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愛吃什麼就點什麼，我什麼都吃的。」
博士畢業后順理成章地留了校，偶爾還是會上點節目什麼的，但大部分時間是在做學問，跟著老師一起寫書。
文措咬著沙冰，只覺得從牙齦一直涼到心裏去了。
「嗯。」陸遠口氣很平淡，好像真的已經把那人放下了。
……
「也是，這世上像她那樣的女孩總是不多的。」
「什麼樣的人啊？」
想到之前對江教授的猜忌，陸遠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在江北做了近半年，上月emma又一次發出邀請讓她去北都。之前一直沒放在心上，這一次文措終於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建議了。
蘇靈蘊笑：「那你要是遇到了，也一定要告訴我。」她想了想又說：「我只有一個請求。」
「不用解釋。」蘇靈蘊說：「到這個年紀了，我們彼此都明白的。」
新買的車還在磨缸期，開著還不是那麼順手。也許是習慣了清貧的生活，突然有了比較實質性的改善還真的不是很習慣。
陸遠有些抱歉地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江 教授之後找陸遠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就江珊之前盛怒之下說得那些不理智的話和不理智的舉動道歉。江教授一生奉獻給了學術，絕不會允許江珊因為私人感情侮辱 學術。陸遠的論文是梁教授指導的，梁教授對於他的成果發表不是那麼滿意，但總歸也是無功無過，最後還是讓他通過了。
陸遠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那幾隻極其有性格的貓。它們還在盯著陸遠。每天陸遠要去上班或者要出門，它們總是那樣一副又防備又依戀的表情。真是什麼人養什麼貓，都挺奇葩。
「請先和我說了分手再和別人在一起。哪怕不是愛也總歸是有幾分革命感情，我受不了背叛。」
她微微一笑，極其溫柔：「沒多久。你不來我一個人做主把菜都點完了。」
「嗯？」陸遠一陣疑問。
這個女孩叫蘇靈蘊，雖成長在一個單親家庭，但個性溫和，氣質良好，五官生得秀氣又漂亮，除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左臉額角有個小時候留下的傷疤，幾乎沒什麼缺點。
「謝謝你的尊重。」
「人是會變的。」陸遠揮揮手和貓咪們表示再見，然後出門，「改天有空，帶她出來和你見見。」
那人坐在沙發上，耳後白色的耳麥線讓他看上去彷彿是個專業的主持人。他手上拿著一支筆，怪模怪樣的，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鋼筆，時不時在紙上寫寫畫畫。
兩人如第一次見面那樣邊吃邊聊。其實也沒有太多話題，蘇靈蘊唯一不會讓陸遠覺得難受的就是他即使什麼話都不說她也能很自在，這讓陸遠覺得輕鬆沒壓力。
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不管承不承認，總歸結果會是這樣。
如果以婚姻為目的，她無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你不能以愛為借口讓人覺得負擔。那對被愛的人來說，是不公平的。所以你明白了嗎，你覺得委屈難受，別人不見得比你難受得少。」
秦前一聽漂亮二字立刻笑了：「自從那誰以後，我對漂亮的女孩都不感冒了。」
文措在商業街隨便逛了逛。渴了買了一杯冰沙，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吸著。
到達約定的餐廳，開車進了地下停車場，為了找車位等了許久，到餐廳的時候一看時間，竟然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
談戀愛談得像談生意。陸遠想，愛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
「真的愛一個人，只希望她得償所願。」
陸遠放下筷子，用很平靜的口吻說：「我並不是那樣的人，如果無法繼續，我會選擇結束。」
「什麼？」
陸遠拿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還不等他回答，蘇靈蘊又說：「不過我回絕了，還不到時候。」
極品故事，奇葩人物，吐血對話，卻配備了一個非常嚴肅耐心的「心理專家」。這個專家不是別人，正是很久不見的陸遠。
「我……」
「……」
「我媽說想見見你。」蘇靈蘊一直低著頭，一邊夾著菜一邊說。
文措嘴裏的冰塊漸漸和圖書融化，冰涼透心的觸感還留在舌頭和牙齦上。她想用力咬合，卻發現怎麼都使不出力了。
確實不多，全世界只有這麼一個而已。
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蘇靈蘊扯著嘴角笑了笑說：「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喜歡我。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我，只是覺得我適合。」
「放心吧，這次是很正常的女孩。」
校對完稿子，交了本月的主題。主編大發慈悲放讓文措提早下班。
那麼陸遠，你知道我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嗎？你又怎麼知道你不是在自作聰明呢？
陸遠想了想，「一挺漂亮的女孩。」
當時的他還膽怯於告訴她，不管她要什麼的樣的愛，只要是他有的，就會毫無保留。但時光匆匆，他總歸是沒有說出口。
蘇靈蘊抿了抿唇，一聲低不可聞地嘆息輕輕逸出：「後來我才知道，雖然爸爸回來了，可爸爸的心已經不在了。他在外面有女人，還有了女兒。那個女兒和我差不多大。」
陸遠看了看蘇靈蘊，正在腦袋裡猜想著她也許是經歷過什麼。大概是職業病。總是會通過別人的行為和表現來猜測別人的內心。
陸媽媽介紹的時候陸遠是沒什麼興趣的，但答應了不能不去。那天他正好又在監考期中考，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半小時。當時他以為她應該早就走了。卻不想到了餐廳，她居然正一個人在那吃晚飯，還吃得挺愜意。
屏幕上節目還在繼續播放。那個人五官還是過去的樣子。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嚴謹的學術氣質。再加上大約是工作了多少比以前修邊幅多了，穿衣搭配都很顯品味。
「切。」文措咬到一塊沒有切碎的冰，用力咬碎，憤憤咀嚼：「現在的小女孩是多饑渴，是個男人都要撲上去。」
蘇靈蘊放下筷子，很認真地對陸遠說：「我單身了很多很多年，20歲到27歲，最好的幾年，我一直在等待，後來才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運氣等來兩情相悅的愛情。陸遠，如果我和*圖*書們彼此都沒有遇到那個人，那麼就將就將就吧。」
後來江珊對陸遠說：「得不到的就最好的，最好的不一定要得到。想通這一點就覺得一切都變輕鬆了。」
她在北都文化圈摸爬滾打了十年，現在是業內翹楚。微博上有小几十萬粉絲，也算個大v。能很有邏輯地針砭時弊，經常替人解決情感問題，卻始終理不清自己的感情糊塗帳。
這個節目文措每一期都在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行為有點無聊。
陸遠俊逸閑適靠著沙發，雲淡風輕地笑著，對偏執地主人翁說：「但這又能代表什麼呢？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最好的卻不一定要得到。所以即使我曾那麼喜歡過那個人，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因為當你真的愛一個人，你只希望她得償所願。」
「應該的。」
從罕文回江北，休整了一段時間就重新走入了社會。
後面的話文措再沒有聽下去。她猛吸了一口沙冰，在內心裡重複著陸遠的話。
秦前斟酌了一會兒，問他：「我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她了？」
不知陸遠是說錯了那句話，亦或是哪一句話觸動了秦前，他半晌都沒有說話。
遠遠已經看見那一抹麗影，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左半邊臉，低垂著眼睫，安靜地看著菜單，時不時用鉛筆畫著圈。這家餐廳生意很好，經常爆滿，一到飯點就要排隊排很久。可那人卻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陸遠看她那麼嚴肅又認真的表情，想起曾有一個人，也曾用這樣的表情對他說：「陸遠，我比一般人還要怕疼，所以不要愛我，因為我要的愛，你真的給不起。」
「等很久了吧？」
大約是開始的時候留下了一點特別的印象，後來的交往就比較自然了。雖沒有那麼熱烈的感情。但年紀到了，想來感情也就那麼一回事，得不到100分的得到70分也很賺。
也許去一個新城市能有全新的開始。這麼多年在江北經歷過太多悲傷的事和_圖_書了。總歸是不適合人重新再來。
也是，畢竟秦前沒有和她一起在米特錯維經歷那一切，自然也不會體會，曾有一個男人，在高原上獻寶一樣給了她一串冰糖葫蘆是什麼樣奇特的經歷。
她撩了撩自己的頭髮，將額角的傷疤展示給陸遠看：「這塊疤是他外頭的女兒造成的。她用石頭砸我家的玻璃，我當時正坐在窗邊畫畫。」
他抿著唇，慢慢地說：「我在同一個人身上經歷了暗戀、暗戀失敗、做什麼都多餘，也經歷了之後過了很久還是喜歡她。」
見陸遠到來，她臉上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還微笑著打趣說：「一定是知道來早了也進不去，故意遲到的吧？」
「你真的就談了？」秦前有些不敢相信：「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居然就和相親的女孩談戀愛了。你以前那麼反感的。」
「上個月她來找我，莫名其妙地給了一串冰糖葫蘆，說要我給你。這姑娘真是越來越神經了。」秦前頓了頓，突然有些傷感地說：「她現在不去死了，倒是變了很多，也有好好工作，據說有人拋橄欖枝，讓她去北都。」
這份工作是emma給介紹的。emma就是當初她隨手從罕文撿回來的那個女人。
才播出了幾期而已，已經在網上引起了熱議。主要是他們節目的主人公都各有特點多少有點奇葩，很容易引起吐槽。
「因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比一般的人，更害怕背叛。」
陸遠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倒是覺得釋然了很多：「如果你遇到那個人，隨時告訴我，我給他騰位置。」
陸遠在心裏默默地說。
她死死盯著屏幕，明明只是個節目而已，明明知道不管是主人翁的故事還是陸遠的台詞，都是寫好的腳本。可她還是忍不住覺得他說得每一句話都很揪心。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陸遠問。
主持人愣住，現場的觀眾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反觀被連連質問的陸遠，卻一臉淡定的樣子。
陸遠笑了笑：「你說呢？我都有女朋友了，你現在問這些是不是
hｔtps://m.ｈ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oｍ太晚了？」陸遠現在在江北大學當老師。文措知道他不想見她，也不去打擾。只是偶爾去煩煩秦前。
她的正對面是商業街的巨幕。上面正播放著江北衛視新推出的一檔情感面對面的節目。
上月，她送了一串冰糖葫蘆給秦前，被秦前臭罵了一頓。
之前的一個月都持續很忙。但總歸是有幾分收穫，新一期的雜誌銷量比上月提高了很多。文措策劃的新欄目功不可沒。
「看你現在過得挺好挺正常的，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也許你並不想聽。」秦前嘆了一口氣說：「這半年，那誰來找過我幾次。說是想找你。」
「嗯。」
陸遠穿好了鞋準備掛斷的時候，秦前突然說：「其實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
聽 完主人翁的傾訴，那人像模像樣解讀一番。主持人一直在點頭，主人翁是動了氣，大聲質問他：「陸教授憑什麼說我偏執？陸教授你暗戀過嗎？你試過怎麼愛都是徒 勞無論做什麼都是多餘嗎？你試過不管多久不管在哪都還是喜歡那個人嗎？如果你沒有經歷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文措放棄了從前雖光鮮但沒日沒夜加班的高新行業。進入了全新的一行，做了一名雜誌編輯兼採訪記者。
陸遠從罕文回來的時候就沒有再見過江珊。直到半年後江珊才再度回到江北。再回來，整個人已經脫胎換骨，看上去豁達開朗了許多。
蘇靈蘊用勺子攪著面前的湯，有些悲傷地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出軌了。那時候他總是不回家，一回來就是和我媽吵架要離婚。那時候我還很小，不懂事，身體也不好。我小時候曾經做過一場大手術，那場手術讓我爸爸不得已回到我和媽媽身邊。」
聽說現在他有不少粉絲，還聽說他現在是江北大學的招牌帥哥教師，江北大學心理學系現在是很多少女的第一志願。這在前幾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嗯，其實她一直能力挺強的。」
陸遠想了想說：「如果阿姨想的話，我這邊是沒問題的。」