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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月緩緩放下手，美眸中滿滿的複雜之色：「丫頭喜歡逛街嗎？」

玲瓏月一把打掉怒尾的手中的碗，怒聲道：「怒尾！身為奴僕便該謹守自己的的本分！」

「當然是一起吃飯咯，吃完飯咱們三個去逛街！」醒之眉飛色舞的說罷，見怒尾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求救的看向玲瓏月。

「師父多想了，也許那人並非是他。」玲瓏月臉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

玲瓏月回過身來，笑了笑：「師父多想了，月兒只是突然有點不舒服罷了。」

醒之氣喘吁吁的推門而入，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醒之垂下眼眸，似是專心致志的吃著桌上的飯菜，好半晌才抬起頭來嘟囔道：「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笑起來真的很難看。」

桌上，明顯的低氣壓讓醒之有點沉悶，醒之對著怒尾乾笑了兩聲：「怒尾叔叔嘗嘗這魚，這魚做的清淡，但也不難吃。」

怒尾身形微頓了一下，轉身走出了門外。

醒之話畢自己也是一陣怔楞，見怒尾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冷冽，嘿嘿傻笑兩聲，一溜煙的跑個沒影。怒尾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腳尖，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那一身的氣息卻越發的暗淡了。

玲瓏月眼底已滿是笑意，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會，似是有點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丫頭說的這麼有理，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戚閣主看了一眼垂眸站在亭子外的怒尾，笑道：「好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看你這一身的酒氣，人家不叫你那還不心疼你？」

看著玲瓏月若有所思的臉，戚閣主想了片刻方才再次開口道：「月兒，他和瓊羽宮有關係吧。」

「不是笨，是有點呆！前輩都說了這魚好吃，那魚兒就擺在大叔面前，大叔也不知道給前輩剝幾塊魚肉，你說是不是很呆？」

玲瓏月取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能這麼孩子氣。」

怒尾垂著眼眸，坐在地上良久，方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踉蹌的走出亭外。

醒之討好的笑了笑，將自己碗中剝去骨刺的魚肉，放在玲瓏月的碗里：「姨娘要多吃魚，能駐顏也能長壽的！」

「怒尾叔叔，怒尾叔叔快進來！」醒之對著門口叫了兩聲，聲音卻是遮掩不住的興奮，可等了良久也不見有人推門進來，醒之臉上露出一抹狐疑，轉過臉說道：「姨和_圖_書娘，叔叔不在門口嗎？」

怒尾身上的冷氣瞬時散去了不少，他雖然一直垂眸不語，但白皙的耳根卻已通紅一片。

戚閣主眸中有一絲狐疑：「那人與怒尾……」

一身白衣的怒尾垂眸說道：「宮主等醒之小姐一起用飯。」

玲瓏月有一瞬間的失神：「月兒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醒之停下了腳步，回頭將怒尾渾身上上下下打量個來回，咧嘴壞笑道：「怒尾叔叔，晨時我找水喝的時候，可看到你抱著姨娘進房，好半天都沒有出來，怒尾叔叔在姨娘的房裡幹什麼呢？」

自怒尾坐到桌上，玲瓏月心中就一陣說不出的煩悶，她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后。

「宮主！……」不知何時，怒尾渾身顫抖著站在亭內，垂首跪在戚閣主的面前：「怒尾求閣主三思！」

玲瓏月話未說完，卻被醒之伸手捂住了嘴，看著玲瓏月驚異的眼光，醒之感覺到自己的魯莽，她連忙放下手去，陪著笑臉附在玲瓏月耳邊小聲的說道：「怒尾叔叔應該就在門外，姨娘小聲點嘛……姨娘不要老說怒尾叔叔是奴才，也許姨娘認為沒有什麼，可是怒尾叔叔聽到心裏也會難受的，我方才就看到他似是很悲傷的模樣，是不是因為醒之昨夜醉酒胡說了什麼，所以姨娘遷怒了叔叔？」

戚閣主搖搖頭：「不是懷疑，是肯定，弘幫幫主也算是武林內前五十的高手，放眼江湖有幾個人能一夕之間不動聲色的滅了弘幫？」

「謝小姐。」怒尾垂眸道。

怒尾在原地站了一會，方才走向桌前坐了下來，看似毫無情緒，但醒之還是看到了他隱藏在衣袍旁的的微微顫抖的拳頭，那極力壓抑的情緒卻還是能讓人一眼看穿。

醒之也感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連忙陪著笑臉：「姨娘有心事就和我說說唄，興許我能幫上忙呢！」

「坐吧。」玲瓏月皺了皺眉頭，有幾分無奈的說道。

「宮主……」

玲瓏月倒吸了一口冷氣，沉思了片刻：「師父懷疑還是他？」

「弘幫幫主得了他的行蹤，不動聲色的傾巢出動，最後落了個幫毀人亡。他下手過於狠絕，從不留活口。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手持凰珠，不知還會有多少江湖人赴上弘幫後塵……月兒，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何淵源，但是此次出來為師已布下天羅地網，他的命，為師是萬不會留和-圖-書下的。」

玲瓏月耳根一紅，板著臉佯裝生氣的怒道：「若不想逛街，你便繼續磨蹭吧。」

醒之看了看天，抬手攏了攏身後散亂的長發，極隨意的綰了一個男式的髮髻，快步朝前樓走去，看著渾身散著莫名冷氣的怒尾，開口道：「姨娘今天怎麼那麼有空請我吃飯？她不用去陪戚閣主嗎？」

怒尾跟在醒之身後，低聲道：「怒尾不知。」

戚閣主皺了皺頭嘆了一口氣，朝玲瓏月擺了擺手：「去吧。」

玲瓏月眉宇之間露出幾分凝重：「以師父的實力，還不能輕鬆的拿下他？」

戚閣主淡淡的搖了搖頭：「能輕鬆破了你瓊羽宮的生死陣，還有餘力打傷瓊羽宮眾長老的人，放眼整個江湖也只有他了。丫頭，師父老了，不知道你們小輩心中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為師，可是丫頭啊，現在江湖天下已傳遍了，凰珠就在他手上，凰珠現世又要掀起多大的風浪，為師連想都不敢想。」

玲瓏月掩著嘴『撲哧』笑出了聲：「你的意思是說怒尾很笨？」

戚閣主放下手中的茶盞，捋了捋鬍鬚，慈祥的看著玲瓏月笑道：「死丫頭，大清早的哪來那麼大的火氣，老頭子站在院中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玲瓏月仿若沒看到二人一般，一杯酒接一杯酒的飲著。

「看姨娘一隻霸著酒壺不放，定然是好酒，也讓醒之嘗嘗唄。」醒之打斷玲瓏月的話，伸手就去拿玲瓏月酒壺。

「你這丫頭，就是性格太過耿直，在漠北這些年連撒謊都沒學會。」戚閣主嘆了一口：「三個多月前，你從西域來漠北給我過壽，瓊羽宮卻遭人重創，如果為師猜的不錯，那就他第一次在江湖上出手。可他並未像往常那般對瓊羽宮的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也只是打傷了生死陣外的人，突出重圍而已。」

玲瓏月的笑容再次僵硬在臉上，給醒之夾菜的手也尷尬的懸在半空。

玲瓏月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笑道：「師父怎麼會這麼想？」

看著如此的怒尾，玲瓏月心中越加的煩悶，臉色也越來越壞，她一腳踹在怒尾的身上，怒道：「誰准你弄髒身上的衣袍！」

醒之咧嘴一笑：「那姨娘也不要喝了嘛，萬一喝多了咱們還怎麼逛街。」

戚閣主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四周：「這七壁酒樓的客院，比咱們候月閣的分和-圖-書舵還要精緻的多，丫頭倒是越來越會享受了。」

醒之眸中爬上了一抹欣喜，隨即又暗淡了下來，她有點小心的開口說道：「那……可不可以讓怒尾叔叔也一起去，我想……咱們倆個弱質女流單獨上街還是不很安全，不如叫上怒尾叔叔一起去唄，怒尾叔叔武功那麼厲害，跟著咱們也好保護咱們啊。」

醒之放下手，挺了挺胸脯驕傲的說道：「我已過了十四歲的生辰，算是十五了。」

玲瓏月倒抽了一口氣：「他已如此厲害了嗎？」

怒尾端起桌上的溫在水中的醒酒湯，送到了玲瓏月的面前：「辰時。」

「進來吧。」玲瓏月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低聲道。

玲瓏月坐到戚閣主的身旁，撇了撇嘴：「還不是這奴才越來越不聽話了，師父來了都不知道叫醒人家。」

「師父，月兒有點不舒服，恕月兒不奉陪了。」玲瓏月話畢，有點魂不守舍的站起身來，朝亭外走去。

戚閣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上次我與他交手的時候，月兒還真以為我討了便宜不成？我當時已被他打傷，可他卻突然失神，而後神色倉皇似乎要逃，他心神不寧之下才被我得了空將他打傷，若非如此，只怕為師如今已是一堆屍骨。」

醒之脖子伸的老長，一臉笑意望著玲瓏月：「怎樣怎樣？是不是比我夾得好吃的多了？」

幾近中午，醒之方才起身，她打著哈欠開開房門，抬眼便看到怒尾站在自己門外，醒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怒尾叔叔有事嗎？」

醒之不以為然的說道：「天下人都傳只有丑魚才有駐顏長壽的功效，其實不然，所有的魚兒都有這樣的功效的，以後姨娘多吃魚就能看出來了，而且吃魚能讓人變得無比聰明，我看怒尾叔叔就該多吃點魚，補補腦。」

玲瓏月端起面前的茶盞，笑道「師父用早飯了嗎？」

玲瓏月的笑容僵在臉上片刻，側目看了一會醒之的臉，方才開口問道：「丫頭今年多大了？」

「呵呵，什麼事把丫頭嚇成這樣。」坐在桌前的玲瓏月，朝醒之招了招手笑吟吟的說道。

「喜歡呀！」抬眸間，醒之已是滿臉喜色：「以前沒事的時候，我最喜歡在街上溜達了。但是現在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招搖的上街。」

「月兒！」戚閣主看著玲瓏月的背影，皺眉說道：「月兒，嫣兒去的早，你師兄和_圖_書直至如今也不肯原諒師父，你們三人都是師父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也就只剩下你還記掛著師父，你若有難處可以說給出來，師父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是也不願再看你受委屈，而且怒尾待你著實不錯，都這些年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放下那年少時的痴想了。」戚閣主話語之中，說不出的滄桑和力不從心。

約莫一刻鐘，玲瓏月從屋內走了出來，抬頭便見戚閣主坐在小院的亭中品茗，轉瞬間玲瓏月臉上掛上盈盈的淺笑，三步兩步的走到亭中：「師父怎麼來的這般早？」

清晨時分，玲瓏月頭疼欲裂睜開眼，便看到站在床邊的怒尾，她掙扎坐起身來，皺了皺眉頭：「幾時了？」

玲瓏月眼眸一抬，臉上露出明顯的不耐：「放肆！奴才便該……」

戚閣主的笑容逐漸的斂去，嘆了一口氣：「弘幫昨夜被滅了，全幫上下二百多人均是一招斃命，一夕之間無一活口。」

「戚閣主回昆崙山去了嗎？」

玲瓏月給醒之夾了口青菜，笑道：「小丫頭就知道胡思亂想，他不動武你怎麼知道他內功如何？一個奴才也……」

醒之看著怒尾一直垂著的眼眸，低聲笑道：「叔叔已守在姨娘身旁那麼多年了，眼睜睜的看著姨娘為了別人流了多少淚，而那個人從不轉身看姨娘一眼，難道這些就是怒尾叔叔想要的嗎？怒尾叔叔一直不肯上前一步，又怎知道姨娘不需要你的慰藉，又怎知道姨娘真的不喜歡你？大叔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自己不能給姨娘幸福呢？人生在世，若白駒之過隙，一馳而過。怒尾叔叔真的想遺憾終生嗎？」

醒之搖了搖頭，坐在了玲瓏月指定的椅子上，有點困惑的說道：「姨娘沒感覺今天怒尾叔叔很奇怪嗎？……平時存在感那麼低的一個人，身上怎麼能散發出那麼強的氣息？……難不成是他內功突然有所大成的原因？」

看著碗中魚肉的魚肉，玲瓏月眯著眼吃了下去，方才說道：「這魚兒做的確是不錯，丫頭這是錦魚並非丑魚，下次莫要再外人面前亂說，免得讓人笑話。」

「放肆！」玲瓏月怒喝一聲：「何時有你說話的地方！」

「怒尾的私事，不敢勞駕小姐費心。」冷冷的聲音中，再無半分起伏的情緒。

玲瓏月抬手拿起了酒壺，放到一邊：「昨天才飲了幾杯就不行了，今日怎還敢再喝，丫頭還小和_圖_書，現在還不到喝酒的時候。」

怒尾蹲下身去，仔細的撿起玲瓏月赤腳周圍的碗上碎片，將那些揀不起的殘渣用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擺，一點點的擦拭著。

七壁酒樓，三樓雅間。

話才落音，怒尾已經推門而入，依然是一身白衣垂著眼眸：「宮主有何吩咐。」

怒尾再次將醒酒湯放在玲瓏月的面前：「戚閣主正在院內賞花。」

「怒尾不知。」

「師父要是有什麼事，但說無妨。繞來繞去可不是師父往日的作風。」

「師父……」玲瓏月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慌亂的垂下眼眸，低聲道：「……月兒但憑師父做主。」

玲瓏月一驚連忙起身，並未接怒尾手中的醒酒湯，冷聲道：「為何不叫醒我？」

玲瓏月臉色一變，連忙登上了床榻上的繡鞋，隨意的洗了一把臉，坐到了梳妝鏡前，瞪了一眼欲上前的怒尾，冷聲道：「今日不用你梳妝，下去吧。」

一直悶頭扒著碗中的白飯的怒尾，楞了一下，拿起手中的竹筷有點僵硬的夾起一塊魚肉，極為仔細的挑去了魚刺，有點惶恐有點期待的將那魚肉放在玲瓏月的碗中。玲瓏月似是沒看到怒尾緊張和期待一般，裝作不經意的將碗中的魚肉吃了下去。

醒之暗自搖頭，怒尾大叔你已年近四十，怎能還這般的純凈？醒之嘴角笑意更甚，再次開口說道：「怒尾大叔啊，你喜歡姨娘這又不什麼秘密，既然喜歡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好男兒應該頂天立地敢作敢當，像你這般的扭捏，要到何年才能得到姨娘的芳心啊？」

一直未拿起竹筷的怒尾皺了皺眉頭：「宮主身體不好，還是少飲兩杯的好。」

「去去去！我都好久沒逛過街。」醒之話畢立即開始扒飯，當看到對面耳根通紅的怒尾，又瞟了一眼比他好不到那裡的玲瓏月，醒之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的詭異。

「死丫頭，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玲瓏月似是無意的瞟了怒尾一眼：「罷了，吃飯吧。」

怒尾單手攥著身上那片污濁的袍子，垂著頭說道：「戚閣主已來了一會，宮主是否先梳洗？」

「滾下去！」玲瓏月不容怒尾多說，怒不可遏的將怒尾踹倒在地。

醒之一會高興一會苦惱的孩子模樣，讓玲瓏月心中產生一種莫名的觸動和柔軟，她會心的一笑：「丫頭莫怕，和我在一起即便被人認出來，也沒人敢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