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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如此反常，表情言談全不似過往，邵印也不敢多言，只躬身退下。

大夫給尚墜號了脈，看過她吐出來的血，又仔細問了許多情形，最後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吃錯了東西，加上風寒外束，內郁所致。」

又熬了小半會，實在支持不住，唇乾舌燥的她從床上爬起來，攀手往床頭案邊想拿茶壺和杯子，卻在倒水時手一軟，茶壺滑落將杯子碰倒，砰地一聲落地開花。

擾攘了半宿，邵印偕大夫走出疏月庭時，遠處色已微朦。

好不容易終於困意來襲，卻異樣淺眠，便窗外有些風吹草動都會迷迷糊糊地睜一睜眼皮，魂夢在黑暗中找不到落處，茫然俄頃，才醒覺原來自己正躺在床上，復翻身合眼再睡。

此時此刻，她不願和任何人交談。

全身發軟的尚墜腦袋昏沉沉地，身上綿https://m.hetubook.com.com綿不絕地滲出冷涼的虛汗，人虛弱得連眼皮已也抬不起來，只全憑二人施為。

腹內一陣翻湧，扶著案邊嘔出來。

正吐得翻地覆的尚墜只覺喉嚨一滑，噗地咯出一口血來。

晏迎眉聽他得頭頭是道，總算放心一些。

吃過晚飯回去，晏迎眉也沒甚事，吩咐一干下人都回房休息。

晚晴頓時睡意全飛，驚叫一聲，把油燈放下奔過去給順背。

平日十分寬敞的廳堂此刻全然籠罩在一種靜止的濃墨黑暗中，廳里一點微細火星也沒有，彷彿當空覆下巨大的烏翼，把整個世間都收在黎明前最深最暗的黑幕下，使得份黑暗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都蔓延不到盡頭。

深夜裡萬籟俱寂，杯子碎裂的聲音顯得驚人清晰，把睡在隔壁wwｗ.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cｏｍ的晚晴驚醒過來，凝神側耳，聽聞尚墜房中仍然發出聲響，她起身掌燈過來，推開虛掩的房門，睡眼惺忪地問，「墜子你怎麼了？」

膳房裡空空如也，只她獨自在座，桌上飯菜都已涼冷，她有一箸沒一箸地揀著些兒下飯，其實完全食不知味。吃到半途，有小廝端來一碟熱騰騰的紅蓼，說是廚房給加的菜兒。雖沒食慾，也還是夾了幾嘴。

腳步聲響，晏迎眉也已披衣過來，「怎麼了？大半夜的鬧騰什麼呢？」一眼看見地面穢物上的血塊，嚇了大跳，急聲吩咐開門出來的晚玉，「快！找邵管家去請大夫來！快去啊！」

在那小圈昏暗紅光的淺淺映照下，白世非的側影如刀雕石刻，便連說話聲也平靜如水，「辛苦了，去歇著吧。」

把大夫送走後邵印悄然進入第和-圖-書一樓。

便在這樣的烏漆抹黑中，廳堂正中的紫檀案旁無聲地坐著一人，雙手手肘支在桌面，華袖灑案宕疊，手中酒杯端至唇邊，緩緩仰首一飲而盡，左手執壺慢慢斟滿，端起來，再度以杯倚唇，濃烈酒液頃刻間又次順喉而下。

那時踏雪尋梅，聞笛聲而前往，彷彿已是上一世的事。

晚玉過來一看，也驚得不輕，趕緊提燈籠跑出門去。

日後會悔不當初的人，絕不會，是他白世非。

如此被驚擾了幾回，逐漸覺得臉上似往外冒著熱氣，身子十分虛弱，連翻身都沒有力氣，而胸腹里似有一團濁氣鬱結不散，脹悶絞滾，悶痛加劇，卻欲吐不出。

「那血塊色澤紫暗，應已積瘀多時，可能這位姑娘曾被外力傷及內腑，此次病發引得郁而化熱，熱乘于血，迫血妄行隨氣上逆所致，夫人毋需擔心，老夫https://m.hetubook.com.com開張散寒清熱的方子給她吃兩天便沒事了。」

晏迎眉和晚晴合力把安置好不久，庭院里終於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晚玉領著邵印和大夫急匆匆趕了過來。

尚墜虛弱地靠在晚晴的手臂里，唇角仍沾著一絲血跡，勉強打起精神對著晏迎眉輕輕笑了笑，有氣無力地道，「我沒事，這大半夜的……別去找邵管家了……」

良久，擱下杯子，雙手按在桌上，起身時衣袂紋彎纈亂，一雙沉色冷眸在無人看見下凝成肅厲寒鋒，怒意與殺氣齊齊騰凌。

直至檐廊里傳來細碎腳步聲，白世非手中的酒杯才微微一頓。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去回想，可腦袋總是不由自主，每憶起他的說話，心尖都象被什麼東西揪扯了一下，悶悶地一陣隔一陣地疼痛著，難受得無法形容。

她無心為自己話，也不想聽和-圖-書他人教誨。

自打白世非離府，晏迎眉便一直留在房中用膳，幾名丫頭侍候膳罷，尚墜如同前幾日一樣，拖拖拉拉地留在屋裡做些可有可無的雜事，刻意避開不與晚晴等人同往角院的膳房用餐。

手中酒杯在黑暗裡再度就唇，白世非慢慢飲盡。

一團桔紅的燈籠光亮停在門外，邵印低聲道，「大夫已經看過，有些輕微中毒，因為用量少所以沒大礙，小的已吩咐下去先熬碗靈芝湯給墜姑娘祛祛毒，明兒再吃兩劑藥茶便沒事了。」

晏迎眉既急又怒，「都吐血了還說沒事？！晚晴你把她扶到我房裡，多取一床被子給她捂著，把房裡的炭火簇旺些再去燒點熱水過來。」

今夜，他若出了這第一樓的門口，鄧達園的一番苦心便付諸東流。

回到疏月庭后尚墜也沒和晏迎眉提起已經見過白世非。

晏迎眉不解，「若只是風寒怎會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