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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淚珠很晶瑩，也透著蒼白，含著悲涼。

小雅則是流著傷感的淚水，跑到湖邊去清洗長馬刀，還拿著路洋的軍衣和軍褲，全洗乾淨，擰乾水。

「小雅，將長馬刀洗乾淨，然後用火烤烤，消消毒。沒辦法了，現在，一定要取出夫人身體內的子彈頭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路洋含淚地點了點頭，卻也靈光一閃，想出辦法來了，便泣聲吩咐小雅準備取彈器械。

「只能找處村落了。農村裡，有些婦女生小孩，也會大出血的。所以，那些農民伯伯，肯定會積累一些止血的經驗。」還是小雅機靈，或者，她曾隨林依依回過幾次大峰山下的農村裡，見識過一些類似這樣的情況。

他離別了最心愛的女子，飽受了相思的煎熬，卻又因為家破人亡，因為戰火烽煙，與心上人遠隔千里關山，萬里煙波，如何還能再相見？

生命垂危。

凌南天無奈地抹和_圖_書抹臉上的淚水，回歸山林，往火堆里加了一把乾柴，便倚靠于路洋的對面的那株樹桿，合目養神。

凌南天的心又寒到了心底，涼透了全身。

「這———」凌南天與路洋聞言，又都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無法答覆小雅的問題。

「嗚嗚嗚嗚———」路洋與小雅聞得凌南天如此仰天哀號，驀然淚下，失聲而哭。

朦朦朧朧之中，凌南天聽到了小雅的大喊大叫聲。

這裏，零零散散地住著幾戶農戶。

不遠處的村落，傳出一陣雞鳴聲。

馮雲美麗的倩影，又在他腦際間飄來晃去。

泥磚草房，四周堆滿了乾柴乾草，農犁鋤鈀，隨處而放。

耕牛拴在房屋外，騾子拖石磨。

畜便四處皆是，男女老幼，皆是臉帶菜色，飢瘦黝黑，衣裳破舊，打滿了補丁。

所以，她忽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驀然驚醒，卻見路洋與小雅已扶林依依m.hetubook.com.com起坐。

悲泣之聲，在山野間久久迴旋。

還有一幫曾經誓死追隨的弟兄，他們的安危，也懸在凌南天的心頭上。

她的鼻息很弱。

他隨即托起林依依，扶她上了小雅的背。

凌南天心頭忐忑不安，鬆開母親雙臂，趕緊自覺地往即將熄滅的火堆里加乾柴。

夜風吹來縷縷清涼，也讓凌南天的心有些冷。

悲愴的哭泣聲，驚得林鳥驚飛，蛇獸四伏。

他也要搏一搏，絕不能讓心愛之人死去。

「娘，娘，你怎麼啦？」凌南天忽躥步上前，伸手一探林依依的額頭，又一探她的鼻息。

路洋與小雅無語，顧不及去想凌南天派走猴子的決策是對還是錯了。

三人翻山越嶺，揮汗如雨，艱苦異常，終於在微山西面山腳，找到一處小村落。

「好！馬上行動！你來背人，我在前面開路，三少爺殿後，讓猴子看好小舟，以備後和-圖-書用。」路洋當即拍板，也不管凌南天是否同意，他心焦于林依依的傷情。

夜色漸濃，慢慢地，天地間一片黑暗。

凌南天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上天，為何你要如此這般折磨我？我已家破人亡，山野為生，為何你還要讓我娘傷成這樣？難道你非要我當孤兒，你才快樂嗎？」凌南天驀然鬆開林依依的雙臂，站起身來，透過樹枝間隙，仰望蒼穹，痛苦地大聲吶喊。

圓月漸彎，樹影斑駁。

「夫人，夫人———你醒醒———你醒醒———路大哥———夫人又暈過去了，氣息很弱，怎麼辦？怎麼辦———」

一陣晨風吹來，他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不祥之感再度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感覺自己與田飛燕的那段情，已隨風漸逝，只盼田飛燕在與他分別之後，能有一個好歸宿。

「此時此刻，石友三肯定已調兵圍攻濟寧了，不知戰況如何？雲兒是否安m•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好？鐵牛、狗娃、志海、洪武是否受傷？蓮青山少了猴子的一道潛伏線，凌向天便無所顧忌地揮兵南下，騰州的賀喜能否保住騰州？唉，我真對不起雲兒！我答應了馮叔叔的，要照雲兒一輩子的，可是，現在我連點也都不到，反要她來代我統軍治兵，衝鋒陷陣———」凌南天合目養神，想睡一會，可是，他的心頭卻始終平靜不下來，思潮起伏，波瀾驚濤，總是撞擾他的心海。

月亮懸挂蒼穹，高而遠，卻像雲朵般蒼白，也映襯著月色下凌南天那張蒼白的臉。

「路大哥，沒有止血的紗布和藥水，一旦夫人大出血，怎麼辦？流血過多，一樣會死人的。」小雅提著長馬刀，拿著濕軍衣褲，跑了回來，顫聲問路洋。

「唉，天命如此，我凌南天認了。路洋，小雅，別哭！別哭！我們再想想辦法，再想想，那麼難的路，那麼痛心的路，我們都走過來了，我想，咱和*圖*書們一定能救我娘的。」凌南天仰天長嘆，腦際間回掠過自己最近幾個月來的艱辛之路，便抹抹淚水，握握拳頭，又堅強地勸慰路洋與小雅。

「昨夜，你們睡了，我讓猴子連夜趕往濟寧，探探情況，探探雲兒她們的安危，順便讓雲兒派些兵馬來接咱們，或者先派軍醫來此。好了，不管如何，我都得先救娘親。不過，猴子此時肯定還沒到濟寧，來不及了，走吧。」凌南天連忙解釋猴子走了的情況，然後，堅定地支持路洋的決定。

告別了富士山，櫻花樹下的那幕纏綿，已成了睡夢中的回憶。往事不可追，痛苦埋藏在心頭。

她的額頭非常滾燙。

他扶正林依依，咬咬牙，一掌按在她的后心上，運功給林依依輸氣。

然後，他便將濕軍衣軍褲披在肩膀上，提著長馬刀，握著盒子炮，在前開路。

天亮了。

凌南天踏滅火堆，尾隨而去，心頭綳得很緊，繃緊得讓他再也無其他思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