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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彎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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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名數 歸暮恨成傷

第七章 名數

歸暮恨成傷

她們一致認為她這麼做擺明是對不起白世非。
分隔了十多個日夜后乍然重遇,在薄暮湖光中他的黑髮兩鬢象是染了一層煙雲塵霜,原本清朗雅絕的俊顏此際倦容畢現,血絲淺淡的星目不復泓水幽淵,薄唇起初動了動,最後卻默然輕抿,眼波里流動著一抹深沉難懂的暗傷,彷彿如斯無奈,又彷彿掩藏著一絲失望,整個人看上去疲憊不堪。
旁邊的邵印這時已多少看出了眉目。
不知為何,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全然陌生,內心隱隱約約有些莫名慌張。
邵印和鄧達園早已聞聲一同趕出來迎接。
最令她心動的自然還是鄧達園話里的那層意思,要知道白世非便動一動尾指,已抵得過普通人家幾輩子的衣食。
春寒料峭,晚風吹過林苑裡秋水無際湖的湖面,拂起輕浪漣漪。
「我說商嬸兒,你精明的時候確實精明,可糊塗的時候也真夠糊塗的,又不是一時半會就讓那兩小的成親,如今不過是要下帖子訂一紙婚書罷了。你便想想,疏月庭那兩人交情非比尋常,若然墜丫頭出閣,夫人少不免會送上一份豐厚房奩,倘若公子也真箇疊定心思放她出府,以他一貫為人也斷不能虧待了她。且話說回來,假使公子回來后不樂見這事,他便要你毀約斷了你家甥兒的念想,說不得也會費些銀錢貼補你們。無論結果如何你妹子家也不會損失分毫,反而是平白無故撿了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金元寶。」
她無心辯解,個中凄苦滋味,本不足與外人道說。
「墜姑娘與和-圖-書商管家的外甥兒……訂下了婚約。」
還沒到日中,府里已象煮沸的粥一樣傳開了這事。
過去幾日里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足不出疏月庭,對於外間的流言風語全置之不理,惟一令她難受的是,晚晴、晚玉和晚弄等幾個從前要好的手帕交,差沒與她徹底翻臉。
「你便不能夠等到我回來么?」他終於開口,說話很輕很輕,帶著些微自責,卻還掩不去語氣中一抹幽怨索然,她何以非得那般絕情,便連解釋的機會也再不肯給他一個么?
鄧達園見她嘴風已有所鬆動,眼底光芒乍閃即沒,無比篤定道,「公子的性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他回來后當真不悅了,頂多不過想法子把事情擺平而已,還不至於會和我們這些下人計較。」
鄧達園當即把前袍一撩,跪了下去,「小人實在無計可施,最後不得不出此下策,甘受公子責罰。」
白世非倏然站定,轉過身來,睜大了一雙布著淺細血絲的瞳子,愕然不解地瞪著鄧達園,「你再說一遍?」
直至他走遠了,一旁的白鏡才輕聲嘀咕,埋怨不已,「兩位管家也真是的,公子打從接到信兒便日夜兼程往回趕,這些天里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你們好歹也該讓他先坐下喝口茶歇一會。」
黃昏時分,晚霞初上,開封府的城內城外炊煙裊裊,不絕如縷,此時有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從遠處疾馳而來,最後喝停在壯觀宏偉的白府府邸前,是已離家半月的白世非與白鏡主僕兩和*圖*書人終於歸來。
鄧達園已閉上了嘴,不再多說什麼。
本來憑他一人之力,便磨破了嘴皮子也說不動商雪娥分毫,她不但不同意,反而厲聲把他罵將出來,鬱鬱不樂地回到管事房來,象根蔫了的秧苗似的,極其萎頓地趴在桌兒上。
鄧達園對她大搖其頭。
再過些時日,便是兩兩方休。
尚墜冷冷凝睇著他,極力控制著心底的微微騷動。
白世非氣急敗壞,心頭焦慮橫生,背著手往前猛走幾步,又走將回來,終於還是忍不住霍然抬手,指著他大聲怒罵,「我便叫演一場戲,卻沒叫你把她逼出府去!你縱有三分腦子也斷不能把事情辦成這般模樣!」
面對著臉忠心耿耿長跪不起的下屬,白世非終究再罵不下去,強自按下胸中怒氣,對邵印喝道,「她在哪兒?」
世非聽罷,慵怠倦容上露出一抹苦笑,「她人在哪兒?」
白世非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上來牽馬的小廝,白衣上風塵僕僕。
「什麼事這般吞吞吐吐,說。」
後知後覺的邵印對著鄧達園頓足,「你不阻攔也就罷了,怎地還存心瞞著我慫恿大妹子行事,你倒是說說,等公子回來可如何向他交代?!」
面有疲色的白世非一邊往前廳走去,一邊側首望了眼跟在身後的邵印,大管家連忙上前,把他離府後發生之事都簡略稟上,當說到尚墜無意中知曉了他要娶張綠漾時,少不免清楚詳細地複述一番。
邵印急應,「說是在後花園裡。」
反觀尚墜,她雖然是個丫頭hetubook•com•com,可憑良心不但模樣兒出落得標緻,更兼是跟著晏迎眉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出身,比起府里那些斗大字也不識個的婢女來要知書達禮得多,撇開白世非愛逗她不談,便日常里也不曾見她象其他婢女那般和府里的家僕家丁們打俏嬉鬧,品行也算十分端莊,這般人兒配丁善名倒是綽綽有餘了。
上刻猶無言地遠眺際,下一剎尚墜已從石欄上扎跳起來。
鄧達園臉色沉靜,也不辯駁,只是叩首伏罪。
府里除了白世非就數鄧達園的才幹最為出色,既然一向事情看得十分精準透徹的他都已經這般說了,那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差錯,商雪娥終究放下心來,這心思一定,轉念便怕錯失良機,趕緊與他作別。
白府里關於尚墜另許的話題在沸沸揚揚數日之後,終於淡了下來。
她抬腿走出亭外,一步步從他身前走過。
「你那外甥兒一門心思只想結成這頭親事,既然尚墜那丫頭都已應允,你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娘,如此費工夫阻攔,只怕日後他不但不認你的好,弄不好還懷恨在心,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鄧達園臉上也有著同樣的憂慮,但更多的還是無奈,微哂道,「我自然也曉得事情過頭了,可除此以外已別無他法,我若不這麼辦,等公子回來才真的不知怎麼向他交代。」
商雪娥想來想去,總覺得應可一試,但心裏又多少還是有些顧慮,不太確定地問道,「這辦法真行得通么?」
鄧達園是何等精目明敏之人,看他這樣兒,只稍稍拿話一套,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便一五一十把苦水全盤托出。鄧二管家聽了,欲笑而不能笑,垂首時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譎光,聲色不露地說可以幫他一把,讓他去把商雪娥找來。
尚墜垂在身側雲紋袖子里的兩隻小手慢慢又握成了拳,尖細指甲因用力過度而刺得自己疼痛入心,繃著的小臉別向一旁不肯再看他,也不肯話,君將另娶,妾擬他嫁,事已至此,多說何益?
在轉身之後,鄧達園的神色卻隱隱約約地變得有些憂心忡忡。
商雪娥遲疑了下,多少被鄧達園一番話說活了心思,想她妹子家只是戶平民,雖然也有幾分田地,但一家幾口全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境實不寬裕,想討門好一點的媳婦著實也不容易。
離別半月,相思和擔憂早積聚得苦不堪言,然而她見著他那瞬間黑瞳里浮現的驚悚,以及驟然降溫的冷絕,令白世非心口一陣愴然,那許多體己說話就這樣停滯唇邊,再也說不出來。
邵印一怔,這話卻是什麼意思?
白世非獃獃望著微波薄泛的湖面,心口無邊無際的苦澀最終化成微風中的慘淡低語,「你若曾對我有半信任,我又何須對你諸多隱瞞。」
想來應是白世非在臨行前暗中有所交代,而鄧達園為著把事情辦得逼真,不但連自己也自始至終被蒙在鼓裡,他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促成尚墜訂下婚約,如今想來,早前府里那些禁也禁不止的奇怪流言,約莫也是與他有關了。
由是兩位管家便避著丁善名密談了一番。
翌日一早,媒婆子便已把東西備齊了來和圖書到疏月庭,晏迎眉心裏縱有千般不願,也還是攔不下已打定主意的尚墜,她與丁善名兩人的婚約就這麼倉倉促促地訂了下來。
耳際傳來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響,似是底面極柔軟的雲頭錦鞋不經意踩到了細小沙礫,由此打破了原本行走時的悄然無聲。
有一道蕭索纖影獨自坐在湖心的亭子里,投在地上的寂然影子被冬末殘陽漸拉漸長,彷彿整個人已融在風中,如泥塑似一動不動,只靜靜看著遼闊幕下飛過的離群孤雁,往蒼茫遠方掠去時發出一聲悲鳴。
白世非拂袖而去。
丁善名大喜過望,又生怕商雪娥轉瞬會反悔,也無心多問是她怎麼被鄧達園說服的,只急急腳一溜兒跑出門,回家央娘親辦事去了。
邵印與鄧達園對視一眼,後者低頭惶聲道,「公子,還有一件事兒。」
「話是這麼說,可二管家你也想想,便疏月庭那房大的,已經娶回來這麼久了,可底下哪個不知她只是一處閑放的擺設?咱府公子幾曾收過侍婢進屋,他雖然始終沒有給那丫頭一個明確的身份,如今更瞞著她另作他娶,但也不能肯定他就真的再沒半點兒情份。善名那孩子年紀還小,也不知怎地就被那丫頭片子迷了心竅,他是不懂人情世故,可我這個做大姨的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往刀口上撞。」
商雪娥長長嘆息一聲。
竟然還真讓丁善名辦成了事。
商雪娥找到丁善名,也不多話兒,只囑咐他馬上回去讓娘親請個嫂兒,她邊會再找來常在白府走動賣珠飾翠花的劉嫂兒,使兩人同做保山去為他她此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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