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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沒完沒了地下著，明明深陷危險，兩人卻很神奇地冷靜了下來。他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很理智地對文措說：「我們現在走不了，只能退著試試。」

文措笑：「我想想多個追求者也沒什麼不好，為什麼要解決啊？」

陸遠被輕薄了，卻滿臉得逞的表情，嘴裏還說著：「就會欺負我們純潔小清新。」

後面的男人也伸出頭來對吼：「後頭也塌方了！」

陸遠無奈拉住她：「別鬧了，還真想鬧出人命啊？」

文措走到那輛昂貴的越野面前停下，用很冷艷的目光盯著那男人：「你發得什麼羊癲瘋，一直跟著我幹嘛？」

文措見陸遠被莫名其妙吼了，原本還有的愧疚瞬間就沒了。她拉開陸遠：「別理他，他神經病似的。」

「不知道。」文措發動了車子，「他願意跟著就跟著吧。」

米特錯維的主峰岡任托濟又被稱作「聖山」，它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它的北面常年面對風雪，陡峭又結有冰霜，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從來沒有人攀登過；而它的南面卻長滿了樹木，溫暖而潮濕，是米特錯維最著名一定要攀登的山峰。萬里就是在岡任托濟遇難的。

「沒看一直有個車跟著我們嗎？」

陸遠打了倒車燈。不想後面的車只用車燈閃了他們幾下。

文措抱著信號消失的手機，哭笑不得：「怎麼有種2012的感覺？」

在感情上，陸遠不曾對文措做出過什麼要求，如果要說有，也就是進入米特錯維境內的時候，陸遠突然很認真地對她說：「從江北到米特錯維，有4651公里，文措，我走了這麼遠，希望這次是真的走到你心裏。」

「什麼？」

陸遠見她又開始揶揄，解釋說：「我們家真有。」

「噢，眼光正常。」文措點點頭，和圖書隨即冷冷說道：「但我看你特別煩，你說這可怎麼辦？」

文措啐他一臉：「你才招蜂引蝶呢。」說完又自己反駁：「你這長相沒辦法招蜂引蝶,招蒼蠅差不多。」

陸遠笑：「2012都過完了，不算末日。」

陸遠沒有理會她，只輕輕說：「真沒想到，我們還能活著一起看日出。」

男人就像一本書，從前的文措只懂得看看封面和目錄。她突然很感激萬里離開後生不如死的那幾年，不是那幾年，她不會回歸樸實，不會那麼耐心地一頁一頁翻閱著陸遠這本平凡的書。

「你過去和人家說了半天，結果也沒解決啊？」

那男人拿了止血棉，按住流血的額頭。眼睛上有血流過的痕迹，明明是觸目驚心的模樣，面目卻還是笑著的。

陸遠眉頭皺了皺，回頭看見停在那的男人，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你怎麼走到哪都招蜂引蝶呢？」

睡之前文措看了一眼導航，米特錯維已經越來越近。走完這段長長的山路，他們就會到達米特錯維的主峰，主峰腳下的部落是罕文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那裡有一個兩千多年歷史的宮殿，裏面保存著最完整的佛教壁畫，被稱為離天堂最近的宮殿。是遊人都不會錯過的地方。

那男人回頭看了文措一眼，淡淡一笑：「我們不是都沒死么？」他說：「我想死還死不了呢。」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硝煙瀰漫，人在經歷了災難以後，四海皆朋友，同呼吸即兄弟。文措安靜地坐在陸遠身邊。陸遠伸手把她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一些，隨即把她抱在懷裡。

文措覺得他這小模樣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回過頭，抱著陸遠的臉啃了一口。

文措毫不猶豫地向那人的方向走去，留下陸遠在原地嘀咕。

「你神經病啊hetubook.com.com？」

坐在他們身邊的男人一直看著他們倆，突然問了一句：「你們是第一次來吧？」

「hiv呈陽性是什麼病來著？」文措低聲問：「有點耳熟，一下想不起來了。」

文措生氣了：「你來過，明知我們走錯了，不提醒我們還跟著我們走？」

再次醒來，是陸遠過來敲她的車窗。

不知名的飛鳥掠過地平面，遠處的山層層疊疊，繚繞在雲霧中，太陽如同一個火球，徐徐升起，染紅了原本純澈的藍天，消散了所有的陰霾。讓人心曠神怡，也激動萬分。

陸遠被揶揄了,有點不服氣，抓著文措的手，努力辯解道：「其實我也算是個富二代。」

那男人聳聳肩，即使文措言語刻薄也不生氣，「沒關係，我看你不煩就夠了。」

陸遠點頭：「對啊。」

「我家裡有礦廠。我沒興趣才沒接。」

陸遠開了車窗，伸出頭對後面吼道：「退，前面塌方了！」

一路的顛簸讓文措徹底醒了，文措看著雨刷以最快的速度左右晃動，可雨還是如瓢潑一樣傾倒在擋風玻璃上。

「怪不得你們走了這一段呢。」那男人笑著說：「這一段是最容易泥石流的一段。一般熟的都不走這一段，繞遠了走。」

陸遠瞬間氣勢縮了一半回去，裹了裹身上的軍大衣，低聲說：「就欺負我捨不得打你。」

文措沒想到陸遠會扯得這麼沒邊兒,哈哈大笑起來：「得了，逗你玩的，把一古板博士逼到吹這種牛逼,我也挺厲害的,嘿嘿。」

「小心——」文措喊出來的時候。陸遠已經踩下了剎車。

「有本事你打啊！」文措睨他一眼。

熱好了車，文措穩穩開了出去，走了一會兒，文措突然說：「陸博士，這輩子有機會一定帶我見識見識你們家的礦廠和-圖-書。」

越臨近米特錯維，文措的心情越矛盾，有時候看著陸遠專註開車的側臉就發起呆來。

一陣巨響，兩人分不清那是雷聲還是塌方的聲音，雨太大了，兩人透過雨刷縫隙分辨著眼前的路。

陸遠皺眉：「你來過？」

陸遠開車開到途中，突遇暴雨，這在山裡時有遇到，只是偏偏他們當時開在最險的路段。整個山路只有一車寬。一邊是山岩，另一邊是峭壁。

陸遠摸了摸文措的頭髮，溫和地說：「別想那麼多，真要死也逃不掉。」陸遠頓了頓說：「真要死，有我陪著你。」

文措邪邪一笑：「怎麼會呢,人家是要追求我沒看到嗎？」

陸遠和那個男人坐在從山上掉落下來的石塊上。

中途文措和陸遠換了一次手。文措休息了，陸遠替換她開車。

「我也沒說你家沒有啊。」文措狡黠眨眨眼，可她眼裡分明是嘲笑。

血瞬間就涌了出來，原本也沒多大個口子，可是血直流的，看著讓人發憷。

文措無語凝噎，沒想到會遇到這麼賴的。她翻了個白眼，也不搭理他了，「隨便吧，流浪狗似的，看到個人就跟著。」

文措以前總說陸遠這種人心大，天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這種人沒心事，活得簡單。現在想想，自己心也挺大的。在那種情況下，前後都走不通，車外面電閃雷鳴，那麼大的暴雨，前後山體滑坡，他們的車也被泥流侵襲。她居然還能在那種情況下睡著。

文措回了頭，拉著陸遠上了車。

陸遠正這麼說著，右手邊的山體上掉落的石頭打在了車身上，哐當的聲音把文措嚇了一大跳。陸遠加快了速度，但此刻路況實在太差，不論開快還是開慢都很危險。

他幾乎從來不會質疑文措的決定，哪怕她是錯的，他也只是陪伴她錯下去。和圖書文措橫衝直撞在這個世界，卻不再有那種無枝可依的無助感。不管她在哪裡，不管她什麼時候回頭，陸遠總在她身後，對她微微一笑。

文措掏出手機看了眼，這麼惡劣的情形下居然還有一格信號。趕緊打電話報了警。信號斷斷續續的，文措說了情況，但還沒等對方回應呢，信號就徹底斷了。天氣實在太惡劣了。

叩叩叩的聲音將她從睡夢中喚醒。當她睜開眼，她才發現，世界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

陸遠聽她這麼說,更彆扭了：「我不是也在追求你呢？」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陸遠的話，文措竟然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文措氣壞了，隨手抓了一把泥巴就向他砸了過去。文措沒想到那泥裏面夾了塊石頭，一下子磕破了男人的額頭。

陸遠屏住呼吸，很冷靜地說：「雨太大了，這裏可能會有山體滑坡。」

陸遠問：「怎麼回事？解決沒有？他是誰啊？」

文措摩拳擦掌就要上去,陸遠一把抓住她：「殺氣騰騰的,幹嘛呢？」

文措撇撇嘴,故作嫌棄的樣子：「別人追求我開什麼車？你唯一一電驢還被人偷了。」

陸遠趕緊回車裡拿了藥箱過來，正準備幫那個男人處理傷口，卻被那男人大呵一聲：「別碰我。」

更不會在那質樸的文字里找到只屬於他的溫暖。

「你是說我是屎所以招蒼蠅嗎？」陸遠橫她一眼,嘴上嚴肅表情卻只是玩笑一樣：「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沒遮沒攔了是不是？」

那男人面對文措的指責，很無所謂地回應：「對啊。」

他說：「我這是為你們好。」他頓了頓，突然抑揚頓挫地說：「我hiv呈陽性。」

轟隆隆——

文措沒有回答他，這反映他也意料之中，他抿著唇，娓娓說著：「我不想強迫你，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文措剛一動，和*圖*書披在她身上的軍大衣就滑落了。剛從睡夢中醒來，人還在畏寒。文措穿著軍大衣慢吞吞從車裡出來。

陸遠淋了一頭的水，趕緊關了車窗。他揉了揉頭髮，明明是緊張的氛圍，他卻突然笑了：「完了，前後都走不了了。」

身居城市，文措已經很多很多年都沒有正經地看過日出了。她任由陸遠抱著，兩人相偎相依，看著日出。

他下意識地拉過了文措，與那個男人拉開了距離，他低聲在文措耳邊說：「hiv呈陽性，是艾滋病的初級階段。」

文措明白他想要的答案。她想，這次，她是真的要和萬里道別了。

山路那麼黑，遠光燈也無法穿透那可怕的暴雨。陸遠越開表情越嚴肅，許久，他突然對文措說：「我們現在不離開這段路，可能就會永遠在這裏了。」

那是陸遠第一次在有旁人的情況下對文措做出親昵的舉動。文措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啐他：「發什麼瘋呢？」

陸遠這下可不依了：「欸，有我還不夠啊？我看你這娘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我們該不會死在這吧？」

山體塌方，猶如攔路虎，擋在了車前。一車寬的路已經徹底被擋死。

原本不出意外，兩人能在半夜到達岡任托濟，不想偏偏就遇到意外。

那男人看著文措，壞壞扯動嘴角，用低沉悅耳的聲音說：「還能有什麼，看你長得漂亮唄。」

陸遠泄了氣：「得了，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

文措下意識看了一眼遠方。那風景，美得如同一幅畫卷。

「怎麼了？」

陸遠後背如被人放了一塊冰，冷得一個激靈，他握了握自己手心，今早為了開車門劃破了手，還有個大口子，剛才那個男人要是不阻止，陸遠不敢想象後果。

「想攔啊沒人攔得住。」文措說完不理他,轉身準備去收拾那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