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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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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出淵 第六章 「共識」

群魔出淵

第六章 「共識」

「那麼……」這時,索利德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很務實的問題,「八號陪審員……你能否告訴我們,這究竟是第幾次審判了呢?」
「嗯。」蘭斯點點頭,還是一臉淡定又陰險的笑容,「那你現在把這事兒挑明了,想必是要藉此闡述某個觀點吧。」
「方相奇的話……倒是得防著點兒他的暴走,但在讀文檔之前,我已經做出過把他絆倒並摔出鼻血的舉動了,那樣他都沒暴走,說明他的克制力還是很強的,對他發動真正的攻擊反而會讓他暴走。
這一刻,隋變的臉上雖還是強行綳出了鎮定的表情,但他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腎上腺素正在他的血管里奔流,他已做好了在任何一個瞬間出手與對方扳命的準備。
「但沒關係……只要投了有罪,你們就都是正確的。
這是他的答案。
「就算我剛才提到的、關於你的那兩點異常可以解釋為……你的推理能力出眾,且『帶節奏』的能力也很強;那另外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即『你每次說的那些、聽起來像是垃圾話、但實際上意有所指的言論,實際上全都真的指向了某種事實』這件事,這你又該怎麼解釋呢?」
「明白了。」薛叔接道,「眼下,八號所說的話,和十號關於『記憶調整』的推斷,讓你確定了……『回溯』絕對不止一次,只不過,我這個回溯能力的使用者自己,也只記得『一次』而已了。」
「我知道的信息並不比你們多多少,不過……」傑克說著,拿出了自己的I-PEN,打開了此前自己已讀完的那篇文檔,「這段你們並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的話,讓我聯想到了一些可能。」
「是有那個可能。」子臨回道,「但從實際的進程看來……並沒有發生那種情況不是嗎?」他說著,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視線定在了隋變的身上,「因為……你,即『第一個接電話的人』,非常得配合我。」
「諸位今日聚集於逆十字的旗下,首先要認清的,就是這點……
「呵……想到了是嗎?」子臨往椅背上一靠,「沒錯,這一個多小時里,我幾乎一直在玩手機,只不過在異能的影響下,你們完全忽略了我在幹嘛,哪怕我蹲在椅子上挖一個小時的鼻屎你們也不會當回事兒的。」他側了下頭,看了看身邊的幾人,「再者,你們應該也都清楚,在進入這個房間以前,你們身上的隨身物品就都已被『清理』過了,除了我給你們的I-PEN之外,別的電子產品一概都已被收走……而我的手上拿著『手機』這件事,本就已經是一種異常。」
他說完這一段時,正好又繞回了隋變的身後。
「是啊。」子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
「是你!」又過了幾秒,車戊辰更是直接把八號給認了出來。
「你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人稱『模仿者』嗎?」子臨的聲音忽然變冷,「既然你今天代替我的客人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那就拿出覺悟……把你的角色扮演到底啊。」
「我漸漸想到了……或許,我正在經歷的這場審判,也是經歷過數次回溯的。
此刻,薛叔的神情也變得疑惑、凝重,他望著傑克道:「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拖延時間固然是個好主意……」這時,八號陪審員,忽然說話了,「但很遺憾,你所說的那個『他』,早已坐在這裏了喲。」
「哈!笑話。」隋變自是不信,「你是怎麼在這個房間的同時又打電……」
說他不怕死,那是假的,但隋變面對死亡時的姿態,應該會比絕大多數普通人都要更從容一些;只是……現在他所面對的,恐怕並不是單純的死亡,而是比「死」更可怕的東西。
「是的。」傑克應道,「其實也不是不想殺,只是在懷疑是否能殺得掉……所以,我一念完文檔就問了你——『我之前有嘗試過殺你嗎』,結果……雖然動機與這次不同,但我果然是已經嘗試過了、且沒有成功,這就應了那句『請先考慮一下你的行為是否有意義』。」
「兄弟,我都不認識你。」榊這會兒已翹起了二郎腿,改了個特市井的坐姿,「你好歹先報個名兒給我嘛。」
「哼……」隋變擰著眉,低聲念道,「就算手機的事可以用『消除存在感』的能力解釋過去,但『用事先錄好的電話錄音來控場』,你就不怕出什麼岔子嗎?」
「你……對我做了什麼?」隋變現在關心的已經不是任務了,而是自身的安危。
「是啊。」榊接道,「畢竟我現在所接的這個賭局的目標並不是『找出主辦者的同謀』,而是找出『由某組織派來的卧底』;我剛才說的那些,主要也是為了增加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的可信度……」
「總而言之,歸根結底……是你這個『卧底』自己心裏發虛,不敢亂來,才讓我們的這齣戲進展得如此順利。」
「你是在說……你想當我們在座所有人的領路人?」傑克沉聲問道。
「第六次了。」子臨回道,「之前的五次全都以廝殺或回溯而告終,細節比較慘烈我就不一一描述了……好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是無法靠回溯能力脫離的,要不然薛叔每次用能力脫身時我們還得去找到並調整他的記憶……」他在房間的邊緣、也就是陪審員們的後方緩步走著,邊走邊道,「其他的工序都不算麻煩,回收並重組屍體在這個空間里是很容易的事,就像拾起散架的積木……搞定之後再調整一下記憶,就可以開始新一次審判了。
「至於在你之後接電話的二號就不必說了,他跟我是一夥兒的嘛;當第二次www•hetubook•com•com電話打來,你聽到那句『讓二號接電話』后,你毫不猶豫地就把電話給了他,而他……自然不會拒絕、也不會去拖延或者打斷我的錄音……
「對,就是我。」這時,八號,也就是……子臨,方才悠然地接道,「如果你是想問……為什麼你剛才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八號就是我,那我可以告訴你……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前,我已讓一名能力者對我施展了某種『消除類』的能力。」說著,他拿起自己手中的手機,輕輕晃了兩下,「直到十幾秒前,我發消息讓她把能力解除,你們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緩緩俯身,用一個淑女般優雅的動作,將頭探到了隋變的腦袋邊,在其耳畔輕聲念道:「隋參謀,你進門之前,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異狀啊?」
「至少在當時看來,燕無傷是肯定可以排除的,我跟他沒有任何交集,他的能力也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
「但你終究還是沒有殺我。」薛叔看著傑克道。
他這是典型的緩兵之計,的確……也是現階段最正確的做法。
「我也投有罪。」片刻后,榊也把手放了上來,仰起頭,看著自己側後方的子臨道,「別問我為什麼,賭徒不回答這種問題。」
幾乎在他的聲音響起的同一秒,除了暗水之外,在座的其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突兀的變化,一秒后,他們的心中都猛然浮現了同一個問題——這傢伙是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
「你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事到如今,隋變反倒是不慌了,他很冷靜地看著榊,回應道,「我若是單純地矢口否認,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可我確也沒法兒像你那樣頭頭是道地講那麼多……」他頓了頓,「所以,依我看……咱們還是用結果來說話好了;假設你賭贏了,那電話里那個『他』就會親自現身來給你一個解釋的對吧?那我們就等著唄,等『他』來了再說,而如果『他』沒來……就證明你輸了、證明你的推斷是錯誤的。」
「這麼說來七號撒謊了咯?」孟夆寒也順著這話問道。
而子臨,卻是毫無防備的樣子。
「那是電話錄音。」子臨還沒等對方問完就打斷道,「我事先已經錄好了若干段錄音,直接用我手上這部手機撥打桌上的電話,然後按按鍵就能播放了,當然了……我自己的手機這邊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他說到這裏,大家基本上也都明白了其中的邏輯關係。
這次,他調皮地朝桌面歪下身體,側臉看著隋變道:「綜上所述,隋參謀,你應該也已意識到了……此刻,距離午夜早就不是一個多小時而已了……事實上,這會兒天都快亮了。」他又重新站直了,雙手插袋,用輕鬆的語氣接道,「你的同夥兒自是不會來了,他們在凌晨一www.hetubook.com.com點多就已經撤退,你那份拖延時間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還是得跟你說一聲……抱歉。」
「『上一次』?」隋變並沒有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這一次』審判中,你的確沒有跟他動過手。」傑克用他那近乎冷酷的神情接道。
傑克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叼上一支、點起火,吸了一口再道:「呋——隨後,你便告訴我們,這是你所經歷的『第一次審判』,而且你只進行過一次『短暫的回溯』,目的是為了救下十號的性命……據我判斷,你當時並沒有說謊,只是……有時候,即使當事人以為自己在說真話,他說的話也未必就是事實……」
「我們人類所遵循的信仰、建立的制度、譜寫的歷史……每一樣都充斥著罪惡。
「有罪。」
「哦?何以見得呢?」蘭斯這是明知故問,不過他表面還是一副神秘兮兮的神色,讓人難以捉摸。
話到此處,子臨已經走到了隋變的身後,並用雙手把住了對方的椅背。
既是一種屈服,也是他在這短短的幾秒內領悟到的真理。
話音落時,屋內鴉雀無聲。
「畢竟,這是一切的基礎。
「走在這正確的道路上,你們或早或晚、終會尋覓到……屬於自己的那份真理。」
各懷鬼胎的陪審員們這會兒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到了隋變的身上。
啪——啪——啪——
「不是『想當』……」子臨拍了拍傑克的肩膀,俯身低語道,「就算我不想……我也已經是了。」
「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有跟他動過手?」方相奇也是一臉的不解。
隋變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他的最後一絲希望,就此被撲滅,而他的反抗欲……更是在幾分鐘前就已消散。
待薛叔說完,蘭斯當即給那二位鼓起了掌。
「呵……除了記憶調整外,竟還有這種手段嗎……」博士聞言,冷笑出聲。
「事實上,在本次『審判』中,你們每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還有發言時周圍其他所有人的反應……從表情、微表情,到語言、肢體語言,乃至習慣性的小動作等等,這一切的細枝末節我全都觀察到並記下來了。
「根據二號剛才跟你說的某幾句話,以及從你走進這個房間之後到現在這一個多小時里我對你的觀察……」榊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言道,「我有九成把握認定——你就是卧底。而且,你還是一個易形能力者,由此又能推測出……你極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燕無傷』。」
「那麼……剩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薛叔了。
終於,他將臉轉向了身旁的一號陪審員——偽裝成燕無傷的隋變。
他說到這兒,停頓了幾秒,又將整桌人掃視了一遍,隨後再次把視線停留在了蘭斯的臉上:「是的,你剛才說『很看好我』的m.hetubook.com.com時候,我就從你那陰險的表情和語氣里了解到『你已經識破了我關於賭局的謊言』,但因為當時大家還沒發言,我才沒有進一步搭理你,只能裝作沒聽懂,以免說多了穿幫。」
「那樣的話,殺死薛叔,無疑就是阻止更多次『輪迴』的一條捷徑。」
這句說完,他剛好走到傑克的身後,後者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抬起一手,攔住了他。
「不,他沒有撒謊。」傑克回道,「只是他『不記得了』而已。」
「就這樣,你們兩人的這套流程,無形中就成為了一種固定的『模式』,影響了之後所有接電話的人。
「就像我最開始所說的……今天我們來此是為了在某件事上『達成共識』;而在此之前,誰也別想離開,就算是死也不行。」
「哈?」話音未落,厲小帆便聽出了一些端倪,他即刻對傑克道,「這不對吧……」他邊說邊掃了眼薛叔,「七號不是說他只回溯過一次時間,而那一次和這次的區別僅僅是十號在那條時間線上被你殺了而已嗎?」
雖然蘭斯沒有明確指出那個人就是子臨,但他那彷彿化為箭頭的眼神早已把同伴給出賣了。
「我在閱讀文檔的過程中,也一直在思考這段話的意思。」傑克將這段信息放大、展示給了眾人,並繼續說道,「很顯然,這段話中所指的、我會去攻擊的人,只可能是燕無傷、薛叔或方相奇,因為這段文檔所描述的事件中只提及了他們三個,而並沒有明確提及在場的其他人。」他微頓半秒,再道,「那麼……我到底會去攻擊誰呢?
「截至目前為止……」榊則是有條有理地回道,「你對那些未發生之事的預測基本全都應驗了,並且還在數次的議程進展中起到了推動作用,雖然你的這些行為不是用玩笑的態度加以掩飾了、就是以旁敲側擊的形式實施的……但在我這個賭徒的眼裡,這種程度的花招根本掩蓋不了本質。
「他的時間回溯能力的確是很棘手,而且與我的能力存在著一定的克制關係,但這並不是我對他動手的理由;有著決定性意義的理由,被藏在了後半段信息中,那句『現在是否已經遲了』,就是隱晦的提示……
隋變的想法是:只要那個「他」一秒不現身,自己就能多拖「一秒」,即使「他」真的現身了,說到底……這個房間里的人大部分也還是中立的,他們並不是逆十字的成員,沒理由幫「他」,所以自己完全有機會靠突襲去取「他」的性命。
「慢著……」此時,隋變逼視子臨,正色言道,「兄弟,我不管你之前是如何消除自身存在感的,我只想問一句,你現在的意思難道是……你就是那個一直在暗處給我們下指令的『他』?」
「你想怎麼樣?」隋變用脫了力一般的狀態,呼著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愧是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系的能力者,思考這方面的布局時,思維就是比別人要快。」蘭斯拍完手,笑道,「What?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嘛……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在反覆被清除記憶、反覆被回溯的前提下參与進來的……此刻這個房間里只有一個人的記憶既不會被調整、也不會被回溯所影響……」
他說話的同時,還拿著手機、低頭在發消息。
沒想到,下一秒,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接過了話頭。
「呵……沒事,我本來也沒打算問。」子臨笑了笑,接道,「因為……」說話間,他又一次邁開了步子,其視線逐一與在座的每一個人進行了短暫的接觸,「……我們每個人,都有罪。」
子臨沿著牆,開始繞桌而行,並用平緩的語氣說道:「當你第一個拿起電話聽筒、聽到我事先錄好的錄音時,你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或激進的行為,你只是選擇默默的把錄音聽完……既沒有打斷我、也沒有提出什麼質疑。
「荒謬,難道你打電話我們看不……」隋變剛想進一步否定對方,卻在話說一半時意識到了什麼,愣是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聽到「隋參謀」這三個字時,隋變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已經徹底暴露了……就連他在珷尊麾下擔任的職位對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子臨沒接博士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言道:「順帶一提,關於那名能力者身份、以及異能效果,其實在不久前車探員讀的那份文檔里已有線索……但你們能否解讀出來、或者說能解讀出多少來……就是因人而異的事了。」
他所說的那段話,正是【安德森先生,在你敘述下面這篇文檔的過程中,可能會發現一些事情,但請你不要因此而停止敘述,並對其他陪審員發動攻擊;在你產生攻擊的意圖那一刻,請先思考一下,你的行為是否有意義,以及「現在是否已經遲了」這句話,我想你就會冷靜下來了】這一段。
一息之間,一股寒意便從其心中升騰而起,讓他的汗毛豎起、頭皮發麻。
隋變聽到這話,眉頭深鎖地猶豫了幾秒,然後,將自己那隻顫抖的右手,擺到了桌上。
「呵……好啊。」子臨微笑著,略微提高了嗓門兒,沖桌邊的十二人道,「儘管在『記憶調整』的影響消除后,你們中的某些人自然就會想起我的身份,不過,在此……我也不妨再說一遍……」他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坐下,將雙手的手肘撐到桌面上,十指交錯、置於鼻前,再言道,「吾名子臨,天子之子,君臨之臨。」
「為什麼你會覺得是『我』對你做了什麼呢?」子臨直起身,離開了一號座椅,踱了兩步,「『上一次』把你撕碎的人分明是九號好嗎?」
「當然了,我可以看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明白了自己選擇有罪的意義;即使自認為明白了的那些人,也可能各自懷著迥然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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