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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槿如畫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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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前塵往昔一場夢(十一)

第037章 前塵往昔一場夢(十一)

獨孤郗徽緊緊地攥住延載女帝的衣襟,淚水洗過的眸子,如青玉琉璃一般剔透:「真的嗎?」
御輦上,延載女帝將司寇郇樂緊緊地抱在懷中。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臉色更是蒼白得厲害,本該紅潤的嘴唇泛出青紫色,微微地顫動著。
延載女帝趕忙縮回手去,不想司寇郇樂卻緊緊攥住那手不肯放開:「爹說,只要你聽話,我司寇家還會繼續庇護你,若不然……有的是人願意得到我司寇家的庇護。所以!今後我不許你再去看獨孤郗徽!」口氣中滿是施捨和自滿。
「哥,你去哪啊?哥你衣袍還沒穿呢……哥我臉上還沒上藥呢!」
君贏猛地走近一步,欲上前將女帝擁入懷中,最終卻是忍住,怔怔地站在原地:「陛下莫要難過,此時莫要為了些小事與帝後起了衝突,已經忍了兩年,難道還差這一時嗎?」
兩個小人越打越是起勁,各不相讓,地上的積雪將兩個人徹底包裹。邊上的眾人在延載女帝進門之時,早已跪成了一片。
「嗯。」延載女帝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忠溪,送小世子進去,天凍路滑,莫讓小世子再傷到。」
延載女帝坐在御輦之上,雙眉緊鎖,煩憂之色盡顯眉宇。忠溪公公幾次想要進言,終是欲言又止,只恨眾人的腳步怎會如此的快,才多會功夫便到了霞央宮門口。
「那是長樂廊,與之相對的是未央湖。哥哥看見那處宮殿沒?那是槿兒為哥哥所建的未央宮,長樂未央……望哥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哥哥喜歡嗎?哥哥!哥哥……」
良久后,女帝緩緩轉身,忠溪公公連忙迎了過去,輕柔迅速地拍打著女帝披風上的雪花。
「你那奏摺有什麼好看的?那個不是爹批閱過才……算了算了,明個兒你可要早點來。」司寇郇樂見延載女帝的臉色越發的蒼白,隨即地改了口。
延載女帝凝視霞央宮斑駁的大門,坐在御輦之上,並無下輦之意。
「君贏回宮了嗎?」延載女帝斂下眼眸問道。
宮人聽從吩咐,見別的宮中均是兩個火盆,便燃了四個火盆,不想帝后卻染上了風寒。
延載女帝將司寇郇樂送至未央宮外,抱下司寇郇樂步下御輦,拉了拉他稍有凌亂的衣襟:「樂兒回去吧。朕就不進去,若被哥哥知道你去找了獨孤郗徽,定會責怪你的。」
獨孤郗徽紅著眼睛,獃獃地望著女帝,那雙仿若小狐狸般的眼眸,有控訴、有想念、有委屈。
延載女帝用手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備上徽兒愛吃的晚膳和點心,今晚朕要與側君同用晚膳……還有將朕親手縫製的那條白狐夾襖也帶上。」
司寇郇樂並不看延載女帝,眼睛四處亂瞄著,耳根爬上一絲可疑的紅霞:「笨蛋……」
未央寢宮內,暖如春日。
槿兒最喜歡哥哥了……
延載女帝將頭撇了過去,不再看獨孤郗徽一眼,轉身走到司寇小世子的身邊,整理他凌亂的衣襟,擦拭他臉上的傷口。
「等我回來。」門外冰冷空氣中,傳來帝后冰一般的聲音。
「嘶……」和_圖_書
延載女帝緊閉鳳眸,滿面倦容:「但說無妨。」
獨孤郗徽怔怔地望著雪中的延載女帝:「娘……子……」
獨孤郗徽呆愣當場,捂著臉頰,眼淚婆娑地望著女帝,卻不敢哭出來。
延載女帝凝視雪地里翻滾得兩個不相上下的小人,半晌也不表態。
延載女帝身著白色翻毛披風,靜靜地站在風雪裡,眺望遠處被積雪壓彎的樹枝。她滿眸的迷茫與彷徨之色,遠遠地看去仿如一座雪堆成的雕像。
司寇郇樂側臉沉思了一下:「嗯,也好……那晚上……」
「樂兒你……」帝后合上眼眸良久,猛然起身,快步開門朝外走去。
延載女帝欣喜萬分,鳴謝天恩,大赦天下。
「陛下,那……夾襖不是為帝后縫製的嗎?此時萬不能意氣用事,那御林軍統帥之位,對陛下有多重要,陛下自是知道……」
「還不快帶小公子下去!」延載女帝轉過身去,聲音更是惱怒。
延載女帝嘴角含笑,笑意直至眼底,她伸手抱住摟住獨孤郗徽:「徽兒就是太瘦了,才讓那司寇小賊如此欺負。」
傍晚的未央宮,皚皚白雪將整個未央湖覆蓋,天空還飄蕩著稀稀落落的雪花。
披風下,司寇郇樂猛地抓住延載女帝手:「笨蛋!手那麼冷,想冰死我嗎?!」
「小公子快快住手……小公子……住手……」遠遠地便聽到福來公公焦急的聲音。
槿兒最喜歡哥哥了……
忠溪公公見女帝已是動怒,連忙上前低聲說道:「陛下……莫要傷了和氣才是……為了……就當為了御林軍統領之位……也要……」
福來與忠溪兩位公公看著女帝如此氣定神閑的模樣,個個心中著急萬分,只是兩位著急的理由卻是各不相同罷了。
太監大總管忠溪,又是心疼又是焦慮,卻不敢上前,心中暗責:影衛不知盡忠職守。
延載女帝的淚水,如一根根的冰刺錐進了君贏的心底,讓他的心流血不止,劇痛難忍:陛下……為何……為何那些人要如此對你?為何那些人總是讓你流淚?陛下你要相信君贏……終一日……君贏定會讓他們加倍償還。
「哥哥說得不對,今日我們既已成親,便已是夫妻,何來君臣?」
司寇郇樂臉色陰沉瞪著獨孤郗徽,一時間周圍的氣氛緊張萬分。
延載女帝轉身便看到屹立在身後的君贏,頓時紅了眼眶。
「槿兒是九五之尊,這世上一切的一切全是槿兒的。槿兒喜歡哥哥,自是要給哥哥最好的,那怕不要這錦繡大地,萬里江山,也希望哥哥每日都能快快樂樂的。哥哥不要責備槿兒,槿兒會難過的。」
帝后勸慰了好一會,女帝方肯罷休,從那日後,未央宮的六個火盆日夜不停。
忠溪公公躬身嘆息了一聲,低聲喝道:「陛下擺架霞央宮!」
延載女帝微微抬起眼眸,而後猛地抬起頭,凌厲地看向站在雪中的獨孤郗徽,怒聲喝道:「獨孤郗徽!你在宮中住了這些年,學的規矩都哪去了?居然公開頂撞小世子與其廝鬥,成何體統!將獨孤郗徽帶去思https://m.hetubook•com.com過房思過!」
延載女帝垂下眼眸,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身上凌厲的氣勢在越來越大的雪勢中,逐漸地落了下去,最後恢復一片平和。
獨孤郗徽抬起臉來,小狐狸般的眸仁中滿滿的堅定,他凝視著鄭重地搖了搖頭:「徽兒不怕,只要能跟著娘子,再委曲徽兒也不怕。」
槿兒最喜歡哥哥了……
「退下!」延載女帝怒聲斥道。
「嘿……就知道哥最心疼我了,我隨你去看他就是了。他被那人罰到思過房去了,我還沒見過思過房是什麼樣的呢。哥,你不知道,那人見到我臉上的傷,也是心疼得不得了,身子一直抖啊抖,那手都是冰涼冰涼的,我還給她暖了呢,哥……你怎麼了?」
帝後身著白色單衣,接近透明的膚色因偏干偏高的溫度泛著點點緋紅,順滑漆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腳裸。他瑩粉色嘴唇緊緊地抿著,墨玉般溫潤的眼中透著少許的薄怒:「樂兒怎能如此的無禮,那獨孤郗徽不單是陛下未來的側君,還是獨孤國舅的獨子,國舅又與父親政策不和……」
「是啊,我當著她的面,給了獨孤郗徽一個響亮的耳刮子,她還是把獨孤郗徽關進了思過房。」司寇郇樂眸中滿滿的得意。
「朕還有點奏摺沒有看完,晚上就不過來了,明日朕再來未央宮看哥哥和你,好不好?」延載女子撫了撫司寇郇樂的頭,柔聲哄道。
福來公公含著淚,一把將獨孤郗徽抱起,朝暗房走去。
「小世子去了多久了?」延載女帝緊鎖著眉頭,聲音疲憊萬分。
延載女帝斂下眼眸,低下頭喃喃地重複道:「難道還差這一時?難道還差這一時?……還差這一時……」
疼嗎?徽兒……
「嗯,那徽兒為何要動手?」延載女帝安撫地拍了拍獨孤郗徽的背。
延載女帝憐愛地摟住獨孤郗徽,輕輕地拍了拍:「當然是真的了,娘子最喜歡徽兒。」
「不走,今晚娘子同徽兒一起在思過房思過。」
「可是娘子……」
雪無聲,落了滿地,不知……傷了誰的情,碎了誰的心……
女子微微垂眸,嘆息一聲:「娘子不好,娘子以後還會讓徽兒受委曲,受很多很多委曲,徽兒怕嗎?」
延載女帝看著司寇郇樂一搖一擺的小身影,眼底迸出寒光,閃過一絲怨毒。
延載女帝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碰疼了司寇郇樂,她的手更輕了:「疼嗎?樂兒……」
「好看……真好看。這是徽兒穿過最好的衣服了。娘子真好。」獨孤郗徽一頭扎進延載女帝的懷中,嬌聲說道。
忠溪公公一顆心又懸了起來,緊緊地跟了上去。
月余后,帝後方能勉強下床。
忠溪公公躬身回道:「影衛大人暫時還未返宮,不過……」
「徽兒喜歡嗎?這雪狐是娘子親手獵下的,半分瑕疵都沒有。這做工雖然不是很好,但是這可是娘子第一次縫製的衣物,徽兒不要嫌棄娘子的手藝。」延載女帝席地而坐,將稍大的翻毛馬甲一點點地給獨孤郗徽穿好。
女帝站在原m.hetubook.com.com地,看了一眼遠處的積雪:「擺架霞央宮。」
「哥,是他先動的手,那獨孤郗徽看似柔弱,打我的時候可一點也不留情,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臉,全是他抓的……」司寇郇樂邊說邊走到帝後面前,委曲地指著自己的臉。
「娘子為什麼要造那麼漂亮的宮殿給他?」獨孤郗徽依偎在女帝頸窩,小聲問道。
「嬤嬤說,『一梳梳到尾,二梳百發齊眉,三梳舉案齊眉,四梳兒孫滿地』,哥哥不懂嗎?」
忠溪公公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未等忠溪公公這口氣松完,女帝已緩緩起身。
「讓素兒姐姐縫製一個相仿的,朕……不想給他了。」
延載女帝有手托起獨孤郗徽的臉,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我的徽兒善良可人,在娘子眼中才是最好看的,誰也比不了。……司寇家的人個個陰狠毒辣,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和我的徽兒相提並論。」
君贏無聲無息地站在延載女帝身後,靜靜地凝視著延載女帝的怒氣與委曲。
「娘子……不生徽兒氣了?」獨孤郗徽琥珀色的眸仁,怯怯地看向女帝。
「今兒一大早,司寇小世子便進宮來了,本要去未央宮請安……不知從何得知了……獨孤小公子是陛下的側妃……小世子聽后,臉色陰沉出了未央宮,直奔霞央宮。」忠溪公公將頭低得死死的。
女帝心焦如焚幾度落淚,日夜相守,整整一個月未議朝政。
「你莫怕,只要你對哥好,我和哥都會護你的。」司寇郇樂將延載女帝冰冷的手捂在胸口,小聲說道,聲音中透露著輕微的安撫之意。
司寇郇樂用袖子摸了一把臉上的雪,卻擦到了臉上的抓傷,疼得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滿地站了起來,「啪」地便甩了獨孤郗徽一個嘴巴。
忠溪公公緊張地抬起頭來,焦急地道:「陛下……此時還是……莫要得罪了小世子才是……你也知道帝後殿下對小世子疼愛萬分,若是此時得知小世子在陛下手中受了委屈,心中會作何感想?陛下暫且忍耐一下,等御林軍統領之位……」
帝后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臉上的傷口,眸中閃過淡淡的心疼:「誰讓你跑去挑釁,你都成了這般模樣,想來……聽說獨孤郗徽素來身子贏弱,罷了……一會隨我去看看他去。」話語頓時柔和起來。
只見身著青衣的小人兒,巴掌大的臉蛋,賽雪的肌膚上有幾處抓傷,兩腮泛紅,那雙狹長若桃花瓣的眸子因惱怒而通紅一片,櫻桃般的小嘴微撅著。若不是頭上的髮髻,絕對會以為眼前的是個女娃,正是司寇小世子——司寇郇樂。
霞央宮的思過房,冰冷漆黑幽暗,只有一盞小小的煤油燈發出昏暗的光。
福來公公心中欣喜萬分:司寇小世子的這一巴掌,徹底將陛下的憐愛之心打了出來,說不定此次便是小主子翻身的機會。
「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小公子身體單薄,那思過房內陰暗潮濕,小公子還如此的小,怎能經得住。」福來公公跪著朝女帝身邊挪著,一時間老淚縱橫。
「哥哥……哥https://www•hetubook.com•com哥真如天人一般好看。」
「娘……子……」
「娘子……」獨孤郗徽的聲音中嗚咽一片,任憑福來公公怎麼扯,他依然站在原處,不肯動彈,任憑雪花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身上。
初冬時節,耀辰皇宮內粉妝玉砌,銀裝素裹。天氣陰沉,滿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大片大片的雪花隨著凜冽的西北風,肆虐地在天地間飛揚著,空中發出尖厲刺耳的呼嘯聲。
延載女帝也呆愣當場,雖然這些年,自己也只能算當了傀儡皇帝,但是從來沒有人如此地不把她放在眼裡。一個司寇家的孩童,已是這般地有恃無恐了,那別人呢?延載女帝頓時滿面怒容。
耀辰528年延載一十二年冬初
「娘子真好。」獨孤郗徽嘴角上揚,乖順地依在延載女帝的懷中。
延載女帝身子僵了一下,而後斂下眼眸,輕柔地拍打著司寇郇樂身上的碎雪,小心地避開司寇郇樂手上的傷,仔細地把他包在披風裡,步上御輦。
延載女帝瘋一般地衝進寢宮,怒聲嚇退所有的宮人,將桌上的所有物什全部掃到地上,一腳踹倒紫玉屏風,不解氣地狠狠地踩著:「司寇老賊!司寇郇翔!居然連一個司寇小鬼都敢公開挑戰朕的權威!……居然威脅朕!居然敢威脅朕!……司寇郇翔……司寇郇翔……朕差點被你那純善的外表給騙了去,差點便信了你是真心對朕!司寇郇翔……司寇郇翔……真不虧為天下第一大才子……既然想和朕爭,既然想和朕斗,朕便奉陪到底!若是讓朕拿下這天下,定讓你司寇家的眾人嘗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此時大概,已是到了霞央宮。」
忠溪公公張了張嘴,終是無奈地退了一步。
延載女帝得知后,即刻退了早朝,一路奔至未央宮,發下那雷霆之怒,怒斥宮人不遵聖旨,只燃了四盆火,非要將那些宮人活活打死。
橙衣小人猛地一頓,連挨了青衣小人兩下,卻無暇多顧,慌忙掙扎著爬起身來,急忙整理著自己的髮髻拍打著身上和臉上的雪花。待站好后,延載女帝方才認出那橙衣小人正是獨孤郗徽。
「徽兒……我的徽兒。」
延載女帝憐愛地拍了拍獨孤郗徽消瘦的小臉,輕聲說道:「娘子,沒生徽兒的氣。娘子生自己的氣,娘子保護不了徽兒,讓徽兒為了娘子的無用而委曲,徽兒身上還疼嗎?」
門外,帝后絕塵的臉上一片毫無血色的慘白,如羽扇般的睫毛上覆上了層層薄薄的冰霧,青紫色的嘴唇緊緊地抿著,單薄的身子如寒風中的落葉一般輕輕地抖動著,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心,已被指甲刺的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指縫一滴滴地流了下來。他如失了魂的鬼魂般,飄出了霞央宮,那雙墨玉般溫潤的眼眸,已是通紅一片。
帝后一直咳血不止,一度藥石不進,昏迷不醒。
司寇郇樂看了延載女帝一眼,轉身離去。
「槿兒最喜歡哥哥了。」
延載女帝凝視著司寇郇樂,然後轉開臉去,眼底閃過一絲寒光,不願多言,只是身子顫抖得更加的厲害。
自打m.hetubook•com•com入冬來,延載女帝特意吩咐未央宮的宮人,帝后體質畏寒,火盆一定要多生幾個。
「你說……槿兒去了?」帝后嘴角的淺笑僵在嘴邊,手停在半空中。
延載女帝拉了來身上的白色披風,深吸了一口冷氣,制止了通報人的通報與跟隨,隻身便朝霞央宮內走去。
六個火盆同時燃著,讓小小的寢宮有點悶熱,雖是如此,帝后也未讓人撤下一個火盆。
站在不遠處的太監總管忠溪,焦急地看著雪地里的女帝,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
「擺架霞央宮!」延載女帝聲音中已有淡淡的惱意。
「司寇家……欺朕年幼,逼迫朕納司寇郇翔為後……打壓舅父,欺辱徽兒……那時徽兒病重,司寇郇翔將所有御醫都扣在府內的事,朕都沒和他計較……如今徽兒都被朕擱置冷宮了……他們居然還不放過!……連個司寇稚童都不把朕放在眼裡……居然出口威脅于朕……那模樣像是我納藍南家的百世基業是他司寇家施捨的一般……你叫朕怎麼忍下這口氣!」女帝淚流滿面,聲音哽咽,臉上滿滿的委曲與不甘。
「嗯?」
「哥哥真好。」
「娘子自小在鳳儀宮內長大,那裡是娘子的家,也是徽兒的家,娘子和徽兒共同的家又怎能讓司寇家的人佔據?娘子要給徽兒留著鳳儀宮,等著我的徽兒長大,到時再回來與娘子一起住,可好?」延載女帝輕輕地捏了捏獨孤郗徽的小鼻子,柔聲說道。
「哥哥為何要同大家一樣叫槿兒陛下,哥哥今日既已與槿兒成親,以後就是槿兒的后。槿兒今後只對哥哥一個人好,哥哥叫槿兒的名字好不好?好些年都沒有人叫槿兒的名字了,槿兒好想聽哥哥叫槿兒的名字。」
帝后——司寇郇翔再度感染風寒,此次病勢兇猛。
一進宮門便看見橙衣與青衣兩個小人在積雪之上滾了滾去,福來公公圍著翻滾不停的兩人,焦急地走來走去,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徽兒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娘子……徽兒不委曲,一點也不委曲,其實……今天是徽兒先動的手……」獨孤郗徽小臉慘白,睫毛顫動,將頭埋在女帝的肩膀,小聲說道。
君贏慌忙上前兩步,卻硬生生地站在原地,柔聲問道:「何人讓陛下受了委屈。」
「他說……徽兒是個醜八怪,連他半分都比不了,怎麼和……怎麼和他哥比,連那些個閹人都比徽兒好看百倍千倍……就算徽兒賴在霞央宮,娘子都不會多看徽兒一眼。」獨孤郗徽鑽進女帝的懷中瑟瑟地發著抖,「娘子……娘子……徽兒也不想長成這般模樣,徽兒也想和漂亮哥哥一樣好看,可是徽兒怎麼長都長不好看,娘子不要嫌棄徽兒……好不好?」
雪勢越來越大,滿身風雪的延載女帝紋絲不動,迎著風雪站在原處。
司寇郇樂嘴角上揚,挑釁地看向獨孤郗徽,眸子滿是得意之色。
「住手。」延載女帝面無情緒,淡淡喝道。
門縫中吹來一陣寒風,延載女帝懷中的獨孤郗徽猛地一哆嗦。女帝將獨孤郗徽摟得更緊,裹得更嚴實。
「娘子……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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