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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女兒，我和扶柳的女兒。本來我們都該來看您的，可扶柳她身子一直不太好，就沒讓她進京來。」白寶震也跪下，絮絮地說著，「這幾年，我一直在揚州獃著，是個小小的縣太爺。您該笑話我了吧……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替朝廷做事，盡忠職守沒用，兩袖清風也沒用，還不如踏踏實實地給自己存些家底，嘿嘿，您聽了這話該罵我了吧……」

午門，是蕭逸被問斬的地方。雖然不知道他去做什麼，白盈玉絲毫沒猶豫地點點頭：「嗯，我陪你去。」然後，接著低頭鋪被衾。

讓馬車遠遠地等著，蕭辰與白盈玉慢慢行走在其間，尋找著白寶震的墳堆。幸而白寶震的墓碑是石頭製成，在一大堆木牌牌中還是有些扎眼，白盈玉並不怎麼費事便找到了他的墳堆。

也是這般的大雪天，白寶震一身布衣打扮，抱著年幼的女兒，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這株老松走過來。

白盈玉忙哽咽著指引他。

「不是……」

「上回，你差點就在這裏尋了短見。」他道。

循著模糊的記憶，她緩和-圖-書步往那棵老松走去，才走了幾步，樹上那隻寒鴉嘎地大聲叫喚了下，冷不丁地把白盈玉駭了一跳，停住了腳步，抬眼望去，卻見那老鴉撲扇著翅膀，慢吞吞地飛走了。

「是啊！」

「怎麼了？」

嘴上雖然否認著，她心中還是有些發怵，蕭辰自后握了她冰冷的手，輕輕捏了下。她這才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直走到那棵松樹下……

「爹爹，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年僅五歲的小盈玉因為怕冷而緊緊摟著父親的脖頸，好奇問道。

白寶震澀然苦笑：「所以我們要來看望他，免得他寂寞。」

想到這個師妹，蕭辰無奈道：「隨她去吧，她的性子，撞了南牆也不見得會回頭。」

「算了，她身旁肯定有不少官差，我不想節外生枝。」

「爹爹。」

白寶震摟緊她，掩了掩她的小披風，以防寒風竄進去。

想起當初之事，真是恍若隔世，白盈玉起身微笑：「虧了你，幸好我沒死成。」

老松已在眼前，白寶震停住腳步，將小盈玉放下來，將她扶穩方鬆開手和-圖-書，然後望著眼前荒蕪的墳堆，長嘆口氣，眼眶微微泛紅。

「我們來京里，要去找她么？」

「我不知道，就記得小時候上京來，爹爹曾帶我來拜祭過。不知道是不是這棵樹，我也記得不甚清楚，好像我在這裏還跌了一跤。」

他極輕極輕道，話音未落，淚便先墜了下來。

她低頭踢了踢老松的樹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蹲了下來，用手在松樹皮上摸索著，終於，摸到一塊有些鬆動的樹皮，用手指用力把樹皮取下來，露出了內中……

「是誰的墳？」蕭辰不解，開口問道。

一隻寒鴉棲息在不遠的一棵老松上，零零落落地叫喚了幾聲。蕭辰直起身來，朝著鳥叫喚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能見到莫研，未免有些遺憾，但自己身份確是不該拋頭露面，白盈玉微嘆口氣：「明日，我們拜祭過就走么？」

蕭辰的嗓子干啞地幾乎發不出聲音來：「這是我爹爹的墓。」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從樹上摸到地面，到處摸索著墳堆的所在。

兩人靜靜地站著，聽著彼此的心跳……

和-圖-書「爹爹要去見一個人。」

窗外噗噗下著雪。

她怔了下，聽見蕭辰在她身後問道：

「怎麼，被嚇著了？」

香燭燃起，紙錢飛灰。

白盈玉正鋪著床，突想到一事，回身朝蕭辰笑道：「對了，小七眼下可是在開封府當捕快？」

內中並無物件，而是僅僅刻了幾行字，蕭辰自上而下，慢慢摸下來，字並不多，每個字卻都如火炭般灼燒著他的手指——「宋順德都督蕭公逸雲傾墓」

「是你爹保佑你。」

小盈玉不敢違背父親的話，乖乖跪在墳堆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蕭辰不解：「葬你爹的時候你來過。」

「不是，我是說更早以前，是小時候，爹爹曾經抱著我來過這裏，也是這麼一個大雪天。」白盈玉微顰起眉頭，「好像，也是來拜祭誰……」

「爹爹！」小盈玉不解爹爹為何突然流淚，揪著他衣袍道，「爹爹哪裡痛？玉兒呼呼，呼呼……」

摸到墳堆后，蕭辰直挺挺地跪下，拜了三拜：「孩兒不孝，今日方來拜見爹爹。」

白盈玉無法言語，只將他的手按到樹皮hｔｔｐs://m.ｈetｕbooｋ.cｏｍ.cｏｍ剝開之處。

蕭辰起身，走到她身後，自后摟住她腰身，頭深埋在她脖頸處，並不說話。白盈玉放下被衾，撫上他的手，也靠著他。

一路上，白盈玉斷斷續續地回憶起過去爹爹曾經說過的事。但因大部分都是兒時的記憶，一下子也無法全部想起，故而兩人並未找到任何線索。

白盈玉滿心感激，當初又怎麼想得到，自己有一日會成為他的妻子。她展目望去，眼前白茫茫的荒涼景象映入眼中，卻是一派平靜祥和，竟還生出幾分熟悉之意來。

他身旁白盈玉亦向墳堆拜下，心潮起伏，感慨萬千：她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自己幼年時候，爹爹帶著她來拜祭的這個人，竟然就是她的公公。一時間，往事的一幕一幕齊齊湧上心頭，她記起了那日的種種……

「那人住在這裏嗎？」小盈玉四處張望，遠遠近近皆看不見人影，「這裏一點都不好玩。」

「奇怪，這地方我好像來過。」她疑惑道，轉目看向四周。

快到京城時，因想到白盈玉身份特殊，蕭辰便喚她罩上面紗，又命車夫尋一家清hｔｔｐs://wｗw.hｅ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靜的客棧，並不往熱鬧處去。因天色已晚，兩人在客棧住下后，想著次日便去西面城外拜祭。

白寶震自覺在女兒面前失態，匆忙用袖子抹去淚水，然後摸摸她的手：「玉兒乖……來，跪下來磕個頭。」

她先用帕子細細抹去墓碑上的塵土，蕭辰則用筆蘸漆，將上面的字重新描過。

西面城外不遠便是亂葬崗，自上延伸下來，都是一些亂墳堆。平日便是在日間，看上去也讓人覺得陰氣森森。此時，因昨夜裡的一場大雪，將這處地方粉飾太平，看上去銀白晶瑩，倒強於尋常。

松樹旁邊有個墳堆，看上去有些年頭，墳前並無任何墓碑，便是連最簡單的木牌也沒用。白盈玉盯了它看，試圖想起些什麼。

蕭辰聽出她呼吸急促，顯然是受了驚嚇所至，忙蹲下身子問道。

「呃……我想去一趟午門。」蕭辰淡淡道。

蕭辰攜了她的手，在墓前跪下，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次日清晨，蕭辰二人起了大早，在房內用過早食之後，便出去購買香燭紙錢等等祭拜物件，而後才往城外去。

「都督……二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