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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司馬岱」三個字，白盈玉就呆住了，今生今世，她沒想到竟然還會遇見他。自己以前綉嫁妝的情形歷歷在目，鴛鴦枕，百鳥床幔……一針一線，換來的卻是無情的羞辱般的退婚。

祁無刀攏著斗篷，仰頭瞧他，眼中笑意盈然：「你怕他餓著？」

「不寫！」

李栩呆了一下，才道：「洛陽司馬家，聽說有錢得很啊。這些有錢人也真是，天工山莊也是能拿銀子鋪路的主，就該勻一勻，還非得往銀子堆裡頭嫁……」

「在房裡，方才聽見她讓人送了熱水進去，想是在沐浴吧。」

「是么？」

隨著她步下台階，聲音漸低，她竟就如此走了。

「……阿貓……辰兒，怎麼回事？」

蕭辰就坐在白盈玉旁邊，聽見她的呼吸驟然急促，顯是心緒不定，不由心中疑惑，問道：「怎麼，你認得這位司馬岱？」

李栩笑道：「你現下不就出來了么？」

岳恆也聽見了，奇怪問道：「表三少爺？他爹怎麼肯讓他單獨出來？」

原來以為東籬苑只是一處小院落，到了之後才發覺，這處院落已堪比尋常的府邸，便像是套在天工山莊中的小山莊一般，迴廊池水環繞其中，後山綿延出去的那片竹林，鬱鬱蔥蔥，襯著皚皚白雪，甚是清雅。

蕭辰沒理他。

「你這小猴子！休得胡說……」岳恆看蕭辰閑坐小酌，沒有要解圍的意思，只得自己解釋道，「我是說，讓她把表三少爺也帶過來，大家一塊吃。」

白盈玉見桌上和圖書果然有扁尖老鴨煲這道菜，想來是祁無刀特地吩咐廚房做的，未料到她竟如此周到，絲毫沒有虛迎自己，對她不由地又添了幾分好感。

「就他一人。」

李栩一頭霧水道：「你們怎麼了？到底有什麼事好笑？」

岳恆呆愣片刻，直到蕭辰開口，方才轉過神來。

李栩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正巧岳恆進來，也帶著一臉神不守舍的笑意。

「蕭兄雙目不便還能行走江湖，在下真是佩服得很、佩服得很！」司馬岱讚歎道，「不像我，成日里被困在家中，也出去不得。」

祁無刀吩咐過廚房加幾道菜，復回來坐下，朝司馬岱道：「你在這裏住下倒不要緊，只是晚間寫封信，我讓人快馬送去給舅舅，免得他擔心。」

「笑得一臉春色，還說沒什麼。」李栩總算瞧出點端倪，賊笑道，「方才你追著祁小姐出去，是不是……」

正說著，一名家丁在外間躬身道：「岳師傅，東籬苑已經收拾停當，小姐吩咐我帶你們過去。」

眾人忙應了，又有丫鬟替她披上斗篷，她便往外走。

「他叫司馬岱，」岳恆笑答道，「年紀與辰兒相仿，我在莊裡見過幾次，就愛看書，不喜管家裡的生意，為這事，他爹一直都氣得很。」

「聽說他們住的是西廂房。」李栩脫不開少年心性，總有些好勝心，盤算著要到西廂走一遭，看看他們住的如何。

祁無刀略想了下，點頭道：「記得，聽說是姑蘇織造白家的小姐，ｈetuｂｏｏk.ｃom.ｃｏm不是退婚了么？」

這話雖是再尋常不過，卻是這麼淡淡的一個「也」字，使白盈玉穩住了心神，不知怎麼她就感覺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是和自己在一塊兒的。

瞧他神態著實像足了藏了寶貝而又不願示人的孩子，白盈玉忍不住噗哧一笑，卻見李栩目光轉了過來，忙自掩了口，低頭吃扁尖。

「不，我不認得。」

聞言，蕭辰收了笑意，搖頭道：「不說。」

「她娘家是……」

「是小姐娘家二舅的兒子。」

「這事……它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岳恆艱難啟齒，左顧右盼間看見白盈玉，彷彿看見救星一般，問道：「姑娘，你是？」

岳恆噎住。

「阿貓，你笑什麼，說出來讓我也歡喜歡喜？」李栩轉而問她。

「究竟出了什麼事？」

「別！」司馬岱忙道，「他若知道我在這裏，肯定要讓人把我逮回去。」

「小五，祁夫人已登仙境，不得胡說八道。」蕭辰喝住他。

司馬岱環顧眾人，有些猶豫，卻因胸中氣悶難當，片刻后道：「無刀，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大伯給我定的那門親？」

白盈玉飛快道，她希望永遠不認得此人才好。

「……不是，我是……」岳恆頓了頓，方才說出來，「……我是怕你餓著。」

祁無刀微嘆口氣，轉過身去，復取了手爐，朝外間走去，口中低聲道：「對我來說，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難道你還不明白么……」

走之前，岳恆和圖書還沒忘記披上之前祁無刀帶來的斗篷。

「哦……」

聽說是此人，祁無刀停筷，奇道：「就他一個人？」

聽出她語氣中隱藏的惶然不安，蕭辰雖不明原因，也未再追問，只淡淡道：「我也不認得。」

蕭辰倒無所謂住何處，淡淡道：「只要別和唐門的人挨著就行，哪裡都一樣。」

眾人正吃著，有家丁疾步進來通報，低聲朝祁無刀道：「表三少爺來了！」

「那都是小時候才幹的事了。」李栩覺得挖竹筍很有些損傷他的大俠形象，忙解釋道。

白盈玉沉默一瞬，問道：「不知這位表三少爺如何稱呼？」

岳恆「嗯」了一聲，轉頭看見旁人略有些古怪的目光，頓時也有些尷尬，找話題問道：「無刀，你安排我師弟他們住何處？」

岳恆楞了下，隨即起身跟到門外，拉著她道：「我看你方才沒吃幾口……那位表少爺這個時候到，多半還沒用過飯，你讓他過來，大夥一塊吃。」

她伸手輕輕在岳恆手上按了按，嫣然一笑，轉身朝東籬苑外去了。

「我知道。」

「住東籬苑如何，那裡離你近些，又挨著後山的竹林。你不是說，在家的時候，師弟們最喜歡到山上挖竹筍么？」祁無刀笑道。

「表三少爺到底是誰啊？」

蕭辰淡淡應了一聲：「我們也該梳洗下，晚間祁小姐設了宴，莫要失禮才是。」

不多時，祁無刀果然帶著一名面如冠玉的年輕公子進來，與大家相互見禮。白盈玉著意多看了這位司馬岱兩眼，以和圖書前她本以為他是位紈絝子弟，可當真親眼見到，自他言談舉止間才發覺，司馬岱十足是個文弱書生，神態說話還透著幾分天真與獃氣，讓人想恨卻又有些恨不起來。

「咱們可真是沾大哥的福，這哪裡是天工山莊尋常客人能住的地方啊？」李栩替蕭辰整理好東西，嘖嘖讚歎，「二哥，你說呢？就沖這，咱們也得多住一陣子，乾脆留下來過冬得了。」

「她娘以前洛陽司馬家的三小姐。」

原來已直呼閨名，幾人心中同時道。

「沒什麼……」她自然不能說出真實原因。

李栩雙掌合什，朝虛空拜了拜，口中喃喃道：「勿怪勿怪……」

暖閣內，李栩等人自然聽不見外間的話，只是見蕭辰莫名其妙地持杯微笑，神態間竟是說不出的風情流轉，大大異於尋常。

「大哥！你笑什麼呢？」

「待會吃，先告訴我，你方才笑什麼呢？」李栩他有些怕蕭辰，對岳恆卻是半點都不怕，說話也沒大沒小。

「對！」李栩抽身往他自己房間，邊走邊笑道：「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大嫂，不能失禮，不能失禮。」

司馬岱嘆口氣：「出來了也沒用，總之是比不上你們逍遙快活。」

岳恆愈發赧然，胡亂揮手：「沒什麼，真沒什麼。」

「大哥，何時才能喚她大嫂？」蕭辰語氣平緩，彷彿在問一件極平常的事。

祁無刀好笑道：「你回回都是來這裏，舅舅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你肯定在天工山莊。我是怕他擔心你路上出意外，所以要你寫封m.hetubook.com.com信。」

「二哥，你笑什麼，說出來讓我也歡喜一番？」李栩好奇地湊上去道。

三名師兄弟多時不見，心中皆是歡喜，酒亦喝了不少，相較之下，做主人的祁無刀倒不怎麼說話，只是含笑聽他們說著彼此的趣事，時而替大家布菜，甚是周到。

「岳大哥，你喚我阿貓就行了。」

「啊……哦……」

岳恆雖然歡喜，卻仍有一絲遲疑：「東籬苑歷來都沒有讓外人住過，只招待祁家自家人，可否會有不妥？」

「她也是我們山上的人。」蕭辰向來不喜歡羅嗦解釋，乾脆簡潔道。

祁無刀搖頭嘆道：「我去看看。」她起身朝其他人笑道，「諸位慢用，我去去就來。」

白盈玉面子薄，敷衍他道：「這扁尖和江南的味道一樣，所以我吃著吃著……就歡喜起來。」

山莊的家丁服侍得甚是周到，兩人皆各自在房中沐浴過後，換過衣袍，便有人引著他們到東籬苑的暖閣內，祁無刀與岳恆已在內相侯。

「行！我們走。」

更喜人的是，竹林中隱約可見幾隻竹熊出沒，憨態可掬，煞是惹人疼愛。

岳恆剛回過神來，就乍然看見李栩貼到鼻尖上的臉，唬了一跳，忙道：「沒事沒事，咱們接著吃。」

司馬岱狠狠道：「這次、這次……我真的受不了他們的做法了。」

「阿貓呢？」

「怎麼了？」祁無刀奇道。

李栩一臉期盼：「是啊是啊，我也盼著呢！」

以祁無刀的身份，此舉莫說是白盈玉、李栩，便是蕭辰也能從話中聽出那份柔情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