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婀娜傳說

作者:張瑞
婀娜傳說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心悅君兮君可知(九)

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心悅君兮君可知(九)

落然越說不疼,醒之看著這樣猙獰的傷口和身上疊加的傷痕,對莫苛的怨意卻越是濃重,過了一會又想起初衷:「誰讓你偷偷下山的?昨夜我醒來不見你,可知道有多擔心?」
諸葛宜回眸看了眼已燃了大半的安神香,清咳了一聲,似乎想引起目不轉睛凝視著醒之的落然的注意,等了半晌也不見落然回頭,諸葛宜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公子今日下山可是遇見莫苛公子了?」
落然整張臉埋在醒之的頸窩,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過了片刻見醒之一直坐著不動,落然有些催促地捏了捏醒之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只是有些泛紅的耳尖卻越發的殷紅了。
醒之微眯了眯眼,驟然坐起身來,雲池內的人似乎聽見了動靜,驀然回首,當看到清醒的醒之時,不自主地挑了挑眉頭,僵硬的轉過眼看向桌上已熄滅的香爐,淺灰色的眸中的懊惱一閃而過。
落然喉間的聲音停了停,好像是懶得開口說話,如兒時那般輕捏了捏醒之的手腕。
天微亮,婀娜山頂有風輕動,微風卷著雪花,打在人臉上痒痒的卻不冷。
落然冰冷的眼眸暗了暗,硬生道:「我臨走,你如何應下的?」
諸葛宜見落然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便知道落然對自己有些不耐,諸葛宜的目光停留在落然身後和肩膀上的傷口上,血液已經乾涸了,肩膀的皮肉傷倒是沒甚大礙,可背後兩個血洞明顯是暗器所傷,暗器雖是被逼了出來,但露出的傷口依然很猙獰顯然是傷到內里,甚至血液的顏色都有些不對。
醒之見他如此可憐的躲避,倒是有些不忍苛責,轉身朝池外走,沒走兩步卻被人拉住了手,醒之回頭只見落然雖還是垂著頭,可伸出來的手卻緊拉住醒之不放,醒之不禁有些發不出脾氣來,低聲道:「我去拿葯。」
醒之等了片刻,見落然不言不語閉上雙眼,再次靠在了自己肩頭,頓時有點氣餒。一夜的奔波又受了傷,他似是極為疲憊,眼窩已有些泛青,薄唇上也有些乾枯的脾氣,閉上眼睛的落然如此的無害有略顯羸弱。
醒之本以為問不出來什麼,見落然利落的作答,微愣了愣,不知想起了何事,頓時繃住臉:「你不是曾應過我暫時不下山嗎?誰許你偷偷下山的!」
醒之見落然動了動,便知道他在聽,繼續道:「我知道你所去的那些門派都曾對不起你,都曾錯待過你,你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你有想過嗎?便是他們本人罪大惡極,但他們的家人、弟子何其無辜?你每一次都將門派中所有人斬盡殺絕,可曾想過天理循環,終有一日……我知道你不相信這些,可你該知道我相信命也怕報應……
「殺人和-圖-書者仁恆殺之——若真有萬一,姨娘和叔叔又該如何呢?我知道你吃的那些苦頭,他們都有份,我也做不到讓你原諒他們,更說不出讓你忘記仇恨的場面話,可你知道嗎?……你每次偷偷出去,我都裝作熟睡不知,但是心裏有多麼擔心你嗎?我明明知道你武功蓋世又心思細膩,不會那麼輕易地被人傷了,可卻怎麼也忍不住要擔心你,那種擔驚受怕的等待,你知道嗎?」
醒之知道落然極度沒有安全感,倒也不勉強,直接坐在水裡的台階上,將落然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當看清楚落然身後兩個黑色的血洞時,還是倒抽了一口氣:「誰人下手這般陰狠?」
醒之想了片刻才知道落然話中的意思,柔柔笑道:「好,一言為定。」
醒之這一拳沒打出去,自己倒是先泄了氣,明明知道他又在耍小心眼,可那些責備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而不爭氣的手掌已經反射性地順著他的意思輕揉了起來。
「誰知最近諾兒一直說感覺不到宮主的心思,上一次宮主起燒甚至根本感覺不到……我便想是不是弄巧成拙了,方才宮主睡得正好,卻突然驚醒痛叫出聲,我便驚覺不好,後來越發的疼痛難忍,我把脈卻看不出任何異常,許久才恍悟……此種沒有緣由的疼痛,定然在莫苛身上。」
諸葛宜想了想:「具體事宜,子秋還沒想通,所謂仆士不過是被動過渡,若仆士有事宮主不會有所感應,而仆士要遭受宮主大部分的苦痛,可宮主與莫苛之間過於蹊蹺,按道理說……宮主不該對莫苛的傷有所感應,可如今看來顯然顛倒了主次,若是宮主對他的傷有感覺,那麼說明……若宮主有事,莫苛定然也難獨善其身……公子莫要擔憂過甚,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將那人給了我,待葯成之時,子秋便為宮主過血,到時不管是病還是咒,定然不會留下半分痕迹,但這個期間公子還是莫要下山了,萬一遭遇莫苛恐難善了。」
醒之皺了皺眉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若論心計,十個你也不是一個他的對手,明知道他防不勝防,卻還巴巴地下山朝他手裡送,這不是自找嗎?幸好你不懼毒,否則你哪裡還有命回來?」
落然見醒之的聲音不像生氣,這才籌措著抬起頭來,低聲道:「別走,我不疼。」
連悅搖頭失笑道:「傻瓜,都被人賣了還不知道……這區區五百兩銀子你便將宮主賣了,既然收了人家的銀錢,你以後便離宮主遠一點吧。」
醒之臉色蒼白地昏睡在石床上,不知夢到了什麼,睡得極不安穩,額間有細碎的汗珠,眉頭緊蹙,神色卻也說不出的疲憊,不時還要輕輕低吟一聲,彷佛忍受hetubook•com.com著什麼苦痛。
落然背對著醒之的臉上溢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不疼。」
諸葛宜無奈地拍了拍郝諾的頭,安慰道:「公子看似不知世事,其實那些不過是蒙蔽世人的假象,他骨子裡極輕狂又無所畏懼,人又極為聰慧,莫說是你這個笨蛋,便是兒時被人譽為神童的莫苛也不一定能斗得過公子,你和公子鬥法還不是找死嗎?」
諸葛宜與落然相對而坐,卻不約而同地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風逐漸地停了,諾大的山洞內潺潺水聲顯得尤其的響亮,隱約間還能聽見醒之平穩的呼吸聲。
醒之聽了落然的話,垂下眼看向他肩膀上的新傷,摸了摸他手腕上那一隻摘不下來的手鐲:「還記不記得,你兒時曾答應要做我的仆士,陪我一生一世,我們自兒時相識至今,我從不曾要求過你什麼,既然我們兒時便說好了要相依為命,那你可不可以為我積點福壽,那些該死的不該死的都已快被你斬盡了,以後便莫要輕易動刀了,好不好?」
落然極安逸閉著眼眸溫馴地靠在醒之的肩窩,似是被醒之揉得極為舒適,他的喉間不時地發出「咕咕」聲,這熟悉的聲音,聽在醒之耳中既有幾分欣喜有有幾分難過,手下卻越發的輕柔了。
後山山洞中,郝諾掙開了連雪的鉗制便朝外跑,卻被諸葛宜輕聲喊住,郝諾撅著嘴無比委屈的看向諸葛宜:「他他他……他壞死了!他那天夜裡跑到我床邊嚇唬我,說要是我在纏著宮主就殺了我,他明明那麼凶那麼壞那麼嚇人,還在宮主面前裝可憐!太氣人了!……不行,我去宮主那裡揭發他!」
醒之不忍再逼迫他,輕揉小腹的手停下了,慢慢地動了動身子讓他的身體大部分靠在池壁上,輕聲道:「罷了,若是累了,便在雲池裡睡會吧,也好養養傷口。」
落然理虧,再次垂下了頭,想了想還是僵硬地說道:「他練邪功,防不勝防。」
正午時分,陽光透著布簾的縫隙照射進來,醒之睜開惺忪的睡眼,朦朦朧朧中聽到一陣水聲,她伸了伸胳膊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側目,便看到一個人背對自己,霧氣氤氳的水池中,滿是猙獰傷痕的肌膚被熱水泡的通紅,水珠順著微凹凸不平的脊椎一點點滑過肌膚,落在一處漆黑的新傷口中……
連雪涼涼地說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若捨不得宮主便將五百兩還給人家,你若捨不得五百兩便少去宮主面前晃悠。」
醒之已跳下玉床,身著褻衣便走進了雲池內:「身上的傷口哪裡來的?」
醒之另一隻手將落然臉上的亂髮捋到耳後,柔聲道:「阿然,睡著了嗎?」
雲池中泛出柔和的水波聲,空氣中雲霧氤和_圖_書氳。
醒之見落然垂眸不語,深吸一口氣正欲發作,落然突然歪著頭動作有幾分遲緩地靠在了醒之的肩膀上,拉著醒之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揉了揉,臉頰在醒之頸窩溫馴地蹭了蹭,身上的氣息更是說不出的乖順。
諸葛宜看那些傷口著實不忍,叫了兩聲落然,卻不小心驚擾了睡夢中的醒之,落然一個冷厲的眼刀,諸葛宜情不自禁地退了兩步,有些不自然地撫了撫額,再不管落然身上的傷口,快速走出了山洞。
落然陡然睜開雙眸,不悅的蹙了蹙眉,伸手拽住醒之,極為自然又霸道地再次靠在她的肩窩,拉起她的手牢牢地按在自己小腹上,安安穩穩地閉上了雙眼,開口道:「每日這般,我應你,絕不主動拔劍。」只是聲音卻有些莫名的僵硬。
郝諾歪著頭想了一會:「他先說給我瓊羽宮最漂亮的丫鬟做媳婦兒,我說不要,他說給我一顆最大的東海夜明珠,我問他能花嗎?他搖頭,我也沒要,後來他說給五百兩銀票……五百兩銀票唉!……」郝諾掰著手指頭,「五百兩銀票是我十年的月錢唉……我就、我一不小心就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真的給了,我點了燈,驗了驗,銀票是真的!後來……他見我裝下銀票后就說,以後不許纏著宮主,否則就殺了我!……我本想找他理論的,結果他已經走遠了……我又掏出來看了看銀票,真的是真的唉!於是,便沒想著要和他計較……」
那些時日落然的肌膚被碰觸后便會反射性繃緊起來,許是醒之的氣息過於熟悉無害,這些時日落然根本對醒之的氣息防備不起來,習慣甚至極為留戀醒之的觸碰,每次靠著醒之的時候,身體便像沒有骨頭一般柔軟順從。
諸葛宜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難得公子願意給你說那麼多話,又如此耐心的哄騙你……罷了,既然收了人家的銀錢,便要守諾,以後你少去纏著宮主,既然見過宮主了,一會便隨你師兄下山去吧。」
連雪恍然大悟道:「噢——怪不得這幾天日日抱著荷包傻笑,給宮主和師父寫信的時候也抱著呢,怎麼就沒想起來銀票的事?」
「唔……」郝諾被連雪噴了一臉的茶水,伸手抹了抹臉,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氣呼呼地說道:「有什麼了不起!你不帶我,我自己也能上來!」
醒之想了想,輕聲道:「我們天池宮歷代宮主命均不長久,每一代人都是靈魂的傳承,最為相信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故而每一代天池宮的仆士都極盡所能地行善積德,子秋在江南小望山時,每每有人求醫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顯貴,都會無條件的醫病救命,他做這些並非是為了錢財和名譽,只是為了給天池宮宮主積福增壽。https://m•hetubook.com.com
郝諾站在門縫偷看了半晌,見落然靠在醒之肩上,醒之還輕聲哄著他,頓時撅起了嘴,氣咻咻地便要衝進去,被連雪眼疾手快地抓了回來,拽住后領拖走了。
連雪挑了挑眉頭:「那公子留下銀票的時候說了什麼?」
郝諾雄糾糾氣昂昂的小身板,如被戳破般迅速地癟了下去,嗚咽一聲坐回了原處,連悅、連雪看向諸葛宜齊默:師父,你確定你這是在安慰人嗎?
郝諾瞪著杏仁眼:「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他!……而且宮主都還沒見到我呢!」
「公子莫要疑心,以公子現在的輕功造詣,便是連雪也追不上你。」諸葛宜凝視著依然沉睡的醒之,想了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公子有所不知,去年秋日宮主參加煜王爺婚禮遭人暗算引發了心疾,當時也是我大意了,諾兒感覺不舒服時我便派連雪下山去接宮主,誰知左等右等卻未等到人,而發現諾兒的情況越加嚴重,待到親自下山時……宮主病危已呈現假死之態,當時諾兒在小望山上昏迷不醒,公子也已離了江南,在沒有凰珠和鮮血的情況下,唯有用了莫苛的血液,畢竟莫苛是因凰珠碎片孕育而生的,這世上再沒有人比莫苛的身體更能替宮主擋下詛咒了。
落然彷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欲蓋彌彰的用手掌遮掩著肩膀上的新傷,在醒之凌厲的目光下慢慢垂下頭去,根本不敢與醒之對視,十分氣弱地說道:「彆氣。」
落然眉間的懊惱一閃而逝,他回過臉來拉起醒之的手放在自己的肋下:「難受。」
醒之這才看見落然肩膀上還有幾道新傷,臉色更加陰暗:「身上的傷到底哪來的?!」
醒之像兒時一般輕揉著落然的小腹,身上單薄的褻褲並不能掩飾身上的傷口,手下那些凹凸不平的觸感讓醒之止不住地難過。
「莫苛。」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落然這一句回答得特別快。
落然微愣,淺灰色的瞳仁緊縮了縮:「你知道?」
落然慢慢地睜開眼,淺灰色的雙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醒之的臉,極為認真地緩緩開口道:「我不會有事。」
郝諾的臉皺成了包子狀,一雙手緊緊攥著荷包,痛恨無比地說道:「公子是個大壞蛋!大騙子!大狐狸!裝可憐的大狐狸!……大不了,大不了這幾天我不見宮主就是了,過幾天他不在的時候連雪師兄再帶我來找宮主!」
諸葛宜擦拭頭上的冷汗:「不會,公子莫要難受,莫苛居心叵測便是不為了公子,子秋也不會讓宮主與莫苛同病同痛,更何況,通過此事以後,子秋便更有把握解除宮主身上千百年來的血咒了!」
落然接過諸葛宜遞來的棉布,輕輕地擦拭著醒之額間的細汗,諸葛宜點燃了香爐中的熏香,很www.hetubook•com•com快安神的熏香逐漸瀰漫了整個山洞,片刻后,醒之也逐漸平復了下來,側了側身子沉沉睡去。
郝諾皺了皺眉頭,十分小聲地強詞奪理道:「那……那放在我床上不就是我的嗎?」
雲霧繚繞,流水潺潺,落然喉間時不時地響起不明所以的咕咕聲,這聲音讓醒之心中泛著莫名的甜蜜,再次有了兒時養鴿子的錯覺。
連悅強忍著笑問道:「你說公子去找你了?我怎麼不知道?」
郝諾搖頭連連,澄清道:「沒有啊,他又沒說要買宮主,他要是說買宮主,我才不會要他的銀票!」
「我才沒有要他那五百兩銀票,是他自己要放在我床上的……」郝諾說道一半立即捂住了嘴,杏眼般的眸中滿滿的懊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諸葛宜,「我我……我是怕那銀票放在床上丟了,所以、所以才裝進荷包里,本來……本來打算給師父的……就、就忘記了。」
醒之撇了落然一眼,惱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身上,便以為我不追究你偷偷下山的事了是嗎?」
郝諾瞪大眼,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是大大大前天的夜裡,你在睡覺嘛,他偷偷地進了我房間說要給我瓊羽宮最漂亮的丫鬟!……我說我不要!……他就生氣了嚇唬我,還說要殺我……哼!我都沒和他計較,他還裝可憐騙宮主!」
「噗!」連雪一驚,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咳咳……別找我,連雪師兄還想多活幾天,可不敢和公子作對。」
諸葛宜滿臉的負疚:「我並非是為自己找借口,當時宮主情況太過危機……郝諾在小望山上,便是接下來也需一個時辰,公子已離開江南兩日多,便是派連雪去追公子也是萬萬來不及的,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了莫苛的血,那時我也是有私心的……凰珠碎片已溶入他的血脈,那附在凰珠上的血咒早該淡去,所以當時也抱了極為僥倖的心理,方才,公子出門沒多久,宮主出現異常還越發的嚴重,我便想到公子定然是傷了莫苛……這才急急放出三道求救焰火,怕就怕公子會害了莫苛的性命。」
落然似是沒聽到諸葛宜的話,喃喃道:「他有傷,讓之之生受……」
落然若有所思,目光轉了轉,凝視著醒之蒼白的睡顏,逐漸的那臉上本冷硬無比的線條慢慢變得柔軟起來,淺灰色的眸中溢出一抹溫柔,可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冷聲道:「同病同痛……」
連雪笑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小師弟會如此善心,半夜三更被人威脅了,居然沒有寫信找宮主告狀……」連雪聲音頓了頓,極快速地說道,「莫不是收了什麼好處?」
落然抿唇不語,可憐巴巴地朝石壁邊上縮了縮身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