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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彎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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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名數 寧許清貧郎

第七章 名數

寧許清貧郎

「大姨你說什麼呢?」丁善名低聲分辨。
「我知道。」尚墜輕輕嘆氣,他之會如此唐突,一來大概因為商雪娥的那番說話而心生愧疚,二來或許看處境可憐,是故動了惻隱之心,衝動之下起了想照顧的念頭。
尚墜點點頭,倘若真能成事,其實那是委屈了他,內心不是不覺得對他不住,只是既然上在種時候讓他來做她的救命稻草,已憋得窒息的她說不得要攀上去喘一口氣。
大房又如何,正妻又如何,曾經備受寵愛又如何,到頭來也不過是坐在這房中一日,已能盡知往後三十年寂寞歲月,如同當初她的母親。
兩步外已是門口,跨過門檻時商雪娥方在臉上堆起笑意,一抬首已看見房裡站著一道纖細背影,繼而迎上鄧達園投過來的不贊同的責備目光,她的臉剎時便變了一變。
晏迎眉當場從椅子里跳起來,怒聲罵道,「你瘋了不成?!」
怨他欺騙?可說到底最可笑的還是她自己,人不自重,必自取其辱,她怎麼就忘自己的身份,怎地就那麼容易一次次輕信他而忘了他的身份。
尚墜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你生在富貴家,嫁在富貴家,有生以來無一日不是錦衣玉食,榮華享盡,和*圖*書到頭來可曾快樂?」
回到疏月庭,把事和晏迎眉一說。
尚墜冷靜驚人。
尚墜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幸而這些年下來,她也攥了點銀子寶貨,身邊多少有些節蓄,勉強也能撐得起尋常人家買幾十畝田地,又或開幾間店鋪,帶過去也算是彌補於他。
「不如———你———我」眼看她就要走遠,丁善名心急如焚,只怕她這一離開也許自己此生再無機會,終於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脫口而出,「我能向你提親么?!」
原本已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丁善名一聽這話整個呆了,意料之外的歡喜鋪蓋地湧上心頭,只覺一股熱潮直衝眼眶,「你說的可是當真?」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尚墜心裏覺得一絲新奇,不知為何又還覺得有絲想笑,清冷的語調不自覺微微軟了下來,「你才剛也聽到三管家說什麼了。」
她不能置信地回過頭來,定定望著丁善名。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怯生生叫道,「墜——墜姑娘。」
微細的叮叮聲響,尚墜驚得手裡的銀子全掉在了地上。
晏迎眉為了白世非新娶之事與邵印大發脾氣,以及尚墜憎恨而離府的消息,很快就在白府里私下傳https://m.hetubook•com.com了開來,原本瞞著主僕二人隱蔽進行的籌備婚宴的動作,也因事情已經敗露且隨著婚期臨近而浮出水面。
如此盛事,少不免會讓那些與白府做交易的大店商們全都賺上一筆,便連商雪娥也趁機給丁善名謀了一門報酬豐厚的短期美差。
等白世非回來,再過些時候他的二夫人三夫人就會進門,這府里她總歸是再待不下去的。她已經錯過許多次,不能再那般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繼續錯下去,與其等他的兩位夫人進門后給她甩臉子吆喝她做事,還不如真的趁早揀一戶普通百姓家早早出府。
開始有各式各樣的人往府里頻繁走動,每日間總會有新置的物件送到,浣珠閣和飲綠居兩處的廳堂門閣全都找來工匠新髹一番,光澤煥然新亮,庭院里也早已打掃得纖塵不染,被各種奇花異卉的盆植裝得富貴高雅。
「你放心,我以後定會好好待你。」丁善名低道,心裏暗暗續上一句,此生他絕不會象白府公子那樣對她始亂終棄。
丁善名聽得異常難受,才要阻止繼續下去,走廊的雲紋窗欞內已傳來一聲輕咳,似提醒外頭屋裡有人,商雪娥警醒地馬上噤聲。
尚墜皺了皺www.hetubook.com.com眉,「還我事兒要辦,你請讓一讓好么?」
「待會見到二管家——」商雪娥不經意一回頭,見到他神不守舍的樣子,當即斂起了笑容,斥聲罵道,「你這猴崽子昏心懵腦不是?」
丁善名漲紅了臉,急切解釋,「你誤會了,我絕無乘人之危的意思。」
「我說什麼?你好些時日沒來所以不曉得,那丫頭痴心妄想還以為公子真箇她對情根深種,卻不想咱公子幾曾是等閑之人,哪是她這種下人般配得起,便把她吃干抹凈之後撇在府里,另一邊兒卻暗中交代邵印籌辦迎娶張家小姐作三夫人,可笑那下婢枝頭沒飛上,鐵板卻撞得不輕,這陣子府里哪一處角落不在傳她的笑話?」商雪娥不無幸災樂禍地刻薄譏諷。
「府里有個帳房因急事回了鄉下,偏巧段時間裡外都忙,二管家需要人手幫頂一下,可這做帳房的又不好從外頭請些雜七雜八的人,總得知根知底才行,這臨急臨忙的牙婆子手裡也沒有合適人選。後來我想,你念過書認得字,以前也曾替南斜街梁家藥鋪管過賬,可不是正合用么?和二管家一說,嘿,倒真成事了。」
她輕輕笑了笑,還當真側首想了想。
晏迎眉被她簡單幾句和*圖*書堵得啞口無言。
丁善名窘紅臉,囁嚅著不敢作聲。
雖說貴族富戶把些曾收進房裡的侍婢攆出去許配一門尋常人家種事早已司空見慣,但以商雪娥對她的反感怎麼可能會同意?
「你不用管大姨什麼。」丁善名臉堅持,彷彿已鐵了心,「我只想知道墜姑娘……你的心意如何?」
丁善名急了,跑到她前面擋住去路,「我——我代大姨向你道歉。」
商雪娥說得有點沒錯,是她痴心妄想,雖然嘴裏不肯承認,但她知道自己的內心,確實曾經隱隱約約地渴望過,希望有朝一日會如他所說,是她,成為他枝頭上惟一的鳳凰。
尚墜自顧自笑了笑,「難道你不當真?便這府里的傳言已無法讓我繼續容身,不是么?」
商雪娥笑吟吟地領著丁善名往管事房走去。
「我……」丁善名鼓足最大的勇氣,「我喜歡你好久了。」
商雪娥又冷笑兩聲,「你和那丫頭倒也好算一對,一個兒不自量力,一個兒異想開。」
「甥兒謝謝大姨。」丁善名應聲,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商雪娥身後,一雙秀氣的眼睛悄然四處掠視,明知不可能也還是心存一絲祈盼,希望能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
「與其在這種大戶富府里仰仗他https://m.hetubook.com.com人鼻息過日,何如索性嫁個清貧郎,我帶份豐厚的嫁妝過去,做一個說話擲地有聲的當家主母,或許還能圖一雙人白頭終老。」
微顫的長睫再度抬了起來,蘊含著絲孤獨和絕望的清色水眸凝定在丁善名臉上,銀牙微微暗咬的瞬間面容上乍然閃過抹深切哀傷,彷彿該剎那已費盡全身力氣做出最後的決定。
「我——我——」丁善名惶急得要死,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血氣直衝腦門,面對著她已經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內把婚約辦好請媒人送來——」她轉過身去,蒼茫地直視前方,嗓音中帶著絲無法隱藏的哭腔,以至連聲調都已微微沙啞,「我便——許了你。」
臉色難堪得如同失血一樣蒼白的尚墜從鄧達園手裡接過月餉,轉過身來,低垂著首,也不喚人,就那樣從商雪娥和僵住的丁善名身邊行過,徑直走出了門外,直到緊攥成拳的掌心傳來尖銳痛覺,才懂得將之攤開。
尚墜沒有回頭,合上掌心,一聲不發往前走。
她站定在長廊里,低首看著勒痕明顯通紅一片的手心,上面躺著幾兩碎銀,這點零星銀子是辛苦勞作一個月的糧餉,卻只怕還不夠買根織于白世非所穿衣物襟袖紋案的上等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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