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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很多人。」格雷也介面道，「白色捲軸，我的家園。雖然我和那些死者不都認識，但是我看到大家都很悲哀……」

潘絲白皙的臉蛋變得更加沒有血色。她蠕動著淡淡的嘴唇，低聲地自言自語著。

「那為什麼就憑你們，也能阻止惡魔領主？」潘絲尖銳地問道。

她點燃蠟燭，跪在十字前方，輕閉雙眼，雙手放在胸口。

愛麗絲愣了一下，說：「我沒這麼想啊，但是……」

「但是你們這些懦弱的法師沒敢哭出來，不是么？」潘絲截口道。

「無論如何你們這些所謂的審判者，不過也是和神聖聯盟一夥的。」潘絲打斷她的話，說，「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擾我的復讎。真可笑，莫非，神靈們整天不知道做什麼，偏偏製造一個審判序列來制裁我么？」

「為什麼你要畫十字呢？」

「……好吧。」她捂著眼睛，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胸口默默畫了一個十字。

「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克里斯蒂和圖書娜老師……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我想你抱我，撫著我的頭髮說，『該睡覺了我的小薔薇』，你知道嗎，我經常睡不著覺，我不知道身邊還有誰可以依賴，我好害怕，失去你以後，我一直好害怕，我連照鏡子都不敢，因為我一看到自己的頭髮，就會想到你幫我梳頭的時候……」

愛麗絲雖然沒太懂她的意思，但是搖了搖頭：「沒有啊……其實，我也不知道第五個審判序列究竟是做什麼的，走到現在，我還在等待一個永恆的結束。」

潘絲冷哼一聲，揚起頭，秀美的雙眼被濃濃的睫毛蓋住大半，透著一股陰鬱之色，不知是哀意，還是殺意。

「我好不容易獲得的生命，我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為什麼在別人看來都連個像樣的理由都不需要就可以隨意奪走呢……我明明這麼努力，為什麼別人還會覺得我好欺負呢……他們就知道詬罵憤怒悲傷的人，但是，那些人又怎麼會試著身臨其境地m•hetubｏｏｋ.com•ｃom來體會憤怒悲傷之人破碎的心呢，難道連神，也沒辦法打破人心的牆壁嗎？連你，也沒辦法用善良感化人們，哪怕感化你的那些死守教條顛倒是非的同事嗎？他們明明沒有把你還給我的能力，卻在奪走你的時候毫不猶豫，我真的，真的……好恨，好恨！我寧願在這痛苦裏死掉，也不願意拋棄這恨，拋棄我對你的思念……我……嗚嗚嗚嗚……」

「聖徒……？」愛麗絲聽到了令她疑惑的詞彙，「你和哪個聖徒有淵源么……」

愛麗絲心想，沒必要把自己想得太偉大，最終，只是為自己所愛而戰，孰是孰非，不需要過多論斷了，至少，讓自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做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吧。

小小的白色蠟燭，擺成一個十字形。潘絲不喜歡這個形狀，但是她又必須這麼擺放。

「如果你可以告訴我怎麼復讎……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會允許我復讎……因為復讎好痛苦，和_圖_書我討厭復讎，但是我真的沒辦法放下自己的仇恨。命運奪走了我最珍視的人，憑什麼是我來承擔所有失去的痛苦呢！……老師，你好善良，但是我不敢像你這樣善良，因為善良只會被壞人欺負……他們欺負你，欺負我……」

「我們……至少我只做自己心裏想的事情。」愛麗絲皺著眉頭說，「你當然不會知道那些你們造成的悲劇進入我的視野里，我的心裏有多難受。」

格雷忽地呆住了。

潘絲長長吁了一口氣，說：「我也不需要你們兩個小孩子跟我講大道理，我聽的大道理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多，一個大道理成山成海的聖徒整天對我念。」

潘絲的眼淚順著睫毛滴落下來。她完全不自覺，繼續喃喃自語。

話畢，潘絲的雙手轉起那雙她慣用的匕首。

她們都知道，戰鬥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我只需為我所愛。

蠟燭的火苗靜靜地燃燒著，燭光和精靈光球的光芒混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夢幻的光境。

ｈtｔps://wｗｗ•hetｕbook.ｃom.ｃom潘絲心想，無論世人如何思索，她悲痛欲死的煎熬是她最大的動力。只因所愛之人，死都不怕，何必畏懼別人的眼光呢，正與邪善與惡，哪個有權力奪走一個人的心呢？

「第五審判序列的小妹妹。」潘絲認出了愛麗絲，語氣冷淡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壞人怎麼也不可能向神祈禱吧。」

「我不認識你們那些可憐的死者。」她說，「所以我沒必要用我的心去感知他們，我也感知不到，就像你們也沒必要感知我一樣。」

「多少罪惡假正義之名，多少奴役假自由之名，多少傲慢假真理之名，多少欺騙假誠摯之名啊……我已經受夠了這個世界是非善惡的教條，我不願意，我不願意為了所謂的善良，就任憑別人奪走我的一切啊……嗚嗚，老師，我真的好想你……我愛你，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克里斯蒂娜老師……三年了，你在聖潔的天空，還能看見我嗎？你說，你喜歡白色的小蠟燭就這樣簡單www.hetubook.com.com地燃燒，照亮的時光終究會逝去，但是有那些人的記憶會永遠存著那份曾經的明亮和溫暖……」

「無論是你們制裁我，還是我清除你們，都不要有任何的猶豫。」潘絲最後說了一句，就向著愛麗絲和格雷沖了過來。她雙眼中冷酷的殺意，看上去並不因為愛麗絲和格雷的年齡而對他們抱有任何的憐憫。

潘絲這才注意到，她所在的這個樹叢環繞的小空間里來了其他人。她轉過頭，看見兩個孩子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潘絲把心中的苦悶和委屈都哭了出來，在克里斯蒂娜第三年的忌日上。她沒辦法為克里斯蒂娜的墓碑送上鮮花，因為她的墓由神聖聯盟看守著，那些聖徒現在將她視作敵人，根本不會讓她如願以償地看望克里斯蒂娜。

愛麗絲已經煩了，她知道她沒辦法懂得每一個人，無論是友人還是敵人。她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讓自己變強，循著心的指引來做——她知道面前這個人罪無可赦，不為別人，只為她親眼目睹的艾格尼絲和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