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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措怔忡了兩秒，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屏幕，是張信哲和劉嘉玲的《有一點動心》。文措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會唱。」

提起之前的事，陸遠臉上有點臊，嘴硬地說：「那是那天你臉上剛好有坨鼻屎。」

陸遠的學生還不肯饒了他，又拱他倆喝酒，陸遠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敬給文措的酒也一律喝了個乾淨。

她沒有道理生氣，陸遠並不是她的誰。

上車之際，文措突然抓了一把錢丟給陸遠：「錢還你。」她狡黠地轉了轉眼珠，說道：「我幫你把錢要回來了，你該請我吃飯。」

「嗯。」陸遠還是筆直地站著，「是我的問題。」

唱完，文措心裏咯噔一跳。

昏暗的KTV包廂里，有學生一直輪流唱著歌。群魔亂舞的歌曲是遊戲的背景音樂，一局方罷，陸遠作為卧底隊輸了遊戲要受到懲罰。

這個發現讓文措驚喜萬分，她抱著母貓到處喊著媽媽：「媽，你看，咪|咪不抓我了，她讓我抱她了。」

文措第一次感覺到兩人的身高差還不少，仰著頭和他說話，覺得氣勢上弱了許多。

文措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平靜了許多，「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當做他是真的。可是我卻突然覺得很茫然。」文措看了遠處的農田和灰藍的天空，緩緩說道：「我居然沒有什麼話要對他說。這麼久以來，唯一想說的居然都是髒話。好恨他，恨他就這麼離開我。」

「你是不是打別人了？」

文措有點忘乎所以地往房裡走了。

「傻。」面對陸遠，文措只能想出這麼一個字來形容他。她覺得眼前的陸遠漸漸朦朧，有種夢境一般的不真實感。

並不是包裝精美文藝漂亮的禮盒，而是路邊最普通的棒棒糖罐子，蓋子上還有很多洞插著各種口味棒棒糖當樣品，除了丑不拉幾沒詞兒形容。

陸遠一出來，她就直接把人抓住了。

說著，他轉身進了包廂。文措本想伸手抓和圖書他，最後又縮回了手。

他大約是有點醉了，低頭在文措耳邊促狹地說：「你一秒是我『女朋友』，我就護你一秒。」

文措酒量好，想接過來幫幫他，也被他很強勢地擋了去。

文媽媽看著她那麼高興的樣子，也跟著高興。一切都恍如隔世，文媽媽眼眶紅紅地看著文措，說：「用了心的，貓和人都是一樣的。」

文措每次歪倒的時候，都會感覺到那隻手把她扶住。那是一種奇怪而複雜的感覺。

文措無語：「我是這種人嗎？」

眼看著她一爪子就要抓過來了。文措卻發現，在千鈞一髮的一刻，她居然收住了尖利的爪子，只是用肉掌輕輕在她臉頰上撫摸了兩下。

時間如流水淙淙過去，又一個周五的晚上。一直沉寂的陸遠突然打電話約文措去唱歌。

她已經過了會因為幾顆糖就高興的年紀，可當她站在馬路這邊，看著陸遠抱著大罐子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軟得像水一樣。

就在陸遠將要把頭轉回去的那一刻，文措突然站了起來。她一隻腳跪在沙發上支撐著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雙手迅速地控制住陸遠的臉。陸遠眼睛睜得很大。

他的聲音醇厚而深情，文措聽著他唱著：「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第一局輸，陸遠選擇了真心話。

那種讓人心悸的疑惑。

文措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見陸遠的臉越放越大，他的氣息也越來越近，帶著酒精的氣味。

她能很清楚地看著陸遠的側臉，飽滿的天庭，黑而濃的眉毛，一雙永遠都很溫和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以及不厚不薄的嘴唇。不是特別帥，卻是越看越耐看的長相。他的表情放鬆而愜意，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家紛紛鼓掌起鬨，讚揚文措豪爽，說陸遠眼光好。

「毋庸和-圖-書置疑，你是的。」

陸遠的學生一直叫文措師母。文措上次為了逗陸遠被學生誤會是陸遠女朋友，那次沒有解釋清楚，之後就一直被誤會了下來。

陸遠嘿嘿一笑，突然伸出手摟著文措的肩，推著文措往外走去。兩人兄弟一樣勾肩搭背離開了神棍的家。

回城后，陸遠見文措還在不高興。愣頭愣腦從路邊的超市買了一大罐棒棒糖。

口腔里是逐漸漾開的血腥氣味，文措高傲地仰著頭，一副主宰者的樣子說：「陸博士，作為一名老師你應該知道，作弊是不對的。」她頓了頓說：「所以我給你機會重考了。」

「剛才是我語氣不好，我只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情了，對不起。」

之後的很多天，文措一直在思考媽媽說的話。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說：「這也太輕了吧！陸老師天天親呢算什麼大冒險！最起碼要脫衣跳舞之類吧。」

說著，她舉起了母貓，母貓不僅沒生氣，還在她手中撒嬌一樣鑽了鑽。文措立刻親昵把她收進了懷裡，興奮得揉了好幾下：「看來貓養不家就是個傳聞。」

文措還沒從陸遠的眼神里醒來，就跟著歌詞唱了下去：「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害怕愛過以後還要失去。」

那是一個醉意朦朧的吻，帶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報復，捉弄，嘲諷，以及，疑惑。

陸遠在電腦那邊選了一會兒，突然很自然地回頭問文措：「這首你會唱嗎？」

那之後文措都有些如坐針氈。和陸遠怎麼彆扭怎麼來。

最後的最後，文措猛得咬在陸遠嘴唇上，一口就見了血。

文措切了一聲，不屑地說：「當初不知道是誰，我只是借把傘，就盯著我動都不動，就差流口水了。」

「陸遠，別對我這麼好，」文措深深看了陸遠一眼：「要是我喜歡上你怎麼辦？」

陸遠看到錢吃了一驚：「你怎麼做到的？」和圖書

回到家，放下糖果罐子，轉而去抱家裡那幾隻貓。

他去上廁所的時候，文措跟到了男廁所。

文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半晌，陸遠被逼得沒辦法了，有點無奈地回答：「和一位同學。」

她沒想到，陸遠也會拿這事開玩笑。

「秘密。」

一路開車回家，心情飛揚。

她還會像愛萬里一樣愛一個人嗎？那種掏心挖肺痛徹心扉如果再來一次，她還能挺過去嗎？

讓人很意外的是，陸遠這人看著呆，歌卻是真的唱得不錯。

陸遠訥訥地對她說：「我聽說吃甜食會讓人心情比較好。」

「你全身上下都是地雷，你有那麼多過去，我本來就不該亂開玩笑不該自以為是。」

他臉上有溫和的笑意，臉頰上有酒精帶來的不尋常緋紅，他的表情看上去好溫柔，讓文措覺得好像也有點醉。

文措把那罐棒棒糖放在副駕上，那罐子上扎著幾支棒棒糖，文措隨手拿了一支橘子味的，剝開，放進嘴裏。

就在他要吻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大拇指突然按在了文措嘴唇上，因為手的遮擋作用，別人看上去他是吻了文措，其實他吻的是自己的手指。

活潑開朗的學生替文措給陸遠灌了一大杯。陸遠很爽快地照單全收。

這是文措第一次見識到陸遠古怪的脾氣。他真的生氣的時候，不會發脾氣，也不會說重話。他就那麼尋尋常常地在她身邊，甚至還是如常的體貼溫柔，可又讓人能感覺到他語言動作里的冷漠和疏離，給她造成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竟然會因為被騙而覺得心裏翻攪一樣不舒服。

歌唱完，文措坐下才發現自己臉已經全紅了，好在光線暗，大家也看不出什麼端倪。KTV里空氣里並不好，她甚至覺得自己大腦都有點缺氧了。

「別害怕，只是做做戲。」陸遠低聲說。他還是笑著，看著文措的眼神意味深長。文措雙手握了握拳頭。

只見陸遠一臉坦然地笑了笑說和_圖_書：「大學的時候。和一個女生。」

文措聽他這語氣，越聽越覺得微妙：「你怎麼有問題了？」

一群鬧哄哄的學生問陸遠：「初吻是什麼時候，和誰啊？」

陸遠一聽這幫兇殘的學生準備這麼整他，趕緊說：「已經決定了就不準改了，說親就親！」

她用陸遠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要的不是一秒，不是一時，是一輩子。如果給不起，就一丁點都不要給。」

一家四口喵嗚喵嗚地向文措抗議著。尤其是那隻母貓，叫得最兇狠。

在他還一臉錯愕的時候，文措突然捧住了他的臉，一低頭，用力吻了下去。

文措深深看了陸遠一眼，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全部收斂。她一把從陸遠手中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只有文措一個人在胡思亂想。

「哎呀廢話啊不是女生還是男生啊！」大家紛紛不依：「居然不是和師母！陸老師你得老實交待，到底是和誰？我們要為師母討回公道！」

這歌詞……唱成這樣，有事嗎？

一個女生大聲說：「親師母一下吧！」

在一片鬧哄哄的背景聲中，陸遠突然轉頭看向文措。

文措驚訝地抬頭看他，他眼中盛滿了笑意。

陸遠卻一絲笑容都沒有，他手上還維持著握酒杯的姿勢，過了許久才又換上尋常的溫暖笑意，和學生們打成一片。

文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把那罐棒棒糖當寶貝一樣抱回了家。

「……」文措一腳就要把陸遠踹下車，最後是陸遠耍賴抓著車內的把手文措沒轍才把他帶回城的。

她想不出答案。

陸遠愣了一秒，隨即恢復正常，還是言笑晏晏的樣子：「喜歡就喜歡唄，不過喜歡我的人有點多，你得多努力才能讓我多看你幾眼。」

文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這個答案。她甚至覺得有點憤怒。陸遠曾和她說過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可是現在這又算什麼呢？

陸遠平時和文措說話都會微微低頭，避免文措說話吃力。可這會兒m•heｔｕｂoｏｋ•ｃom•ｃｏｍ他生著氣，自然不會管那些細節。

遊戲又再繼續。結果第二局結束，陸遠又輸了。這次他學聰明了，不選真心話，選了大冒險。

文措白了陸遠一眼，啐道：「你再詆毀我我糊你一臉屎你信不信？」

文措把罐子搶過來，嘴上還兇巴巴的：「看到你吃再多甜食心情也好不了。」

這完全不是古板宅男陸遠博士會有的行程。文措實在忍不住好奇答應了邀約。原本文措想了很多可能，結果她到了現場才知道，是他那群熱情學生硬要他邀的文措，倒不是陸遠本人的主意。

整首歌都唱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學生們不斷的起鬨下，兩人幾乎要貼著臉唱歌了。陸遠怕文措摔倒，一直用手護在她腰後面，卻又沒有貼著肉。

文措自嘲地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

「……」

文措還是坐在陸遠身邊，兩人坐得那麼近，卻讓文措覺得那距離是無法言喻的遠。

他用手捧著文措的臉，在一片起鬨聲中，越湊越近。

大家都盯著文措，而文措盯著陸遠。她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也和大家一樣，好奇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甚至在陸遠向她走近的時候，她還向後退了一大步。

因為這個「吻」，同學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分貝震天。

兩人被學生們簇擁著坐在KTV沙發的最中間位置。還沒開場呢就被他們拱著要合唱。陸遠平時看著木訥，對待學生倒是有求必應。推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被學生們弄到點歌那邊去了。

陸遠扯著嘴角，臉上的表情很恬淡：「直面過去，才能真正過去。」

陸遠搖搖頭說：「所以我給你製造了這個機會。想罵就罵，哪怕是髒話，也可以都說出來的。」

文措過了許久才回到包廂。陸遠和學生們玩起了卧底遊戲。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

文媽媽在她身後輕輕說了一句：「文措，貓能在流離失所后找到第二個家，人也會痛苦失去過後，遇到第二次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