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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這一點，白起才會將此番進攻楚國的戰爭，視為日後攻打河東時的預熱，準備在攻打楚國的期間藉機磨礪一下騎兵，就像去年蒙仲借他秦軍磨礪那千余魏騎一樣。

白起壓了壓手，示意季泓莫要聲張，畢竟他此番麾下七萬軍隊中，有將近一萬是去年參加過伊闕之戰的老卒。

總而言之，蒙仲對白起的態度其實挺複雜的。

而後在「伊闕一役」中，白起率八萬秦軍突襲十八萬魏軍的主營，在一夜之間擊潰魏韓二十余萬軍隊，堪稱是前無古人的勝仗，沒想到被蒙仲抓獲秦軍當時唯一的虛弱期，率領當時逃奔伊闕山的幾萬魏軍，在白起看來只是喪家犬的那幾萬魏軍，硬生生扭轉了局勢，反過來壓制秦軍，使秦軍最終潰敗於韓國的憚狐，使原本酣暢淋漓的大捷變成了潰敗。

見橫豎躲不過去，蒙仲也只能承認。

相比較這次遇到的對手析君景皖——這傢伙也配當他白起的對手？

僅一個時辰后，就當他麾下秦軍士卒出城追擊那些逃亡的楚民時，便有士卒送來了消息，說有魏國的騎兵庇護楚民遷往方城、葉邑。

『這蒙仲……到底想做什麼？』

不得不說，似落井下石的舉動，在諸國並不罕見。

更別說去年自秦軍主力在憚城敗退後，這支騎兵一路追殺秦軍敗卒，一直追殺到武關。

留下華虎、穆武二人率領各自麾下的騎兵在酈縣的城東與城南「利誘」楚民投奔方城，而蒙仲則帶著蒙虎，轉到了酈縣的西北角，遠遠窺視秦軍隊酈縣西城牆的進攻。

倘若說蒙仲對白起還有几絲「感激」的話，那麼白起對蒙仲，恐怕就只有「憎恨」了。

「那倒不是。」蒙仲淡然說道：「如白軍將所言，現如今魏秦兩國停戰修好，未得魏王的命令，在下自然不會主動對貴軍不利，不過，希望貴軍也莫要干涉我軍，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瞧見蒙仲一行人徐徐離去，白起暗自鬆了口氣。

可不是么！

不得不說，蒙仲看上去頗為年輕，但那幾名秦卒卻不敢怠慢，甚至於看向蒙仲的目光中帶著諸般敬畏，一看就知道是經歷過伊闕之戰的老卒。

但話說回來，若沒有白起，公孫喜就不會死，後者會繼續按照薛公田文的指示，故意打壓他蒙仲，在這種情況下，蒙仲恐怕也很難獲得足夠的軍功……

季泓當然不可能猜到白起此刻心中的想法，見他面色陰沉盯著遠處的那支魏騎，壓低聲音問道：「白帥，要不要在下……」

比如垂沙之戰，就是齊國見楚國被秦國進攻，趁機聯合魏韓兩國討伐楚國，以至於最終演變成秦、齊、魏、韓四國聯手進攻楚國的局勢。

說著，他又立刻拋出了「遷居葉邑前兩年免一切賦稅」的田利，聽得在場諸楚民皆睜大了眼睛。

在聽了穆武的話后，蒙仲搖搖頭說道：「這些人對我等心存懷疑，是否才會依舊選擇逃亡穰縣，待過幾日，待秦軍攻打穰縣時，咱們再赴穰縣，介時就會有更多的楚民相信我等的誠意……總之，要讓他們心甘情願投奔我方城，不可用強。似這般，就能不落下任何把柄於人。」

聽聞此言，蒙仲撥馬上前ｈｔｔps://ｗｗｗ•ｈｅ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m，說道：「在下正是蒙仲。」

順便一說，對於白起的改變，穰侯魏冉倒是頗感欣慰，畢竟魏冉也覺得白起以往有些過於張狂，這並不利於白起的日後。

搞不好那傢伙此刻就在遠處那支魏騎中，遠遠窺視著他進攻酈縣。

也就是說，這將近一萬名士卒，是當初從蒙虎、華虎、穆武這三支魏國騎兵的追殺中僥倖活下來的，就連白起、季泓這些軍中的將領，亦對那千余魏騎忌憚三分，更何況是那些僥倖從其手中存活下來的秦卒呢？

穰縣，即楚國當年贈予秦國穰侯魏冉的封邑，而此番從秦軍的出兵路線分析，待秦軍攻克酈縣，下一個遭到進攻的多半就是穰縣。

在白起看來，這蒙仲是一個極具謀略的敵將，而如今被此人白白窺視了他秦軍的軍勢，這讓白起感到非常不安——這在他看來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息。

但不能否認，眼前這支魏軍確實沒有加害他們的心思。

白起微微搖了搖頭：「我亦不知。不過……我觀他神色，似乎確實沒有與我軍為敵的意思。這就足夠了，只要他不來騷擾我軍，那姑且就放任他吧……傳令下去，若碰到魏軍，除非對方率先進攻我軍，否則不得擅自攻擊，違令者重罰！」

但是自從被蒙仲一箭射中左肩后，白起就收斂了許多，帶兵打仗也更加謹慎仔細。

此時，蒙仲見這些楚民被蒙虎的嗓門給鎮住了，便趁機又說道：「我乃魏王新任命的方城令蒙仲，見不慣秦軍濫殺無辜，但我身為魏國的將領，未曾得到王令，亦不能出面阻止秦軍的惡行，以免挑起魏秦兩國的戰爭，但倘若諸位願意投奔我方城，我蒙仲願意為諸位提供保護……」

果不其然，在他承認之後，附近的楚民更是嚇得面如土色。

『果真是他……』

隨後，白起帶著季泓與其餘十幾名近衛，駕馭戰車徐徐上前。

想到這裏，他壓低聲音問道：「這麼說，蒙將軍執意要干涉我秦軍的行動咯？」

不得不說，白起的考慮也沒有錯，別看遠處的魏軍兵少，但人家都是騎兵，倘若他秦軍主動冒犯對方，對方雖然正面交鋒打不過，但時不時給你騷擾一番，並且獵殺你派出的巡邏衛隊，你要怎麼辦？

「不必著急。」

「蒙將軍。」

見此，蒙仲等人便迎了上前。

果不其然，那幾名秦卒靠近后便問道：「哪位是蒙仲蒙將軍？」

從這方面來說，蒙仲其實得感謝白起，因為沒有白起除掉公孫喜，他根本沒有機會代替公孫豎號令竇興、魏青等魏國的軍司馬。

片刻后，白起帶著季泓，領著本陣處的五百秦卒，徐徐朝著遠處那支魏騎靠近，在相隔一箭之地的距離停了下來。

白起聞言面色一沉，皺著眉頭盯著蒙仲。

瞥了一眼白起身後不遠處那五百名嚴正以待的秦軍士卒，蒙仲輕笑著對白起說道：「去年初見時，白軍將僅帶二十余名軍卒便敢闖入伊闕山窺視我魏軍的主營，沒想到今日再會，敗軍將的膽魄反而不如當初。」

不過白起並不在意，只要蒙仲不騷擾他的進攻楚國，對方愛怎麼www.hetubook.com.com樣就怎麼樣，與他無關。

再看秦楚兩軍的聲勢，秦軍吶喊震天，而酈縣楚軍那邊，幾乎聽不到什麼響動。

那次未曾擊殺白起這個秦軍主帥，這是伊闕之戰時蒙仲心中莫大的遺憾。

這一番話，聽得那些酈縣楚民面面相覷。

「白帥！」

不等白起放出狠話，蒙仲便輕笑著答應了下來。

只見在秦軍本陣，他除了看到「秦」字軍旗外，還看到一面繪有「白」字的將旗，不出意外的，多半就是秦將白起的將旗。

他也意識到他方才略有些失態了。

本來有機會在伊闕之戰中成為整個中原最耀眼的將星，但卻硬生生被蒙仲給壓了下來，白起自然會將蒙仲恨到骨子裡。

片刻后，看著那批楚民繼續逃亡的背影，華虎皺著眉頭問蒙仲道：「阿仲，你說這些楚民，有多少會相信我等的說辭，投奔方城？」

僅僅窺視了片刻，蒙虎的副將、如今已被提拔為佐司馬的曹淳便忍不住開口道：「酈縣的防守……看上去並不積極啊。」

時隔近十個月，自去年四月在伊闕山會面之後，蒙仲與白起二人終於第二次碰面。

想到這裏，白起驚訝問道：「莫非蒙將軍亦收到魏王之令，欲趁機討伐楚國？」

甚至於，有些當面被騎兵堵住去路的楚民，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饒命，饒命。」

這不，季泓聽了白起的話愣了半晌，繼而這才說道：「末將自然明白，是故，末將方才提議派人去問個究竟，一來問問那蒙仲是否就在此處，二來，問問他出於什麼目的，率領騎兵至此，窺視我軍。」

魏冉以為白起是因為在憚狐吃了敗仗而變得穩重，只有白起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變得謹慎而穩重，是因為他左肩的箭創——正是這個箭創，使他再也不敢小覷天下的英傑。

瞥了一眼遠處，瞥向那三百余魏騎方才所佇立的位置，白起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幾許困惑。

但問題是，季泓根本不是意思。

『唔？這蒙仲……他想做什麼？難道是趁我秦國進攻楚國之際對楚國落井下石？』

或許他是想說，酈縣的防守力度非常弱。

而伊闕之戰後，白起變得更加謹慎且穩重，這使得魏冉越發看重白起。

不得不說，白起的猜測不無道理，畢竟河東郡是魏國抗擊秦國的最前線戰場，且河東的魏軍，也堪稱是魏國的精銳，在白起看來，似蒙仲這種人才，按理來說會被魏王調到河東。

不知何時，大將季泓來到了白起身旁，目視著遠處的那支騎兵，低聲說道：「白帥，那支騎兵，莫非就是……」

「不可！」

莫名地，白起感覺有些稍緊張，稍有些拘束，甚至於腦海中還產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我率四萬秦軍攻打酈縣卻遲遲未能攻破城池，會不會被那廝嘲笑？

而對面，蒙仲亦領著蒙虎、曹淳與其餘十幾名騎兵，徐徐靠前。

看著蒙仲點了點頭，白起便帶著季泓返回本陣，而蒙仲，在見秦軍已攻入酈縣后，亦當即率領蒙虎麾下的三百余騎兵離去。

蒙仲聳聳肩說道：「貴軍攻佔楚國的城邑，在下頂多就在遠處看看貴軍的雄壯軍勢，絕不會伺和_圖_書機偷襲，但同樣，貴軍也莫要妨礙我軍的行動……倘若有貴軍的士卒主動攻擊我軍，那麼我軍也會做出相應的反擊……這樣的約定，可以么？」

當然，這並沒有什麼，但凡是參加過伊闕之戰的秦軍兵將，誰不知魏將蒙仲的名字？誰不對蒙虎、華虎、穆武三人麾下的魏國騎兵恨地咬牙切齒？

良久，他徐徐點頭說道：「好！……哪怕是我軍攻下的楚邑，其四周也任由你魏軍活動，但希望蒙將軍信守承諾，倘若魏軍趁機斷我軍後路，或襲擊我軍攻佔的城池……」

華虎與穆武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說到這裏，他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白起。

但遺憾的是，在場的楚民當中亦有知曉方城底細的人，在聽到蒙仲的話后，怯生生地問道：「方城……足下是魏軍么？」

蒙仲等人立刻醒悟過來，這些楚民肯定是把他們當做了秦卒，於是蒙仲立刻翻身下馬，扶起那幾名跪倒在地的楚民，和顏悅色地說道：「諸位誤會了，我等並非是秦軍，而是方城的軍隊……」

白起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問道：「蒙將軍不會妨礙在下攻伐楚國？」

思忖良久后，白起點頭說道。

追得上的打不過，打得過的追不上，對方時不時地就在你四周遊盪，獵殺落單的巡邏衛隊，似這些苦楚，白起早在去年伊闕之戰期間就已經深刻品味過了。

平心而論，他倒並不排斥與蒙仲當面相見，畢竟他對蒙仲除了恨意，則還有欣賞，畢竟蒙仲是迄今為止唯一能跟得上他計略的敵將。

於是乎，季泓就派了幾名士卒，高舉一支「秦」字軍旗，徐徐朝著蒙仲、蒙虎所在的那隊魏國騎兵而去。

「去問候一番吧。」

所謂先聲奪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白起心下頗感納悶。

心中恍然之餘，白起沉聲說道：「此番白某接受王令，討伐楚國，與魏國無關，且秦魏兩國已言和修好，我勸蒙將軍莫要做一些無謂的事，免得影響秦魏兩國的邦交，最後遭魏王訓斥。」

而此時，蒙仲的目光則落在了秦軍的本陣一帶。

「白軍將。」

「哦……」

他才不會相信蒙仲是閑著沒事跑來窺視他秦軍進攻酈縣，對方分明是來窺探他秦軍虛實的。

然而，僅僅不到半個月，他就不這麼想了……

這不，儘管他們這邊僅三百余騎兵，而在遠處，則有數萬秦軍正在攻打酈縣，但蒙虎麾下的這些騎兵非但毫不擔心那些秦軍或會對他們不利，反而饒有興緻地評價著酈縣楚軍的守城，儼然有種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蒙仲與白起相互見禮問候。

白起低聲對季泓說道：「我也不知什麼緣故，可能蒙仲那傢伙就在這一帶……」說著，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魏國騎兵，忍不住又嘀咕道：「我以為那傢伙會在河東呢。」

對此他也感覺很懊惱。

『那蒙仲……究竟想做什麼呢？』

不得不說，蒙仲也是多此一舉，要知道蒙虎、華虎、穆武三人麾下的騎兵，皆是魏武卒出身，怎麼可能會膽怯？

蒙仲微微一笑：「……駟馬難追！」

秦人口中的將軍，即是指中原這邊的軍將。

考慮到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消息，和_圖_書蒙仲淡淡說道：「魏王命在下為方城令，聽說貴國軍隊兵出武關，在下率領兵卒前來探探究竟。」

「當然！」

『你以為這是拜誰所賜？』

對於蒙仲這個勁敵，他多少是有些忌憚。

在得知季泓的本意后，白起輕應一聲，不覺感到臉上微微有些焦灼。

白起皺著眉頭盯著蒙仲，可惜卻看不出什麼端倪。

他很篤定地想道。

總而言之一句話，除非己方有騎兵，否則就不要去招惹一支騎兵！

「唔。」

但遺憾的是，縱使他和顏悅色地勸說，但還是無法消除這些楚民對魏軍的恐懼。

那幾名秦卒轉頭看了幾眼蒙虎，眼了咽唾沫，顯然也是認出了蒙虎正是去年追殺他們的三名魏國騎將，不敢還嘴，遂立刻返回本陣，將蒙虎的原話告知白起。

最初白起剛剛接替向壽成為十三萬秦軍的主帥，興緻勃勃跑到伊水對岸的伊闕山窺視魏軍的主營，沒想到剛好撞到被公孫豎打發駐守伊闕山的蒙仲，被後者識破了身份，狼狽逃竄，非但險些被蒙仲一劍將首級砍下來，左肩亦中了蒙仲一箭，養了兩個多月傷勢這才逐漸痊癒。

沒想到，他們的靠近，卻使那些楚民嚇得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就聽穆武搖頭說道：「我猜，可能只有兩三成，其餘人，多半還是傾向於逃亡「穰縣」一帶。」

蒙仲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蒙虎在旁笑著說道：「我等為何會在此處，還需向你等彙報么？想知道緣由，叫那白起自己來問！」

此時，大將季泓在旁問道：「那蒙仲的承諾，有幾分可信？」

聽了這話，蒙仲頗感好笑地反問道：「什麼才算做無謂的事呢？」

遠遠瞧見有幾名秦軍士卒舉著旗幟靠近，蒙仲亦立刻明白這是白起派來的使者，遂帶著蒙虎幾人撥馬上前。

在這種情況下，蒙虎不耐煩了，衝著那些楚民叫嚷道：「都閉嘴！若我軍要對你等不利，你們以為你們逃得掉么？！都給我閉上嘴聽著！想要活命的，就逃往方城、葉邑一帶，那裡有足夠的田屋可以供你們居住與耕種，而我軍亦可以為你們提供保護，阻止秦軍將你們殺害，不怕死的，儘管朝漢水逃亡……」

想來在絕大多數騎兵眼中，秦軍只是他們可以隨意揉捏的小弟弟而已。

目視著蒙仲點了點頭，白起沉聲說道：「君子一言……」

二月初七，在經過兩日的趕路后，蒙仲與蒙虎、華虎、穆武三人率領千余騎兵抵達了酈縣。

還沒等季泓說完，白起便立刻打斷道：「不管那蒙仲身在此處是出於什麼目的，現下秦魏兩國已經言和，他身為魏將，斷然不可違背魏王的命令，主動攻擊我軍，既然如此，我等也莫要去招惹他……更何況他那邊皆是騎兵，他手底下那千余騎兵的厲害，你也是知道的，一般步卒根本奈何不了對方……」

顯然，季泓亦看出白起對蒙仲、對蒙仲麾下騎兵忌憚很深。

不得不說，他當時並不清楚那名年輕白面的秦將，正是秦軍的新任主帥白起，否則，他絕對不會叫白起那般輕易逃離，那麼隔著一條伊水，說不定他也會追上去將白起殺死。

想到這裏，蒙仲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蒙虎、曹淳麾下的那三百余hetubook.com.com騎兵，卻見他們一個個坐跨戰馬，臉上仍帶著不以為然的輕鬆表情，這讓蒙仲暗暗點頭：不愧是去年追殺過萬余秦軍的騎兵，別的姑且都不論，至少心態叫人頗為放心。

當時正值上午辰時前後，待等蒙仲一行人抵達酈縣時，他們遠遠便看到無數楚民拖家帶口，正從酈縣的東城門逃亡。

得知此事後，白起恍然大悟：果然那蒙仲是打算趁火打劫，趁機搶奪楚民增加方城、葉邑的人口。

「當然不會！」

可誰曾想到，居然在楚國碰到了蒙仲麾下的騎兵。

明明秦軍只主攻酈縣的西城牆，但從攻城的戰況來看，秦軍似乎已壓制了城內的守軍。

『……漢水以北的楚民萬萬千千，那蒙仲又能帶走其中多少人呢？』

不得不說，曾幾何時，白起的膽量確實非常大，甚至於，甚至說是膽大，不如有些狂妄，小覷天下英雄，比如伊闕之戰時，他為了窺視魏軍主營的虛實，毫不猶豫就跑到魏韓聯軍佔據的伊闕山窺視魏軍，視魏國名將公孫喜、韓國名將暴鳶如無物。

當然了，在這份「憎恨」中，未嘗沒有白起對蒙仲的欣賞，畢竟蒙仲是迄今為止唯一能跟得上他計略的敵將。

他要的是楚國的人口，要秦軍打下來的楚國城池做什麼？

「喏！」季泓抱拳領命。

他在這裏藏了個心眼，並未直接說己方是魏軍，而是自稱「方城軍隊」，畢竟垂沙之戰結束這才沒幾年，楚人對魏軍的恐懼，其實並不比恐懼秦軍輕上多少。

想起曾經在伊水河畔險些被自己一弩射死的秦將白起，蒙仲亦忍不住遐想連篇。

『原來這蒙仲被魏王調到了方城……』

白起輕哼一聲，岔開話題問道：「白某以為，伊闕之戰後，蒙將軍定然會被魏國奉為上賓，何以會在此地？」

不過這個困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蒙仲果真就在此處？」

只見為首一名秦卒帶著顫音問道：「蒙、蒙將軍，請問您與您麾下的軍士，為何會在此地？」

見這些楚民越來越驚恐于自己魏軍的身份，蒙仲只能好言安撫道：「諸位，諸位，我魏國與楚國的戰爭早已結束了，我兩國不再是敵國，我軍不會對諸位不利……」

吶喊這種事，較真來說，這是浪費體力的行為，一支優秀的精銳軍隊，軍中士卒絕對不會無謂地吶喊消耗體力，但在大多數時候，一邊士卒的吶喊聲大，無疑會給對方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尤其是對於毫無戰場經驗的新卒而言，說不定在聽到對方軍中的吶喊后，會嚇得雙腿發軟。

這也難怪，畢竟在垂沙之戰期間，魏國雖然與齊國、韓國一幫，但不可否認都是趁機攻打楚國的「入侵者」，也確確實實在楚國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以至於在很多楚人眼裡，魏軍跟秦軍其實並沒有什麼兩樣。

蒙仲聞言隨口說道：「我軍的事，就無需向白軍將彙報了。在下只想知道，白軍將是否願意，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從那幾名士卒口中得知情況后，白起心下思量了一番。

畢竟，若他當時能成功擊殺白起，魏韓兩國在那場仗中就不至於損失將近十六萬軍隊。

魏軍幾時有這麼好心，竟願意為他們提供保護？使他們免遭秦軍的屠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