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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聲謝謝是對誰說的？他身邊的黑影子又是從哪裡來的？

文措被他說得臉更紅了，隨手拿了車上的紙巾盒要砸他：「誰稀罕！」

文措突然笑了起來，「你想幹嘛？不會又想耍流氓吧？」她這麼說著，卻還是聽話地把眼睛閉上了。

「一二三。」他吼著。耳邊同一時間傳來一聲回應，「一二三。」

陸遠無奈聳肩：「可不是隨便就讀到博士嗎，再說了開車技術和讀博士沒什麼關係啊？我學的是心理學啊。」

文措沒看他，只是徑自走向陸遠身後的人：「大哥，行個方便，放我們走行嗎？」

「要是他還活著，我給他來一張suicide status form（ssf自殺狀況表格）,就能大概知道他是哪一種了。」陸遠笑了笑：「這樣能給你解惑嗎？」

陸遠覺得自己半邊身子好像突然麻痹了，頭頂像被一千根針在戳，麻到一個酸爽。

陸遠站在車窗邊，特別不要臉地說：「還會接吻，要不要給你免費體驗體驗？」

「陸遠……」文措也開始顫抖了起來：「你背後……是不是有點什麼東西？」

陸遠嘿嘿笑著繞到車後面。文措在前面點火，他在後面推。無奈陸遠一個人無法撼動車分毫，文措一邊罵一邊捶著方向盤。

就在兩人興高采烈以為獲救的時候。那個人突然走了上來。

「當你感到一個地方在痛的時候，你是否能給點同情給它，讓它可以呼吸？」

「我車裡只有豬狗上哪有千斤頂，你忘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果斷把文措往旁邊一推。文措被他推得差點摔倒。等她再回過頭，還不待罵娘已經一眼看到了陸遠腰后的刀。https://www.hetubook.com.com整個人都呆住了。

良久，陸遠的肩膀開始劇烈抖動了起來。

陸遠將手撐在車窗上，食指一直有節奏地點著太陽穴，「心理學裏面，把他這種行為叫做逃避自我，因為失去了理想之物,比如健康、事業、自由、愛情,並且非常強烈地將這種狼狽的身份認同於自己，最終選擇逃避生活，走向死亡。」

文措無語凝噎，原本還有的愁緒被陸遠一下子給攪和了。文措覺得陸遠這貨有時候真的很不按常理出牌,幸好她只遇到這麼一個書獃子病，要是多了她可受不了,文措白了陸遠一眼說：「要是他還活著,怎麼可能有你？」

啥？只是要去尿尿？

傍晚的山路因為沒有路燈可見度已經很低。文措看向陸遠的方向，覺得眼睛有點花。她眯了眯眼睛，覺得陸遠的影子有些不對頭。

陸遠微微側頭回答文措：「其實我剛才只是準備找個草叢尿尿。」

陸遠愣了一下，隨即抿唇賊賊地說：「你現在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你已經把他放下了？」

他單薄的聲音好像突然出了混響，傍晚時分的山谷顯得十分靜謐，連呼吸聲似乎都有迴音。

陸遠說著，牽引著文措的手一點點向旁邊移去。文措感覺自己的指尖經過陸遠的帶領，最後落在一處溫暖而柔軟的地方。文措的手指動了動，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油然而來。

她一手靠在車身上，一轉過身對陸遠吼了一嗓子，「還不上車？」

「跑啊！你還站那幹嘛啊！」文措毫不猶豫地轉身，趕緊回到車裡。一把扭了鑰匙點了火「轟」一聲就把車開跑了。

陸遠和_圖_書感覺自己腰后猝不及防抵著一個尖銳而冰涼的金屬。陸遠想，那應該是一把刀。值得慶幸的是，那個黑影不是鬼，而是人；讓人悲傷的是，那雖然是個人，但十有八九是個打劫的。

「鬼呀——」

文措慷慨激昂一番表白完畢，緊張又焦灼地等待著陸遠的回應，偏又不能催，她吞了吞口水，盯著陸遠的後背。

「……」

突然被驚醒的文措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文措一個爆栗過來：「快去推車。」

陸遠不由苦澀一笑。心想這荒山野嶺的，果然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坑。

文措因為這個緊急剎車，身子猛得前傾，安全帶一勒，又將她拉了回來。

「……」一陣死一樣的沉默一樣，兩人突然一起爆發了響徹雲霄的尖叫聲。

「……」

她一直在夢裡跑著，喊著陸遠，但他始終不回頭。這感覺讓文措覺得害怕，覺得無助，好像三年後萬里的離開，怎麼呼喚他都不會再回來。

她想抽回手，但陸遠固執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無畏地看著文措，眼底的坦蕩讓文措有些無所適從，「文措，不要傷害自己，你疼的時候，我也會感覺到疼，給一點同情，讓我們都可以呼吸，好嗎？」

說著一腳把陸遠踹了下去。陸遠笑嘻嘻地下了車，走了兩步又回來，探在車窗邊對文措說：「別讓我等太久，我這麼緊俏的男人你不要，可大把有人要搶。」

文措沒好氣地啐他：「就算放下了也舉不動你。」

文 措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陸遠背對著她，不用四目相對，文措膽子大了許多，說話也覺得自在許多，她很誠懇地說：「我很感激你願意陪我來罕和-圖-書文。我的過去全都 在這裏，我來，也不過是把過去全部埋葬。陸遠，現在我和你承諾什麼都對你不公平。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時候，可以嗎？」

「啊——」陸遠想跑跑不掉，被身後那影子抓住了。那人死死拉著陸遠的衣領子，是人是鬼分不清，荒山野嶺的，陸遠頭都不敢回，只苦苦哀求：「鬼大哥，你要什麼我燒給你，你有話好好說好嗎……」

後來是陸遠替換文措開車。

「你笑什麼？」文措說。

額頭上的汗漸漸滑落，因為疲憊陸遠覺得眼前也似乎出了重影。

「車裡沒有千斤頂嗎？」陸遠扯著嗓子問。

就在文措在夢裡最掙扎的時候，車突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陸遠緊急踩了剎車，輪胎因為慣性還在轉動著，與山路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即使陸遠已經及時踩了剎車，車還是陷進了路面那個山石砸出來的大坑裡。

沙沙的聲音成了催眠曲，沒一會兒就把動了一天腦子的文措催睡著了。

文措臉唰的紅了，她還以為陸遠失望要離開她，弄得她緊張兮兮，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他舉起雙手，用完全不抵抗的姿態與那人談判：「大哥，咱打個商量，你有事沖我一個人來，放我女朋友走，行嗎？」

一邊苦求一邊看著越開越遠的文措，心想這女人平時大大咧咧看著挺有江湖義氣。結果到了關鍵時刻那就是節操是路人，情義比紙薄。

看著陸遠一點點離開她，文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猛地上去抓住了陸遠的衣服，急匆匆地說：「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搓了搓自己熱熱的臉頰，突然覺得罕文也不和-圖-書再是那麼讓人害怕的地方了。

陸遠對文措努了努嘴，示意她離開。

文措也是個厚顏無恥的人，見此情景，猛得鬆開陸遠的衣服，沒好氣地說：「我剛才說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你最好也快點忘記。」

「謝謝啊。」陸遠下意識說出了這句話。轉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文措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是逃避自己,還是逃避我，只有他自己知道。」

離開江北已經一天一夜，漸漸開入山區，路況不再像之前那麼好。連綿起伏的山巒，時而入目的峭壁讓兩人都不敢再分心。陸遠專心開著車。他打開了車載廣播試圖驅趕疲勞，但山裡信號並不好，廣播時有時斷。

陸遠一直盯著她，最後他失望地放開了文措的手，開了車門，向外走去。

噗通、噗通、噗通……

文措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個大坑，把車倒了回來，一邊不耐煩地說：「叫什麼呢，叫魂啊？等一會兒能死啊，我還能把你丟在這不成？」她說著開了車門，嘴裏還在喋喋不休：「不知道在急什麼，又沒有鬼，等一會兒會怎麼樣？」

陸遠也下了車，他四下觀察著路況：「可能是山上面掉下來的石頭。」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看天氣可能會下雨，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裏，我怕有山體滑坡。這石頭有點不太對勁。」

「車輪出不來，怎麼開呢？」文措皺眉：「怎麼讀到博士的，車都不會開。」

陸遠對她這樣的回答已經習慣，也不會覺得受傷，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很認真地說：「satir治療理論是治療自殺行為者比較有代表性的理論。其中有一種方式叫『做出更好的選擇』。」陸遠微笑著說：「文措，你閉m.hetubook.com.com上眼睛。」

「文措……」陸遠顫顫抖抖喊著文措的名字。

陸遠識時務地走開，得瑟地吹起了口哨。文措聽著他弔兒郎當的口哨聲越來越遠，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才漸漸歸位。

「長了張嘴除了狡辯還會什麼？」文措拍了拍手進了車。

陸遠一邊低聲嘟囔，一邊用力推車。引擎作動的聲音以及輪胎空轉的聲音漸漸麻痹了陸遠的意識。陸遠只顧著發力，一隻腳曲著，一隻腳抵著地面，嘴裏吼著「一二三，一二三。」

她再眯了眯眼睛，整個人都冷得一個激靈。

陸遠一臉欣喜地看著倒回來的車。車門突然打開了，文措仰著頭挺著胸從車裡下來，陸遠看她那樣感動涕零，就差沖她搖尾巴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文措做了好幾個夢，夢裡有看不清的人，記不清的劇情，和完全沒印象的對話，只朦朦朧朧覺得這個夢裡有陸遠。

就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文措突然把車給倒了回來。

文措皺了皺眉，當機立斷決定下車去查看，她站在左前輪前面，看著陷在大坑裡的輪胎一籌莫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坑呢？」

文措開著開著，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對於突然的變故,陸遠並沒有提出異議。

再「一二三」，車突然一彈一跳，開出了那個大坑。

說著，她弱弱拉了一把陸遠，見那人沒有阻攔，就大著膽子把陸遠拉了過來。

這是陸遠第一次在文措面前說這樣直白又肉麻的話。她自然是懂得陸遠話里的意思，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陸遠一臉無辜：「有點黑，開坑裡去了。」

她需要時間休息休息。

文措的脈搏感覺到了那裡有力而鼓噪的聲音，文措嚇得瞬間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