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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墜勉力恢復鎮靜，再也不看白世非一眼，只行近真明身邊。

尚墜聽得茫然：「師父說什麼呢？」

她垂低的下巴動了動，彷彿想抬起，最後始終還是沒有。

尚墜惱得緊緊擰住腰間綬帶，只恨不能此刻指間死絞的是白世非那張仿若偷腥得逞而惡劣之至的笑顏。

「都下去，不得對師太無禮。」一把帶笑溫聲斜CHA進來，白世非的身影出現在花廊下，眸光恰恰迎上急步過來的尚墜，星眸深處因乍見久違的她而漾起微波，似柔腸無聲百轉，又似相思已在紅塵中走了千年。

好一會兒，她才不情不願地，低應了聲：「嗯？」

「再吹一回曲子給我聽聽好嗎？」他軟語央求。

身後卻傳來白世非的兩聲帶笑輕咳，彷彿意猶未盡，急欲喚回她回一回眸。

這回她有了反應，卻是將身子背過去一些，對他的說話仍舊聽而不聞。

真明定了定神，慈愛地看著她，連日來的憂色似略略化淡了些：「沒什麼，為ｈttps://ｗwｗ.hｅｔｕｂoｏｋ•com•coｍ師只是在想，世間事以是因緣，經百千劫，業果相續，正所謂種何因者，是何果報。」

沒想到她臨時起意，尚墜阻攔不及，連忙跟上前，「師父——」

她的密睫輕輕顫了顫，眉目間有絲迷離的哀愁，似也被他勾起了回憶而心間酸澀，又彷彿有些緊張，這樣傾訴心事的他是她從未曾見過，她不安地把身子再轉過去一點，不願被他看見自己的不知如何是好。

唇邊笑意因了回憶的美好而盪開漣漪，無邊溫柔的語聲中更帶了一抹甜蜜：「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怎知道你會吹笛？」

旁邊真明兀自沉浸在思緒當中，自言自語道：「此陣看上去不但催財旺勢，趨吉避凶，難得的竟似還蔭佑子孫，也不知擺陣的是何方高人。」（此處我省略了原書中八卦術語，主要打字太慢。）

難能得見伊人一面，他聲柔如水：「不氣了好嗎？」

幾名wｗw.ｈeｔｕbｏok•ｃoｍ•cｏm護院先是發愣，而後便留意到了主子的眸光始終只停在一個人身上，終於領悟過來，趕緊接二連三找借口留了開去。

眼底笑意再藏不住從俊唇躍上眉梢，膩語銷魂：「你喜歡我。」

看尚墜似懂非懂，真明和藹微笑：「你便謹記，以後那玉笛不要離身。」掩下眼底未盡然散去的一絲隱憂，她不再多說什麼。

她沒有應聲，便站在那裡不動，過了許久，才瞥他一眼。

禍有其因，富有其源，聽那侍童話中意思，彷彿白家公子是為了這小丫頭才請人擺下的陣法，這原本的無心之舉，卻可能為他白家帶來意外的福德，但願真能如此。

那時送她這管笛子，便是借口還奪花之情。

這日午後，兩人往林苑而去，經過第一樓尚墜輕聲介紹：「這裏頭便是白公子的寢居之所。」

那廂真明已被護院攔下：「這位師太請止步，第一樓不允女子入內——」

尚墜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便那樣冷冷地和_圖_書低垂著頭對白世非不理不睬，也還能感覺到他溫煦的眸光始終沒有片刻移開。

「哪有這首曲子——」一怔之下脫口而出的瞬間終於反應過來，當下大怒回身，瞪視他的黑瞳里似要噴出火來。

「墜兒——」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叫喚，真明從裡間出來，凝眉思索著什麼，臉容之上隱見一絲意外喜色，又還有些未能盡然堪破的困惑，從而忽略了一對小兒女之間的暗波流動，過來后徑與白世非合十告辭，對尚墜道，「走吧。」

「小墜。」他再次滿含柔情地輕輕吟喚。

她輕咬下唇，因為始終不肯回頭，所以也就沒看見蘊藏在他眼內與溫柔語調極不相襯的浮幽星芒，自我掙扎了良久，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拒絕他楚楚可憐的請求，她勉強開口：「你想聽什麼？」

白世非朝真明拱手，笑道：「奴才們不懂事，還請師太莫怪，只因這樓里擺了個破什子陣法，有少許禁忌，故而鮮有女子出入，只不過依小可看來，師太乃佛門中人和_圖_書，菩提樹下四大皆空，又焉有男女之別？師太這便往裡請。」轉頭又吩咐白鏡，「你好生陪師太到處轉轉。」

「因為你到我家來的第一天夜裡，跑到水榭中吹曲子的時候，我就在那湖邊坐著。」頓了頓，仍是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也不急，依舊只喃喃細語，「你信嗎？我夜夜都在芙亭里等你，只是一夜又一夜，你始終沒有來，總是只得我一個人，我好寂寞。」

凝視她的側影，他無聲微微笑開，有情緒便好，與她的這些小脾氣相比起來，他心裏真正害怕的是哪一日她無緣無故就不再惱他了，眸光落在她別於腰后綬帶的玉笛，不覺想起許久以前，他與她初次交談的那日清早，曾惡意取走她的桂花。

尚墜失了失神，只短暫瞬間，便已將臉別開。

眼前人依舊是一身錦緞勝雪，白衣風流，樺木般挺拔的頎秀身形，頭頂上一支冰凈無絮的玉簪別著密黑髮髻，三指寬的抹帶一根飄垂在背後，一根長墜胸前，因風輕舞的帶梢飾著亮藍描銀https://m.hetubook.com.com的精緻華綉，嵌寶雲紋綉帶環出窄條修腰，膝下衣擺微微飛起一角，悠然露出底下的白襪錦鞋，說不出忒般華貴優雅。

「小墜。」他輕喚。

很快垂花門邊便只餘下兩道一步之距地身影。

白鏡連忙應是，跟在道了聲謝后就不客氣地往裡走的真明身後，臨去前給杵在；院門入口的幾尊門神暗暗打了個眼色。

聞言真明的目光往庭院里掠了掠，這一看卻頓了腳步，神色似極其意外，轉身便往拱門走去，打算進去看個真切。

在晏迎眉的安排下，真明在白府里說了幾日禪，餘暇尚墜陪著她在府中各處觀賞亭台樓閣，或學吹新曲，或遊園閑話，期間見她再沒提起要帶自己走一事，便也默聲不問。

一腔烈火當場別他的說話噎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憋得她幾乎窒息。

明知再不收斂下一瞬她可能會撲上來殺人，他臉上笑容卻還是抑制不了完全盪開來，心底快樂絕倫，便收也收不住，在她爆發之前，他朝她柔聲輕道：「小墜，我真的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