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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傳說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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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心悅君兮君可知(一)

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心悅君兮君可知(一)

醒之已無半分的求生之意,突然感覺鉗制住脖頸的手腕驟然鬆開,大量的空氣蜂擁而至,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碧空湛湛,水霧飄散,眼前的人被籠罩在一層淺淡的金色輝光中,層層衣擺隨著微風輕舞,混身的光彩奪目卻不耀眼,一時間彷佛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只剩下眼前這一抹玄色,明明是如此陰沉的色調,可卻給人無限的希望和暖意照得人的心軟軟的水水的。
醒之將男子推到潭邊,熟悉的四周讓醒之心生親切,她放開手中的輪椅,垂眸疑惑地望向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的男子,輕聲道:「公子以前也喜歡無名湖?」
醒之驚訝地看向男子:「唉?……為何你也這樣說?」
醒之卻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嘴角溢出一抹鮮血,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欠你的不過是一條命,若要相逼,不懼一死。」
醒之看著他這般倔強又有幾分自殘的模樣,頓時滿腔的怒氣:「北宮伯玉!你別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她早就死了!我們天池宮是靈魂的傳承,若是我師傅沒死,根本就不會有我!你為何要這樣騙自己!」
醒之見北宮伯玉似乎沒有聽到腳步聲一般,病態白皙的臉依然對著湖面,無動於衷地坐著。醒之拱手道:「你的家人已尋來了,還望北宮公子好自為之,後會無期。」言畢,轉身離去。
人說,若心意相通的男女在湖邊平安地住上一宿,便會結下宿世的姻緣……也許,那一宿並不平安,可我卻用一生來想念,來世,你是否還記得北宮伯玉?……葉凝裳。
醒之道:「算了吧,這些往事我不想知道,反正我師傅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便是你有再多的苦衷,她也不會知道了,現在又來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
醒之側過眼眸看向瀑布:「莫家莊埋得都是火藥,天下武林人士雲集……她對所有人說,凰珠在她身上……打不過、便想死得有尊嚴一些,便自己點燃了火藥,不曾出來。」
莫苛似乎對手上的疼痛沒有任何感覺,俊臉埋在醒之頸窩低低地笑了起來,慢慢地笑聲一點點的放大,片刻,那笑聲已是震耳欲聾,夾雜了多少凄酸、苦澀還有不能忽略的傷痛,不知過了多久,莫苛的笑聲逐漸停了,慢慢地抬起了臉來凝視著醒之的側臉,此時他的臉上已無悲無喜,冰冷而麻木,附在醒之的耳邊輕柔地說道:「既然沒什麼好說的,便不要說了。」話音方落,醒之腰間的束帶,悄然滑落。
莫苛站在木槿樹上看向對面的人,桃花眸迸射出冰冷的殺意,許久許久,他雙眸緊緊地注視著落然的蒼白的臉,殷紅的薄唇勾勒出一抹極為邪魅的淺笑,輕聲極輕地開口道:「醒之在你身邊我最是放心,你以為你還能做出什麼來?廢物!」
——真的,即便是落然變得如何嚇人,醒之也對會落然很好很好的。真的!
「為何會失火?……她為何沒出來?」
醒之回眸看向地上的人:「前塵往事,我這個後輩又怎麼可能全部都知道,我只知道師傅死在那場大火了,我只知道凰珠不在鳳澈身上,也不在師傅身上……師傅大概是累了吧……反正我天池宮有血咒在身,個個過不了二十五歲,早死一日晚死一日,並無多大區別。」
醒之露出一抹恍恍惚惚的淺笑,一點點地陷入了黑暗中。
——既然天意讓我撿回了你,而你又比那小花還要堅強,不如就叫落然吧。落下來,安然m.hetubook.com.com自得的和之之生活在一起,多好!
醒之驚惶地後退了兩步,滿腔的惱怒滿腔的憤恨:「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師傅的名字!」說話間,醒之看到北宮伯玉兩行血淚從黑紗中滑落,醒之愣了愣,胸腔的那股怒火瞬時崩塌。她清楚地知道,黑紗下的眼睛中已經沒有了眼球,沒有眼球的人為何還會流淚,他又是在為誰流淚?
北宮伯玉臉輕輕仰著,歪著頭聽著醒之的聲音,許久許久,似乎笑了笑:「你想騙我……我不信,我不信葉凝裳死了……她怎麼會死?這世上有誰能傷了她?你們都想騙我,都想讓我死心,想讓我恨她,我不信你們……」北宮伯玉不再管醒之,摸索著朝輪椅的方向爬去,鋒利的石子將他身上的白袍划的不成模樣,「……你們都也別想,誰也別想我死心,只要我不死……我便永遠不對她死心。」
醒之撇開臉,強忍著哽咽:「你放了我吧……」
北宮伯玉默默地抬起頭來,病態的臉上說不出的凄惶:「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故意的……是他、是他害我的……否則……」
不知兩人僵持了多久,莫苛似乎嘆息一聲:「醒之……」纖長的手指一點點地撫摸著醒之的長發,溫柔而又小心翼翼,「醒之,我好想你……」
醒之不自主地後退一步,再驚慌失措地朝後退了數步,轉身朝來路跑去,不想卻被一隻手臂勾住了腰身,禁錮住了腳步。醒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感覺溫熱的身軀貼在了自己身後,那一點點的觸感讓醒之恐懼得想尖叫。
醒之搖了搖頭:「天池宮只有僕士與宮主兩人,自古便流傳宮主寫宮錄的傳統,宮錄上記載了歷代宮主所有的心事,我看了師傅的宮錄,得知你曾做下的事,但是知道並不多,只知道你趁人之危……師傅一怒之下便將你……最後扔在了侯月閣門外。」
醒之逃命般地奔走沙石路上,突然聽見一聲極為凄厲的叫聲,醒之驟然停在原地,回頭望向聲源,正是姻緣湖的方向,醒之愣了愣,思索后朝原路返去,急匆匆地跑回來,卻見姻緣湖邊已是空無一人,輪椅掀翻的痕迹還是原本的樣子,可輪椅以及輪椅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跡,醒之四下望去,四周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動,若非那些划痕還在,醒之錯以為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
「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那北宮伯玉也是你找人假冒的?……莫苛你好卑鄙!」
落然上前抱起昏迷的醒之,滿身的暴戾與殺氣霎時散發開來,他驟然抬眸看向站在古樹上的人,淺灰色的眼眸中凍結著萬年寒冰。
春天的漠北,天空蔚藍蔚藍的,流水潺潺,暖風夾雜著花香,醒之每朝裏面走一步,越是熟悉的心驚,最後根本就不用男子的指點,醒之已經知道朝哪裡推。輪椅在砂石路很不好走,男子似乎有些愧疚,幾次想伸出手去扶住車輪,都被醒之阻止了。
——無論阿然怎樣也好,之之都要阿然做之之的仆士,這鐲子是之之從小戴到大的,也是我天池宮的信物,現在之之把這個鐲子送給阿然當信物,阿然就信之之吧。
「求你……求你,帶我去見葉凝裳……」北宮伯玉看不見方向,只有一點點地靠感覺朝醒之的方向爬著,身下滿是石子,白衣上滿是泥土和點點血跡。
這一句話更加證實了醒之的想法,醒之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竟www.hetubook.com.com忘了呼吸,許久許久,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咬牙道:「北宮伯玉!你居然還活著!」
醒之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沉了下來,使勁掰著莫苛的手,指甲劃過那人蒼白的手背,一抹殷紅的鮮血慢慢地溢出來,醒之似乎不覺,力氣越發的大:「事到如今,我同你已沒什麼好說的!你放開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本該離去的莫苛從草叢總踱步走到殘破的古樹下,這棵本來枝葉茂盛的古樹,在這十足的一掌下已攔腰折斷,斷了生機,莫苛的目光停留在斷落的地方片刻,抬眸望向落然離去的方向,桃花眸陰沉陰沉的,不見絲毫光亮。
——阿然不要怕,真的不要怕,即便是阿然真的看不見了,之之也不會嫌棄阿然的,真的,不管阿然將來能不能好,臉上的疤能不能去,眼睛能不能看到,不管阿然變成什麼模樣,之之絕對不會嫌棄阿然半分的,真的!
這一句話落,莫苛感覺自己的心裂成了兩瓣,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湮滅了所剩無幾的理智與希望,他惡狠狠地掐住了醒之的脖子,醒之呼吸困難兩眼發黑,可笑容依然努力地掛在嘴角,她清湛的眼眸似是看著眼前正在行兇的人,又彷彿什麼也沒看到,眉宇間隱隱有解脫之意。
莫苛從身後將醒之緊緊抱住,散亂的長發慢慢滑落遮住了半邊臉,他整張臉慢慢地靠在醒之的肩膀上,埋在她的頸窩無比眷戀地深吸了一口氣,許久,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眸微側了側臉,嘴角露出一抹無比的滿足的淺笑,只是眉宇間卻是說不出的疲憊與難過。
落然眸中的冰層乍然崩裂,周圍沙石翻飛,枝椏隨突然的勁風,落然單手抱起醒之,身形乍起,強勁的一掌擊出,莫苛本就受了傷,對這突來的一掌躲閃不及,躲得極其狼狽,轉眼間,那古樹已被擊碎了一半。
莫苛站穩腳步看向殘破不堪木槿古樹,桃花眸中閃過一絲怨毒,他似乎無意與落然過手,微微側目看向落然:「總有一日,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言畢,幾個跳躍,人已經消失在山水間。
醒之不忍再看他的模樣:「……死在江南莫家莊,她並無墳墓……那場大火燒了幾個晝夜,火滅了,什麼也沒有了,師傅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莫苛的唇妖異地艷紅,卻沒有任何溫度,當他的唇觸碰著醒之溫熱的胸口,讓醒之的心也隨之冰冷一片,朦朧中,醒之似乎又看見另一個一身黑衣的人,他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醒之卻能從他的眼中輕易地看出濃濃的委屈,從來漠北第一次見到他,到如今不過短短四個多月,自己見到他的卻屈指可數,可他的種種模樣宛如一卷畫冊,一張張地閃過腦海,明明還是那樣木然冰冷的模樣,可此時醒之卻從裏面讀出了許多的情緒。
山光水色,翠□滴,巍巍高山怪石嶙峋,山與山之間有一座凹陷,如虹的天水自斷山之處飛流直下,湍急的流水敲擊著周圍的石壁,宛若錚錚的琴弦撞擊著巨響,天水爭奪一般傾瀉在山澗的深潭中。暖暖的陽光照耀在水面上,潭邊一棵不知豎立多少年的古樹,枝葉隨風搖晃著。
男子側過臉,直直地對著古樹的方向,他眼中矇著燙金黑紗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莫名的悲傷:「姻緣湖的傳說……都是騙人的……」
——……所以,之之的阿然長大后,也終是能成為天地和_圖_書間最美麗的雪蓮花的……
醒之咬著牙說道:「莫苛,別讓我恨你……」
醒之並未記起前因後果,只接受到了葉凝裳心中怨和恨,所以她也只是單純的怨和恨,如今見到這樣一個人,醒之卻是如何也怨不起來,更沒有恨意,只感覺那個摸索著朝自己爬來的人很可憐。
醒之注視眼前狼狽不堪的人,許久,嘆了口氣:「你都這樣了,為何還要惦記著她?若我記得不錯,你這一身……這一身的傷是我師傅給的吧……」
莫苛身形微微一怔,慢慢地睜開了雙眼,迷離的眸底卻是遮掩不住的痛苦:「我在小望山等了三天三夜,你為何騙我……」明明該是一句質問,可卻說得那般小心翼翼。
此時,看著這樣一個人,醒之也忍不住心軟了,她不得不承認鳳澈也許是對的,葉凝裳出手太過殘忍,這人並並非大奸大惡之徒,便是什麼都能騙人,一個人身上的氣息也騙不得人,他身上有股與鳳澈類似的清澈、溫和,坐在輪椅上時又比鳳澈多了幾分安詳。
醒之恍恍惚惚地彷佛又看到了那片火海,那個身著黑衣的人義無反顧地衝進火海,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葉凝裳欠了莫顯一條命,許是,今生便是為了來還他這條命的……
北宮伯玉垂著頭定在原處,精鐵製成的手掌緊緊的握住一塊石子,全身止不住地發著抖,似乎在下一個瞬間便會倒下一樣,一陣風吹過,他鬆散的髮帶輕輕滑過,長發散了一地,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是怎麼死的?……埋在哪裡?……」北宮伯玉靜靜地執著手坐在姻緣湖岸邊,整個人像在瞬間被剝去了魂魄一樣。
男子的臉只是對著那古樹,不知過了多久:「你是天池宮的小宮主吧。」男子似乎想到了醒之的驚訝,繼續道,「我眼睛瞎了,舌頭也斷了,可耳朵、鼻子卻比常人要好許多,姑娘雖然用一般的脂粉遮蓋了身上的氣味,可我還是能認出來那股冷香……聽姑娘說話的聲音,這年歲……也剛剛好,可姑娘腳步輕浮氣息粗重,卻是沒有武功,這又是為何?」
莫苛垂著眼,輕舔著醒之臉頰的淚水,喃喃道:「莫哭、莫哭……」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打斷了莫苛的話,也打碎了他眼中的迷離,醒之怒聲喝道:「你這個瘋子!」
醒之慢慢地閉上了雙眸,深吸了一口氣,山秀水美鬱鬱蔥蔥,一陣風過,瀑布激起的水霧隨風拂過臉頰,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醒之心中一驚,皺著眉頭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那雙腿是懸空的,長長的衣袖下雖然有手臂,卻一直未曾見他的雙手伸出來,眼睛矇著黑紗,舌頭也斷了,越打量越心驚,一個名字幾乎要從心裏跳躍出來。可男子身上有股佛家的檀香,一看便是常年參禪問道之人,渾身散發著柔和安詳的氣息,故而醒之方才根本不曾朝那人身上想。
「不放,一輩子也不放。」莫苛輕聲說完,牙齒輕咬著醒之脖子,一呼一吸間帶著說不出的柔情與不舍。
北宮伯玉愣了愣:「你知道我?……」怔愣了片刻,他身形猛然一動,「莫非、是不是你師傅還活著?是不是?……我就知道他們是騙我的!葉凝裳怎麼可能死,葉凝裳武功蓋世又怎麼可能會死!」北宮伯玉伸出胳膊去拽醒之,卻被醒之躲開了。此時,醒之才看到,北宮伯玉的手腕和雙手不過是用精鐵巧妙打造的。
落然無意追人,垂下眼眸看向昏睡在懷中的人,他的眼中似乎劃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種種的情緒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片刻,他伸出蒼白的手指似乎要觸摸懷中的人,當手指接近醒之的臉頰時卻僵硬地懸在了半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僵持了許久,他才敢動手拭去醒之嘴角溢出的血絲,當目光接觸到醒之脖頸間烏黑的指印時,那張冰封的面容破天荒的閃過驚恐,手指顫了顫,再一點點放了下來,扣緊懷中人的腰身飛身離去。
醒之的模樣激得莫苛理智全無,他的手越發施力了,咬牙輕聲道:「蘇醒之,這世上有誰能有你這樣的狠心,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一道突來的勁風將神智不清的莫苛擊飛,莫苛在半空中翻一個身,穩穩地站在了木槿樹枝上。
莫苛倒也不惱,手指輕輕拂過被打得紅腫的臉,彷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單手將醒之的雙手緊緊地禁錮在頭頂,殷紅的薄唇慢慢地摩擦著醒之的臉頰,醒之奮力掙扎卻似乎掙不開莫苛的禁錮,又驚又怒,倔強地不肯求饒,眼淚卻不爭氣地滑落。
莫苛察覺到異常,慢慢地抬起眼來,此時他蒼白的臉頰卻已染上醉人的紅霞,嘴角隱含著甜蜜的笑意,當抬起眼的瞬間,莫苛大驚失色,極快地捏住了醒之的雙頰,莫苛的臉變了幾變,有驚有怒,傷心和失落,桃花眸中甚至隱隱露出慘淡之意:「你寧願死,也不願與我在一起嗎?」
莫苛卻低低地笑出聲:「恨吧,恨了……最少還能記住,恨與愛有什麼不同?不過都是一世罷了。」莫苛空出的手指輕輕挑開醒之脖頸上的盤扣,柔聲道,「今日之後,你只能屬於我……」
一曲終,那白衣人微微側過臉來,淺淺一笑:「醒之,別來無恙……」
北宮伯玉愣了愣:「死了……死了嗎?……怎麼會死呢?葉凝裳武功蓋世怎麼會死呢?……你為何要騙我?若她死了,你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你……你也要騙我死心嗎?」
醒之憐惜地看了一眼北宮伯玉空蕩蕩的雙腿,便在此時,遠處響起了人聲:「不管你當年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我師傅都已為自己報了仇了,你們也算是扯平了,北宮公子此生再也不必掛心什麼。」
悠揚的笛聲乍然響起,醒之睜開雙眼,看向遠處的木槿古樹,四月的木槿已是枝葉茂盛隱隱可見已有些白色花骨朵,不知何時樹下站著一個白衣人,那人背對著醒之玉笛橫吹,曲聲嗚咽,如泣如訴。醒之心生好奇,踱步走了過去,那人站得離瀑布極近,漆黑的髮絲隨風飛動說不出的仙風道骨。
莫苛冷笑一聲,低聲道:「跟著你的那些人早已被引開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若你不怕人見了便可以盡情叫,許多人都想一睹天池宮宮主真容呢。」
醒之走了過去,蹲下來,北宮伯玉摸索著醒之伸出的手,當意識到自己的手是冰冷的精鐵時,又趕忙縮回了衣袖中,在醒之的幫助下,這才坐起身來。
胸口突來的涼意,讓醒之心中充滿了絕望,此時醒之才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愛的、恨的、得到的、失去的、種種的種種,似乎都左右不了,一切的一起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雪神在上,我蘇醒之發誓,今後無論如何,蘇醒之若嫌棄阿然半分,就讓蘇醒之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永世不得出婀娜山!
北宮伯玉伸手挪動輪椅,不想醒之為了他的安全將輪椅下面墊了兩塊石頭,這樣猛然的施力,讓輪椅角度一換,輪椅不堪重負砰然倒地,北宮伯玉惶急慌https://m•hetubook•com.com忙地掙紮起身,側著耳朵似乎聽見了醒之的呼吸聲,一點點地掙扎著朝醒之爬來:「帶我……帶我去見葉凝裳……」
男子側耳聽了一會:「姑娘莫怕,我武功盡廢也並非歹人,不過是你師傅的舊識罷了。」
莫苛臉上的笑容更甚,一雙桃花眸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謝謝蘇宮主的誇獎,莫苛卻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弄出一個北宮伯玉來。」莫苛抬眼看了一眼四周,漆黑的桃花眸逐漸迷離瀲灧起層層迷霧,他的唇輕輕地摩擦著醒之的額頭,有些恍惚地說道,「醒之還記得這裏嗎?你帶我來的地方,你可知道……前世,我們也是在這認識的?」莫苛的薄唇柔柔地擦過醒之的額頭,眉角、耳廓,聲音也越顯恍惚,「如此的良辰美景,醒之莫要負了這良辰……」
——春日游,杏花滿枝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醒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那張笑臉,面如秋月,眉目如畫,一雙璀璨的桃花眼眼宛若溪水幾分清澈幾分剔透,殷紅的薄唇勾勒出一絲淺笑,讓本該清俊無比的臉透漏出說不出妖異,尤其是額心似火的硃砂與艷紅的薄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此妖嬈,那一身氣息沒有了往日的平和、舒暢,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他明明笑的極為燦爛,可眸底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彷佛雨中盛開的罌粟,妖異而絕美,危險卻更動人心魄。
男子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出過門了……只記得這裏了。」
這一聲落,醒之心中的恐懼慢慢地消散了,皺著眉頭極為不悅地說道:「莫苛你放開!」說著便去掰那人扣在自己腰間的手。
醒之想笑一笑,原來,並非是他變了,只是自己被那些內疚那些傷痛那些枷鎖蒙住了雙眼,已經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樣了,原來是自己被塵世牽絆太多,而忘記了他的表達方式,他還是原本的他,只是自己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忽略了……忘記了那個婀娜山上一塵不染的人。
若說,當初知道一切時醒之對北宮伯玉還有怨懟,如今見到眼前這個沒有了手腳,看不見東西說不出話來的人,一點點地努力地爬著,醒之不知道他為何要爬向自己,他還在希望什麼,在憧憬什麼,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可希望的可憧憬的可等待的?
醒之大驚之下忘記了動作,慌神間已被莫苛起手抱起放在樹下的雜草上,欺身壓了上去,醒之驚呼一身,抬腳踢向身上的人,卻被那人的腿牢牢地禁錮住,醒之尖叫出聲:「放開!混賬!暗七!……」
「又是……為了鳳師兄?」
北宮伯玉彷佛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怔怔地坐在湖邊,春風著樹葉輕輕地落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凄涼蕭瑟,不知過了多久,他伸出精鐵手來,掬一把姻緣湖水,默默地放在嘴邊。
醒之笑了笑:「我也喜歡這裏……有人說,這水潭從前的名字叫姻緣湖,相傳這湖是月老掉落凡間的銅鏡,若是心意相通的男女在湖邊平安地住上一宿,便會結下宿世的姻緣。那時我便想,若我有了心愛之人,定然帶他過來住上一夜,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醒之站在岸邊看向沙碩上那些血跡,心中湧出莫名滋味,從未想過此生有幸能見到活著的北宮伯玉,更未曾想過被葉凝裳恨之入骨的北宮伯玉居然會是這樣的人,北宮伯玉……北宮伯玉其實也不過只是個執著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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