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庄鋒璿笑應，「相從識取棋中趣？」在岔路口與他作別，轉身折往聽風院。

「二夫人的意思是——」

夏閑娉瞥她一眼，「你總算還有點腦子。」等昭瓏、昭翎來了，日後她若有事交代她們去辦，三人當中偶爾誰出入一趟白府應不會引人注目，否則只得昭緹一個，倘若來往次數多了，必定會令邵印乃至白世非起疑心，「如今公子已回來，你可別再象從前那般行事，萬一下人們在背後繼續說三道四坐實了我這個做主子的惡名，我可饒不了你！」

昭緹一直是她眼前紅人，平日行事又跋扈慣了，別的小廝仆婢見到她先忌諱三分，便想讓她打聽點事兒也不易為，如今人人幸災樂禍，對她冷嘲熱諷之餘不免疏於防範，反而方便了她行事。

昭緹聞言既驚又喜，驚的是原來夏閑娉把她也算計了進去，喜的是終於又可出人頭地，忙不迭道，「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院子里原有的下人都被奴婢攆了出去，如今這批無一不是邵管家新契進來，一入府便送到小姐跟前侍候，全不曾在府中別的地兒待過。」

「目前還沒發現，他們大都安份做事，平日里也多沉默和圖書寡言——只除了那兩個嫂兒，不但愛打聽，還長舌得很，把咱們院子里的事該說不該說的都添油加醋往外傳。」

白世非原地站定，前方不遠便是他獨自居住的第一樓，右邊園徑則通往伊人所在的疏月庭，躊躇了下，唇沿柔邪地往上一勾，彷彿就此打定主意，自言自語道，「棋中趣怎比得閨中趣。」

「奴婢聽說李嫂兒曾三番四次去找過邵管家。」

「你想明白了什麼？」

「迎眉曾給壽州的一間尼庵捎過信，可一直沒有收到迴音，想來那位師太雲遊未歸，只能再等等看了。」

當下便把昭緹和那僕從再叫進來，當著邵印的面交代清楚了，然後才差他返回尚書府去。邵印在暗示了翌日便將李趙兩位嫂兒撤出浣珠閣后，臨走前到底推搪不過，只得收受了夏閑娉執意塞來的幾錠銀兩。夏閑娉又賞了他幾件家裡送來的糕點，才送他離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前陣子我這院里來來往往的，全因那貼身丫頭與底下人處不來，也怪我平日太慣著她，以至她竟然膽大包天，橫施惡為，這一茬茬地鬧事換人，真是辛苦大管家你了。」

「明ｈｔｔps://wｗw•hｅtubook.cｏｍ•coｍ白，小姐的目的已達成，奴婢也該換籠絡之道了不是？」

昭緹愣住，「小姐你不怕——」

夏閑娉聽了先是一怔，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令小廝去將人領進來，轉而又把昭緹叫進房裡，把嫂兒小婢全都遣開，壓低聲音問道，「我讓你留心的事兒，辦得怎樣了？」

邵印忙道，「二夫人言重了，這原屬老奴的份內事，都怪老奴辦事不力，所找之人總不能讓昭緹姑娘滿意，老奴實在汗顏之至。」

「這裏頭可有誰不安生的？」

夏閑娉看她那樣子，不耐地揮了揮手，「你過來說。」

夏閑娉一聽留了神，細細問詢，然而昭緹說來說去，也說不出什麼異樣，無非就是李嫂兒想巴結邵印來著，奈何邵大管家每回都避而不見，始終不與她打交道，這事在私底下傳開后便成了笑談。

「不需了，公子曾一再交代，只要是二夫人吩咐下來，不管什麼事兒，老奴務必遵照夫人的意思去辦。」

「不知二夫人有何吩咐？」

「沒錯，別人會以為你是受了教訓而改過自新，你只需裝得可憐一些，他們很快就會重新接納你，你和_圖_書便趁這個機會給我好好打聽一下府里的各種消息。」

昭緹習慣地就想上前附耳告之，腿剛一跨出便醒起今時已不同往日，連忙怯然住步，那瞬間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委屈之色來。

邵印一聽能脫身出來，自是求之不得，「一切但憑二夫人安排。」

夏閑娉嬌笑出聲，「大管家真會說話。」

由人及己，白世非心生感慨，忍不住輕念道，「何日掛冠宮一畝。」

白世非輕輕一笑，「她也該消停了。」

夏閑娉讓昭緹打賞了茶錢，將人領出屋外侯著，只把邵印留了下來，笑道，「我正尋思著什麼時候找大管家一趟，這會兒可巧得很了。」

大約掌燈時分，白府大門外來了個青衣僕從，自稱是夏尚書家裡的，邵印接到門房報后，吩咐小廝往浣珠閣通傳。

「在我未出閣前，身邊除了昭緹另外還有兩名丫頭，我仔細想過了，不如就讓我娘家把她們也送過府來？一則她們和昭緹相熟，這樣會少些是非，日後也無須再勞大管家為這種瑣碎事兒費神操心，二來，相比而言她們也更為了解我在飲食起居上的各種慣習。」

沒多久，尚墜也從後門悄悄溜了回府。

那僕人恭敬hｅｔubｏoｋ.ｃoｍ•ｃｏm地向夏閑娉請了安，把籃子里的精美糕點一一擺將出來，「老爺新從揚州聘了幾名廚子，做了好些風味絕佳的江南晚食，夫人用膳時想起了小姐，所以便差小的送些兒過來給小姐也嘗一嘗。」

「過來罷，我知道你沒虱子。」夏閑娉冷冷地一撇嘴，「你真以為我那麼蠢，就憑那兩個賤婦也想愚弄於我？她們耍什麼把戲我清楚得很，之所以暫且由著她們，是因為你們鬧起來對我有用處。」

「那死丫頭我已經教訓過了，可是說句心裡話，她從小就跟著我，這麼多年了我與她總歸有些主僕之情，所以儘管她的行事不著譜兒，我也狠不下心就這樣把她攆走，但另一方面我又還是有些擔心，萬一以後她死性不改，繼續瞞著我在這地兒胡來，那就不只給大管家你惹麻煩，下人們說不得也會怪我縱容偏私。」

正沉吟間，門外邵印領了尚書府的僕從進來。

最先回到白府的是晏迎眉，其後張綠漾和夏閑娉也一同回來，前者彷彿有些心神不寧，後者則顯得心煩意躁，一聽邵印說白世非仍然未歸，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兩人便各自進了院子。

夏閑娉淡淡一笑，「我就是要她www.hetubook.com.com們傳。」

「小姐原是太后指配給公子為妻，他對小姐只怕未必沒有戒心，如今小姐設法把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換了，假使白公子曾在小姐身邊安排有通風報信之人，想來也已被小姐清了出去。」待尚書府里另兩名丫頭都過來后，這浣珠閣內外可不都是夏閑娉的心腹。

須知原是夏閑娉指使她欺打別的仆婢，不料在她把人都得罪遍之後，夏閑娉卻說翻臉就翻臉，自失勢后府里沒人待見她，遇到她時一個個全都面帶鄙唾，浣珠閣里那兩位嫂兒的陰損說話更尤為尖酸刻薄，這段日子她過得簡直如喪家之犬，心裏有苦難言。

夏閑娉試探地道，「大管家可要和公子說一聲？」

白世非手一揮，「不必，她喜歡唱哪出，你便陪她唱哪出好了。」與庄鋒璿出了偏廳，穿過後堂，往寢居之處行去，側首閑聲問道，「你的事情辦得怎樣了？」

房裡再無閑人，昭緹一臉佩服地對夏閑娉道：「奴婢在門外想了半天，終於給想明白了。」

不道這主僕二人仍在細斟密謀，卻說偏廳那邊，白世非偕庄鋒璿終於回府，鄧達園一直在廳里等候未去，見到白世非，上前低聲稟了幾句。

「可要小的再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