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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離開之後，晏迎春卻像是受了點化，開始茹素吃齋，早晚都去佛堂誦經，如此一來，尚墜跟終日待在疏月庭里，甚至晏迎春以她身體不適仍在吃藥為由，仍舊禁止她晚上再去湖中吹笛。

不幾日，真明終於在尚墜的依依不捨中辭別而去。

一雙長睫垂了垂，而後抬起來，精緻眸子里閃過清冷亮光，看得張綠漾心裏驚了一驚，那乍掠而過的一抹光芒似是謙恭，又帶著點兒包容三歲小孩兒似的譏諷。

然而問天還情曲還是引起了尚墜極大的興趣，這日清晨，趁著晏迎春和院子里眾人還沒起身，她偷偷取了笛子，自去無人的林苑裡練習。

「二夫人慢走。」百世非含笑將她送出門口，再返回書案后，落座，頭也不抬，「如何？」

便在此時，夏閑娉恰巧經過書房門口，不意往裡看了看，仿似覺得一早也無所去處，由此信步走進房來。

朝陽初升，晨霧破散，尚墜從林苑裡出來。

百世非點點頭和*圖*書，拿起硃筆，翻開第一本賬冊。

張綠漾拍額呻|吟，一副孺子無可救藥的表情，朝莫言低聲吼道：「拿給世非哥哥？！你是不是想找死啊？要讓他知道我欺負那丫頭，還不知會怎樣與我急呢！你趕緊把它拿回房去，別杵在這招搖讓人看見才是真的！」

直到那主僕二人沒入庭院，尚墜才輕吁口氣，把玉笛再握在手中，匆匆往疏月庭回去。

夏閑娉猶豫了一下，似不好意思：「再過些時候便是我的生辰。」

小廝躬身答道：「今日看了三本，一本度支房的，一本金房的，一本倉房的，倉房那本只看到五十六頁。」

夏閑娉面露喜色，瞥見遠處管事們已陸續向書房走來，便識趣道：「那一言為定，我不打攪公子忙活了。」

那抬眼帶快，張綠漾還沒來得及看真切，她又已低下頭去。

尚墜微微蹙眉，仍舊一言不發。

步履匆匆的夏閑娉心不在焉，聞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https://m.hetubook.com.com便與她擦身而過。

反倒昭緹臉色有點怪異，走過去之後還回頭多看了尚墜幾眼。

夏閑娉眼波流動：「公子好久沒往浣珠閣了。」微羞垂首，低低道，「閑娉不免有些思念。」

百世非眉一揚：「是嗎？不知二夫人想要什麼賀禮？只管吩咐邵印去辦。」

尚墜沒再停下，對身後傳來的惱叫聲置之不聞。

也不知是不是合該有事，避得了頭一回，卻避不開下一回，便才剛那麼一耽擱，她還沒走幾步已然撞上從飲綠居里出來的張綠漾，莫言跟隨在她身後，兩人仿似正準備往膳廳去用早餐。

張綠漾氣得直跺腳：「這死丫頭！竟敢對我如此不敬！哼，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教你落在我手裡！」回手把玉笛扔給莫言，「給我拿好了！」

要藏笛子已來不及，尚墜只好拿在手中，依樣請禮。

先前已有過幾回，她在百世非結束與眾管事的早議時到來，為他斟茶研磨，和-圖-書陪他批閱賬本，故而書房裡的小廝也習以為常，向她請罷安後繼續做事，留她自個兒在房中轉悠。

她一怔，停住腳步。

看這樣子便是了，張綠漾哼地一聲，翹起下巴道：「你這丫頭竟然害世非哥哥傷心，他親口和我說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你別以為我撒謊騙你，這話可千真萬確是他自個兒說的，反正你以後別想和世非哥哥再扯上任何關係！這笛子看上去價格不菲，我這便代他要回去！」

片刻後門外響起輕軟的腳步聲，跨進房來的百世非不意看見座中有人，微訝笑道：「二夫人這麼早？」

也不與張綠漾爭辯，只輕聲緩緩說道：「這管玉笛尚墜用著確實過於金貴，交由三夫人還給公子也好，耽擱了這會兒，小姐應該已經起來，尚墜還得趕回去伺候，就先告辭了。」沒待張綠漾開口，已自轉身。

張綠漾三步並兩步走到她身前，圍著她轉了兩圈，藐蔑地撇了撇嘴：「長得是還可以，在丫頭裡面你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算姿色上等的了，不過也還沒美到配得上我家世非哥哥嘛。」

「世非哥哥什麼都告訴我了，以後他不會再去林苑裡聽你吹笛，你死了這條心吧！」張綠漾邊說邊把玩著笛子，越看越不像尋常之物，扯了扯穗帶，「這是不是世非哥哥送給你的？」

垂低的腦袋不聞對方回應，也不知是否不欲理睬她，方待自行退開。

快經過浣珠閣前方的寬石徑時，不意看見前方迎面走來兩道身影，她低了低首，悄悄把笛子別到身後綬帶中，待兩人行近，才搭下雙手，行了萬福：「二夫人早。」

夏閑娉眉端勾出一點幽怨：「閑娉什麼都不要，只盼公子能相陪半宵，與閑娉把酒對弈，這對閑娉而言便是世間最好的賀禮了。」

夏閑娉沿著牆上的字畫觀賞過去，一路走到書案後頭，無聊之下，隨手打開桌上賬本，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直到一旁專心研磨的小廝放下手中墨錠，往門外張望了眼，想是時辰已至，百世非和管事們和-圖-書就快到來。

不料張綠漾頓時叫出來：「你給我站住！」

「喂！你——」

尚墜一時不解，笛子便被她驟搶了去。

百世非一笑：「區區小事，又有何難。」

黑瞳收入張綠漾的睥睨，不明她一臉敵意從何而來，尚墜沉默不語。

在白府宅院的另一邊，偏廳隔壁的書房裡，僕人如常打掃過後，前往各管事房吧上一晚以準備好的賬冊、庫本和錄簿搬來放在案上，只等白世非用完早食過來批閱，東歐安置妥當后奴僕們陸續離開，只留下一個小廝在準備茶點和筆墨。

她手中幽光流轉的玉笛惹起了張綠漾的注意，眼珠一轉，起了動念，手臂倏然前探。

莫言手忙腳亂地捉住笛子：「是不是現在就拿去給公子？」

百世非一指案上賬冊，無奈笑道：「最近瑣事繁多，實在騰不出空兒。」神色自然地只回了前一句話二對后一句置若罔聞。

夏閑娉合上賬本，離開案后，也不急著離去，又在房裡別處轉悠了會兒，而後坐在東側的椅子里安然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