈玉很想說蕭辰也有些不妥的地方，但那樣似乎就顯得立場不分明。
祁無刀又望向李栩。
爭吵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旁人再次面面相覷。幸運的是，在他們要打起來之前，有一人及時到來！
祁無刀沉默一瞬，問道：「恕我冒昧一問，唐門暗器大多系唐門
www.hetubook.com.com自創，歷來都是唐門自製，此番為何要千里迢迢來尋鄙庄呢？」見白盈玉也加入口仗之中，李栩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
「原來是阿貓姑娘。」祁無刀朝她笑道，「姑娘是江南人氏吧？莊裡灶間師傅做的扁尖老鴨煲很不錯，晚間姑娘多嘗嘗才是。」
扁尖老鴨煲是正宗的江南菜，白盈玉自己也已是許久未曾吃過，此時見祁無刀這般周到，不由地對她好感倍增。
「是啊！」李栩連連點頭，「師父還說，過年過節的讓你送些吃的就行了，別送那些沒用的兵器。對了，他還擔心你人老實，讓人欺負了去，說這話的時候都哭了。」
「岳恆還在煅谷，我已經讓人去通報他，你們且先喝口茶，略等一等。」
天工山莊的莊主是祁千刀，老爺子僅有一個兒子祁一刀，痴迷鑄劍，三十歲那年為了鑄成一把絕世好刀，守在爐旁九天九夜不眠不休，刀練成之時，心力耗盡，倒在爐旁閉了眼，身後僅留下一女，由祁千刀撫養長大。
祁無刀走到蕭辰跟前，含笑道：「這位是蕭大俠吧，常聽岳恆說起你。尊師身體可還硬朗？請他老人家得空的時候，也來鄙庄小住。」
「姑娘！」她聲音不大，帶著軟軟的江南口音，「蕭二哥雖然雙目不便，可你說話也應留些口德，厚道些才是。」
然後是唐塔，他臉色變幻莫測，終是沒吭聲，低頭抿茶。
「你就是這意思！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唐蕾在旁沒好氣地快嘴快舌道：「m.h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工坊出了意外，把我二叔炸傷了，五叔又輸了銀子……」
「無刀來遲，令諸位久等，還請海涵。」祁無刀進了大堂后，先向眾人施了一禮，眾人皆忙還禮。如果要把唐蕾也算在內的話，祁無刀算是白盈玉見到的第三位江湖中的女兒家，可當她看見祁無刀的時候，她有些呆住……
一位籠著黑貂斗篷的姑娘款款步上台階，大概是因為斗篷純黑，愈發襯得她的臉雪白，唇邊含著一絲疏離的笑意，望著堂上眾人。旁邊還跟著兩名丫鬟，各自拿著斗篷和手爐。
「你！你就是這意思！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蕾蕾，你再胡鬧，就立刻給我回家中！下回我也不敢讓你跟著我出來。」唐塔放重語氣，「蕭兄是楊前輩的徒兒，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對他動手。」
蕭辰本欲甩開，聽了這話，猶豫一瞬，方才重新落座。
…………
祁無刀微微一笑：「聽岳恆說，你的小擒拿手很有些火候。」
「我何時說過這話。」蕭辰冷哼。
「唐少俠勿怪，只因唐門暗器歷來是唐門不傳之秘，此番圖紙交與鄙庄，干係非同尋常，我自然要問清楚些。」
他們說話間，祁無刀早已走到了他身畔，自自然然地從袖中掏出一方綉帕，伸出手去替他抹了抹頸部的汗，半是嘆息半是關切道：「就知道你一急，定然外袍也不|穿就會過來，我特地多帶了件斗篷，你待會披回去吧。」
「我……」白盈玉卻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才好，只得道，「他們都叫我阿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