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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槿如畫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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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四)

第062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四)

君凜疑惑地看著訾槿的一舉一動:「這還能吃嗎?」
訾槿怔怔地看著君凜,慢慢地紅了眼眶,眸底滿是最深切的懇求與不安:「現在走不行嗎?」
君凜對著訾槿寵溺地一笑,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樑:「我倒是想恨你,可是卻怎麼也恨不起來,每次想你的時候,都氣惱你的寡情薄意,可是知道你受苦,又忍不住心疼。」
訾槿伸出手去,輕輕搖晃著身旁的樹,桃花瓣如雪花一般落在兩人的身上:「這地方美嗎?」
訾槿將早就準備好的佐料均勻地刷在山雞上,然後用兩張荷葉將山雞裹好,用早和好的泥巴嚴實地包裹上,埋進了火上的那個坑裡。
一朵桃花緩緩飄落在君凜的眉間,覆水難收……人都說覆水難收,掉落的花瓣,許是順風飄蕩,許是順水漂流,許是埋葬樹底,卻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樹上。曾經那些從指縫之間溜走的人和幸福,再也不可能重新抓住。今後每人都有每個人的世界,誰……誰再也走不進誰的世界。自己也該謀划以後了,謀划比誰都要幸福的以後了。
君凜瞬時綠了臉:「死啞巴!對你好你還嫌棄,若是別的女人我還不屑說呢!還不是知道你沒安全感又天生多疑,才會說給你聽……你看看你早該出嫁的年紀,就這平板的身材,和平淡的姿色,怎麼討得你未來的夫君——我的歡心?還不趁著夫君我最喜歡你的時候,說幾句好聽的讓夫君聽聽。」
「以後……我們還有以後嗎?」訾槿將臉深深地埋在君凜的懷中,疲憊地問道。
「不燙,嘗嘗。」君凜柔柔一笑,將一塊不大不小的雞肉放在訾槿的嘴邊,細聲哄道。
訾槿沉著臉不語,接著撕著那雞腿。
「嗯,不錯不錯,比那些個御廚做的還要好吃。」君凜又撕了一小塊放在嘴裏說道。
訾槿轉過頭來,朝一旁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不情願地說道:「你要是不嫌委曲就躺這吧,那雞一時半會也好不了,躺著等吧。」
君凜的呼吸慢慢地加重,瞳孔一點點地放大。他反手輕柔地扣住訾槿,謹慎又小心地伸出舌尖回應著,www.hetubook.com.com不敢進攻,一點點地防守,一點點地崩潰。
君凜深深凝視著訾槿,一點點地將她收緊在懷中,柔聲說道:「槿兒……是你不懂……最心愛的人一次次地被帶走,一次次地離開……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種痛恨自己無能的感覺嗎?……如同最鋒利的刀子,一片片地割著心頭的肉,痛不欲生卻必須忍受,無論再痛苦都要忍受……必須忍受著,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下一次的希望,必須活著等待下一次希望……」
訾槿側目間,仍看到了那一襲白色的衣角,眸中閃過一絲釋然與洒脫。她趴在君凜的耳邊,柔聲道:「君凜……你帶我走吧。現在就走,無論去哪,無論如何,我都跟著你,我都會一直跟著你,再不會丟下你一個……你現在帶我走吧……從此我的生命便只有你一個人……永遠只有你一個人……可好?」
「我不想回去。」
「美。」
「我知道你不想見他們……可是暫時我還……」
「呃?……你不是在吃醋吧?」
「你大可放心,將來你做什麼我都吃,再難吃也吃。」
訾槿側目一點點地細細地打量著君凜,君凜被訾槿的怪怪的目光看得頭皮發毛,忍不住小聲喊道:「看什麼看?」
「吃!為何不吃,這山雞還是我洗的呢。」君凜大步走了訾槿身邊,憤憤不平地坐在披風上,「為什麼你一個人要躺兩個披風?」
訾槿闔上雙眸緩緩地靠了過去,唇與唇輕柔地貼在一起,舌尖一點點地舔噬著君凜的唇。
本想著與他共度一生,曾全心全意地對待他,曾許諾給他住在我隱居的院落,曾許諾過再也不會與他分開,他為何……他為何讓我徘徊在生死之間……卻不肯伸出手拉我一把?……一直苦思冥想……卻在一個人逝去的時候恍然明了……原來他的心一直都不在我的身上……
訾槿轉過臉凝視著君凜的側臉,眸中滑過一絲痛楚:「這是我找到最好的隱居的地方……我想在溫泉前建三間竹屋,用籬笆圍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為這院m.hetubook.com.com子找一個男主子人。種地也好,賣字也好,不一定要大富大貴,他作畫時,我彈琴,他吟詩時,我聆聽。這半年我學會了做菜,會做很多很多家常菜,他愛吃什麼我便做什麼給他吃。若日日相對,膩了這山中的平淡,我們便結伴天涯,遊盪江湖,什麼時候玩夠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不想吃了!」訾槿奮力地去撕下一個雞腿。
訾槿蹙眉翻了個身:「斤斤計較,你好歹還是一國太子……」側臉間,一道白影滑過視線,訾槿漆黑的瞳孔縮了又縮,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君凜細細地摩擦著訾槿紅腫的唇:「等我幾日,等我辦完事,便帶你走,無論哪裡,以後絕對沒人能傷害你了。」
「你不是說要抓住我的胃嗎?我已經被抓住了,你該不是不管我了吧?」
湖邊已被人挖好了一個小坑,坑下面還有個洞,已經升好了火。
訾槿埋在君凜的懷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眼底滑過濃重的失落和自嘲,專註的目光一點點地渙散:還是不行嗎?還是不行嗎?什麼都放下,還是不行嗎?君凜你可知道……我用盡了心力說出這句話,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答案,你卻還是放不下,放不下……還是不放不下。
訾槿一巴掌拍在君凜的腦袋上,迅速地躲出了君凜的懷抱,爬起來就跑:「沙豬太子!你夫人那麼多,我吃飽撐的才會跑去給你當小妾呢!就你那豬頭的模樣,還想做本小姐的夫君!做夢吧你!……不對!做夢都不帶你玩!」
訾槿得意洋洋地看著君凜的饞相:「好吃吧?」
「沒有規矩!」君凜咬了一口手中的雞腿,冷哼道。
一襲孤單的白色身影,默默地站在桃花樹后,凝視著遠去的馬匹……良久,他緩緩地垂下眼眸,蒲扇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石間流水潺潺,片片桃花在眼前翩然起舞,而後又無聲地飄落,逐水而去。那墨玉般溫潤的眸底,儘是遮蓋不住的傷痛,眉眼間掩飾不住的悲傷浮現,卻又如風般散去。
「要抓住你的人那麼多,我可沒那功夫。」
訾槿微微和*圖*書一愣,側眸間,看到那白色的衣角,依然還在原來的地方,她慢慢地張開了嘴。
君凜鳳眸中滿是柔軟的笑意,卻佯裝惱怒地喊道:「死啞巴!讓本太子抓住了,定不饒你!」
「嘶……我隨便說說你幹嘛打人啊?莫不是……惱羞成怒了……呵……隨便說說……隨便說說……天氣不早了,咱們回去吧?要不他們該著急了。」
訾槿吁了一口氣:「你要是不說這句話,我還以為你不是君凜了呢?我就說嘛……咱尊貴的太子,粗暴的殿下,啥時候變得這般的柔情似水了。不像……不像啊……君凜啊……你就一狂暴小生,裝什麼溫情公子啊?」
「一言為定!」
「槿兒……你莫怕他們,萬事有我……我會護著你的。」
君凜一把將訾槿摟入懷中:「今後讓我陪著你……好嗎?」
君凜輕柔地將訾槿摟在懷中,柔聲哄道:「別任性,等我辦好事後,你說去哪便去哪好不好?從以前到現在,我的心裏只裝著你一個人,你一個人把我的心填得滿滿的,想你的時候我的心都會疼,……以後……無論怎樣我不會放下你……給你最好的,給你想要的……你等我幾日,只要再等我幾日便可,我便可以給你全天下。」
「這山雞烤了那麼長時間,還那麼鮮嫩?」
君凜拿起雞腿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在訾槿臉前搖了搖:「想吃嗎?」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緩緩地分開,喘息無比的粗重。
君凜將臉湊到訾槿眼前:「生氣了?」
君凜猛然起身,佯裝惱怒地站起來,朝訾槿追去:「死丫頭敢頂撞你家太子殿下!讓你看看本太子的厲害!別跑!」
「你不是說,我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所以我只有一條途徑就是學做飯,抓不住我未來夫君的心也要抓住他的胃。」
看著君凜緊張的模樣,訾槿「噗哧」笑出聲來。她學著君凜的模樣,撕下一塊雞肉,放到了君凜的嘴邊。
訾槿將山雞里裡外外仔仔細細打量個邊,不甚滿意皺了皺眉頭:「算了,就這麼著吧。」
君凜一把將那雞又拉了回來:「誰說我不吃,你不是說專門做給和*圖*書我吃的嗎?雖然做得不怎麼樣,但是本太子寬宏大量,暫且饒了你吧。」
被狠狠踢了一腳的君凜小心翼翼,可憐兮兮地看著訾槿的表情,顫巍巍地拿起手中的山雞:「看這次洗好了嗎?」
「吃醋?!我吃你的醋?!你腦子讓驢踢了?!」
「肉麻當有趣,走咯!你要追得上我,待回到山中鎮我請你喝最好的佳釀!」
幾株桃花樹,潺潺流水聲,氤溫泉從池底不斷湧出,霧茫茫的一片。幾塊巨石圍砌的三米多寬的池子內,居然開出了朵朵艷麗的荷花。
「這雞真好吃,槿兒什麼時候學會做菜的?」
一時間,小小的桃花林內,被歡聲笑語所覆蓋……
訾槿睫毛在溫潤的日光下輕輕揚起,漆黑的眸底,滿是全心全意的交付與渴望。她如逆水絕望的人緊緊抓住了一塊浮木,反手抱住君凜,肄無忌憚地吮噬,蠻橫地侵入君凜的口中,不斷來回摩挲,往返盤旋,動作粗魯也青澀無比。
「去!誰要做給你吃。」
君凜輕撫著訾槿的脊背,嘴角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傻槿兒……我們還有很多很多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一輩子……不,一輩子不夠……要永遠……來世來世再來世……都會在一起……生死同穴,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分開……我要為你創造一個天下,一個牢不可破的天下,一個可以讓你為所欲為的天下,你是我的天下,我給你一個天下,到時無論是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了。」
「太子有什麼了不起?愛吃不吃,你不吃我全吃了!」訾槿將叫化雞拉到自己的面前,不屑地說道。
君凜瞪大了雙眸:「我堂堂一國太子,你給我吃乞丐吃的東西?」
訾槿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臉:「不躺拉倒。」
君凜怔怔地看著訾槿,滿臉的不可置信,鳳眸有一瞬間的獃滯,很快被狂喜所取代。
君凜的舌溫柔地回應著,安撫著訾槿的惶恐不安與莫名的掠奪,舌尖輕柔地碰觸,一點點地承受,一點點地給予。
訾槿撇撇嘴,被燙得稀里嘩啦的方才撕下一個雞腿,正欲開咬之時,卻被人奪了去。
君凜怔然地看著訾槿,鳳眸中一片水https://m.hetubook.com.com光粼粼:「槿兒……院子的男主人……找到了嗎?」
君凜蹲在池邊,苦著一張臉,笨拙地洗著手中已光溜溜的山雞。
山林中,一白馬一黑馬,縱情追逐歡愉著。
「隨便說說了……快走吧!姻緣湖的晚上可好看了,快走快走!」
訾槿慢慢地鬆開了手,緩緩地別開了眼:「君凜……你還是不懂。」
君凜痴痴地看著訾槿,緩緩地張開了嘴,一點點地咀嚼口中肉。那滿足的模樣,彷彿吃著人間的最好吃的菜肴。
訾槿蹲在水池旁洗了洗手,將兩人的皮毛披風鋪墊在地上,躺在不遠的桃花樹下:「你不吃我自己全吃了。」
「沒有……沒人願意放棄富貴,隨我到這窮山溝里來。」訾槿慢慢地闔上眼眸,自嘲地說道。
「這叫叫化雞,乞丐偷了雞都是這麼吃。」
訾槿大笑著奔跑在桃林內:「來來,來抓我啊!來抓我啊!」
「躺啊,怎麼不躺。」君凜臉上滿是笑意,立即躺在了訾槿身邊。
君凜眉開眼笑地將雞肉放在訾槿的嘴裏,小心翼翼地問道:「好吃嗎?好吃嗎?」
訾槿抬眸看向君凜的臉,伸出手來,一點點地撫摸著他的臉,往事如雲煙,渾渾噩噩過了這些年,緣來緣去……說過要保護自己的人,說過會一直照顧自己的人,說過會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卻一個沒有剩下。唯這人,唯獨這個處處與自己針鋒相對的人留了下來,願意給自己新的承諾和嶄新的以後。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將他丟棄,一次又一次將他算計,他從不怨不怪,那小心翼翼卑微的模樣讓自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溺愛與呵護。
訾槿漆黑的眸底,交錯著無人看得明白的複雜波光,她乖順地任由君凜抱著:「君凜,你真傻……你為何不恨我?你該恨我……你該恨我……」沒變……君凜你一點也未變……為何還要如此的忍讓我……
訾槿愣了一下:「不要臉!還給我!」
訾槿手持馬鞭,滿臉不耐地站在君凜身邊,抬腳狠狠踢了君凜一腳:「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清理山雞要用一個時辰嗎?」
君凜看著訾槿不甚滿意的模樣,暗中撇了撇嘴:「我看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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